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似閃電的耀眼白光閃過。


    俞子燁一手攜琴,一手架著沈漁,赫然出現在墟源入口。


    平台上站著的弟子們不禁呆住了。


    原來墨庭的大師姐,當真有辦法從此種險境全身而退!


    然而剛落到地上,收起靈力的繩索和彤絲琴,俞子燁也踉蹌了一下。


    腰間的傷口頗深,生出道道血痕。


    “大師姐!”


    “閣主”


    眾弟子圍了上來,攙扶著俞子燁和沈漁,將二人往墨庭送。


    臨行前,大雨之中,俞子燁看到了孟長海淡漠的眼神。


    一旁的連雙雙也看著她,眼神令人感到陌生。


    俞子燁收回目光,嫣然一笑。


    也好,不信我,便是最好。


    囑咐弟子們將沈漁送往寢殿,俞子燁也跟著進去。


    遣散弟子,關上了門,她歎了口氣重又坐到床邊。


    之前在這個地方,這寢殿之中,救起同樣被邪力反噬的他,仿佛還是昨日之事。


    然而如今,即便是他再有何下作想法,也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深呼吸了一次,俞子燁睜開眼,目色澄明,冷漠看著臥榻上的男子。


    他腕間的紅點刺入她眼簾。


    催動水行之力為沈漁淨化邪力,他體內的邪力不容小覷,即使是僅有部分流竄在心脈間,也足夠沈漁死一次了。


    頗費了一番精力,俞子燁這才將他體內的邪力淨化,自身也是倍感筋疲力盡。


    然而似乎還是去的太晚,沈漁的周身經脈已經損毀得七七八八。


    若是不加以嚴格閉關,怕是再難用靈力。


    起手穩定了他體內的靈力,沈漁還是沒有醒來。


    而一番折騰,俞子燁腰間的傷口也疼起來,再加上出了些薄汗和周身的雨水,疼得刺骨。


    “來人……”


    俞子燁打開門,還未等囑咐弟子,便暈倒在門口。


    “大師姐!”


    眾弟子心有擔憂,便擅自留在了墨庭門口,哪成想大師姐真的支撐不住了。


    此時孟長海剛剛把連雙雙送回炎吾殿,聽她擔憂地問道:


    “墟源怎麽辦?”


    孟長海淡淡地笑了:


    “別擔心,幾個時辰便自能恢複。”


    “那你……”連雙雙猶豫著。


    孟長海伸出手摸了摸連雙雙的頭頂:


    “我也沒事,你老實呆著,別讓我操心。”


    連雙雙看著孟長海離開了炎吾殿,想著今日俞子燁的言語神情,內心是一片肅殺之景。


    這一切就這樣,快結束了嗎……


    流言一層層的傳起來,故事就變了味了。


    見到俞子燁是如何英勇救起沈漁的弟子們,開始在閣中散布著所見所聞。


    短短半日,從修為深厚到愛恨情仇的版本也就都出來了。


    再加上如今俞子燁早就入了閣主的殿內,弟子們傳的就像真的似的。


    沈漁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落日餘暉的末尾了。


    他看著屋中橘紅色的霞光,一時間有些恍惚。


    自己今日是去了墟源,可怎麽又在這兒了……


    對了,墟源異動……


    可自己又是怎麽出來的。


    這時候,正好有個小弟子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換茶點燭,看到半靠在臥榻上的沈漁,大喜道:


    “閣主醒了!”


    沈漁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幹裂,小弟子端上一杯茶,恭敬站著。


    喝下一杯茶,沈漁揉了揉額角,聲音低沉而虛浮:


    “我是怎麽回來的?俞子燁呢?”


    見閣主一醒來就滿處尋大弟子,榻前站著的小弟子也隻敢在心裏笑笑,恭敬答道:


    “閣主於墟源中遇險,是大師姐闖進墟源將閣主救出。大師姐現正在側殿修養。”


    是俞子燁。


    她又救了自己?


    沈漁沉吟著沒說話,眼神裏透露著些複雜的神色:


    “她受傷了?”


    “是,”小弟子答道,“大師姐給閣主療過傷,便倒在門口了……雲上大弟子來看過,說雖還未醒來,但並無大礙。”


    沈漁歎了口氣,揮揮袖遣散了小弟子。


    他略一催動靈力,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這心脈怕是暫時用不成了。


    沈漁下了臥榻,慢慢穿好衣服,頭發隨意束了束,便走到桌案前手書一封信,準備將墟源托付孟長海。


    寫到一半,沈漁這才停下筆想了想。


    墟源又出亂子,難保不是孟長海搞的鬼。


    雖說實在不想將墟源交給他,但如今除了他和孟長海,也無人能進得去墟源。


    再說,孟長海也不至於當真想將墟源和五洲置於險境……


    他將手信交給門口的弟子送去無涯殿,便悄悄走到側殿內。


    俞子燁正皺著眉頭淺眠著。


    她倒下後便被弟子們安頓在臥榻上,傷口也好生處理了。


    沈漁靜靜盯著她的眉眼,眉頭微蹙,不知是否做了什麽夢。


    他坐在臥榻邊,心裏百般滋味。


    如今俞子燁,似乎是真的同天下人做了個了斷。


    不知情的,並不知道這之中的百轉千回。


    然而知情如他,便心下了然。


    俞子燁再不是同沈言鶴和孟長海那一等人站在一起的那個丫頭了。


    一時間,沈漁內心有所觸動。


    他對這種倔強和執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其實俞子燁同他自己,又是何其相似。


    孤立無援地站在一點,誰也沒辦法施以援手,予以救贖。


    沈漁剛想要先離開,卻赫然發現自己的袖子被俞子燁緊緊捉住了。


    “……”


    臥榻上的女子沒說話,眉頭卻緊緊皺著。


    沈漁這麽一動,倒是一下子驚醒了她。


    俞子燁睜開眼,就隻看到沈漁淡漠的臉。


    他披散著頭發,麵色蒼白,雙眼冷得像寒冬月色。


    她正想著沈漁為何會在此處盯著她看,低頭竟發現自己正拽著他的袖子。


    嗖地收回手,俞子燁神色有一絲慌亂。


    沈漁收起對她的一絲心軟,一張嘴卻又是一如往日的冷漠嘲諷:


    “救我,不就是為了未完的操控之術。今日歇好盡速找我,我全部教授於你,之後我要閉關。”


    俞子燁知道他心脈受損,此時教授操控之術大為不妥。


    可她也感覺到,沈言鶴似乎有點破釜沉舟的意思。


    他似乎不惜犧牲自己的元神,也不願再浪費時間同沈漁周旋了。


    沈漁這一次閉關,興許不會太平。


    “好,我晚點去找你。”


    俞子燁輕聲答應。


    沈漁剛要走出側殿,卻莫名地腳步一頓。


    未曾回頭,聲音低沉,幽幽回蕩在側殿內:


    “待我出關,就把元神交給你。”


    俞子燁目送他走出門,感覺到了今日的沈漁,似乎不同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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