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玠頭銜很多,權力很大,本職是兵部侍郎,二品大員。此次赴蜀出任四川安撫製置使、四川總領、夔州路轉運使,兼知渝州。理宗皇帝之所以給他與此之多的頭銜,是因為他在淮東抗蒙累建奇功,在軍事上有獨到之處。


    旋風隊到了快刀門,和廖崇光等人開心相見。時隔不久,餘玠的約見涵就到了,要約見快刀門掌門。朝廷大員,結交江湖人士曆來就是禁忌。這餘玠怎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開約見武林人物?


    其實餘玠不止約見廖重光一人,巴蜀各門派的重要人物都有約見,大家先後來到渝州衙門,倒是俱各一驚。朝廷大員結交江湖,容易被人誣以謀逆之罪。餘玠敢如此明目張膽約見,可見其胸襟氣度非同一般。


    餘玠的行轅中來的人很多,有峨眉派的掌門馮雲秋,雪山派的楊寒風,岷江船幫的阮世傑,甚至天旋門的白玉禪也赫然在坐。江湖各門派的重要人物都到了,餘玠才施施然而出,抱拳道:“讓各位辛苦地跋山涉水來我府衙,實在是國難當頭,大敵當前,不得不為之。”


    白玉蟾含笑不語,隻看著楊寒風。他已經算定餘玠想說什麽做什麽。岷江船幫阮世傑卻耐不住性子,忍不住發問:“轉製使大人找我們前來,到底有何差遣?”


    餘玠說:“朝廷把西南半壁的重擔交給我一人,我恐力有不逮,想請各位英雄幫我謀劃謀劃這巴蜀該如何抗擊蒙軍。”


    有些小門派並無什麽試圖,吵吵嚷嚷,都是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類的蠻話,聽得餘玠直搖頭。


    那峨眉派的馮雲秋卻是少年老成,輕易不發一言。白玉蟾依然望著楊寒風笑不語。


    “楊掌門,雪山派重於西南,各派側目,必有見解吧。”餘玠把目光投幣楊寒風。


    楊寒風說:“軍國大豆,非同兒戲,我還沒想好。”


    “雪山派率領報國營,有如西天一柱,為抗蒙立正了赫赫功勳。下一步該怎麽做,還望楊掌門不吝賜教!”餘玠十分在意禮節地起身拱手,一付洗耳恭聽的樣子。


    楊寒風自嘲道:“我是雪山派的,江湖兄弟們抬愛,稱我一聲雪山飛豹。我的能耐在雪山上,離開雪山就施展不開了。”


    餘玠正待客套,白蟾突然發話道:“將來領袖西南武林同抗蒙軍,非雪山派不能堪當大任。”


    “雲外子!”在場的有人驚呼一聲,因為白玉蟾很少在公開場合講話,他一開口必有驚人的說法。餘玠滿臉虔誠靜待白玉蟾的下文,他對白玉蟾極是敬重,這種連皇家都十分敬重的人物,他一個大臣嫣能不敬!


    白玉蟾說:“楊掌門經營的釣魚山,不就是為抗蒙所設麽?”


    這話戳中了楊寒風的心事,那釣魚山地處三江口,三麵環水,極其險要,山上糧田、池塘應有盡有,他謀劃將來一旦雪山守不住,就舉派遷上釣魚山,外力很難攻破。這番計較主要還是為雪山派打算,當然也有對抗蒙敵之意,但被白玉蟾一語道破,卻是吃驚不小。


    白玉蟾說:“楊掌門自從得到諸葛駑法,就在醞釀抗蒙大事,見了轉製使何必猶抱琵琶半遮麵?不如說出你的想法,或許就為大宋立了一大功。”


    餘玠起身走到楊寒風麵前,一揖到地,恭謹地說:“楊掌門深謀遠慮,還望不吝賜教,餘某大宋朝廷向你致謝!”


    楊寒風趕緊站起向來,連稱“不敢!”又道:“我偶然得到諸葛駑法,又偶然看見釣魚山地勢險要,就在釣魚山訓練了一批駑手,起名神駑堂,已具規模。那個地方絕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易守難攻,可以長期堅持。大人若屯兵於此,那蒙賊想破巴蜀,就比登天還難。”


    這正是白玉蟾逼楊寒風說出釣魚山的原因,餘玠聽得滿臉興奮,他約見江湖人物聚會,目的本就是要問計於民,共抗強敵。聽了楊寒風的介紹,他連說了幾個“好”字,又說:“改日我一定親登釣魚山看看。”


    “不必看了!”雲外子白玉蟾說:“釣魚山那地方我知道,據三江之險,係一方平安,守得住釣魚山,這渝州城可保無虞。巴蜀還有很多相類似的地方,我都看過。”於是他侃侃道來,把整個巴蜀的地理形勢,哪些地方可以築城,憑險據守,總共點了十幾處,都是嘉陵江、渠江、涪江和長江沿岸的險要之地,末了說:“這是我們天玄門送給轉製使大人的禮物,在這些點上設防,整個劍南道就成了堅固築壘區,任蒙賊快馬如風,到此也寸步難行。”


    餘玠是個精細的人,約見過後,還是把巴蜀全麵考察了一遍,覺得白玉蟾的建議妙到毫巔。按照他的提議,根據自己考察的結果,築了青居、大獲、釣魚等十幾座城防,依山為壘,據險設防,並將沿江各州置於城內,廣儲糧草和武器,在川中形成了縱橫千裏的堅固的堡壘防禦體係。


    從此閬中成為餘玠常往之地,他凡事喜歡問計於白玉蟾,知道天玄門推衍之術天下無雙。為了方便幫助餘玠,白玉蟾召回了冉璡和冉璞,讓他們進入餘玠的幕府,專門為巴蜀軍備出謀劃策。比較而言,西南的抗蒙大計遠比武林聯盟重要。從此冉璡和冉璞在餘玠身邊成為左膀右臂,成為西南抗蒙的重要謀士。


    釣魚山成為白玉蟾和餘玠最為看重的堡壘區,餘玠很迅速地調集周圍幾縣民力,在此築釣魚城,成為西南堡壘防禦體係中的重要環節。


    餘玠又從淮東和荊湖調來了不少能臣勇將,荊湖道上機動防禦第一人孟拱被征召入蜀。忠順軍主將王堅也隨著孟拱一道進了西川。王堅被委派駐守釣魚城,在三江口這座半島上邊構築起南宋最堅固的堡壘。


    張嘯天隨王堅來到了釣魚城,這使他終於有機會和雪山派發生關係。楊寒風倒是十分欣賞他的豪爽,兩人很快就成了朋友。楊寒風此人也頗有大將風度,不像一般江湖人士囿於門戶之見,挾技藏私。他將諸葛神弩的製駑和用駑之法悉數交給張嘯天,將他雪山派的神駑堂也毫無保留地整體移交給王堅將軍,成了宋軍的神駑營。甚至督促雪山派的金劍堂和金刀堂隨時做好準備馳援釣魚城。


    但這些都是後話,還在他見到餘玠之前,他的身後就已經發生了一係列故事。在他剛接到白玉蟾的傳訊離開玉山時,袁雲裳就聽到了消息,心裏又蠢蠢欲動。因為楊寒風一走,玉山那邊就無人能攔得住她了。於是她放下教中的蒙古勢力不管,又一意西行。此行的目的倒不再是奪刀法,而是要給伍先生報仇,誅殺劉夢龍。


    臨行時,她去了一趟伍先生的墓地,祭了薄酒供品,燒了幾張紙錢。末了,嘴裏還喃喃著,俯下身去輕撫墓碑,有一掬清淚飄落在乍暖還寒的風中:


    “小五子,這一生,太委屈你了。你安息吧,我去替你報仇!”


    她幾次暗彈淚滴,在場的男人中,有戀著她的,卻不好和死人計較。他們都知道成百上千的幫眾,隻有伍先生最得教主之心。伍先生是銷魂教第一個教眾,遠在少年時就和教主共過患難,那是別人無法相比的。後來伍先生戴著青衣使的名號長駐閬中,遠離教主,並非教主忍情,而是七絕刀事關重大,在袁雲裳心裏非伍先生不足以托付此等大事。


    伍先生沒有完成使命反丟了性命,袁雲裳難免有幾分傷心,這從她滿臉的哀痛中可以窺見。


    袁雲裳心中暗道:“看來那小家夥現在已有小成,如果再不斬草除根,等到他刀法大成,這仇就無法了結了。”


    謝無儔絮絮叨叨,指責劉夢龍下手狠辣。


    袁雲裳白了他一眼,恨聲道:“沒用的東西,還敢多嘴,讓你們跟著青衣使是做擺設啊。”她讓長寬妙手跟隨伍先生,自然是為了讓伍先生少一份辛勞多一份安全,沒想到這兩人隻能眼睜睜看著青衣使被人打死而無法援救。倘若是卓小飛和戈紅豔在伍先生身邊,自然不會發生這種禍端。但現在人已經死了,後悔是沒用的,她把這筆賬算在了劉夢龍頭上。


    楊寒風是收到白玉蟾的傳訊後離開玉山的,走時他讓楊如煙帶著劉夢龍也忙離開,回雪山去。楊如煙動作慢了些,耽擱了兩三日才動身,一行三人剛剛出發,就遇上前來攔路的銷魂教主袁雲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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