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兩壺雲上飄,再來個燒鴨。”


    俞老三正翹著腳讀著書卷,頭也沒抬地說道。


    “行行行,知道了。”


    俞子燁不耐煩地邁出門,去酒樓的路,她已經是輕車熟路,她爹俞老三最喜歡喝的就是這裏最有名的雲上飄。


    路過告示欄,她瞥見一群人圍在那議論紛紛。俞子燁心中戒備,心想莫不是那個人吧……


    快步走過去湊近一看,果然,幾百年了,還是他,還是這張畫像。


    桐定閣懸賞一萬金,抓捕刺殺老閣主的唐引。


    得嘞,隻要他們找唐引找到這兒來,自己和爹就又得搬家。


    具體原因,簡單來說,俞老三長了個和唐引畫像一模一樣的臉罷了,或者說,那畫像畫的和俞老三一模一樣。


    她也問過俞老三很多次,她爹都不予理睬,頂多就是淡定自若的自嘲一番:


    “你想想,你爹能是那麽重要的人物嗎?”


    也是,就她爹成天這副懶散樣子,還殺人越貨,幫人遞個刀子估計都得尿褲子。


    拜他所賜,俞子燁活了一千六百歲,儼然一個成年女仙,除了點三腳貓的身法,沒什麽修行。


    罷了罷了,她撓撓頭準備回家,就做個逍遙散仙,雲遊五洲,無拘無束,不正合自己的心意。


    父女二人離開住了百年的雲上,來到五洲極南的炎吾。


    到了城門口的馬棚寄存馬車,俞老三去打聽住處,俞子燁放了些馬草,可它怎麽也不肯吃,執拗地很,開始大叫起來。


    一旁有個高大的男子正利落地拴著馬,銀灰色的衣袍挺闊平整,白色獸袍一塵不染,頭也未抬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此時,整個馬槽邊的馬兒都開始蠢蠢欲動了,亂作一團。不知哪裏飛來一蹄,踢在了俞子燁牽著的馬屁股上,它忽然驚了起來!


    她本就清瘦,又未曾認真修煉過,此時拉著韁繩不敢鬆手,快要被馬兒甩得離開了地麵。


    “這位仙友……唔!”


    本想找身邊男子求助,可沒等俞子燁說完,馬兒猛地一甩後蹄,卷起的馬草被風吹起,她迷了眼睛,不得不閉上嘴,拽緊韁繩。


    翻騰起的塵土和馬草漫天飛舞,沾上了男子白色的獸袍,他皺了皺眉,躲之不及。


    危急之時,俞子燁聽到低沉的聲音從耳邊悶悶地傳來:


    “鬆手。”


    閉著眼,她感覺到有一隻纖長的手利落取走了韁繩,溫熱的吐息彌散在耳畔。


    登時腰間被來人一手按緊,生生把她從地麵一把撈了起來,護在身側一同躍上了馬背!


    “哎!”


    這一來二去的,俞子燁的帽兜不知怎的也扣了下來,眼前一黑,隻感覺側坐在馬上,天旋地轉。


    她生怕掉下去,緊緊捉住來人的衣襟,咫尺距離讓男子身上微不可察的淡淡香氣散落鼻間。


    馬兒嘶叫了幾聲,漸漸吐著鼻息安定下來。


    來人臂彎收緊,帶著她飛身下馬,她剛將將站穩,那人就收回了手。


    聽到來人正輕輕撣著衣袍上的塵土,俞子燁忙摘下帽兜,那名高大男子正麵無表情地整理著被她揪亂的衣襟。


    糟亂的馬棚之中,沈言鶴一身銀灰衣袍英英玉立,如青雲出岫,姿容俊朗。形容淡漠,冷而不傲。


    他整個人散發出疏離的氣息,也不曾言語半個字,徑直從一旁拿起隨手放置的白色獸袍,抖一抖便利落披上。


    俞子燁看他黑發黑眸,應該也是外洲人,忙說道:


    “多謝仙友相救!”


    她胡亂撥掉臉上的馬草,向男子行禮道謝。


    “外洲馬吃不慣本地糧草,早些換了。”


    沈言鶴未曾過多注意麵前的女子,說著戴上帽兜準備離開。


    俞老三交了銀錢走過來,看到正步出馬棚的男子,神色嚴肅,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仙友留步。”


    沈言鶴淡淡瞟了俞老三一眼:“何事?”


    “你我是否曾經見過?”


    俞老三雖說是發問,可眼中並無疑惑之色,更像是在試探什麽。


    沈言鶴側過臉看了看他,垂下眼眸道:“我並不記得。”


    見過亦或是沒見過,他也不確定,看著俞老三的臉,沈言鶴心中是有股熟悉感。但八百年前的事情,他也一概不記得了。


    俞老三眉頭微皺,打量著麵前的男子:“仙友何處來?”


    沈言鶴冷漠答道:“極南宮,沈言鶴。”


    極南宮?俞老三和俞子燁都心裏一驚,那不是五洲邪術聖地?


    看到對方沉默了,沈言鶴便戴上帽兜,匆匆離開,未曾再留下隻言片語。


    俞子燁湊上去問道:“爹,你認識他?”


    俞老三歎了口氣,疑慮道:“神似一位舊識,不知是否認錯了。”


    俞子燁挑了挑眉,有些驚訝。


    自從爹八百年前把自己撿回來,就未曾有過什麽友人,俞老三對自己的過去也閉口不談。


    沒等開口問,俞老三便帶著她追著沈言鶴的腳步而去。


    沈言鶴離開馬棚,他今日是來炎吾集市找釀酒人央籍的,他記憶中依稀有一種桑葚酒的味道,尋了好久也沒找到。


    “央籍,如何?”他問著攤位上一個炎吾少年。


    “言鶴大哥,這是新釀的,你嚐嚐!”央籍端出來一杯絳紫色的酒,眼神裏也有些許期待。


    沈言鶴接過一飲而盡,卻還不是記憶裏的味道,已是第三次開壇了。


    難道八百年前的記憶,就真的找不回了嗎……


    央籍見他神色黯然,便也知道味道還是不對,他也是想盡辦法了。


    “無妨,日後再來找你。”沈言鶴戴上帽兜離開了。


    這會兒俞子燁被俞老三拉著,一路跟著沈言鶴來到了酒館門口。


    “爹,你這是……?”


    躲在轉角處觀察著,俞老三眯起了眼睛,那琉璃杯中分明是桑葚酒。


    是青峻絕無僅有的酒,這男子怎麽會索要這種酒?


    這人無論是那張臉,還是如今的行為,都叫俞老三很是在意。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興許就是他找了八百年的人……


    八百年前那場浩劫之中,他把俞子燁撿回家,從那時起就一直在等這個人的出現。


    女兒身上封存的力量,若加上這人的元神,五洲興許是有救了。這段往事塵封了八百年,已經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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