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河道“王爺的意思是,他受的傷,要在黑白無常身上各自來一遍?”


    景王道“是”


    沈山河道“這似乎有些不妥”


    景王道“哪裏不妥?”


    沈山河道“他們是來殺王爺的,這不錯。他們呢,會被送入天牢,處死,就沒必要多受苦難了吧”


    景王道“沈盟主覺得他們來殺本王,一死了之嗎”


    沈山河道“是”


    景王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道“本王沒這個習慣”


    沈山河道“王爺說過,曆朝曆代,江湖人都是無法與朝廷抗衡的,對,這是大勢。在王爺眼裏,我們就像是狗一樣對吧”


    “狗急了是會咬人的,大勢是大勢,可如今,後院裏隻有四個活人。王爺覺得,後院裏的江湖和朝廷,誰可以抗衡誰呢”


    景王道“沈盟主這是在威脅我?”


    沈山河道“對,黑白無常雖然做了錯事,可也是江湖人。江湖人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們該怎麽死,那是法來定奪的”


    “王爺雖然貴為王爺,可也不能代表法吧”


    景王道“沈盟主應該清楚得罪一位王爺的代價是什麽”


    沈山河道“清楚,大不了就像五十年前一樣,朝廷大軍圍剿我們琉璃山。可那一戰啊,清雅死了”


    “很多士卒都死了,如今的奇門不再是五十年前的奇門了。王爺要想出手,可要費些力氣了”


    景王道“今天還真是一個令人不舒服的日子,被人威脅了三次,蕭紅衣、黑白無常、還有你”


    “不過本王信奉佛家,慈悲為懷。黑白無常,你帶走。你的搭救之恩,本王也會報答,說吧,說出來就兩清了”


    沈山河道“我倒是更想讓王爺欠我一個人情,劃清界限,我還真怕王爺帶兵找我們奇門的麻煩”


    景王道“明天的事,誰知道呢。今日事今日畢,沈盟主開口吧”


    沈山河道“我就求王爺,不會對奇門出手吧,永遠。景王,永遠不會對奇門出手,您的子孫後代,也是如此”


    景王皺了皺眉,道“這是一個很過分的要求,不過,我答應了”


    沈山河道“好,多謝王爺,我就不打擾王爺了”


    景王道“慢走”


    沈山河離開了景王府,景王從涼亭中走出,走到了藍衣人的身邊,開口問了一句,“怎麽樣”


    光著膀子的醫師道“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不出三日,小的就能徹底治好外傷。內傷,需要自行調理”


    景王道“下去吧”


    光著膀子的醫師從地上站了起來,作揖離開了後院


    景王道“黑白無常刺瞎了你的雙眼,以後你就看不見這個天下了,黑白無常也不會再看見這個天下”


    藍衣人道“王爺不可”


    景王道“有何不可?本王今日被人威脅了三次,心情很不爽”


    藍衣人道“黑白無常是陰陽家的人,陰陽二老隻聽命於皇上。其中緣由,恐怕王爺要親自去一趟皇城了”


    景王道“兩條狗而已,瞎了就瞎了。我那侄子可不會在意,他比我狠”


    藍衣人道“您剛剛還答應了沈山河,說不會動他們”


    景王道“本王隻說不會將你受的傷如數奉還,可沒答應一點都不還。像本王這麽信守承諾的人,怎麽會被人抓住把柄呢”


    藍衣人道“以黑白無常的實力,來行刺王爺,這就很蹊蹺。您說那蕭紅衣,說是為了她師父而來”


    “她的身份,咱們並不清楚。她有沒有可能是黑白無常找的人,先和咱們府中的高手比試,說是比試,實則讓他們沒有再戰之力”


    “蕭紅衣走後,黑白無常就來了,那麽出其不意,恐怕也有蕭紅衣的功勞吧。沈山河明知道這些”


    “卻看著我們的人一個個死去,江湖啊,一直都希望咱們朝廷的人死的越多越好,他這個盟主也不例外”


    “您的羽翼可以斷,可您不能死。您要是出事了,這個江湖可是承受不住。我怎麽覺得沈山河是在敲山震虎呢”


    景王道“照你這麽一說,沈山河更像是敲打本王來的。他說黑白無常出現的時候,他在外麵溜達”


    “就那麽湊巧嗎,江湖人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想要斷了本王的羽翼,本王就斷了他的爪牙”


    景王明白,這事,除了沈山河的算計,可能還有楚一的算計,可他不能說,他也不會說,意思到了就到了


    點到為止


    黑白無常是陰陽二老的人,而陰陽二老,聽命於楚一


    楚一大刀闊斧的對青璃和赤焰開戰,如今氣勢如虹。林琅琊和慕容白已經圍困神都七日之久,破城指日可待


    天水軍和寒山軍也已經逼近赤焰的國都,聽消息說,戰果不錯,預計半月之內,就可以拿下赤焰


    楚一就要做到幾百年來先輩們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建立了一個更為龐大的皇朝,建立就要布局


    在這場慶功宴上,誰能上桌,誰能吃到多少,楚一已經在考慮了吧


    莫以為吃齋念佛的人好欺負


    慈眉善目是佛


    怒目金剛也是佛


    或許天下人都忘了,我楚南天的景王之名,是因何而來的了。這十二畫,可是力透紙背的


    藍衣人道“王爺不必為了我刺瞎他們的眼睛,王爺如果把它們完完整整的帶到皇宮,談判的籌碼就更大了”


    景王道“本王的慈悲,不是對他們的。你跟了我這麽久,為本王遮風擋雨的。這盛世,你隻能聽,不能看,本王很傷心的”


    藍衣人道“小的自從跟著王爺那天起,就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一雙眼睛而已,隻要還活著,小的就還能保護王爺”


    景王道“說實話,當初本王讓你離開佛家,你有後悔嗎”


    藍衣人道“有”


    景王道“有過多久?”


    藍衣人道“得有幾十年吧。佛家待我不錯,師父們,師兄弟們,都很好。還真有些舍不得”


    “如今,佛家更不如道家了,我就更後悔了。不過沒辦法,是吧,是我選擇的路,我得一直走下去”


    “其實啊,在哪念佛都一樣。我可能就是打小就待在那裏,習慣了。在王府這麽多年,也習慣了”


    景王道“本王啊,最願意聽的就是實話。可女人啊,從不會和你說實話的。無論什麽事情,女人都有各種各樣的借口”


    “麵對謊言,唯一的方法就是謊言。本王懂得道理不多,隻懂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就像本王如今的夫人,和本王相差四十歲。門不當戶不對,是吧。本王這麽個糟老頭子”


    “長得難看,又不風雅。她每日還要小心的、精心的伺候著,是因為愛嗎,是因為本王的權力和銀子”


    “這天下,王妃屈指可數,走出去,都是揚眉吐氣的。她要什麽,就會有什麽。綾羅綢緞,奇珍異玩,和皇妃沒什麽區別”


    “這不就是女人最愛的嗎,談什麽愛啊,恨啊,都是扯淡。酸臭文人筆下的東西,都是假的”


    “有了權力,有了銀子,別說美嬌娘了,整個天下都會對你笑臉相迎。這天下啊,從來不缺少美嬌娘”


    “要把她們握在手中,讓她們心甘情願的送上門,要有實力。這可不是紅口白牙那麽一說,就能說動的”


    “如今這世道,什麽同甘共苦,一同經曆風雨,都是假的。本王四十年,換了八十位夫人”


    “天下哪個文人敢說一個不字,哪個人敢說本王不講倫理道德,哪個人又敢說本王的王妃是為了權利和銀子投懷送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是這樣。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姓曹的說的,假作真時真亦假。本王的好,本王的慈悲,分人的”


    “本王活了這麽多年,誰對本王好,誰對本王壞,本王還是分得清楚的。趁現在本王還是王爺,怎麽能讓你受委屈呢”


    “當初如果不是我把你請出來,如今你應該就是佛家的掌門了。這麽多年的紅塵,佛法沒悟的怎麽樣”


    “被兩隻狗給咬傷了,在哪都可以吃齋念佛,可最好啊,還是在一個清淨地”


    藍衣人道“凡塵之中修佛,不是更顯本事嘛。可惜啊,我這本事不大,沒有修好,反倒是受了一身的傷”


    “我想想,我的法號是什麽來著”


    景王道“地宗”


    藍衣人道“哦,對,地宗”


    景王道“天禪說過,假以時日,他就會收你為關門弟子。先給你取了一個名字,叫地宗。地上,以你為宗,萬佛朝宗”


    “可能修佛這條路,確實需要一個好的師傅。如果天禪教你,你如今,可能已經很厲害了,就不會有沈山河什麽事情了”


    藍衣人道“都是過去的事了,誰也回不到過去。跟了王爺,就是一輩子。修行啊,還是要看自己的”


    “佛法講究頓悟,可能我的機緣未到,緣分未到。說不定瞎了雙眼就是我的機緣呢”


    景王道“你倒是樂觀,這幾日,你就在這後院休息吧。我會安排人照顧你,有些困了,回去睡了”


    藍衣人道“這麽點小傷,我自己來,就不用麻煩別人了,丟臉”


    景王道“死要麵子活受罪,這麽多年,還是沒變。你說你要是死了,是不是得自己爬坑裏去”


    藍衣人道“那我可得先挖好一個坑,打之前和人家說好了,打死的話,直接給我打坑裏麵去”


    “給我留口氣,我自己扒拉扒拉土,自己把自己給埋了,牌子就沒臉插了”


    景王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呢,看來傷的不夠重,你自己找坑去睡覺吧”


    景王笑著離開了後院,來到了前院,臉色如尋常一般穩重


    推開門,夫人正躺在床榻上,露出了一隻細腿,聽到開門聲,連忙從床上下來,開始為景王寬衣解帶


    王侯的服飾向來繁瑣,一環一扣,錯綜負責。夫人的纖纖玉手上下遊移,蜻蜓點水般的嫻熟


    景王開口說了句“今夜,本王被人威脅了三次,心情不好,很不好”


    夫人淺笑著道“小女子要遭罪了哦,估計又要看看清晨的陽光了。現在是子時,王爺要不要吃些東西”


    景王道“本王不吃東西,也可以扶搖而上九萬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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