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下午,四人都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便找到集市上最紅火的飯館準備用晚膳。


    “四位上座!”小二招呼道:“看幾位不像鎮上的人呀,是特地來鎮上過秋分的吧!”


    尹夕川和善問道:“秋分有何講究嗎?”


    小二看著四位一笑:“秋分嘛,自然要賞月了!幾位去湖上坐船吧,那湖心島上有許多夜晚發光的幽蘭和螢火蟲,可美了!幾位定然喜歡。”


    連雙雙和溫琢雙眼亮晶晶的甚是期待,幾人點了些酒菜,幾壺秋釀,相談甚歡,直到夕陽西斜,才走出飯館。


    來到湖邊已是日暮時分,碼頭上人頭攢動,甚是熱鬧。


    孟長海上前問船家要隻船,卻被告知已經沒有大船了:


    “這位客官,你們來的有些遲啦,現下隻有二人的烏篷船了,不過你們放心,船夫還是夠用的。”


    “無妨,我同我娘子,他同他妻室,剛巧互不打擾。”孟長海笑道。


    連雙雙白了他一眼,孟長海這人,三四千歲也還是沒個正經。


    烏篷船雖小,倒也五髒俱全,一張小小的茶幾上有果盤一碟,佳釀一壺,旁邊擺有簡單的筆墨紙硯和古琴一張。


    連雙雙來到船頭,看著遠處的湖心島,湖上星點散布著的船兒,耳邊是隱約傳來的絲竹之聲。


    她不知怎麽,突然回到了竹海幻境中的那個七夕之夜,眼前的這一切卻似乎像是個夢境一樣。


    連雙雙輕輕靠在船頭烏篷之上,半仰著麵,迎著月色,眸光裏滿是輕柔的哀傷。


    孟長海望著她,也知道她眼裏的情緒是因何而起,卻又決定不開口。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卻也不覺得尷尬。


    孟長海略催動靈力,將船駛向湖心島,靜坐在古琴旁,奏著安撫人心的柔和曲調。


    琴聲悠揚,聲聲入人心。孟長海望著船頭的連雙雙,夜風中她額前的碎發和輕紗衣袖隨風揚起,似乎融進這片夜色之中。


    “你說,他們倆還能回來嗎?”


    連雙雙聲音雖輕,但還是落在了孟長海的耳中,他撫定琴弦,來到船頭坐在連雙雙身邊:


    “你心中怎麽想?”


    連雙雙望著湖心島的夜色,低垂眼眸道:“不知怎的,我就覺得他們總會回來。”


    孟長海攬住她的肩膀:“那便如此相信著就好。”


    湖心島是一些小小的濕地,船兒可以從中穿行,二人坐在船頭,聽著不遠處的船夫在悠悠吟唱著一首低沉的船歌。


    身邊竟出現些環繞著飛舞的螢火蟲,多似繁星。


    鼻尖縈繞的是幽蘭淡淡的清香,這種夜晚開放的香花,還帶著雅致的藍色熒光。


    船兒悠悠飄蕩,月色清朗,此景本就可入畫了。


    孟長海輕輕起身,走入烏篷中的案前坐下,拾起筆落入畫紙,想將今時今日之景繪作畫卷,當中卻隻有連雙雙一人,漫天螢火和天上的明月。


    連雙雙伸出指尖輕輕觸碰半空中飛舞的閃爍光點,而這些螢火蟲似乎受感召般聚集在它的指尖。


    她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右手緩緩舞動,螢火蟲竟也隨著她的指勢翩翩飛舞。


    孟長海抬頭見到連雙雙正同螢火蟲玩得開心,便會心一笑。


    自他二人神根相連,連雙雙不知不覺便也有了些孟長海感召萬物的能力。這也許是她第一次有所發現。


    “長海!你看!”連雙雙驚喜萬分,輕輕向空中揚手,螢火蟲便幽幽地四散而去。


    她笑著低頭看船側的水中暢遊的魚兒,便也試探著伸出手輕輕向上一挑,魚兒竟三兩躍出了水麵!


    孟長海看著她的眼神柔和似水,揮筆將這一切都繪於紙上,抖幹了畫紙,悄悄塞進了衣袖中。


    湖心島另一側的烏篷船上,溫琢同尹夕川坐在一起。她見尹夕川還是微蹙著眉頭,便伸手撫平,問道:


    “你啊,日日憂慮,又在想什麽?”


    尹夕川握住溫琢的手,坦然道:“今日孟長海還同我說了一件事,關於他要渡劫成仙的安排。我想,他也許還未同連長尊說起。”


    溫琢點點頭,仰起頭仔細聽著,尹夕川繼續說道:


    “他本是打算本月就要引動九道雷劫,一試成仙的道門。可連長尊突然有了身孕,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他是如何想的?”溫琢擔憂問道。


    “依照他的說法,先完婚,然後等連長尊誕下子嗣後,再引動雷劫。”


    溫琢低眉思忖著,的確,他二人若在閣中,本還能助孟長海一臂之力。


    可如今溫琢身在靈氣聚集的桐定閣中,邪術修行大有阻礙。他二人也是拖延不得,須得早日去到魔界才是。


    “不如,你我去尋個法器,代我二人替他護法?”溫琢提議道。


    尹夕川麵色柔和地笑著點點頭:“還是你知我心意,我意下也是如此。”


    在這五洲大陸,還尚未有經曆過渡劫的仙人。此番孟長海是無師無門,實在凶險。


    可他是這五洲內修為最高的凡仙了,這條道路他義不容辭。


    *


    雲上極北燭龍的結界之中,百年時間似乎轉瞬即逝。


    燭龍終於得以恢複人形,不必再以一片影子示人,這日一早便找到沈言鶴殿中。


    沈言鶴正在大雪紛飛的庭中靜坐,周身散發著純淨的靈力。他身上穿著的月白色長衫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融進這大雪之中。


    “師尊。”


    沈言鶴收起靈力,略一行禮,抬頭望見今日燭龍並非以一片影子的形式出現,便知他來意。


    “今日我得以恢複人形,這就回去天庭一趟。”燭龍神色清冷,“還有……”


    他神色中看不出絲毫波動,卻語出驚人:


    “恢複這元神的仙身需我修為靈力護著,我便不會再回來此山了。”


    沈言鶴大驚,雖說這幾百年間燭龍對他悉心教導,可終究是還未到引渡三劫的時機,是凶是吉,他也無從知曉。


    還未等他開口,燭龍便出言道:“該教授你的,你也都習得了。渡劫但看天意。”


    聽他所言,沈言鶴自然明白。自從他上來這雪山,已經快八百年了,剩餘的壽命也走完了四五成。


    燭龍也並非全然無情,他此番去天上,也是打算尋一尋法器。


    畢竟他活過太久,壽命興許比五洲還長,可徒兒卻隻收了這一個。


    也許沈言鶴也是他燭龍的命中機緣。


    若非這二人將五洲平定,他不知幾時才能從雲水仙境中脫身。


    此番也算是還了這份恩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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