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頓了頓,後接著說道“後來,大欒的門派家族開始聯合,整個武林,容不下我聖教,我便每個家族門派的去拜會,那群苟且之輩見我修為高深,方麵不敢說什麽,卻私下裏聯合起來要將我聖教趕盡殺絕!”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三十年,但是此刻老妖怪講起來仍是充滿怨恨,顯然這件事成為了他的心結。張淩隻是靜靜地聽著。


    “那一日我收到戰書,立下賭約,若我勝的雲溪寺的老禿驢便可在大欒立足,我便單身赴約,那一戰,我輸了,雲溪寺藏龍臥虎,那老家夥勝我半招,敗後我醒來時,便已經被囚在這雲蓮禁地。如果再給我十年,不,隻需要五年,我必能勝他”


    老妖怪說道此處眼神有些暗淡。勝敗雖說是兵家常事,可是哪有那麽多機會給你敗,往往是一敗便是一生!


    “我隻是沒有料想到聖教竟然遭逢次難!”說道次句時,聲音漸微,仿佛是自說自話,心中似有愧疚!


    張淩道“我有什麽辦法可以救您出去?”張淩自然不想放出老妖怪,隻是料定自己肯定沒辦法能放出去,隻是緩兵之計罷了!


    聽到此話,老妖怪有些嗤笑,道“進了雲蓮煉獄哪有那麽容易出去,你救不了我”


    張淩表情黯然道“真的出不去嗎?沒有一絲可能?”


    “除非……除非我悟的天道,跨出神虛,步入合道境,方能脫離這雲蓮煉獄。可是,已經三十年了,三十年破不了的桎梏想必便是一生的終點了”


    老妖怪緩緩的說道


    張淩再次躬身拜下恭敬道“請前輩不要喪失信心,早日脫困,救我聖教於水火,重振聖教雄風”


    “水火?”


    “聖教在北狄,與北狄王合作,最近些年倒也休養生息,不過前些日子,北狄被周圍的大欒,夏,商陽,西獵國合力侵吞,聖教與北狄相扶相依,自然少不了出力,也損失不少,北狄被滅,聖教自然大傷元氣,我亦是那種大戰中僥幸逃脫的,被殺手追殺,逃至此地”


    “哼,盛璣呐?他身位教主,難道沒有想好計策?”老妖怪猛地震動鐵鏈,洞中碎石嘭濺。


    張淩道“小人參與那場戰鬥後邊逃亡到了大欒,自此便斷了聯係”


    “哼”老妖怪不言,隻是麵色緊繃。


    良久


    老妖怪抬起頭盯著張淩


    張淩被看得有些發寒,不敢與之對視。


    “你過來”老妖怪陰詭的聲音道


    張淩內心緊張到了極點,這老妖怪還不相信自己嗎,看著老妖怪身旁的骨渣堆積如小沙丘,是整個山洞最密集的,張淩自然明白靠近老妖怪,自己可能很快便會成為那沙丘上的一捧,但是身在洞中,根本由不得自己,雖然自己努力的想擺脫控製,奈何老妖怪真氣已經束縛著自己全身,控製著張淩的腿慢慢的向老妖怪移動,既然擺脫不了,那便大膽迎接死亡,張淩已然抱著必死之心,主動的向老妖怪邁去,每一步都像是邁向死亡。


    走到老妖怪身前三尺處停下來。


    “抬起頭,看著我”老妖怪語氣冷漠,麵無表情。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禁錮,托起張淩的下巴,看著老妖怪的眼睛。


    那雙眼睛如一個幽深不見底的深潭,張淩感覺自己在陷落,正逐漸陷入深潭中,不斷的下沉,感覺呼不上來氣,六神無主,大腦空白。感覺無限接近於死亡,感覺自己的記憶正在消散,感覺有另一團意識,正在強行的擠進自己的腦袋,感覺自己正在逐漸變成兩個。


    “奪舍!”這個詞從張淩腦袋裏一閃而過,酒老頭曾經說過這個妖術,張淩曾經不相信這世上竟然可以霸占他人身軀,鳩占鵲巢。可是現在這件事正在逐步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死亡的感覺如此強烈,意識流失,想說什麽,可是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巴,因為有另一團意識正在逐漸的搶占著自己的身體的控製權,張淩的意識就如海綿一般被擠壓,被排擠,被掏空,仿佛自己如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一般,無助,飄蕩。


    張淩慢慢的昏迷了過去。


    老妖怪眼神熾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激動,那是對自由的向往。


    但是也有一絲小心翼翼。膽小甚微,仿佛是一隻偷吃東西的老鼠,生怕驚動了熟睡的老貓。


    此時,忽然老妖怪脖頸上的金剛圈鄒然發出一道黃色的光暈,老妖怪猛地一驚,他知道,貓,醒了!


    登時老妖怪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心神震蕩,一口鮮血噴出,眼神立刻黯淡了許多,臉上的色澤瞬間灰暗,像一瞬間老了幾歲。


    又失敗了!


    老妖怪自嘲的笑笑,添了添嘴邊的鮮血。


    嚐試了這麽多次仍不死心。身旁的這堆白骨全都是自己奪舍失敗後殺死的,


    而這次是最接近的一次了。也許是兩人練得內功心法相同,所以走得最遠,就差一步,便可成功奪舍,逃離樊籠。


    但是,他仍是敗了。


    他不甘。


    那個四十不到便已經觸摸到合道門檻的天才,神虛天童。卻因自己一時自狂而葬送大好時光,囚禁在這幽暗終日見不到陽光的山洞,雲蓮煉獄,靈氣稀微,草木都長不出來,在這裏靠著強大的毅力,與這本就枯壤的山搶食那稀薄的靈氣而苟活著。


    這一待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的光陰歲月。


    他憤怒。


    憤怒自己不該狂妄。


    可是這一切都明白的太晚。


    等真正的囚禁在這裏,這種懊惱在真正發覺逃離無望時才越發深切。


    老妖怪仰著頭,麵容扭曲,咬牙切齒,想要怒喊,想要抗爭,想要突破這牢籠。


    最終隻是嘶啞的,敗下陣來,接受這一切。


    而控製張淩的真氣立刻消散,張淩倒在地上。


    等張淩醒來的時候,仿佛剛剛做了一場夢。


    “你醒了”老妖怪的聲音想起,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張淩看到老妖怪的臉,灰暗無光,病態的蠟黃。正似一個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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