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鬧?你自己說,甘力住院到現在,你來過幾次?跟兒子相比,麻將才是你的最愛。”


    陳大姑打麻將有癮這是之前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兒子在重症病房生死不知,她還能毫無擔心的坐著打牌,現在表現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給誰看呢?


    獄警們對視一眼,心裏都認定甘力的媽就是為了多要賠償。


    陳大姑愛打牌是真,但愛甘力也是真。她隻是糊塗慣了,覺得兒子在醫院有人照顧,又不要她出醫藥費,反正她去醫院也見不著人,那麽多無聊的時間,不如打牌。


    可別人不認同啊!陳媽媽也在旁邊冷眼看著。她剛才就跟丈夫打了電話過去,簡單說了幾句,其他的情況她也不清楚,還得等這邊處理完才能跟甘力父親詳細詢問。


    人家獄警這邊手續都是合法的,前前後後也都有人在張羅,重點是甘力的父親一直在,而他母親聽說是才從麻將桌上下來。誰是誰非不用問都明白了。


    甘力的父親麵容憔悴的送走了獄警,抖著手點煙,半天沒點燃,最後把煙揉成一團扔到桌上。


    “甘哥,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不行了?”


    劉斌摁了下姐姐的肩膀,坐到甘力父親身邊,給他塞了一隻點燃的煙。


    “前兩天人家打電話給甘力媽,說沒人接,也不給人回過去,正好我來醫院看甘力,就遇到獄警同誌在跟醫生說甘力的病情。他肺上不是被戳了個洞嘛,之前做了手術,本來說都有好轉,突然之間肺部急速感染,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找不到人簽字。”


    “你就給簽了?你個王八蛋……”


    陳大姑要撲過去打甘力爸,被對方惡狠狠的瞪著,心裏一慫,又趴桌上幹嚎。


    “我不簽怎麽辦?這是你不簽就能行的?你厲害,怎麽把兒子教成這樣了?你厲害,你怎麽不吹口氣就讓兒子痊愈?”


    甘力爸咬著腮幫子一字一頓道:“我這兩天一.夜連屋都沒回,累了困了就在監護室外麵的長凳上困一覺,你呢?你這個愛他的媽呢?在哪張麻將桌上耗著不肯來看你兒子一眼?”


    甘力的爸雖然心裏存了點不好的念頭,但是說的也沒錯,這兩天一.夜他都在,人家醫生護士和獄警都看著呢。就算是陳媽媽跟劉斌,看到甘力父親青黑的眼袋,幹裂的嘴唇,也不能說他沒管兒子的話來。


    “今天上午情況就不太好,搶救了好幾次,最後一次我簽了放棄搶救同意書。”


    甘力父親也幹脆,直接把這事兒攤出來說了。


    “孩子太造孽,醫生也盡力了。到後麵腦電波都沒了,就隻有一點心跳,呼吸機一停,心跳跟著就沒了。”


    陳大姑又想要廝打,甘力爸朝著她咧開嘴,露出個陰測測的笑。


    “你想怪我不該簽?那好,我問你,要是甘力以後隻能依靠呼吸機過日子,你願意照顧他到死?”


    這問題,直擊靈魂。


    陳大姑頹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但是,不甘心也是真的不甘心。現在兒子沒了,丈夫沒了,她什麽都沒了。以後的日子,她要怎麽過下去?


    甘力的後事是甘家出麵辦的,買墓地的錢陳媽媽給了一半。


    從甘力死後,陳大姑麻將也不打了,也不跟人聊天了,每天就在租屋裏對著兒子的照片發呆。


    “媽,要不,讓大姐跟你住幾天?擱廠新區那邊的房子?”


    “不用,這個坎兒得她自己熬過來。這兩天我多去看看她,晚上別管我吃飯。”


    陳老太心裏還是有點想法的,她不願意因為大女兒的事情鬧到兒子和小女兒不安生,但也不會真的不管大女兒。


    她就尋思著要不要把城隍廟那邊的房子賣了,給兩個女兒一人買一套小房子,剩下的給兒子媳婦,一碗水盡量端平。


    在甘力死後的第三天,陳怡歆帶著汪成連夜趕回了家。


    他們是從浙省那邊的決賽現場直接回來的,定的飛機票。那邊頒獎禮一結束,這邊就直接打車上機場。


    老師們都知道她家出了點事兒,聽說是哪個表哥在醫院去世了,雖然有點不高興冠軍在慶功會中途走人,可也不能攔著人家不回家奔喪啊。


    也幸好陳怡歆沒有再參賽的想法,否則組委會的老師都得多考慮一下要不要接受她的報名了。總感覺她的賽事就沒順暢過。


    到家這邊的機場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她也沒在乎節約不節約了,直接在機場找了出租直奔家裏。


    回到家,看到奶奶雖然麵容有點憔悴,但精神狀態還好,他們姐弟倆齊齊鬆了一口氣。


    汪成幫忙把行李箱拎進屋,陳怡歆則打開隨身帶的旅行包,掏出給買的禮物分給家裏人。


    “你們也沒說要回來吃飯,我們就沒等你們了。現在餓了沒?我去給你們煮點麵魚兒?”


    陳媽媽煮的麵魚兒特別好吃,酸辣可口,一頓能吃一大碗。


    兩人一邊給陳奶奶和陳媽媽講出去寫生和比賽的事兒,一邊唏哩呼嚕的吃東西,一看就是餓壞了。


    “大表哥已經安葬了嗎?”


    趁著洗碗的時候,陳怡歆悄悄的問媽媽。


    “嗯,就在你大姑爺他們家那邊買了個公墓安葬的。”


    “公墓?為什麽選擇公墓?他們那邊不是有祖墳嗎?”


    “他們那兒的人不許你大表哥葬進去,說他死得不幹淨,會損了甘家的氣運。”


    陳怡歆一聽臉都氣白了。甘力雖然是個混子,是個壞蛋,但人死如燈滅,憑什麽不許人葬進祖墳?


    “他爸呢?就沒說什麽?”


    “他大伯說,宗族裏的人不同意,他也沒辦法,說他給錢買公墓,就在祖墳對麵的山頭那兒。我沒讓他一個人出,替你大姑給了一半。”


    陳媽媽靠著牆,眉間緊鎖。


    “再不好,那也是你爸血親的外甥,以前小的時候,還沒有你,你爸稀罕他得不行。你大表哥死訊給你爸說那天,我聽到他哭了。”


    陳怡歆抿嘴,頓時覺得嘴裏像是被塞了黃連。


    “爸爸怪我嗎?我不肯拿錢給他減輕罪名……”


    “這事兒咋能怪你?”陳媽媽環抱著女兒的肩,“這事兒先是他爸媽的責任,再算也才輪到我跟你爸。你是妹妹,哪有你的事兒。”


    “可是……”


    “沒有可是。如果當初拿錢給他減刑,或許今天死的會是其他無辜的人。”


    陳媽媽心裏太明白了,有些人根子壞了是無藥可救的。傷心歸傷心,她一點都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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