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塵答應,太後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即想到什麽,正色道:“蘇塵,你的性格有時收斂些,宮中不比外邊,要記得守規矩。”


    “還有,最近宮中不太平,你又沒有修為傍身,不要到處亂跑,有空讓婉兒教你武功。”


    蘇塵前半句聽得點頭稱是,後半句令他頭大,讓這個暴力女教他武功,那還不借機蹂躪他。


    他瞥了眼一旁的女子一眼,正好與婉兒兩眼對視,兩人目光一觸即分,各自撇頭輕哼,互相看不順眼。


    “你們呀!”


    太後搖搖頭,有些無奈,婉兒人不壞,就是有些毛躁,蘇塵是聰明,卻無修為,蘇塵碰到婉兒,那些聰明可能就有些行不通了。


    讓兩人和平相處,還有一段路要走。


    就在這時,外麵有一個身穿宦服的小太監小跑過來,臨近跟前,跪地行禮道:“稟太後,陰貴妃前來請安!”


    太後笑容斂去,恢複平靜之色,淡淡道:“宣!”


    “諾!”小太監起身,快速離去。


    不多時,兩道身影邁步走來,最前麵之人,大概三十年華,一襲尊貴華服,青絲綰髻,鳳釵斜插,臉蛋精致雍容,氣質溫婉,一雙眼眸總是帶著淡淡笑意,令人容易親近。


    在其身後,是一個雙十年華的清麗女子,身穿淺青色宮女服飾,卻比一般服飾稍顯不同,更為精致些。


    二人正是東宮之主——陰貴妃,以及她的貼身丫鬟紅竹。


    兩人來到近前,躬身行禮道:“太後娘娘金安!”


    太後擺了擺手,語氣有些責怪道:“淑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沒外人時,就不要這麽生分了!”


    陰貴妃似乎習以為常,蓮步輕移,來到太後跟前,溫聲道:“太後,這是尊卑之分,萬不可僭越。”


    太後蒼老臉上滿是笑容,拉著陰貴妃坐在石桌前,輕拍著後者的白皙手背,溫和道:“最近大周不太平,有波瀾詭譎之勢,淑華你要多幫襯著他呀!”


    陰貴妃自然清楚太後講的“他”是誰,也明白目前大周麵臨的困境。


    她玉容凝重,微微點頭,道:“太後請放心,妾身明白的。”


    此刻,太後身旁的婉兒則向陰貴妃行禮道:“貴妃娘娘金安!”,見蘇塵沒有反應,柳眉皺起,隨後又踢了後者一腳。


    不過這次,蘇塵長了記性,在感到身旁之人傳來的凜冽寒意時,急忙錯身一步,上前行禮道:“蘇塵見過貴妃娘娘!”


    陰貴妃扭頭看了蘇塵一眼,眼眸有疑惑浮現,她可清楚太後身邊不曾有一個陌生少年,見他一身衣甲著身,顯然是一名宮中侍衛,這麽小年紀,就是一名宮衛了,不簡單。


    想到這,陰貴妃衝他溫婉一笑,輕輕點頭。


    蘇塵可不敢怠慢,同樣恭敬回禮,眼前這位可是東宮之主,是跟之前的李貴妃旗鼓相當的角色。


    太後看出陰貴妃疑惑,指著蘇塵,隨意道:“今日剛遇見的一個有趣小家夥,我便讓他在慈寧宮當差,好陪陪我這個糟老婆子。”


    聞言,陰貴妃和身旁的丫鬟紅竹心裏皆是一震,太後可不是一位普通老婦人。


    幾十年深宮浮沉,見慣了人心冷暖、爾虞我詐,在識人辨人方麵,天下少有人能及,能被她看中之人,顯然這個蘇塵的確深得太後喜歡。


    陰貴妃第二次看了蘇塵一眼,眼眸依然帶著笑意,卻帶著幾分重視和親近。


    而紅竹卻一臉詫異,她是習武之人,自然一眼瞧出蘇塵身上毫無靈氣波動,顯然是個無修為之人。


    這樣一人,竟也能當大周皇宮侍衛,而且還是當今太後的侍衛,簡直匪夷所思。


    隨後看到太後身側的上官婉,見她眼眸時不時瞥眼蘇塵,神色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蔑視,紅竹心中好笑。


    同樣身為大周太後和貴妃身側丫鬟,自然清楚各自的武道修為,私下也曾切磋幾回。


    上官婉實力之高,連她都為之驚歎,同時也清楚上官婉是個信奉實力之人,自然對毫無修為的蘇塵嗤之以鼻。


    紅竹心中奇異,這個初次見麵的少年,到底有什麽奇特之處?


    蘇塵察覺有人在盯著他,下一刻,朝紅竹微微一笑,人畜無害的笑容,不禁令人心生好感。


    “好敏銳的武息,不,不對,是感知!”


    紅竹卻笑不起來,她是習武之人,自然清楚武者是有武息的,對周遭事物特別敏感,她隻不過盯了幾息,就被後者察覺到,讓她有些吃驚。


    此刻,她對蘇塵多了幾分重視。


    蘇塵可不清楚紅竹心中所想,他隻是以友好的麵容麵對每一個不是敵人的人,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現在還很弱,低聲下氣沒什麽要緊。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太後才問道:“淑華,今日到我老婆子這來,是有什麽事嗎?”


    陰貴妃溫婉的麵容陡然嚴肅,看了一眼蘇塵,嘴唇嚅動,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太後人老成精,意識到對方的擔憂,語氣卻極為肯定道:“淑華,放心,這裏沒外人,放心說便是。”


    蘇塵有些小不爽,原來是嫌他礙眼,或是不信任他,嘿,他還不想聽呢。


    不過太後的話卻讓他心中一震,看向太後的眼神變了,眼眸中有著一絲真正的尊敬。


    終於,又有人信任他了,或許,又有人值得他信任了。


    深埋心底的傷口正自緩緩修複,蘇塵感到久違的舒暢。


    就在蘇塵心神震動間,陰貴妃緩緩說道:“太後您知道,昨日夜裏,吾皇與眾位大臣商議是否出兵雪國大事,末了,被刺客行刺,幸虧太保替吾皇擋下一箭,吾皇才得以無恙。”


    隨著陰貴妃的訴說,太後原本帶著幾分慈祥的麵容此刻也是冷冽起來,不僅事關大周天子性命,更涉及她兒子性命,由不得她心情能好了。


    陰貴妃繼續道:“吾皇震怒,一邊捉拿刺客,一邊吾皇更堅定了出兵雪國之事,吾皇懷疑,此次刺殺定是北方雪國暗中指使。”


    太後輕喃道:“雪國?如此明顯的刺殺,雪國會做嗎?”


    陰貴妃沒有回答太後疑問,道:“吾皇也清楚雪國這樣做太明顯,不像是那位雪國國相的行事風格,如此拙劣手段,明顯能看出是想挑動兩國盡快開戰。”


    太後沉默幾息後,問道:“燁兒準備如何做?”


    “吾皇認為,即便這是暗中之人的計策,大周也不能無動於衷,大周天子被刺殺,三師之一太保因此受重傷,昏迷不醒,大周身為天下第一皇朝,不能如此毫無動作。”


    “刺殺之事一旦形成,對雪國最為有利,吾皇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彰顯大周皇朝威嚴,決定出兵。”


    “況且雪國陳兵百萬在關外,侵略之心昭然若揭,大周再不出兵鎮壓,恐引起天下動蕩,人心思浮。”


    “刺殺一事,隻是讓這戰爭來早了些。吾皇今日讓臣妾前來,是想問問太後意見。”


    陰貴妃口齒清晰,娓娓道來,儀態從容,即便談論國家大事,神色也不見慌亂緊張,不愧是東宮之主。


    蘇塵聽完,暗暗稱讚,而對於陰貴妃所講的兩朝戰爭,他著實不敢興趣,大周繁盛了萬年,即便就此消亡,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朝代更替,天地法則!


    而且戰爭,從來都是血腥和殘酷的,有人的地方,便有殺戮。


    當年那裏是這樣,現在人間也是這樣,不一樣的是,造成的破壞不同而已。


    太後聽完後,掃了一眼幾人,所有人臉色都很凝重,唯獨一人,臉上一如之前,甚至有些懶散和無所謂。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眼,蘇塵剛剛麵容上這些表情一閃而過,這一幕被她瞧見,讓她有些怒氣,這小子如此沒有家國天下嗎?真是豈有此理!


    太後臉色有些不好看,盯向蘇塵,語氣有些嚴肅道:“蘇塵,你認為呢?”


    蘇塵一愣,其餘人同樣一怔,不明白太後為什麽會問一個少年,還是一個侍衛?


    陰貴妃不解,紅竹不解,上官婉輕哼,更是不解。


    蘇塵回過神,不清楚太後為什麽問他,他很無奈,這種國事,一旦說錯,或是帶來嚴重後果,非同小可,他這小命還想多活幾年呢。


    一時間,蘇塵有些為難,臉色變幻不定,緊抿嘴唇,一語不發。


    太後看出這小子擔憂之事,開口道:“隨你說,出了任何事,本宮替你擔著。”


    陰貴妃聞言,對蘇塵的關注又增加了幾分,她也想看看這個蘇塵有什麽本事,讓太後如此看重。


    蘇塵心中一歎,道:“太後,貴妃娘娘,我認為無論出兵與否,這場戰爭已不可避免,關鍵在於何時出兵!”


    “怎麽說?”太後問道。


    蘇塵頓了頓,整理思緒,繼續道:“我認為,此時出兵,雖說是為了大周威嚴,但也背上了興起戰爭的罵名,大周以仁治國,今日卻主動發起戰爭,違背先祖遺訓,背離建國初衷,在這風雨飄搖之際,殊為不智。”


    “更關鍵一點在於……”


    “在於什麽?”陰貴妃急忙問道。


    蘇塵淡淡道:“借口,給了一個雪國開戰的借口,一個天下蠢蠢欲動勢力在這亂世欲攪動風雨的借口。”


    “畢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戰爭帶來的,總是腥風血雨,百姓愚昧,誰做皇帝,他們管不著,也不想管,隻要是仁義之君,他們便會愛戴,至於誰做皇帝,有關係嗎?”


    “基於此,那些雪國也好,其他勢力也罷,就一定會拿這件事做文章,讓大周失去民心,一旦失去民心,再強的人間皇朝,也會有傾覆的可能!”


    上官婉聽得雲裏霧裏,不自覺問了一句,道:“為什麽?”


    蘇塵斜睨了她一眼,心中卻極為暢快,總算收回一點利息,不過還是回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ps:縱橫首發,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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