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的天氣,天色陰鷙,特別的幹冷,刮過臉頰的風像刀子似的。她不自覺地抱緊自己,對著街道一臉茫然。無意識地走了很久,久到外麵的天色都暗下來。


    她抬眸,才發現自己走到了舊樓。也不知道為什麽來到舊樓,因為楚辭嗎?還是因為自己的家在這裏?


    可是奶奶已經不在了啊,想到如今住在家裏的那兩個女人,嗬,不可能給她溫暖。


    冷啊,真是冷。她抱緊了雙肩縮在樓道的角落裏,想著真冷。可是除了這裏,整個錦城市哪裏還有她去的地方?古鈞天那裏,她怕再也是沒有臉。


    低首,將頭深埋進臂彎裏,想到古鈞天,心就疼的縮成一團。


    偶爾,有人上樓,看到她縮在那裏身影都不由多看一眼。注意到她身上的藍格子病服,頭發也亂糟糟地遮著臉。還真擔心她會哪個精神病院裏出來的,不敢搭訕,都快步躲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喬妮是吃了晚飯出來,手裏拎著垃圾。走在破舊滿是灰塵的走廊上,想著今天是喬子晴那個賤丫頭的結婚,心裏就恨得牙癢癢。


    “小恬,快來,三缺一。”剛剛走到二樓,就有人招呼她。


    她是這個社區裏長大的,雖然離開了幾年,不過還是有老鄰居認識她。生活無聊,她最近新添了嗜好,就是打麻將。打一圈才幾塊錢,抽包煙,輸了就爽快爽快地罵罵人。


    “好了,馬上來。”她應著,樓上傳來一陣拖鞋踏地的塔塔聲,趕緊將垃圾袋扔進樓道口髒兮兮的大垃圾筒,就急急忙忙的往上趕。


    剛走了兩步,目光掠過樓道裏那縮著人影時眼裏閃過疑惑,停下來,仔細瞧著。


    “喬子晴?”喬妮狐疑地喊。


    喬子晴聞聲抬頭,露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


    喬妮目光從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而過,唇角露出一抹興奮又嘲弄的笑來:“喲,這不是古家的新少奶奶嗎?今天不是你大婚?怎麽?又被甩了?”


    她就說嘛,古鈞天連子馨那樣的都不要,又怎麽會要她這個賤丫頭。


    此時提到古鈞天,她心上就像有把刀子在割似的。咬住唇,不說話。


    以往,喬妮在喬家每次看到她這副可憐的模樣,就心煩,罵她喪門星。不過今天,她倒是看著她這流浪貓似的模樣,覺得心裏爽利的很。


    正想再奚落她兩句,外麵恰巧有車燈由遠及近地照過來。車子停在樓道口,這樓裏的人喬妮已經熟悉的也差不多,還真沒見過誰家親戚能開得起這名車。


    不由多瞧了兩眼,就見有個穿著黑色套裝的男人從前座推門下來,然後繞到後座打開車門,一個男人挺拔的身姿由車上下來,轉頭,居然是古鈞天!


    他還穿著今天的禮服,隻是經過一天的折騰,已經有些皺巴巴的。不過似乎並不影響他的氣度,而他繃著臉並沒有看喬妮。隻是瞧見了縮在地上的喬子晴,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坐在地上,一把就將她拽了起來。


    喬子晴當時隻顧低著頭,心因為姑姑提到古鈞天而難受。突然感覺到腕間一緊,然後這股力道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她吃驚的眼眸映進古鈞天的五官時,一下子就怔住了。


    她從醫院裏離開的那一刻,她以為他再也不會想看到自己,所以眼前的場景,才會覺得不真實。古鈞天看著她滿身狼狽的模樣皺眉,她明明看到他眸裏寫滿了憎惡。


    尤其是那抓著自己的手,指尖的力度都恨不得嵌進她血肉裏去了。可他卻用極輕的動作將她打橫抱起,然後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出樓道。


    是的,他居然抱著自己。


    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喬子晴揪著自己的胸口,身子雖然騰空,她卻氣都不敢喘,深恐一切是夢,直到被他抱進車內。


    “回家。”古鈞天繃著嗓音吩咐。


    “是。”甘泉應,也拿不準他的心思。


    喬妮站在那裏,看著車子離開才回過神,跺了下腳,罵:“神經病!”


    車子開出舊樓,慢慢駛上主道。


    街道兩側的路燈一盞盞地後退,忽明忽暗地照著他的臉。喬子晴從上車開始,目光猶怔怔地落在坐在身邊的古鈞天臉上。


    他卻一直沒有看她,沒有跟她有交談的慾望。直到車子停進別墅前,外麵的景觀燈很暗,他的臉部都陷在黑暗裏,雖然已看不清,卻猶能讓人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魅氣息。


    甘泉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車廂內隻有他們兩個人,空氣凝滯了一般。


    古鈞天看著擋風玻璃外,雖然沒看她,卻猶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的味道。轉頭,昏暗中兩人的目光對上,搭在沙發座上的手收緊,明明恨不得將她丟到外麵去凍死,可是還是隱忍地將她抱了起來。


    兩人進屋,裏麵盡管已經被李嫂回來收拾過了。可是屋頂上那些彩燈還沒有撤,角落裏的煙酒,糖果等等還堆在那裏,幾乎隨處可以看到原本預備結婚的影子。


    “古少。”李嫂聽到車子進門,早就過來迎接,看到兩人進門,目光著急地在兩人身上搜索。


    古鈞天卻沒理她,隻是抱著喬子晴上了樓,踢開臥室的門,床單上還鋪著用紅玫瑰和百合花擺成的心形。他直接將她放上床,花香襲來,也壓了一床的鮮花。


    放下人,古鈞天起身要走。


    喬子晴回神,伸手及時抱住他的腰部。


    她身上傳來脆弱又討好的氣息傳來,身子緊貼著他,讓古鈞天的身子僵了一下。也隻僵了一下,便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手從自己腰上拽下來。


    他惡狠狠地瞪著她,說:“喬子晴,你別忘了你還懷著我的孩子,我擔心的是他而不是你。所以你最好把他給我照顧好了,不然我掐死你。”


    那聲音極冷,如外麵冬季裏刮過的風,直直鑽進她的骨縫裏……


    令喬子晴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古鈞天卻已經起身離開。她看著他的腳踩過落在地毯上的玫瑰,再抬起時,蒂、瓣分離,碎了一地的紅色,然後門口傳來彭地一聲。


    滿室花香,留下一室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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