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十裏正和洛愈交談間,突然間神色一動,自懷中取出一塊小小的玉石。這玉石微微閃爍,溫潤的光芒堪堪覆蓋方十裏的手掌。


    這是洞禦峰下護山大陣的陣引,控製著陣法的總禦。陳觀吾幾日前將此玉給了方十裏,自此除非有紫府修者強闖,否則任何人若是不經過方十裏的同意,都不能進入洞禦峰範圍半步。


    方十裏笑道:“師姐,有客來了。”


    洛愈眉頭一皺:“師弟,現在閣中恐怕已經得知你成為洞禦峰主的消息,此刻有人前來,恐怕來者不善。依我看,直接將他們晾在外麵,過個三五天,他們自知沒趣,自然就走了。“


    方十裏微微感應,笑道:“師姐,執法堂的人前來,恐怕是避不得的。”


    洛愈一怔,繼而冷笑:“是鳴劍峰的人?怕是借著那三十餘名修者失蹤的幌子前來找你的麻煩吧?”


    方十裏搖了搖頭,“君子當藏器於身,韜光養晦。我初來乍到便成了劍閣中的靶子,實在非我所願。奈何我如今身處風口浪尖,身不由己,如今見一見這執法弟子也好,看一看劍閣弟子對我態度如何。”


    他伸手在玉石上一抹,玉石頓時不再閃爍。不多時,山下便傳來一聲女子的清喝:“鳴劍峰執法堂趙丹兒,前來拜見方峰主!”


    一行人出現在方十裏的視野中,皆是風姿颯遝,腳上生風,行走間極為迅速,沒有幾息就出現在方十裏和洛愈麵前。


    他們皆身著白衣,袖口紋著“執法”二字。


    鳴劍峰的執法堂弟子是劍閣中極為特殊的存在,除了觀吾峰和觀天峰這兩座約定成俗的山峰執法弟子不會入內,劍閣其餘山峰無論內峰外峰,執法弟子皆可憑借執法令入內。隻不過這洞禦峰有些特殊,常年無人居住,執法令已然對其護山陣法失效,故而他們要經過方十裏的同意才能進入。


    這為首的女子神材凹凸有致,柳腰花態,但麵容卻白皙稚嫩,與她頗為火辣的身材極為不符。


    這女子看見方十裏,心中一愣:“這洞禦峰的峰主是個凡人也就罷了,怎麽還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心中疑惑,麵上卻不表露,她一絲不苟地行了個劍禮,認真道:“敢問可是洞禦峰的方十裏方峰主?”


    方十裏點點頭,“的確是我。”


    他已然自這一行人身上感覺到了不小的敵意。


    趙丹兒桃花眼微微一眯,“方峰主,執法堂詔令,差遣我等前來向您詢問三十餘名世家弟子失亡之事,職責所在,還望您莫要怪罪。“


    洛愈在一旁冷笑道:“趙丹兒,旁人又不是傻子,你什麽意圖旁人難道看不出來嗎,何必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哦?”


    趙丹兒美眸看向洛愈,言語針鋒相對,絲毫不讓:“洛愈,我執法堂辦事,你有資格插嘴嗎?“


    “嗬嗬,同樣是築基初期,沒了你執法堂的身份,我一隻手就能錘死你!”


    “你!”趙丹兒語塞,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野蠻!粗鄙!”


    洛愈齜牙,回敬冷笑。


    趙丹兒頓時氣結,轉過頭去,不願意再看洛愈。她重新看向方十裏:“方峰主,不久前您跟隨三十餘名世家子弟出了城,但是這三十餘名世家弟子命燈盡碎,無一生還,唯獨您好端端地回到城中。此事,還望您將前因後果和我等交代一下。“


    方十裏一愣,錯愕道:”什麽?那三十餘位道友死了?“


    表情突變,不似作假。


    趙丹兒一怔,皺眉道:“方峰主,此言何解?”


    方十裏緩緩道:“當日杏茶居的掌櫃方殩找上我和我的兩位好友黎惔和許湞,言說大荒中有一位元嬰真君的遺塚,說服我們前去探索這位真君坐化的洞府。“


    趙丹兒點點頭,要讓這麽多世家的弟子集合在一起出城,必然是有著莫大的機緣。方十裏這番說法,倒是合情合理。


    她追問道:“接下來呢?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麽?”


    方十裏無奈地擺了擺手:“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出城還未幾步我便遇上了變故,所以沒有和諸位道友一同去那真君遺府。“


    “變故?是何變故?”


    趙丹兒眸子撲閃撲閃,眼中的意思分明是不肯相信。


    方十裏也不在意,自顧自說道:“我等在城外遇見了一位築基修者,她名為劉夏雲,不知你可認識?”


    趙丹兒點點頭,這劉夏雲在落劍城中聲名不小,走得是合歡道的路子,一身采陰補陽的功夫頗為不俗,在外豔名不淺。方十裏此言卻是不假,城外那三具幹屍中一具是銀虺上人,另一具確實是這劉夏雲。


    “不知此事與劉夏雲又有何關係?”


    方十裏淡淡笑道:“倒也沒什麽關係,那劉夏雲見我長得俊俏,要我做她的麵首。”


    “什麽?”趙丹兒有些好笑,上下打量了方十裏一番,你一個老頭子也值得劉夏雲覬覦你的容貌?


    但是她仔細一看,卻不由得一愣。方十裏一頭白發,膚澤黯淡,她便先入為主,認為方十裏年歲不小。但是麵前這人雖然樣貌蒼老,但是一身氣質卻挺拔如玉竹孤鬆,倒確實不像是個老者的樣子。她曾經聽聞師尊說,修者以秘術傷了壽元,便會是這般模樣,想來這方十裏也是如此。


    心中信了幾分,她開口問道:“方峰主,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方十裏回憶道:“我等一行人中有一築基修者為銀虺上人,她與那劉夏雲交好,怕耽誤了自己前去探寶的行程,便要和劉夏雲聯手將我抓住。“


    趙丹兒皺眉道:“然後呢?與你同行的三十餘名修者呢?”


    方十裏淡淡笑道:“畢竟是兩位築基修者,還是都已臻至築基中期的前輩,一旁的諸位同道自然不願意為了我和兩位築基修者作對,我悲憤之下,無可奈何,隻好將這兩位老前輩統統斬殺。但是我自己受傷太重,無力與那些道友前去尋訪那元嬰真君的洞府,隻好原地折返,再回落劍城。”


    他仰天歎道:“隻可惜這些道友,竟然統統隕落在這真君遺府之中。可憐我那兩位好友,天賦卓越,卻英年早逝……當真是可悲可歎,可悲可歎啊!”


    趙丹兒不可置信道:“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方十裏篤定道。


    “你……你是什麽修為,能斬殺兩個築基中期的修者?”趙丹兒皺眉。人人皆說這新任洞禦峰主是個凡人,是個廢人,但是她分明可以感受到此人身上淡淡的靈力,雖然連凝脈一層的程度都沒到,但他也絕不是一個凡人。


    不過她對那銀虺上人和劉夏雲都有幾分了解,這二人·雖然都是散修,但是一身實力卻不容小覷,她對方十裏獨身斬殺了這兩人之事不太相信。


    方十裏也不說話,隨手扔出兩個儲物袋,兩個儲物袋皆是嘩啦啦地傾倒出不少事物出來。


    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一個烏金大輦和一條發出陣陣臭味的灰色大蛇屍體。


    “這是那劉夏雲的輦和銀虺上人的蛇,這兩件東西既然在我手裏,可以說明他們二人死在我手中嗎?”


    沉默了半響,趙丹兒緩緩道:”城外有三具幹屍,還有一具是誰?“


    方十裏嗬嗬一笑,“不過是劉夏雲的一個麵首而已,他死狀與其餘兩人有些差異吧?他是被劉夏雲吸幹精血而死,倒是與我無關。”


    趙丹兒點點頭,話鋒突然一轉:“不過……方峰主,雖然你說的沒有問題,但是我們不可能僅僅聽取你一家之言。我希望你能跟我們到鳴劍峰去,在問心鏡麵前自證清白。”


    洛愈在一旁拔劍而起:“趙丹兒,不要給臉不要!信不信我現在就去請劍貼來到鳴劍峰去向你挑戰!我看你好不好意思不應戰!”


    趙丹兒深知自己不是洛愈的對手,隻好裝作沒聽見,“方峰主,職責所在,還望你不要怪罪。”


    “師姐,不必動怒。”


    方十裏笑著安撫洛愈,轉而對趙丹兒笑嗬嗬地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趙丹有些不解:“明白什麽?”


    方十裏平靜道:“我願意見你,就是要給這件事一個交代。但是在這洞禦峰上,我說的話,就是事實,你也拿它當做事實便罷了。你若是認為我所言有假,可以,讓你們鳴劍峰峰主來,把我的護山大陣打爛,我便隨你到鳴劍峰去。”


    趙丹聽得此言一愣,俏臉氣得發白,指著方十裏半響說不出話來:“你……你……”


    方十裏搖搖頭,轉身離開,“既然這件事交代完了,那我便不送了,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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