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空劍淩空。


    楚江開躍上劍身,朝著那處被堵塞的甬道飛馳。


    此時不用多說更不用多想了。


    當他一鼓作氣飛馳到當初鑽出水麵來到龍空洞的那裏後,看到的是同樣的景象。


    露出水麵的石頭早已不見了蹤跡。


    手指尖的火苗能照射到的範圍內,都是暗河的河水,除了洞頂的鍾乳,環境已變的很陌生。


    楚江開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水下的某處洞口傳來的殺伐之意。


    淩雲門沒有打通這處堵塞。


    但他們必然也沒有少費功夫。


    這殺伐之意應該就是來源於甬道那頭的金水湖湖底。


    想必淩雲門也是用了不少手段,不然也不會有這殺伐之意穿過甬道在這一頭被楚江開感知。


    臉色有些難看的楚江開讓落空劍刺入從洞頂垂下的根粗大的鍾乳上,他自己則是盤坐在了劍身上,專注的看著下麵的水麵,心裏盤算著,麵色越來越凝重。


    老黑龍提醒過,這條甬道很長。


    當初過來的時候因為意識不清,倒沒有距離遠近的感受,現在需要主動穿過去的時候,楚江開還是有點猶豫了。


    單憑這透過來的殺伐之意,楚江開知道金水湖底等著自己的絕不是簡單的禁製之類。


    淩雲門雖說沒落了多少年,但伏凡塵那樣的金丹大修士都還是門中的弟子,而仙居山好多峰主也僅僅就是金丹境界,由此可見,這淩雲門至少還是有些底蘊的。


    像他們這種隱世古派,其實都比人們想象的要強大很多。


    若是有元神境的修士出手或者布下禁製,像楚江開這樣金丹還沒有一粒米大的修士該如何抵擋呢?


    但路已經走成了這樣,想回頭也很難了。


    楚江開反複權衡了良久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淩空而起抽出落空劍,緩緩下落到水麵上,平靜了一下情緒,一個猛子紮到了暗河的河水中。


    水下漆黑一片,楚江開手指上的火苗在水下能照亮範圍已經縮到很小,數丈之外已經很模糊。


    有一道劍氣從那處甬道的位置掠了過來,楚江開感覺到的早,但看到的時候已經距離他不足十丈,在昏黃的火苗照射下,這道劍氣呈現出灰白的顏色,但並不是灰白那一種,而是有灰也有白。


    這道劍氣竟然就是灰和白雙色的。


    法寶的光澤就和道符的筆墨一樣,也是靠顏色的多寡來彰顯威力的。


    所不同的是,法寶的光華是一種漸進後又融合的變化。


    低境界的修士掌控的法寶隻能是單一的光華。


    隨著境界的提升光華中會有其他的顏色加入。


    但真正到了巔峰的修士,這些光華又會被本命色同化,或者說是覆蓋,而呈現出本命色的顏色。


    這一點就是和道符的不同,道符最燦爛的顏色就是五色,法寶的光華卻並沒有限製,隻是到了巔峰又會回歸本真。


    而就楚江開眼前的這道劍氣來說,境界應該遠在金丹之上,金丹境的修士是無論如何也施展不出雙色光華的。


    楚江開很詫異。


    這道劍氣既然能透過那條堵塞的甬道來到這裏,為什麽卻不能疏通那些堵塞之物呢?


    難道是故意的?


    淩雲門的大人物難道算準了龍空洞這邊會有人來幹這件事?


    楚江開閃身,讓過那道劍氣,那道劍氣竟然一擊落空後又撤回到了甬道那裏。


    有點不可思議的楚江開現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處理掉這道劍氣必然是無法進入那處甬道的。


    可如果執意要處理掉這道劍氣,勢必會引起施出這道劍氣的人的警覺,從而能夠遊刃有餘的在金水湖湖底做好更充分的準備。


    水下的楚江開盯著那處甬道的位置,掏出一張靈力符點燃,但卻將道符中那洶湧澎湃的靈力拒之門外,沒有讓他們進入體內的蘊海。


    點燃這道符的同時,蘊海內的靈力操控著體內的龍涎密布在全身的筋絡中,隱匿了靈力的波動。


    他想賭一賭這道劍氣到底有多少的靈動,賭一賭這道劍氣是不是靠著靈力波動判斷位置的。


    果然,道符內的靈力因為被楚江開拒絕而停滯在了水下,是一團看不見卻感知的到的淡影。


    而那道劍氣真的就向著這團靈力刺了過來。


    斂氣凝神中的楚江開看到這劍氣刺來,悄無聲息的下沉了一點,摸索著朝那處甬道洞口飄了過去,隻希望這團靈力能和劍氣多糾纏些時間,最好是無聲無息的將這劍氣消磨殆盡。


    鑽入甬道洞口的時候,楚江開回頭看了看那道和靈力糾纏在一起的劍氣,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並不能擺脫,自己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去疏通堵塞了。


    甬道隻有一丈左右的高度,其內並沒有什麽稀奇的,經過無數年水流的衝刷周圍的石壁都很光華,也沒有任何異樣。


    就這樣波瀾不驚的在水中飛馳了數十裏,散布全身的龍涎慢慢重新凝聚的時候,楚江開突然警覺到身後有異動,剛回頭看,那道灰白的劍氣已經追到了眼前,看來它是擺脫了那些靈力的糾纏,也感應到了甬道中闖入的人。


    楚江開看到的時候就已經來不急出劍了,因為落空劍還在他的腳下。


    但這樣一道劍氣,還能用什麽格擋呢?


    他的身影翻飛,將身體倒立,讓腳下的落空劍翻上來接了這劍氣一劍。


    接是接住了,但他的人被灰白雙色劍氣震的撞向了甬道的石壁,而且首先接觸石壁的就是他的頭頂。


    隻這一下,楚江開的腦袋就昏昏沉沉的,差點暈死過去了。


    楚江開皺了皺眉,將落空劍連忙握在了手中。


    然後那道劍氣的第二劍就斬了過來。


    這一劍相對於之前的一劍少了力量的積蓄,似乎弱了一點。


    但劍氣中的灰色卻如鏽跡般附著在了落空劍的劍身上,而且滋滋作響,似乎要腐蝕到劍身裏去。


    楚江開受了這兩次當頭棒喝,斷然不敢大意,蘊海驅使一絲龍涎注入落空劍,將那些就要腐蝕進來的灰色阻隔在了落空劍的表麵。


    灰白劍氣的第三劍改斬為刺,直刺楚江開的心窩。


    楚江開已經無路可退,身子貼著甬道的石壁迅速滑動,這劍氣還是刺破了他腋下的衣衫,距離他的身體隻差了那麽一點點。


    落空劍在楚江開滑動的過程中,劍刃在那道劍氣的表麵劃過,將那劍氣的一側割開了一道寸許的缺口,而那些附著在落空劍上的灰色,則乘機被劍氣吸走,並且瞬間將那道割開的缺口填補完整了。


    這其實才是楚江開被動中覓到機會的第一次反擊。


    雖說沒有什麽明顯的作用,但他看到了劍氣在被割開的那一瞬間,似乎遲疑了一下,這說明它並不是無懈可擊的。


    這也是楚江開看到的一點可能。


    蘊海中的靈力瘋狂的翻湧起來,落空劍的表麵瞬間生出一道道如刺的光芒,讓這柄藍色的劍有了一點狼牙棒的樣子。


    楚江開揮劍。


    這一劍朝著那道劍氣揮去,帶動的河水都朝著那道劍氣湧了過去。


    劍氣不退反進,爆裂的迎了上來。


    水下的這次碰撞沒有聲響,但河水卻由撞擊的地方朝兩邊急劇倒退,生生在那處產生了一塊真空地帶。


    急劇倒退的河水拍打到了楚江開的身上,將他拍到了數丈之外。


    而那處落空劍和灰白劍氣相撞的地方,這才響起了摩擦的聲音,劍氣中的灰色再次附著在了落空劍的劍身上,落空劍的那些靈力的刺也在劍氣上留下了數十道寸許深的割裂。


    接著,落空劍似乎力度不夠強悍,被劍氣壓製著朝楚江開所在的位置斬了過來。


    楚江開也是不退反進,雙腳在石壁上用力一蹬,整個人如一支離弦的利箭射了過來。


    他的右手握住了落空劍的劍柄。


    他的身體如同一條靈動的魚一樣繞過了劍氣。


    在交錯的一瞬間,落空劍上噴湧出了一片藍芒,藍芒的每一絲都劃過了劍氣,那些劍氣上的割裂被再一次加深,直到貫穿。


    楚江開手中的落空劍在最後時刻猛然一撩,終於將這道劍氣割裂成了無數的碎片。


    一張道符從楚江開的手中擲出,在離手的瞬間被點燃。


    這是一張老學究留給楚江開的化解符。


    這道符先是掠過落空劍的劍身,將那些附著在劍身上的灰色一掃而空,接著沒入到劍氣的碎片中,爆裂出一團熾烈的火光,將那劍氣的碎片化作了烏有。


    河水湧入那處,那塊真空消失了。


    但楚江開知道,金水湖畔的某處,那位施出這道劍氣的高人,此刻怕是正在虎視眈眈著湖麵,或者已經安排人手布置出了一張可以甕中之鱉的大網。


    沉浸在河水中的楚江開,下意識的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但觸手的卻隻是一片冰涼。


    斂去落空劍上的藍芒,楚江開繼續朝著甬道的深處而去,他就算知道等待他的是一張網,也已經想嚐試一番了。


    境界的不同的確就是一種碾壓。


    但誰也沒有規定過這種碾壓就是絕對的。


    即便規定了,也總會有人有不同的想法,總會有人嚐試著挑戰規則的製定者。


    楚江開本不想做那樣的人。


    可發生在他身上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著了魔一般願意做這種嚐試的推手。


    推到現在,楚江開已經習慣了走在這樣一條不斷嚐試的路上。


    甕中之鱉也有魚死網破的決心,也有破繭成蝶的欲望。


    況且,楚江開在這黑暗中待了這麽久,也該曬曬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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