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遠處站著的餘下四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沒有任何一人,真的打算同俞子燁冷刃相對。


    “子燁!”


    沈言鶴從未如此著急過,他隱忍著低聲說道:


    “你知道,我斷不可能傷你。”


    他眼中急切,語氣甚至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


    俞子燁看著他眼中的神色,不動聲色地同他對峙著。


    今日她讓了步,任他滅了這燈,沈言鶴的元神將不複存在。


    他也終將為五洲丟了性命。


    她若不肯讓步,便是注定免不了和昔日友人,心上之人,來一場惡鬥。


    俞子燁心中一痛,事已至此,還是讓她再做得狠絕些。


    她閉上眼吐息,壓下心間的躁動,冷言道:


    “你還不明白嗎?”


    沈言鶴一怔,不知道他該明白些什麽。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要早些將俞子燁從這裏救出去。


    他沉吟片刻,沉聲道:


    “我隻明白,你在沈漁身邊多呆上一刻,你便忍受一刻的痛苦,我便一刻不能安心。”


    難得一向寡言的沈言鶴說了如此多的話,句句肺腑。


    可換來的,卻是俞子燁連聲的輕笑。


    “哈哈哈……”


    俞子燁笑著,眼底卻並無一絲笑意。


    “我早就搬進了沈漁的寢殿,你說,我痛苦嗎?”


    如她所料,這句話就像是射入沈言鶴心間的一箭。


    他抿緊了唇,眼神恍惚了一瞬。


    “……子燁,你曾讓我無論發生什麽,都要信你。”


    沈言鶴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隨著夜風傳入俞子燁的耳中:


    “我便是信你有苦衷,才會來救你。”


    俞子燁輕蔑地從鼻息中笑了一聲:


    “比起你臆想的那些東西,還是信我說的話吧。”


    “畢竟,”她冷然補充道:


    “我曾經也是信你的。”


    信你不會離開我,信你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可你又給了我什麽答案。


    這兩句未出口的話,竟像是被沈言鶴聽到了心裏。


    他眼神中那悲涼而深刻的愛意,刺痛了俞子燁的眼睛。


    “那日你說,如果非要死,為何是我而不是你,是什麽意思。”


    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沈言鶴卻問到了俞子燁心裏。


    沒錯,那日她失言了。


    如若沈漁不解開自己元神外那道禁製,將水行之力歸於命盤之後,她也會死。


    而她從那時起,就沒打算讓沈漁解開禁製。


    俞子燁沒法回答,如此沉默著。


    她並不想回答。


    明明隻要撐過這一夜,明明隻要這樣,沈漁就迫於血誓,不得不交給她沈言鶴的元神。


    此刻,她不想有任何的節外生枝。


    俞子燁聚起靈力,劍身散發出駭人的寒意。


    如今她在水行之力的加持下,修為比以前深厚不少。


    雖然她定不是這五人的對手,但撐過一時也不在話下。


    “子燁!”沈言鶴見她打算展開攻勢,心裏焦急得很:


    “你不是我們五人的對手,快收手吧!”


    俞子燁暗暗瞥了一眼夜色,隻要熬到天光將至,沈漁便能安然無恙的出關了。


    她輕笑一聲,騰空而起:


    “我這人,沒什麽能耐,便是被俞老三寵壞了。”


    說著俞子燁聚起靈力,又懶懶說道:


    “我就是仗著你們正派得很,斷不敢傷了我體內的水行之力。”


    她舉起劍:


    “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來?”


    連雙雙又氣又急,剛想一個箭步上前,被孟長海生生壓了下來,他低聲說道:


    “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


    行動之前,沈言鶴特意叮囑了他們,不到危機關頭,不要出手。


    若有元神不保的危急情況,方可出手。


    一旁的溫琢和尹夕川也同他們交換了眼色,後退了一步。


    他二人的邪術,如非緊要關頭,也是不可輕易動用。


    今日,本就是沈言鶴和俞子燁的一場對峙罷了。


    “好,我陪你。”


    沈言鶴言語間也握起了劍,將元神中的靈力釋放出來。


    俞子燁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一驚。


    沈言鶴的修為,何時又增長了如此多?


    她知道,他一向是個認真的人,又是修煉的奇才。


    此次有備而來,似乎不滅了沈漁的長明燈,就不肯罷手。


    俞子燁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些有的沒的。


    這一戰,必須贏。


    必須贏下沈言鶴這條命。


    她身形一轉,劍身裹挾著靈力,一道寒光向沈言鶴疾行而去。


    沈言鶴伸手聚起靈力,堪堪防住了這道寒光,卻神色一驚。


    此時他忽然見到寒光分散開,捉住破綻便直攻而來。


    !


    觀戰的四人也大驚,此等劍法,他們從未見過。


    俞子燁用的是流雲密卷中的一套劍法,這些人自然沒能見過。


    這劍法靈活似水,淩厲如冰,最是難防。


    她是認真想要擊退沈言鶴。


    見幾道寒光穿過防守向身上襲來,沈言鶴原地騰起,身形翻轉,險險躲開了幾道寒光。


    右手一抖,劍光閃過,擋下了一道寒光,卻還是被最後的漏網之魚傷了肩側。


    “……”


    沈言鶴落在石台上,瞥了一眼傷口,又看回俞子燁。


    流雲密卷上的劍法,她真的沒打算放水。


    俞子燁身形騰在半空,垂下眼眸看著沈言鶴,語氣森冷:


    “這一劍,予以警告。”


    連雙雙緊皺著眉頭,攥起拳頭。


    她真沒想到,俞子燁會真的傷害沈言鶴。


    然而沈言鶴卻是淡然一笑,語氣裏帶著三分溫柔和寵溺:


    “我不會傷你,你若願意,如何傷我都行。”


    他抬眼望著俞子燁,神色柔和:


    “不過,玩夠了就過來,別壞了大事。”


    俞子燁聽了他的話,呼吸一亂,心裏不易察覺的亂了陣腳。


    他到這個時候,竟然還相信自己對他的情意嗎……


    俞子燁心裏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塊那般疼著。


    她緊咬著牙關,聚起靈力向沈言鶴攻去。


    眼中流露出狠意,卻被泛紅的眼眶出賣。


    沈言鶴獵鷹般的眼神仔細觀察著俞子燁的身法,銀灰色的衣袍在月華之下翻飛,輕巧躲開她招招淩厲的劍勢。


    俞子燁握著劍的手忽而有些顫抖,這樣的場景她太熟悉了。


    在中明時,沈言鶴教她身法,便是每一夜都如此練習著。


    眼看著一劍直逼沈言鶴麵前,卻早已被他看破了身法。


    他輕輕一笑,正要伸手撚住她的劍尖,和從前一樣……


    俞子燁眼底忽然泛起些暗紅,一瞬之間地鬼之力席卷上她的劍身。


    沈言鶴大驚,卻在此時,纖長如修竹般的指尖已點在劍上!


    他慌忙想要收回手,卻為時已晚,隻得驚惶地看著一股強大的地鬼之力,從指尖流入心脈……


    沈言鶴從空中緩緩跌落,不敢置信地看著俞子燁。


    可他沒看到,女子眼中泛起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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