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十裏跟在這孫管家的身後,兩人穿過一段曲折的回廊,來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中。


    甫一臨近這大廳,方十裏眉頭一皺,他的神識感應到了某種莫名詭異的氣息,就離立此不遠處的一個房間之中。這種氣息頗為陰邪,自己此前從未見過。


    “恩?怎麽來了個小娃娃,你也想與我等爭搶懸賞嗎?”


    大廳之中已然坐了十來個人,此刻見方十裏進來,一個中年大漢放聲笑道。


    除了這大漢以外,先前的那兩父女也正在這些人之中。其餘皆是中年人的模樣,唯一年齡稍低的乃是一個紫衫少女,她眉眼狹長,眼中靈動,樣貌清靈秀氣,年齡和方十裏相仿。


    這大漢僅僅是凝脈二層的修為,其餘人修為也都不高,都是凝脈兩三層左右。最高的還是那對父女中的絡腮漢子和這紫衫少女,他們凝脈四層的修為在眾人中已是頂尖。


    這紫衫少女雖然也是凝脈四層修為,不過她一身靈力卻頗為凝實,其周身披著的紫色絲帶也分明是一件不俗的靈器。


    這少女顯然是個有根底的,比起在場其他的連靈器也不曾有的修士來說明顯要強上太多。故而她坐在一邊,很顯冷傲,不屑與旁人交談。


    這出聲調侃的大漢比起旁人則更為寒酸,甚至連儲物袋也不曾有一個。


    方十裏不理會他,徑直坐到了一張空椅子上,這大漢討了個沒趣,隻好悻悻地和一旁的人再次交談起來。


    “諸位,夜晚將臨,我家姑爺每到夜晚就會極為邪異,還請幾位仙人小心。”


    那位孫管家走了進來,麵前這些人都是傳說中的仙人,她不敢怠慢,但還是細心地叮囑道。


    那大漢哈哈大笑:“管家且自放心,有我胡某在,任這妖魔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絲毫的風浪來!”


    此時,這漢子看不見的大廳拐角處,一個錦衣華袍的中年男子出現,聽著這大漢的話,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又是個酒囊飯袋之徒……”


    人的本領如何從他的言談舉止之中便可窺得大概,這大漢大抵便是如此。但是自己所依附的雲山宗距離此地何止千百裏路,在此地留守的雲山宗弟子又不慎被這妖邪給殺了,下一波雲山宗弟子前來還不知要多久。此刻他隻能寄希望於這些流落在民間市井之中的散修,希望能將這妖邪給降服。


    他歎了口氣,自後麵走出,對眾人拱手道:“我乃是這北清城的城主,見過諸位仙修。瑣事繁忙,如有怠慢,還請諸位海涵。”


    眾人連忙還禮,雖然這城主隻是一介凡人,不過有著雲山宗撐腰,他們這些散修也不敢擺什麽架勢。


    這城主環顧四周,看見方十裏和那紫衫少女都年輕得過分,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不過他也沒再說什麽,便在前方帶路,其方向赫然便是方十裏之前所感應到的那個房間。


    隨著眾人的靠近,方十裏就感覺這陰冷邪祟的氣息不斷加深,向血肉之中浸透,到了房間門口,這氣息更是冰冷刺骨到極致。


    方十裏眸光一冷,靈力在經脈中運轉,體內雄渾的氣血流淌,血肉之力澎湃,頓時將這股陰寒之力盡數驅逐。


    但是其餘修士卻沒有這般氣血之力,他們的靈力根本無法阻隔這寒氣,一個個被凍得瑟瑟發抖,臉色發白。就是那紫衫少女,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諸位,這便是小婿的居室了,還請諸位仙修千萬小心。”


    “娘的,這是什麽鬼東西!”


    那胡姓大漢罵罵咧咧,眼眸深處卻萌生了一絲退意。他也不是傻子,到了現在知道了這房間裏的東西不好對付,便生了膽怯之心。


    不過他看著這一眾修士雖然皆是麵色凝重,卻沒有一個人提出要退卻,自己哪裏好意思張嘴。他本就是個要強的性子,先前叫囂的厲害,此刻自然也拉不下臉來。隻好稍稍落後眾人兩步,混在人群後麵。


    那紫衫少女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一抬手,靈力噴吐間咣當一聲將房門撞開。


    此刻已然天色昏黑,一輪明月堪堪露出小半月牙,天上還有殘雲遮擋。


    這房間之中並未燃起燈火,顯得頗為昏暗。可以看到房間內的桌椅書架都淩亂地倒在地上,紫梨木的地板上還有片片血跡未幹。


    房間深處有一個瘦削的男子窩在角落處瑟瑟發抖,可以看到他骨瘦如柴,衣衫破爛。雖然一絲慘淡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的發髻皆散落下來,頭發也幹枯曲亂,遮擋住了麵容。


    眾人正仔細打量間,這男子倏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慘白到扭曲的麵孔來。他臉頰上還殘留著一抹幹涸發黑的血跡,眸子裏全是眼白,看不見一點眼瞳。此刻他裂開嘴,朝著眾人露出一抹極為詭異且難看的冷笑,哪裏還有人的模樣,赫然便是一頭剛從煉獄爬出來的惡鬼。


    骨寒毛豎!


    這胡姓大漢雖然站在最後方,卻腳步蹬蹬地往後接連退了好幾步,一個踉蹌倒在堅硬的地板上,眼中滿是驚恐,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這是什麽東西?它身上根本沒有鬼氣!”


    其餘的一眾修士也戰栗開口,雖然不像胡姓大漢那般不堪,卻也驚得結結巴巴。


    紫衫少女麵色凝重如水,身上靈力翻騰,紫色絲帶緩緩滑落,在手上流轉懸浮。


    眾人接連後退,隻剩下紫衫女子和方十裏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這一下,方十裏頓時變得鶴立雞群,他身上氣勢平穩,這番變故絲毫沒有擾亂他的心神。


    眾人皆是驚疑不定:“這少年乃是什麽修為……”


    那胡姓大漢更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想起來自己先前的輕視之語,心中半是驚嚇,半是難堪。


    “好嫩的兩個小女娃娃,先讓我嚐嚐鮮!”


    房間裏的瘦弱男子詭譎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而後落在場上兩個女子的身上,頓時眼中綠光一亮,口中發出陰森的怪笑。


    忽地,一陣陰冷的風自房間中向外吹出,眨眼間就化作狂風滿天,屋子裏的桌椅板凳一幹陳設都被這陣寒冽的勁風吹了出來,直奔屋外一幹人等而去,帶起陣陣呼嘯之聲。


    方十裏麵容不變,身上靈力鼓蕩,頓時將這陰風與桌椅之類擊得粉碎,一點也不能沾得他的身。


    其餘修士也是靈力光芒四起,手段齊出,將這波攻勢阻擋了下來。他們沒有靈器,皆是以自身靈力硬抗,才勉強頂下這波陰風。此刻一個個麵色難看至極,心知碰到了個厲害的角色,一個個將心神警惕到了極致。


    “這是什麽東西?”


    突然,寂靜的空氣中傳來那綠衣少女的驚呼。


    眾人齊刷刷地看過去,赫然發現她的腳下自土中鑽出一隻黑煙大手,正拽著她的腳踝拚命地往下拉!她嚇得麵色煞白,手足無措。


    旁邊的絡腮漢子大喝道:“別怕,穩住心神!”


    他手上土黃色靈力湧動,頓時化作一道靈力利刃,狠狠地朝著這黑霧大手切去!


    兩者接觸頓時發出“滋滋”之聲,這土黃色的靈刃飛速切割這黑手,可是待到其靈力耗盡,黑煙大手隻是被堪堪切掉一半。此刻黑煙滾動,被切掉的部分竟然瞬間又凝聚起來,繼續拉著這少女往下降去。


    絡腮漢子頓時駭然,眾人這才發現,腳下原本堅硬的石板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粘濕的爛泥,傳來陣陣腐朽的臭味,似乎是屍臭。周圍一切變得更加陰森,一幹修士見此場景尚且驚呼出聲,更遑論城主一介凡夫。他感到一陣心悸,旋即天旋地轉,終於承受不住,暈倒在地。


    此刻這綠衣少女已然半截身子沒入了淤泥之中,眼中已然翻白,巨大的壓力讓她喘不過來氣。絡腮漢子運轉靈力拚命地要拽她上來,卻無濟於事。


    方十裏眉頭一皺,頓時一道淡紫色靈光自掌中飆射而出,幾乎在這瞬間,那紫衫少女也同時出手,她祭出紫色絲帶,直奔此處而來。


    兩人的攻擊俱是落在綠衣少女埋身的淤泥之下,頓時房間中傳來一聲慘叫,周圍一切景致又回歸原樣。再看那綠衣女子,分明隻是在原地掙紮而已。


    “區區幻術,也敢拿出來賣弄!”


    紫衫少女冷哼一聲,驟然出手,紫色絲帶回轉如一條紫色星辰,美若夢幻,卻帶著致命的殺機,朝著房間中飄散而去。


    這紫色絲帶極快,眨眼間就從這瘦削男子身上穿過,可是他的身形卻如同幻影般在房間中消散,隻留下不絕於耳的怪笑之聲。


    紫衫少女麵容頓時一肅,絲帶飛快收回,在周身旋轉,將自己護得牢牢實實。饒是如此,她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眉目中有著煞氣,逡巡四周。


    驀然,一陣戾風襲來,虛空中頓時有個身影浮現,正是那瘦削的男子。他身形鬼魅,閃爍間捕捉不到其軌跡。不過刹那間就距離這紫衫少女近在咫尺,他此刻眼中閃爍著貪婪和殘忍,一隻手掌探出,徑直向著這少女的修長脖頸劃了下去。


    “刺啦!”


    紫衫少女俏容變色,這紫色絲帶是家中長輩所賜,此刻竟然連一個呼吸都堅持不到,就被劃開一道口子,靈光大損。連帶著她的脖頸也被這妖邪鋒利的指甲劃出一道不小的傷口,黑色的血液自其中流出。


    “有毒!”


    她終於震驚,絲帶瞬間爆發出紫色光芒將這瘦削男子震退,自己身形連忙往後退卻。


    這瘦削男子眯著眼睛,貪婪地舔舐指甲上殘留的血跡,露出享受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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