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回風坡是一條山穀,是一條葫蘆形的山穀,應該叫回風穀還更貼切一些,但是當地人就叫他回風坡,這條山穀兩端狹窄,中間相對寬闊,罡猛的山風吹進穀來,在穀中回話激蕩,因此人們叫它回風坡。


    旋風隊是去支援劉夢龍,玉夫人算定他們一定會經過回風坡,故提前在此設伏。穀中南北兩麵都是峭壁,隻需把住東西穀口,穀中的人便出不來。玉夫人要做的不是直接擊殺旋風隊,她知道旋風隊經過馬玉成和歐陽鷂的訓練磨礪,一般武林人物拿他們不住,存在被走脫的風險,埋下後患。因此另設他法,要讓旋風隊員死了都不知自己是怎麽死的。


    話說旋風隊帶著地圖一路西行,沿途有天玄門和地鼠門提供情報,離劉夢龍的距離越來越近了。龍州城北不遠一座雪山遙遙在望,那是個絕險的所在。猿猱絕跡,飛鳥難渡。


    劉夢龍為逃避群雄追捕,輾轉千裏,亡命奔逃。跑出龍州之後,幸遇王癸,一舟遠渡,輾轉來到了雪山腳下,涪江到此也是盡頭,王癸與劉夢龍拱手作別,互道珍重,便趕回分舵料理岷北雙鷹的傷勢去了。


    旋風隊想趕在雪山之下追上劉夢龍,他們對巴山蜀水不太熟悉,拿著地圖一路按圖索驥追了過來。黎木蓉認真審視了一番地圖說:“前麵是回風坡,如果穿過回風坡,天黑以前就能趕到龍洲了。”


    南宮英沉思道:“這樣當然好,這一兩天就能趕上那小子,不知疾風隊跟上來沒有。”


    牛肥肥說:“地鼠門的人說回風坡是個險要所在,曆來強人出沒,過往商販往往進得去出不來。”


    花芊芊有些猶豫了,看看南宮英,又看看黎木蓉,問:“還走不走?”


    不穿過回風坡就得繞道,那樣耽擱行程,很可能趕不上劉夢龍了。戰東方臉上跳了一下,沒有吱聲。按照他的性格,一刀縱橫,從來不懼任何艱難險阻。他望了前麵一眼,悶聲不響地獨自打馬前行。


    “東方,等等我!”牛肥肥雙腿一夾,一提韁繩,縱馬跟了上去。黎木蓉和南宮英相視一笑,相互給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黎木蓉說:“既然東方出發了,那我們也走吧!”


    旋風隊兵強馬壯,自然不懼強人,一行人信馬遊韁,緩緩而行。


    到了穀口,看到一堆一堆的石頭,黎木蓉心跳了一下,這荒山野嶺人跡罕至,誰采的石頭堆在這個地方?但她隻是心裏動了一下,並沒有說什麽。


    南宮豪對黎木蓉一向關切,見黎木蓉盯著那些石頭,他也看了一眼,甚覺奇怪,自言自語說:“誰把石頭堆在這裏?”


    細心的南宮英立馬警覺起來,思考著可能的原因,但隊伍沒有停下來,依然繼續前行。那回風坡的穀口寬不過三尺,兩邊都是高插入雲的峭壁,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所在。南宮英自然注意到了,黎木蓉也注意到了,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會心地一笑。


    穀中樹高林密,不見天日。進穀走了不到一裏地,黎木蓉望著南宮英說:“我們分一下工吧?”


    南宮英道:“我正有此意!我們分作兩撥,你和豪子、肥牛留守穀口,我和芊芊、東方先過股占了出口,再讓東方回來接引你們。”


    黎木蓉一笑,說:“我正是這個意思。那幾堆石頭太奇怪了,如果有人把這穀口一封,我們就沒有退路了,還不知前邊的出口是什麽樣子。”


    把意思跟大家說了,幾個人都覺得這樣安排最安全。於是南宮英、花芊芊和戰東方縱馬而去,向前方穀口探查情況。黎木蓉、南宮豪和牛肥肥退回到入口觀察動靜。


    他們回到穀口一看,哪還有什麽穀口?他們剛進穀,就有人用石頭砌成石牆封堵穀口,動作極快,已經砌了丈餘高。


    那幫人見黎木蓉折了回來,丟下石頭就跑。黎木蓉他們躍上那斷牆一看,人還沒有跑得太遠。隻要還看得見人影,自然就逃脫不了黎木蓉流雲身法的追擊。她遠遠地看見其中一人指手劃腳,分明是個頭兒在指揮大夥撤離,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幾個閃身便到了那人身後,喊道:“喂!事情還沒辦好就走啊?”


    那人以為是自己人,頭也不回地說:“有危險,先撤,以後再想辦法。”


    黎木蓉伸手在他肩頭拍了一下:“還是留下吧。”


    那人正要發火,卻發現自己挪不動步,驚得魂飛魄散。


    有幾個人見頭兒突然站住,也跟著停住腳步。牛肥肥剛好趕到,咧嘴一笑,說:“怎麽?你們還不走,想留下來陪他?”那些人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撤丫子狂竄,一下子就跑得沒影了。


    牛肥肥手腳麻利地找了幾根堅韌的野山藤,把那家夥捆了,又衝黎木蓉一笑,說:“隊長好快的腿腳,我拚命趕都趕不上。”


    黎木蓉笑一臉燦爛:“平時別光顧著吃,歐陽師伯的身法,多練練。”


    牛肥肥提起那人就往穀口回走,笑一臉尷尬:“我練得夠勤了,就我這體量,等於抱著幾十斤和你賽跑,跑不贏才正常。”


    黎木蓉“噗哧”一聲樂了,說:“那你得減負,別抱著幾十斤不放。”


    牛肥肥搖搖頭說:“腿腳沒生好,不怪吃的多。”


    黎木蓉說:“那也不要再啃什麽羊腿雞腿。”


    牛肥肥故作糊塗地問:“不啃著腿雞腿,那啃豬蹄啊?”


    黎木蓉幽幽一歎:“唉!那就會跑得更慢了。吃什麽其實很重要,同位素互補,吃什麽補什麽。”


    牛肥肥原意問:“那你都能飛了,平時是吃些什麽?”


    黎木蓉脫口道:“雄鷹翅膀。”


    牛肥肥說:“走進明兒我也吃些雄鷹翅膀。”


    “不!不!不!,那不是你的食品。”黎木蓉把頭連搖:“你應該多啃些狗腿。”


    牛肥肥一愣:“為什麽?”


    黎木蓉笑道:“吃什麽補什麽,狗跑得快。”


    牛肥肥佯怒道:“不和你胡扯,你耍我。”其實他早就明白黎木蓉在胡扯,自己假裝不明白,無非是想和黎木蓉多攀談幾句。


    南宮豪見黎木蓉追趕那群人,足夠應付,自己再跟上去有點多餘,就仔細檢查起這道新砌的牆。封閉穀口的材料,是三合土和石頭。三合土新漿未久,還沒有嚴絲合縫,石頭還不穩固。於是他展開三尖兩刃斷魂槍一頓狂挑,三下五除二便掃平這一新設的障礙。抬頭見黎木蓉和牛肥肥正是火熱,心中暗想:這死肥牛,還對木蓉不死心。嘴裏卻問道:“你們聊什麽呢?”


    黎木蓉笑道:“他跑不快,我建議他好好補補腿,平時少啃著腿多啃狗腿。”


    南宮豪一聽也樂了,故作認真地說:“這個建議很好,很有必要,等回三仙洞後,我專門為肥牛養狗。”


    牛肥肥仍然佯怒道:“不興這樣嘲弄人哈,一對狗男女!”


    這話有些糙,但南宮豪和黎木蓉並不反感。他們不在意“狗男女”,卻喜歡那個“一對”。黎木蓉比較矜持,略顯忸怩。南宮豪雖然也臉紅,卻故意誇了牛肥肥一句:“這回用詞準確。”說完還睨了黎木蓉一眼。


    牛肥肥把那家夥扔在地上,說:“你就臭美吧,反正木蓉看不上我。”


    為了打破尷尬,黎木蓉問那家夥:“你實話跟我說,是誰要置我們於死地?”那家夥裝聾作啞,拒不回答。


    黎木蓉說:“說吧,說了實施放你走,不說實話,你無法離開。”


    問了半天,那家夥還是不開口。南宮豪有些惱火,走上去踳了一腳,怒道:“你說不說?”


    那家夥對南宮豪怒目而視,但就是不吐一字。


    這時他們有些不好辦,既不能離開穀口,怕一失守那幫人又聚攏來封穀,又須找個清靜地方審一審這家夥。


    牛肥肥自然沒有黎木蓉那份耐心,懶得廢話,對黎木蓉和南宮豪說:“你們一對狗男女守住苦口,我去啃狗腿。”說著一把抓起地上那人往穀中而去。


    這時穀外一枚飛鏢飛來,直取那家夥後腦玉枕穴。這是有人要置他於死地,自然是見牛肥肥要提他去穀中,不知下文如何,還是先除掉安全。


    黎木蓉揮劍擊落飛鏢,和南宮豪相視一笑。這是一枚燕子鏢,是武林聯盟曾經花大精力追查過的,今天一見,自然知道對手是誰了。


    牛肥肥進了穀中密林,把那家夥綁在樹上。先是繞樹比劃了半天,又找了一些小樹枝,也不問那家夥半句話,隻管用劍把那些小樹枝削成一枚一枚的木釘。削成一枚,就拿來在那家夥的身上和樹上比劃一番,然後朝那家夥獰笑一下。笑得那家夥心裏發毛,反來問牛肥肥說:“你不是要審我嗎?怎麽不問話?”


    牛肥肥說:“我沒有我們女隊長那麽好耐心,反正你不說,我也懶得問你,我們已經知道你是玉夫人派來了。”


    那家夥又問:“你銷那些木釘幹什麽?”


    牛肥肥又擰笑了一下:“反正問你也白問,可是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也不能放走。我用你不著,這穀中的野獸可能早就在等待。”


    那人說:“答非所問,我是問你削木釘幹什麽。”


    牛肥灑脫地一笑,說:“我沒答錯,是你問非所答。”


    那人愣住,念叨了幾遍“問非所答?”他實在不知道,世上怎麽還有人這樣說話,不回答問題,反指責人家問得不對。


    “對!問非所答。”牛肥肥又拿起一枚木釘比劃了幾下,說:“這幾枚木釘不錯,把你釘牢在樹上,我就沒什麽對不起這裏的野獸了,也不枉旋風隊來一趟回風坡。”


    “什麽!你要把我釘在這裏?”那人大驚失色,但依然心存僥幸。


    牛肥肥說:“不然呢?我還把你帶回家供起來?”


    又說:“我不釘你,玉夫人的人也會出手,剛才就差點要了你的命。”


    那人現出痛苦的表情,說:“寧願我死,也不連累家人。”


    牛肥肥說:“旋風隊不會傷及家人。”


    那人把頭垂到了胸口:“可我的孩子還在玉夫人手裏。”


    牛肥肥停住了比劃,說:“果然是玉夫人派來的。說出實話,我們幫你救回孩子。”


    那人眼睛一亮:“當真!”


    牛肥肥看也不看他一眼,硬氣地說:“旋風隊一言九鼎!”


    那人當然知道旋風隊的實力,要不然玉夫人帶著那麽多高手,也用不著這樣大費周章。他想起剛才那枚飛鏢,一咬牙說:“我信你們!”將玉夫人帶來一些什麽人,以及企圖封閉回風坡的計劃和盤托出。


    “你親眼玉公子和玉小姐?”牛肥肥問。


    那人答道:“看見了,他們設計了疾風隊。”


    牛肥肥咬牙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玉公子和玉小姐前次在玉屏鎮設計旋風隊,這次又算計疾風隊,可謂新仇舊恨一齊湧上了他心頭。


    這一段問答耗時不短,南宮英戰東方他們已經集體返回,牛肥肥一看,自然知道是前無去路,玉夫人要把回風坡變成死穀,讓旋風隊葬身於此。


    牛肥肥把那人交待的情況又跟南宮英他們說了一遍,一直沒吭聲的戰東方恨聲道:“這賤婢!我們一次次饒過她,她卻這般歹毒。”是的,旋風隊曾經有兩次機會置玉夫人於死地,但他們都放過了,隻是毀了翠雲山莊。


    被綁的那家夥說:“她恨你們,逼得她丈夫走投無路,燒了翠雲山莊,又把他的兒女禁足在東林寺。隻有徹底解決你們,玉公子和玉小姐才能恢複自由身。”


    南宮英點點頭,說:“原來如此,相信你說的是實話。”又對牛肥肥說:“放了他吧。”


    “好勒!”從樹上解下那人,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們先幫你解救孩子,然後再收拾那賤人。”


    那人眼裏充滿感激,說:“其他人和我情況差不多,都是家人被玉夫人控製。”


    回到回風坡入口,跟黎木蓉和南宮豪說明一切。一幫人驚出了一身冷汗。假如不是他們留了個心眼,一窩蜂地往出口而去,而入口再被人封死,他們在這回風波恐怕就永遠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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