敖霖乃是龍王第一子,法力高深無比,況且此刻參與圍攻的,還有數位龍族,以及無數蟹兵蟹將,鶴鬆齡自知想要殺出一條血路將楚長歌抓住,根本已是絕無可能之事。


    接連拍出三掌,將敖霖逼退,數十蝦兵蟹將身首異處,鶴鬆齡生出退走之念,餘光一瞥楚長歌,氣惱、不甘、憤怒等情緒紛至遝來,最終卻無可奈何,隻能平複心神,身影矯健,竄天而起,縱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若日後我琉璃宮見到龍族,必然也將如今日貴宮一般,禮數周全,好生招待!”言下之意,暗諷龍宮以多欺少,來日欲要伺機報複。


    敖霖遠遠遞出一槍,風雷聲間,鶴鬆齡的身影頓時微微一晃,卻是不敢稍微有所停留,狠狠咬牙,將追趕上來的蝦兵蟹將盡數斬殺,血染海域,轉瞬之間,人已是逃的遠了。


    敖霖雖然很想將鶴鬆齡留下,然而茲事體大,北海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倘若真將這個老家夥如何,本就劍拔弩張的局麵必然會瞬間撕破臉,屆時再起風波,對於龍宮而言,實無半分好處,所以索性就放任鶴鬆齡離去了。


    況且也不是沒有一泄心頭之恨,敖霖遞出的那一槍,正中鶴鬆齡的背後,即便此老真氣渾厚,恐怕沒個一年半載,也別想痊愈如初。


    眼看著鶴鬆齡消失於天際之間,看似瀟灑淡定,實則惶惶如喪家之犬,小龍女敖真抿嘴輕笑,美眸一轉,落到楚長歌身上,連忙跑了過去,欣喜道:“俠士,你我還真是有緣呢。”


    楚長歌老臉一紅,卻是不好意思起來,不是再次與龍女邂逅心波蕩漾,而是因為設計引鶴鬆齡那老家夥來此,令龍族助他脫身,感覺此舉有些忒不地道……


    龍女天真無暇,心思單純,哪會想到人心竟如此險惡,見楚長歌微微窘迫,還道是他中意自己故而有些局促,當下也是俏臉泛紅,不敢再看他。


    這時敖霖的聲音忽然響起道:“閣下救了我小妹,我龍宮上下,實是感激不盡。”


    見這位龍宮大太子走來,楚長歌笑道:“舉手之勞而已。”說著仔細打量了敖霖一眼。


    這位敖霖大太子,前世他便曾見過。


    假如龍王化羽,這位大太子,必然就是登機成王的不二首選。


    敖霖麵貌猶如中年,實則真實年紀,已然兩千三百多歲,龍族生命力強悍,冠絕天下眾生,便是纖纖若少女的敖真,其實也已經五百多歲了。


    三百年光陰而過,故人凋零,恐怕已無多少能夠相認,反而是壽命恒遠的龍族,反而還能認出幾個。


    腦海中忽然浮現起那暴躁剛烈的龍王麵孔,楚長歌不禁暗暗一笑,也不知龍王尚還安好。


    敖霖說道:“方才我聽鶴鬆齡那老匹夫說,閣下竟將他琉璃宮的弟子打傷,真是大快人心!琉璃宮近些年來愈發肆無忌憚,在北海作威作福,眾勢力盡都敢怒不敢言,沒想到閣下卻是膽識過人,竟然連琉璃宮都敢招惹。”


    “也是那人太過陰狠歹毒,意欲取我性命,我小懲大誡,毀去他元嬰,不料卻又引來長輩出頭。”楚長歌苦笑道:“多虧大太子出手相助,否則眼下我隻怕已然被那老兒抓回琉璃宮千刀萬剮了。”


    敖霖哈哈笑道:“閣下年紀輕輕,委實非同尋常,拋去救我小妹的恩情不說,敖霖亦欲與閣下把酒結交。”言下不乏有邀請楚長歌到龍宮做客之意。


    楚長歌無奈,隻能點頭。


    敖真美目汪汪,見他點頭,登時一亮,恬靜柔美的圓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龍宮就在這座島下,有萬丈之深,一如歸墟與祖龍墓穴那般,建築宏偉,占地千頃,坐落於海底,被陣法力量隔絕,將海水盡皆排斥在外。


    早在久遠不可考的遠古年代,龍宮就已存在,曆經無數歲月,時至今日,雖然早已不複昔年盛況,但海洋霸主,仍舊是名副其實,僅從宮殿就能看出一二底蘊。


    楚長歌未曾下過龍宮,而今終於得見這個可謂世間最古老的海下宮殿,不由大開眼界。


    龍宮頗大,倘若置身其中,根本一眼望不到盡頭,四處金碧輝煌,琉璃玉瓦,隨地可見鑲滿璀璨晶石的珊瑚寶樹,水榭亭台,瓊樓玉宇,高聳林立,亦有幽亭蜿蜒,交錯縱橫,雖在深海之中,卻是鳥語花香,宛如人間,富麗堂皇,竟比紅塵俗世中喜愛奢靡的帝皇宮殿,還要更勝三分。


    楚長歌也見過不少海下宮殿,不過全都不如龍宮這般壯觀,哪怕是琉璃宮,也要差上許多,少了一些歲月沉澱下來的底蘊。


    下得龍宮,敖霖便大擺筵席,宴請楚長歌,席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楚長歌本就喜愛美酒,而龍宮的“清菱仙釀”委實又甘美無比,不由連飲數壇,敖霖性情孤高,但若遇到看得上的人,實則比誰都熱絡,見楚長歌竟是同道中人,登時喜不自禁,捧著酒壇鯨吞海飲,豪邁之極,實不下於楚長歌分毫。


    而敖真便乖乖的坐在一旁,看著楚長歌與他大哥拚酒,不時抿嘴微笑,目光閃爍,含情脈脈,如同在看心上人一般。


    楚長歌與敖霖鬥酒鬥得不亦樂乎,哪裏有閑工夫注意龍女的神態,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才稍微真氣催發,緩解醉意。


    清菱仙釀乃是龍宮秘製獨有,若是比較起來,玄龜島那家客棧的醉仙釀簡直就是泔水,楚長歌也不知自己當時是如何下咽的。


    酒桌之上,自古以來便是聯絡感情的最好地方,不僅世俗常見,龍族亦是如此,幾輪酒下來,楚長歌與敖霖的關係已然急劇升溫。


    敖霖忽然猛地站起身,拉著楚長歌的胳膊,大笑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我敖霖一生,很少將人放在過眼裏,但一見你,便宛如知己!”


    楚長歌自重生以來,性情變化,早已不如前世那般淡然如水,逐漸變得性情起來,聞言亦隨之大笑。


    趁著醉意未消,敖霖道:“你我忘年之交,如兄弟一般!況且賢弟又救過我小妹,我怎的也得送賢弟一份見麵禮,讓我想想……”


    敖霖迷迷糊糊,絞盡腦汁,突然一跺腳,笑道:“走,帶你去看看我龍宮的藏寶閣。”說罷,拉著楚長歌,來到藏寶閣。


    龍族素來喜愛珍奇寶物,無盡歲月積累之下,藏寶閣中已是堆積如山,所藏品類之豐富,可謂冠絕天下間所有宗門道統。


    打開藏寶閣大門,便見無數道顏色瑰麗的光芒迎麵射來,楚長歌微微眯眼,待緩解之後,便見眼前放置著無數寶貝,神兵法器,仙草靈藥,明珠寶石,頭盔鎧甲……應有盡有,數不勝數,震撼人心。


    敖霖一揮手,道:“賢弟隻管挑選,無論看上什麽,為兄全都送你。”


    楚長歌本對珍寶素來不以為意,但見敖霖慷慨豪邁,不由盛情難卻,當下走進其中,挑了一柄仙劍。


    早在去往雁蕩山時,他未防身份被人認出,徒惹不必要的麻煩,兼之其時他隻想一死了之,自襯日後可能再無執劍的機會,便將碧落仙劍埋在一處地方,留待日後有緣人發現。


    而今得知懸天之都的存在,他漸漸重拾激情,已無尋死之心,故而挑了一柄趁手仙劍,暫時來替代碧落。


    他挑中的這柄仙劍質樸無華,劍身鏽跡斑駁,鋒刃亦有所卷曲,通體上下,無一絲光芒外露,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如廢銅爛鐵一般。


    不過用腳去想,也能猜出龍宮的藏寶閣,定然不會珍藏廢銅爛鐵,這柄劍看似破爛,實則大有名堂。


    見他挑中這柄仙劍,敖霖不由連連點頭,道:“賢弟果然好眼力,此劍名曰‘獠劍’,曾是北海一位無名異人配劍,雖已滿是鏽跡,鋒芒鈍斂,卻仍舊是削鐵如泥,而更為不凡的是,是此劍已然孕育劍靈,隻要滴血認主,便可隨心所欲的驅使,遠勝於尋常仙劍。”


    此劍有靈,這正是楚長歌挑中它的根本原因,需知楚長歌前世所執的,可是被譽為天下第一劍的碧落!倘若這獠牙僅僅隻是削鐵如泥,又怎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將此寶劍饋贈,賢兄可舍得?”楚長歌故意笑道。


    敖霖哈哈大笑道:“仙劍贈英雄,為兄又有何惋惜!況且就憑你我的交情,別說是這柄獠劍,便是賢弟看中為兄的‘赤裂風雷槍’,為兄也定然送你。”


    這位大太子如此灑脫豪邁,楚長歌不由對其好感更甚,不由暗暗後悔,前世自己心如止水,除了修道,便再無其它,雖然最終登臨絕頂,俯視眾生,卻也因此而錯過許多除卻修道以外更加有趣的風景,導致癡活三十多載,卻孑然一身,寂寥淒涼,不得已萌生死誌,隻想一死解脫。


    與敖霖相交,除了想要尋到那懸天之都,撥開隱藏在那神秘黑帝身上的謎團,他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些人生的意義。


    原來,這個世界並非枯燥無趣,而是自己以往從未去認真探尋過那些真正有趣的事物。


    楚長歌不由心中感慨,望著手中獠劍,默然半晌,隨後滴下鮮血,使仙劍認主。


    血液滲入劍體,獠劍忽然光芒大放,上麵的斑駁鏽跡,似也隨之消減不少。


    感受到手中獠劍隱隱透露著歡欣雀躍之意,他微微一笑,隨手一撩,登時在虛空中留下一道殘痕。


    敖霖也是第一次見獠劍認主後的威力,雖然早就知道此劍不凡,但大太子屬實沒想到,此劍竟然鋒利到這等地步!


    隨手一劈之力,竟將空間都劈出了裂痕。


    敖霖不由讚歎道:“果然是柄絕好仙劍,賢弟得此,不啻於如虎添翼!”


    敖真也跟了來,見楚長歌得到這麽好的一柄仙劍,也不禁為之欣喜,妙目中止不住的流露著一種令人怦然心動的誘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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