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清城主府,那些散修一個個羞愧離去,任城主怎麽挽留也不肯回頭。最後還是被孫管家趕上,每個人的手中都塞了一枚靈石。


    這些修士頓時感激不盡,沒想到一點忙沒幫上反倒能得到一枚靈石,此番倒也不算白白丟臉。


    走出了城主府,其中一人眼珠轉了轉,回身對眾人道:“諸位道友,我們此番從未見過,可對啊?”


    餘下人心思一轉,皆是明白過來,一個個應聲符合:“是極是極!”


    他們可是還要在江湖中混的,作為凡俗百姓眼中的仙修,名聲對他們來說極為重要。這番丟人現眼的事情當然還是爛在肚子裏最好,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


    眾人意見達成一致,各自散去。


    城主府,正殿之中,方十裏坐在一旁。下方有十餘位女子在歌舞,絲竹管弦不絕於耳,霓裳翩翩舞動。


    城主言笑晏晏,氣質深沉,舉起酒樽朝著方十裏敬酒。


    “多謝仙修替我北清解此危機,在下感激不盡,寥備薄禮,還望仙修不要嫌棄。”


    方十裏也不推辭,讀書人並不施恩圖報,這點回報雖然對他來說沒什麽,但是仰取俯拾,這是理所應當。


    “仙修想必是疲累了,不如先到廂房中歇息一晚吧。”


    城主見得方十裏麵對下方歌舞微微皺眉,心中頓時了然,開口道。


    這正合方十裏心意,他頷首稱是,立刻有府中下人帶著他來到一處廂房之中。


    剛一走進房間,就聞到淡淡的檀木清香,沁人心脾。方十裏不由得暗自讚歎,雖然都是些世俗之物,但是這房間一概陳設雅致古樸,奢華非常。一旁還有書架,上麵各種書籍搜羅的不算少。連就榻之處也是精致的雕花梓木,上麵有絲質帷幔,床上是錦繡被褥。


    方十裏閉目盤坐在床上,感受到天地間極為稀薄的靈氣,有些感歎。怪不得在這凡間修行的那些修者為了十枚靈石便出生入死,苦苦掙紮。靈氣稀薄到了如此境地,想要修行就隻得依靠靈石,或是一些靈藥。如同上了年份的老參、何首烏、靈芝之屬。


    但是這些靈藥就算在偌大的凡間也是極為難尋,不是輕易便可以得到。散修道途太過艱難,所以這也是白日裏那兩父女急切拜入宗門的原因。


    神識探出五百丈內,這範圍裏的一切靈力盡數圈攬回體內,倒也聊勝於無。


    突然,方十裏眉頭一蹙,有交談之聲傳入耳中。


    “這邪祟總算被除去了,以後我等也無需提心吊膽了。你是不知,昨日我經過姑爺房間時聽到一陣怪笑,嚇得我骨頭都要軟了!”


    “瞧你這點出息!”另一個聲音嗤笑道:“天塌下來有城主頂著,咱們做下人的有什麽可怕的?這不,一群仙師直接將這妖孽降服了!我看見那群仙師中間有一個白胡子的老者,那氣度真是跟神仙也差不了多少,這邪祟定然是他老人家降服的!”


    “唉,可惜了姑爺那麽好的一個人,卻要和這邪祟一同殉葬。”


    “若不是小姐對姑爺動輒打罵,甚至還光明正大地帶著姘頭在他們的婚房行那事,姑爺也不會動了邪念頭,被這些鬼東西附了體……”


    “噓,慎言!”


    旁邊那個聲音立馬嗬斥道:“大人們的事豈是你我可以妄自議論的,被人聽見恐怕連腦袋都要沒了!”


    “咳咳,我不就是說說嘛……”


    兩個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方十裏微微沉吟,盤坐不語。


    次日清晨,方十裏一早便聽見輕輕的叩門聲。


    起身打開門,露出一張笑靨如花的臉來,正是昨日的紫衫少女。


    “青漾多謝道兄昨日救命之恩!”


    方十裏連忙將她扶起來笑道:“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


    二人在城主府的庭院中行走,觀看院中的諸多景色,也沒有人前來打擾。


    “方道兄,不知你是哪派的弟子?”


    紫衫少女許青漾好奇地問道。


    方十裏略一搖頭:“我並未拜入任何宗門勢力。”


    許青漾一怔,頓時驚呼道:“這怎麽可能!”


    她出身不凡,自幼便見識廣闊,知道這衡量凝脈修士強弱的標準便是靈力的品質。


    自己所修煉的金凰決乃是萬年世家的鎮族經文,已然是十分了得了。但是自己的靈力品質較這少年來說相差何止一個品階?他靈力的凝實程度簡直是聞所未聞,就是幾年前有一流勢力明幽山的準道子來族中做客,其靈力品質也絕計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不過看見方十裏沒有要解釋的意識,她也不再多問,轉而笑道:“方師兄,你如今可有什麽去處嗎?”


    方十裏微微一笑,他之所以留在此處便是在等這少女醒轉,好向她問一問劍閣所在。聽那魔修說她是南邙許家之人,想來這許家應該是盛名不淺的修行世家,自其中出來的族人自然見多識廣。


    “聽聞劍閣是舉世聞名的大宗,我想要拜入劍閣,卻不知劍閣所在的方位,故而想要求教師妹。”


    “哦?師兄想拜入劍閣?這倒是個頂好的去處。劍閣這幾千年來雖然幾經變故,卻依然強勢,雄踞東域,愈發鼎盛。師兄若是拜入劍閣,當然是前途無量。”


    許青漾倒是不懷疑方十裏能否拜入劍閣之中,如此深厚的基礎與底蘊,若是不能成功那反倒奇怪。


    方十裏有些好奇:“變故?”


    許青漾輕笑,娓娓道來:“三千年前,劍閣不知何故突然舉宗搬遷,離開原本的蕩劍山舊址,來到了現如今的蜀道。這件事在整個東域都掀起了軒然大波,就連一些宗門的太上長老都摸不清劍閣的意圖,為何要放棄經營了數萬年的根本之地,而是來到一個靈氣並不算濃鬱的地方。


    但是更驚人的還在後麵。剛一遷到蜀道,連護宗大陣都未布置好,劍閣的閣主便一人一劍殺上同為超凡勢力的莫藏穀,堵得莫藏穀百年無人敢出護宗大陣,此事的風波又經過了百年才消弭下去。從那以後東域其餘幾個超凡勢力便隱隱有著聯合起來壓製劍閣的意思,奈何劍閣依舊如日中天,屹立如山。”


    她有些感慨:“如今劍閣幾乎成為東域所有劍修的夢寐之所,實在令人向往。”


    方十裏眼中有神光閃動:“所謂大道當先,我打算即刻便啟程前往劍閣。凡俗靈氣太低,於修煉並無益處。”


    許青漾微笑,看著方十裏:“既然如此,那咱們即刻便可以出發?”


    方十裏一怔:“師妹,你……”


    麵前的少女麵如凝脂,黛眉微挑,笑意盈盈:“師兄,恰好我對劍閣也是向往已久,正好你我二人結伴前往,一同拜入劍閣,可好啊?”


    方十裏看著她的眼睛:“那自然是好的。”


    正在這時,走廊的盡頭處突然走來一對男女,身後還跟著一隊府兵。


    女子錦衣華裘,麵容嬌媚,行路間風姿嫋娜。她的身後還有一個年輕男子,長相頗為俊美,落後她半步,臉上有著恰到好處的矜持的微笑。


    這女子走到方十裏二人近前處,本來並沒有在意,但是其目光突然掃到了方十裏,頓時就挪不開眼睛了。


    “好生俊俏的公子!”


    她劉瑚這些年來見過的俊秀男子也算不少,但這個少年站在那裏便如同玉竹般挺拔,蕭蕭肅肅,天質自然,此等風姿實在不凡。


    劉瑚頓時停下腳步,眉目含情:“不知公子是何姓名,家住何處?家中可以妻小?”


    她也懶得繞彎,上來便是直截了當,也不必考慮這少年是何身份。反正在這北清城中,她說一,沒人敢說二。


    方十裏眸子一冷,口中似笑非笑:“哦?你是何人?”


    結合昨日他聽到的府中下人的交談,他已經猜出這女子是誰。


    劉瑚身後的男子麵色一變,恨恨地看了方十裏一眼,旋即拉了拉劉瑚的衣角:“瑚兒,你不是答應我今日一整天都陪我嗎……”


    劉瑚目光仍然死死地盯著方十裏,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出塵的少年吃進肚子裏。她心不在焉地應付這俊美男子:“放心放心,明日本少主再補償你……”


    那男子還是不甘心:“可是……”


    “啪!”


    劉瑚頓時不耐煩到了極致,眼中寒光一閃,回身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這俊美男子一個趔趄,險些翻到在地。


    “瑚兒,你……”


    這男子捂著臉,眼中滿是不敢相信,甚至還有著些許委屈。


    劉瑚俏臉上帶著寒霜,冷聲到:“趙資,你算什麽東西?本少主看得上你才臨幸你,看不上你,你便是我北清城主府的一條狗!敢直呼我的閨名,不怕本少主剁了你嗎?”


    這俊美男子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憤恨與恥辱,心中暗罵:你這賤人,昨日不是你讓本公子這般稱呼你,才顯得親切嗎?


    不過他還是強顏歡笑:“是是是,趙資知錯了,趙資以後再也不敢了。”旋即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在多言半句。


    劉瑚嗤笑一聲,這才看向方十裏,眼中又滿是深情和讚賞:“公子,我的園圃之中今日新來了一批錦鯉,小女可否邀請公子一起賞玩?”


    方十裏啞然失笑,轉頭看向別處,根本不理睬她。


    劉瑚見此頓時氣結,眼中有著羞惱,這少年分明是看不上她,她何曾受到過這般輕視?


    “來人!“


    她冷喝一聲,頓時身後那對府兵對她行禮道:“屬下在,不知少主有何吩咐!”


    “把他捆起來,送到我的房間!”


    劉瑚纖纖玉指指向了方十裏,冷笑道:“給你臉你不要,那就別怪本少主對你不客氣了。”


    她又仔細地打量著方十裏,越看越是滿意,眼中滿是欣喜,全心全意要占有這個俊秀的少年。


    “這……”府兵們如何不知道自家少城主的嗜好,幾乎每隔幾日都要與相貌卓越的男子行那房中之事,樂此不疲。


    他們也不止一次做過這等強迫之事,好在少主每每隻是雲雨一番,並不會傷人性命,他們便硬著頭皮聽從吩咐了。


    “公子,得罪了。”


    一個中年府兵開口,旋即幾人便向方十裏緩緩逼近。這幾人都是劉瑚專門挑選出來的,俱是身形高大之輩,並且皆有著些許粗淺功夫傍身。平日裏便是單獨對付數個地痞都不成問題,何況是他們一起對付這個細胳膊細腿的少年,恐怕一不注意就要把他的腿給弄折了。


    劉瑚突然想到了這茬,急忙喊道:“動手都小心一點,不要傷了他!”


    她滿眼都是占有欲,看著這少年在此場景下依然麵色不變,氣度卓然,心中更是滿意:“不錯,這才是我劉瑚的如意郎君!這樣一比,先前那些我以為的俊俏男子不過是一群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廢物,徒有其表。”


    “砰!”


    一聲悶響幾個府兵幾乎同時摔落出去,倒在地上七零八落,哀嚎不已。


    一直被眾人無視的許青漾收回手掌上噴吐的靈力,美目含煞,淡淡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朝我們動手?”


    劉瑚見此場景頓時一驚,這少女居然是個修者!她心念急轉,但還是強自冷笑:“你以為自己有點修為就能在我北清城耀武揚威嗎?不知我北清背後是雲山宗?我勸你還是快快離去,免得遭了池魚之殃!要和我劉瑚搶男人,你還不行!”


    聽到這劉瑚最後那露骨的話,許青漾頓時臉頰一紅,偷偷地看向方十裏。看見他依然看著一邊的假山流水,沒有轉頭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哦?雲山宗?我真是有點害怕呢。”


    許青漾捏著秀拳朝她緩緩走來,笑道:“我今日便打你一頓,看看雲山宗的人會不會來!”


    “你要幹什麽?來人,來人!”


    劉瑚頓時有些驚恐,色茬內斂道。


    但是先前的府兵現在還一個不落地躺在地上,根本站不起身來。


    “你敢打我?”看著這紫衫少女已然到了眼前,劉瑚瞪大了眼睛,恨聲道。


    “啪!啪!啪!”


    許青漾毫不留手,上去便是三個耳光,打得劉瑚頭暈目眩,眼冒金星。許青漾想起她剛剛對方十裏的那眼神,頓時感到還是不解氣,伸手又要打。


    劉瑚自小便是北清城的掌上明珠,如何受過這般淩辱。此番被打得晃神,反應過來以後就是極度的癲狂:“你敢打我!小賤人,你敢打我!”


    她衝上去就要探出指甲撓許青漾,宛如一個凶悍的潑婦,無所不用其極。不料許青漾身如輕燕,腳腕輕輕一轉就避開了她的這一撲。劉瑚全身的力道都使了出來,卻猝不及防間撲通一聲磕碰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她已然被怒火衝擊得神智都要不清楚了:“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正厲喊間她卻突然覺得說話有些反常:“怎麽有些漏風?”她疑惑間伸出手去摸,這一摸居然發現自己滿嘴是血,牙都被磕碰掉了兩顆!怪不得講話漏風,含含糊糊。


    此刻她發絲披亂下來,滿臉是血,還掉了兩顆牙,眼神茫然,頗為淒慘。


    看著她這番模樣,許青漾噗嗤地笑出聲來。


    這一下劉瑚再也忍受不住,委屈、憤怒、羞恥等等心緒一股腦地湧了上來,竟然哇得一下哭出聲來,一邊大哭一邊向後麵跑去。


    方十裏看著她淒慘的模樣,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同情。這樣的女子實在是奇葩,已經有了相公卻還是日日與旁的男子苟合,簡直有悖於人倫。也正是因為她這番行為使得她的相公被魔修鑽了空子,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她雖然罪不至死,但是也絕非無辜,這般懲戒乃是罪有應得。


    許青漾看著方十裏搖頭,頓時有些忐忑,心中有些後悔,暗暗埋怨自己一時顯了本性。


    “方師兄,我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方十裏笑著搖了搖頭:“這已然算是小懲大誡了,一會我便要告誡城主好生管教自己的女兒,若不是她舉止荒唐也不會讓那魔修有可乘之機。”


    許青漾頓時有些驚訝:“方師兄,你說是她這般荒淫無度才讓這城主府的姑爺墜入魔道嗎?”


    方十裏點點頭:“她卻是不知自己的舉措給旁人帶來多大的傷害……”


    方十裏話音停止,看著方才劉瑚離開的方向,一道身影緩緩靠近。


    城主走到方十裏二人麵前,苦笑著朝著他們拱手道:“小女頑劣,是我管教無方,衝撞了二位仙修,還請二位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方十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二人表示不滿,修仙之人不該與他的女兒計較。


    “城主,令嬡確實頑劣,尤其是其作風更是要不得,還望你嚴加管教,否則日後難免大禍臨頭。”他根本不客氣,徑直開口。


    “這……”城主臉色露出一絲難堪,還是強笑道:“對對,仙修說的是,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方十裏不再看他,“師妹,咱們這便啟程吧。”


    ……


    兩道遁光劃破寂靜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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