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東方告別玉笥山中眾人自回三仙洞,故事不多。牛肥肥獨自往逍遙穀進發,卻是非相隨,惹出一段煩惱。


    他正行間,前麵一座巍峨大山橫在天際,他突然想起那裏還有另一位麻煩的主該去看看。戰東方既然接管了三湘船幫,旋風隊把基業創立在三湘地界,什麽麻煩的主都得麵對。江湖不是哪一家的江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亙古不變法則。


    那位麻煩的主是誰?前麵那座山就是藥菇大山了,那位麻煩的主,就是屈從雲的中表之親,藥菇山中摩雲山莊莊主餘開富。這餘開富江湖名聲極佳,素有“小孟嚐”之稱。又聽說掌上功夫了得,也不知是何家數。尤其和屈從雲沾親帶故來往密切,收拾了屈從雲,恐餘莊主會挾恨報複,既然來到了藥菇大山,少不得要探探摩雲山莊,必要時給那些找是非的人一點教訓。


    牛肥肥悄悄進山了,等到天黑,掩進摩雲山莊。“小孟嚐”餘開富江湖朋友多仇家少,莊主平時也不設防範。牛肥肥觀察了一會兒,從幾個端茶送水的仆人進出,判明餘開富可能的所在是一處廳堂。他藏身風雨廊的雨簷下,向內偷窺,發現裏麵共有三人正在議事。一個是餘開富,一個是經常出入摩雲山莊的麥老頭,還有一個青年。


    “聽說旋風隊接掌了船幫,看來他們在荊湖道上想成氣候。”那麥老頭喝著茶,慢悠悠地道。


    餘開富一臉頹喪,沒有開口說話。那麥老頭又說:“你不要哭喪著臉,雖然和旋風隊有過節,但沒有死人就不算死結,總是能解開的。”


    餘開富仍然沒說話,原來在戰東方早年落單的時候,他曾和屈從雲一起為難過戰東方。後來戰東方回到旋風隊,他就一直擔著一份心事。


    “我擔心的不是旋風隊。”餘開富終於開口了:“我擔心的是銷魂教。那教主要我們辦的事,怎麽都那樣叫人氣不順?”


    “順著點吧,那娘們不是好惹的。好在我們聽調不聽宣,偶爾幫她辦件把事就行了。”麥老頭倒顯得輕鬆,雖然受製於人的日子也不快活,但麻煩不算多,也就不以為意。他們都是中了固本培元膏的招,不得不聽命於銷魂教。


    “我也不是窩心她交辦的事,而是這次去黃牛山,賜藥的是個蒙古人。我懷疑她和蒙古韃子有牽連。”餘開富憂心忡忡,把麥老頭嚇了一跳,因為這些情況麥老頭是不知道的。


    “果真如此?是個蒙古韃子管藥。”麥老頭神情變得異樣起來,不象先前輕鬆。


    餘開富很肯定地說:“是的,教中都稱殺長老,開始我還莫名其妙,心想誰這麽大膽,敢公開叫囂殺長老?後來才弄清是那長老姓薩。中原有這個姓氏嗎”


    麥老頭一聽,也感到事情比他原來了解的要複雜,恐怕那娘們不隻是想稱霸武林,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這讓牛肥肥聽得心驚肉跳,銷魂教是蒙古韃子的爪牙,必須想辦法拔掉。而就連摩雲山莊這樣的江湖組織都被他們網羅,可見這個教派已經無孔不入,遠比他們原來了解的要複雜。


    不說牛肥肥如何琢磨銷魂教,當旋風隊掌控三湘船幫的消息傳到黃牛山時,那銷魂教主對戰東方和牛肥肥恨得牙癢癢的。可是銷魂教主正帶人在巴蜀山中尋找七絕刀,無暇顧及他們,便想到一條毒計,要轉移江湖視線,讓武林聯盟自顧不暇。


    銷魂教悄悄放出消息,說南宮世家留戀滄州,遲遲不到南方,是和蒙古韃子有勾結,要不利於南方。她不知南宮世家的重心已轉移到臨安,在武昌也建了別業,製造這一番謠言,雖然最後被事實攻破,卻也給武林聯盟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聯盟大護法勾結蒙古人,建報國營不是賊喊捉賊嗎?這種謠言一出,曾一度使聯盟的人心出現支援和渙散。馬玉成遠在三仙洞,逍遙穀由南宮護法坐鎮,而南宮世家勾結蒙古人,這對武林人士心理上的打擊是沉重的。


    再說廳上三人,已將話題轉換到另一件事上。那麥老頭是帶著兒子來相親的。他和餘開富交深,想結兒女親家。餘家恰好有一小姐,年貌相若,堪配麥家公子。那旁邊站立的青年,正是麥家兒子。麥公子有自己中意的女孩,卻不願做餘家女婿。說到急處,一甩手就要連夜離開摩雲山莊。向外走了兩三步,那麥老頭急喝一聲:“給我站住!”


    這時外廊剛好有一仆人頂著茶托來送茶水,聽到裏麵大喝“給我站住”,以為有什麽機密話題不願讓他聽到,是在喝他,便很自然地站住了。那麥老頭又對兒子喝道:“跪下!”那仆人仍然以為是在呼喝自己,“撲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餘開富聽到了外麵跪地的聲音,開門來看,知道仆人誤會,不禁莞爾,輕聲說:“不是喝你,把茶端進來吧。”


    那仆人端著茶進去了,一看麥公子跪在地上,自己也覺好笑。換好茶,退了出去。


    牛肥肥見他們商量起兒女婚事,不好偷聽人家家事,就悄悄離開。莊前不走,怕驚動摩雲山莊的人,就想越過後山。走到後麵院牆下,隻聽裏麵一個女人聲音輕輕喊了聲“接住”,一團黑乎乎的物事就飛了過來,牛肥肥趕忙接住。入手有些沉重,嘩啦啦的象是些細軟。難道是個女賊?


    牛肥肥心裏疑惑,又聽得一聲“再接”,又一團物事飛來,牛肥肥隻得又接了。正不明所以,那牆頭上出現了一個人影,看得出滿頭珠翠:這也不象小偷啊。“接住我。”牛肥肥正在思量,那人影又喊了一聲。牛肥肥連忙接住,抱在懷裏軟乎乎,一陣少女體香,感覺還很年輕。


    那女人腳一著地,又說:“帶上包裹,快走。”牛肥肥拿上那兩個包裹就走,那女人緊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那女子幾次趕上前來牽牛肥肥的手,讓牛肥肥好生納悶。


    看看離莊子遠了,牛肥肥停了下來,在黑暗中注視著那女子問:“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


    那女子一聲驚叫,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就哭開了,一邊哭一邊說:“你不是我表哥,你把我害苦了。”


    牛肥肥卻叫起撞天屈來,說“我當然不是你表哥,從頭到尾都蒙在鼓裏,一直是你在主導,怎麽說我害了你呢。”


    那女子隻管哭泣,讓牛肥肥手足無措。隻好又說:“我從那院牆下過,你在裏麵喊‘接住’,我接住了;你又喊‘再接’,我又再接了。然後你喊‘接住我’,我就接住你了。你又說‘帶上包裹,快走’,我就帶上包裹跟你走了,請問姑娘,我是在哪個環節害了你呢?”


    那女子也不答話,隻管嗚嗚地哭個不停。牛肥肥卻急了:“到現在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再不說話,要麽我帶你去見官,要麽我自己走了。”


    那女子終於停止了哭泣,說:“我和表哥約好一更天在那院牆內外聚齊,一起逃走。你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我以為是表哥來了,就跟你走到了這裏。”


    牛肥肥總算聽出了大概原委,原來是一個要私奔的女子,誤把他當情郎了,這就真是啼笑皆非了。想了想,又問:“你是餘家大小姐?”


    那女子點點頭。


    牛肥肥說:“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那女子很堅定地說:“父親要讓我嫁給姓麥的那小子,我不喜歡那小子。”


    牛肥肥這才想起剛才在那廳堂之上,那麥公子拒絕婚約的一幕。你說這些為人父母的,怎麽都喜歡強迫自己的孩子和他不喜歡的人結婚呢?想了想又問:“那你表哥是誰?等天亮了我幫你找表哥。”


    那女子停止了哭泣,揩幹了眼淚,說:“我表哥是三湘船幫的公子,叫屈淑湘。我們從小就要好。”


    牛肥肥大吃一驚,原來她私奔的對象,竟是自己和戰東方新近砍掉頭顱的屈從雲家的公子,難怪那小子爽約了。剛死了爹,哪還有心思和人私奔?牛肥肥一向是個樂天派,可這次樂不趕來了,是真的為遇到難題。


    “這位公子又是誰?”這位餘小姐終於穩定了情緒,開始關注眼下的處境。


    牛肥肥自不會隱瞞,很坦率地說:“神霄派弟子,武林聯盟旋風隊牛肥肥。”


    餘小姐臉上掠過一絲驚喜,雖然錯認了表哥,好歹不是壞人,還不至於一生就此毀了。摩雲山莊人來人往,住過許多江湖過客,旋風隊的名頭她聽過的,知道都是新秀百強榜上的人特。她走到牛肥肥麵前盈盈一拜,朱唇微啟,嚶嚶說道:“跟你跑了這麽遠,我也沒臉再找表哥了,以後就拜托牛少俠了。”


    砸手上了!牛肥肥第一反應是撿了塊糯米糍粑,粘手上甩不脫了。慌忙說:“我一個江湖兒女,帶著你隻怕多有不便。”


    “我也會武功的。”餘小姐有些情急,揮手一掌,將路邊小樹打折了,象是要證明她的確會武功。


    這情形是尾大不掉了,牛肥肥無奈,隻好說:“我要去逍遙穀,那是大去處,有很多人武林男女可以做伴,要不你先隨我去逍遙穀?”


    “一切憑牛少俠作主。”餘小姐失落情緒一去,變得落落大方起來。


    牛肥肥敲開一農家的門戶,花大價錢買了匹毛驢給餘小姐當坐騎。兩人連夜就上路了。在農家的時候,燈下看那餘小姐,竟是十分的端麗整齊,這時孤男寡女深夜同行,心髒止不住撲撲地跳個不停。


    餘小姐擔心被摩雲山莊的眼線發現追了回去,雖然改扮了,也不敢走大路,就繞開蒲州,改道黃州一路往逍遙穀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刀槍破胡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深圳鄭海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深圳鄭海洲並收藏刀槍破胡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