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風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


    一個年輕人駕著馬車,卻沒有年輕人的朝氣,反而有些悲愴。


    對身邊的熱鬧景象視而不見!


    “北狄被滅了!”


    人群中不知誰呼喊了一句


    不多時,呼喊聲接二連三的傳來。


    人群開始騷動,議論聲,歡快聲!


    那趕著馬車的年輕人不禁一震,喃喃自語道:“滅了?”


    然後快速向人群中擠去,拉著一個呼喊的人問道:“北狄滅了什麽意思?”


    “滅亡了,城中貼了告示”,那人歡喜異常,對這個年輕人的無理沒有絲毫不悅。


    年輕人顯然便是帶著酒老頭出來的張淩。


    張淩還是不相信,自己帶著酒老頭連夜趕路,兩三日的時間北狄便滅了?


    將馬車放在一個賣糖人的老人旁邊,囑托照看一下,然後快速的向城中跑去。


    告示旁邊擠滿了人群,裏麵一個老秀才,繪聲繪色的讀著,人群中不時有人大笑,議論!


    張淩很快便擠了進去,對著告示看了兩遍,仔細確認了壓的城主印後,才相信,北狄真的滅亡了。


    旁邊一個老秀才道:“欒帝雄才大略,看似我滅我大欒一座城,實則那隻是餌,聯合西邊獵國,南邊燕國,東邊的商陽國,四路聯軍攻破北狄國都,從此再無北狄王,哈哈哈……痛快,痛快呀”


    “是呀,欒帝雄才偉略,乃我大欒之幸啊”


    “嗯嗯,是啊”


    人群中的張淩,看著這一紙通告,眼中沒有激動和讚揚,有的隻是悲愴和憤恨。


    從人堆裏擠出來,行屍走肉一般的張淩在大街上走著。


    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著淩雲城的士兵浴血奮戰的慘烈情景。淩雲城主與城共存亡的誓言一遍一遍在耳旁回蕩。


    城頭上,兵臨城下,保家衛國的口號現在想起來,如此刺耳。像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如此好笑!


    張淩自嘲的大笑起來,笑的有些莫名,猶如一個傻子。


    原來淩雲城隻是誘餌!這一切注定是要犧牲。


    那些死去的人卻永遠都不會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天子棋局!


    走到城中河邊,張淩看著自己的倒影,蓬頭垢麵!


    猛的拽下掛在脖子上的軍士牌。隨手扔到旁邊的河裏,看著漸漸漂去。


    然後仰麵朝天,深深的呼吸一口氣。


    轉身向酒老頭的馬車那裏走去,腳步輕快了許多。


    回到馬車,馬車裏除了被褥和一個那個酒老頭從不離手的酒葫蘆,再無其他。


    “人呐?”


    酒老頭把酒葫蘆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怎麽竟然沒有帶。


    張淩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轉身向賣糖人的老頭問道:“老先生,我這馬車裏的人……”


    “你剛走沒多久,他就出來走了”。賣糖人的生意慘淡,所以記得很清楚。


    “醒了?他向哪個方向走的?”


    賣糖人的老頭向街道另一頭指了指,道“那邊”


    “多謝”張淩快步向所指方向走去。


    走到街的盡頭也沒有發現人。


    張淩有些焦急,站在街上前後看。


    “大娘,有沒有見過一個黑衣服的老頭?”


    “老板,有沒有見過一個黑衣服的老頭?”


    “黑衣服的老頭,剛剛有沒有留意?”


    “瘦弱的老頭”


    問了一圈也沒有人留意。


    ……


    “嘿,沒錢還白吃老子的酒,給我打”


    隨著噗通一聲,從一家酒館裏扔出來一個人。


    一個膀大腰圓的老板,叉著腰,大罵道。


    一群小廝不斷的踢打著,地上那人不斷翻滾,一時間引起不少人駐足。


    本來並不寬敞的街道瞬間擁堵起來。


    “哼,也不打聽打聽,我劉霸的酒館也敢吃霸王餐,給我打”


    那老板指著被地上的人說道


    人群中多是一些喜歡熱鬧的看客,不以為意的指指點點。


    ……


    “嘿,有人吃霸王餐,竟然吃到劉霸那裏”


    “嗬,誰這麽大膽,劉霸那裏也敢吃白食”


    “可不是嘛,肯定是外地人”


    “上一個敢在劉霸酒館裏吃霸王餐的家夥,現在出門還要帶著拐棍,嘿!”


    “距離現在有一年了吧”


    “也活該那家夥倒黴,劉霸那天還喝多了,下手真狠啊”


    “今天那家夥也好不了,被打的時候還摟著酒壺喝呐”


    三個人在街邊茶攤上閑聊。吐沫星子橫飛,聊的起勁。


    “幾位老大哥,那劉霸酒館在何處?”張淩找了大半個時辰也是累了,正買口茶水喝,聽到幾人談論。


    起初張淩並未在意,可是當聽到那人說起被打的時候還摟著酒壺,心裏頓時有點擔心。


    “沿街直走,到城西路口第一家便是”,一人瞅了一眼張淩回答道


    其中一個的男子輕笑道:“嘿,年輕人看熱鬧去啊,那可快點,晚了就散了”


    張淩匆匆付了茶錢,向城西趕去。


    一人笑道:“愛看熱鬧,還挺急”


    說著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張淩根本無心再聽他們談論,隻是急著找到酒老頭,心裏暗暗祈禱:“不會是酒老頭吧,可是除了他,誰還能把酒看的比命重要,酒老頭功夫這麽高,不會是他,一定不是”


    可是明明想著不是他,腳步卻不自覺的快了幾分。


    跑到城西拐角處,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熙攘的街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張淩遠遠看到不遠處的胡同口,一群乞丐蹲坐在角落裏歇息避陽。


    一個黑衣服的老頭也蹲坐其中,不是酒老頭又是何人,隻是他此刻這一身髒兮兮的樣子,比乞丐更像乞丐,完美融入其中。


    張淩快步走過去,看到酒老頭一臉傷,張淩臉上帶有怒色:“老頭子,怎麽回事,剛剛酒館老板打的人是你?”


    酒老頭對著張淩咧著嘴,笑著不答話,隻是把那個破損的酒壺舉過頭頂,仰頭對著壺嘴喝酒。


    那酒壺中早已經空空如也,倒不出半滴,酒老頭焦急的拍拍壺身,眼睛照著壺口向酒壺裏麵看,又在耳邊搖晃。嘴裏嘟囔著:


    “沒有了,沒有了,空了,空了”


    嘴裏的口水流到了衣襟上。


    “別問了,瘋了”


    旁邊一個叫花子看不下去提醒道。


    張淩一怔,酒老頭不會是真的瘋傻了吧。


    先前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就瘋了?還是剛剛那群人打的?不會!


    應該是醒來便已經瘋了,不然誰又可以傷得了他。


    趕緊搭在酒老頭脈搏上,脈搏平穩,隻是感覺不到一絲真氣。


    張淩大驚:“真氣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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