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大喜事。


    久汗逢甘雨,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


    紅燈高懸,燈火通明。


    青年穿著一身大紅的婚袍,一張憨厚的臉龐滿是喜悅之情,四周齊聚著鄉鄰親朋,父母高堂。歡聲笑語,推杯換盞,大家也都是喜笑顏開,拱手齊聲道賀。


    “新娘子,真是花容月色,沉魚落雁啊。”


    “我兒阿四,真是天大的福氣啊!”


    “祝新郎官新娘子,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裹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子蓮足輕踩緩緩而來,青年在懵懵懂懂中被人一把推搡到新娘子旁邊,眼前高座上皆是父母高堂,宗族長輩。


    他的名字叫做陳金榜,小名阿四。據父母所說,這名字是奉了銀錢,村頭秀才先生親自提筆賜名,寓意金榜題名,一生順風順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青年愣愣的站在新娘子身旁,隻覺得那紅蓋巾下辨不清容貌的娘子,人影曼妙,身姿婀娜。一陣淡淡的芳香充斥鼻尖,他隻是癡癡的看著佳人倩影輕紗,心裏不忍憧憬萬分。


    一陣微風輕撫,新娘子的蓋頭竟然掀起了一角,驚鴻一瞥中那青年神情瞬間呆滯。


    “好漂亮的娘子!”


    彼刻此時,這麵容憨厚的青年滿腦子哪有其他,全都是那驚鴻一瞥間看到的絕世容顏,他低聲喃喃。


    "這樣的容貌,我陳金榜哪怕是看一輩子,也不會心生厭倦!”


    “新郎,新娘入洞房。”


    已至初秋,一輪冷月,夜色茫茫。


    屋子內,四處張貼著囍字,窗廊上被麵上俱多雕龍畫鳳。一燈初蠟隨風搖曳,光芒射出的映在牆上,黑影幢幢,影影綽綽。


    青年恍如夢境般呆坐在鋪滿紅色錦被的床榻之上,繡花的綢緞被麵上居然鋪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早生權貴子。”如夢似幻裏他看到一雙漆黑清亮的丹鳳眼帶些笑意打量著他。


    “娘子。”


    佳人倩影,不可方物。那活色生香的丹鳳眼微斜,搭配那柔軟飽滿的紅唇,嬌俏玲瓏的小瑤鼻,再加上那線條優美細滑的香腮,吹彈得破的臉頰,活脫脫一個國色天香的絕世美女。


    “夫君!”


    鶯聲燕語,如同仙女下凡。


    麵容憨厚的青年急不可耐的吹熄了燭火,一把便將佳人擁入懷中,那酸腐秀才寫的書本裏的,軟玉溫香嬌軀綿軟,卻並未體會。


    “娘子,你這怎麽毛茸茸硬邦邦的?”


    “嘶嘶嘶....”


    如同是那蟲蟻聲在耳邊輕鳴,可這聲音為何大了許多?青年心中一驚,滿臉驚慌。


    “是誰?”


    清冽的月光,照不穿裏屋床榻中的暗無天日。


    “嘶嘶嘶....”


    “你是?!”


    噗!


    鮮血四濺。


    清冷的月光下,黝黑的肢節反射出悠悠光澤,這如同蟲足的肢節尖端,竟然鋒利如刀,將青年的皮肉筋骨,都如同豆腐般輕易劃開。


    麵容憨厚的青年瞠目結舌看著胸口。


    “你是....!?”


    青年咬牙忍著劇痛順著節肢往前望去,一節宛如蟲足的怪異肢節從胸前刺入,又從後背貫穿而出,眼前的美嬌娘仍然是滿懷笑意,隻是腦袋悄無聲息,忽然裂成兩半。


    然後是黑暗中亮起八團猩紅的光芒,一對觸目驚心的大顎。再然後就看到一個車軲轆大小的蟲首,最後是八條彎曲分節的腿,一個渾圓如球的巨大囊包。


    “嘎吱~嘎吱~”


    “彭!”


    木床似是承受不住巨大的重量瞬間坍塌。


    那猩紅八眼,血盆大顎,車軲轆一樣的腦袋,宛若蜘蛛一樣的怪物越爬越近。


    “妖怪啊!”


    風聲湧動,腥臭難聞,陳金榜一抬頭,那車軲轆般大小的腦袋已經貼在臉前。


    血盆大口,節肢聳動。


    “啊!”


    陳金榜雙腿一空,如同跌落雲端,他大喊一聲,卻發現他已經從噩夢中驚醒。


    眼前那有什麽花好月圓,那有什麽洞房花燭,那有什麽妖魔鬼怪。依舊是那荒山破廟,依舊是那冰涼的硬地,依舊是風雨夾雜聲,依舊是呼嚕酣睡聲,依舊是夢中癡語聲。


    陳金榜恍惚一笑,在心中自嘲道。


    “唉,原來是一場怪夢!”


    渾身衣衫被冷汗浸透,全身上下似乎都提不起一絲氣力。


    胸口好像有些輕微的疼痛,陳金榜掙紮著撫了撫胸口卻覺驟然發現,胸口的衣衫上濕漉漉的。


    “難道是漏雨?”


    隻覺得嘴巴裏苦澀無比,聲音嘶啞幹澀。


    難不成連夜趕路,淋了這夜雨生病了?


    烏雲恰好飄過,冷月高掛樹梢,風雨稍滯。


    清澈如水的光輝普照大地,有些清冷的月光下,能夠看到手掌上一片烏黑斑斕。


    “這是!?”


    陳金榜心頭一驚,這明明就是血跡!


    一道吸溜聲突驟響起,似是有人在身旁吮吸著什麽。


    會是誰?


    陳金榜順著聲音一看,頓時腦海一片空白。


    月光下,隻見一個蟲首人身的怪異東西,正俯在身旁,一截毛發鱗次櫛,黝黑幽冷長長蟲足,赫然已經插在自己的胸前。


    這怪物穿著的衣服,卻為何如粗熟悉?


    好像便是那密林中所救的女子所穿!


    陳金榜想奮起反抗,卻豁然發現,渾身上下就如同癱瘓了一般,手腳麻痹根本毫無知覺,


    他嘴巴大張,竭盡全力的想大喊!


    噗!


    似乎是發現陳金榜醒來,一條鋒利的節肢瞬間貫穿他的喉嚨。


    陳金榜的雙眼一翻,渾身抖若篩糠,一陣抽搐。喉嚨中那句‘救命’,卻無論如何,怎麽也喊不出來了。


    “嘶嘶嘶...!”


    怪物嘴裏發出怪異的鳴叫,八隻深邃幽黑的巨大怪眼裏,滲透著幾分殘忍的意味。


    “噝溜....噝溜.....”


    借著月光能夠清晰看到裏麵流動的紅白之物,插在青年胸前的怪異節肢的好像是中空的。


    “咕咕咕”,那蟲首嘴巴張大,一團粘稠腥臭的形同蛛網的東西,竟然從嘴中吐出,覆蓋了青年的屍骸。


    清冽的月光將怪物的影子投在牆上,八隻蟲足輕輕聳動,迎風招搖。


    滿屋子頓時影影幢幢,宛如群魔亂舞。


    噗嗤!


    陳金榜殘餘的身軀,被怪物吐出的蛛網覆蓋,竟然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漸漸化成一灘濃水,噗嗤有聲,惡臭四散。


    一灘濃水之上,隻殘餘的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呼嚕嚕...”那蟲首人身的怪物,再度貪婪的吮吸起來。


    不多會,陳金榜的頭顱竟然在吮吸中聲聲漸漸縮小,漸漸變成一塊難以分辨的皺皮。


    蟲首人身的怪物意猶未盡的聳動一對觸目驚心的大顎,狹長的蟲足輕挑皺皮放入顎中,森森蹩牙上下聳動之際,蟲首人身的怪物竟然把地上那塊皺皮生吞腹中。


    陡然,蟲首人身的怪物好像發現了沉睡在另一側的一人。


    大顎來回聳動,蟲首人身的怪物貪婪的目光在書生身上來回打量。


    那書生一張臉上新疤舊痕,坑坑窪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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