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淒苦,頭發花白的中年漢子納頭就拜:


    “大師,救我!”


    眼前的老者發須皆白,仙風道骨,道貌岸然,就似那畫中走出的神仙人物。中年漢子心中暗暗點頭,竟然遇到青州‘劉大師’,他的運氣真是好到極點!


    劉興榮老臉暗紅,隻是在這昏暗的環境中,看不太清:


    “你且先起來,慢慢說話。”


    中年漢子再度作揖,卻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師,我幾天滴水未沾,可否。”


    中年漢子小心翼翼的開口,雙手來回搓著,有些躊躇不決,好像是在擔心因為唐突,而得罪這大名鼎鼎的青州術士‘劉大師’。


    “大叔,小盆裏有些井水,似乎可以用來飲用。”


    稚嫩聲音似是從身旁傳來,中年漢子轉頭,瞧見身後站立的一人,這人穿著他認不得奇裝異服,好像不似大齊中人。


    此人臉上滿是炭黑汙漬,辨不清麵容,隻能從稚嫩嗓音裏,分辨出依稀是一位少年:


    “小哥,您是?”


    “桃褍徽!”


    桃褍徽笑道。


    蒼老的聲音適時響起,對邊監牢裏的劉興榮忽然插話:“此是,鄙人愛徒!”


    中年漢子一愣,隨即恍然,他再次作揖,客套道:


    “小哥真是玉樹臨風,劉大師真是慧眼識人。”


    桃褍徽抹了抹臉上的汙漬,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中年漢子豁然撲在瓷壇邊,用手舀起一捧捧渾濁的井水,如同牛飲。


    劉興榮忽然插話,渾不在意:“這是黑獄司陰牢,老弟既然在此出現,想必一定遇到不同凡響之事吧。”


    語帶機竅,中年漢子一愣,麵上欽佩之色更甚:


    “劉大師果然非凡,一眼就看出事情原委。”


    “不知道大師可否聽說城郊王員外?”


    “可是,聚寶齋的老板王浩?”


    “正是。”


    麵容淒苦的中年漢子似是陷入回憶,淒苦的麵色,幾番變化,那是一種複雜無比的情緒,宛若哀傷,宛若開心,似是緬懷,似是憤怒:


    “此事,還得從半年前說起,我家老爺癡迷神佛,平日隔三差五都會去城隍廟中供些香火銀錢,鄉民皆仰慕我家老爺平生樂善好施,濟貧救急,皆稱其‘王大善人’。可是,奇怪的是,雖然我家老爺一生做了無數好事,但不知是得了何種怪病,雖然取了幾房姨太,卻始終得不到子嗣!”


    桃褍徽和劉興榮都不再言語,靜靜聆聽。


    中年漢子似是講的口渴,又用手從小盆中捧起一捧渾水一飲而盡:“老爺得知青州醫館劉瞎子藝術驚人,就幾番前去,可繞是城中百姓都說這‘聖手醫館’的劉瞎子醫術驚人,一身醫術驚為天人。可這劉聖手,看了幾次,說無論從氣血,脈象來看的話,我家老爺都根本就沒有隱疾。”


    “老爺當時就雷霆大怒,一向性格平易近人的老爺,竟然出乎意料的和劉瞎子大吵一番,聲音很大,引得醫館附近,很多街坊鄰裏都前來觀望,吵到後邊甚至和劉瞎子動起了手。”


    “我和老管家趕緊上前慌忙拉開他們二人,又不斷的勸說,老爺這才作罷。回到府中,當晚恰巧是我輪到班值,那一夜我看到老爺坐在庭院裏的亭子裏,不停的唉聲歎氣。輪值守夜之後,我便回房歇息,早上醒來上茅房,又看到老爺麵容枯槁的坐在亭子裏,老爺好像根本就徹夜未眠。”


    麵容淒苦的男人,頓了一頓,又說到:


    “自從那時起,老爺便整日魂不守舍,無精打采,老婦人見老爺日漸萎頓,便吩咐我們幾個人強拉著老爺去青州城隍廟祭拜,祈願求神。”


    “也就是那天,我們在祭拜之後,便離開城隍廟,老爺依舊無精打采。可就在這時,一個尖嘴猴腮,蓄著鼠須的書生打扮的人,忽然攔住老爺,說他看老爺,烏雲蓋頂,似是有災厄,不會有子嗣後代!”


    “我們與老爺頓時大驚失色,急忙拉住鼠須書生,想問清其中緣由。那鼠須書生打扮的男人,卻也不在多言,隻是拿出一個帶蓋子的瓷碗,說回去讓年輕女子服用,絕對保證老爺能夠傳宗接代。”


    “老爺頓時大喜過望,拿出幾張銀票,就往書生懷中塞去,可那書生似乎根本不為所動,隻說,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老爺遇到他,也是因緣,便送他一場造化。說罷,他轉身就走,老爺急忙喊我們去追那人,可那書生匯入人群,幾兜幾轉,竟然消失不見。”


    仿佛回憶起某些恐怖的事情,中年漢子眼中的驚懼之色更濃:


    “我等回複此事,被老爺埋怨幾句,之後老爺便帶著我們行色匆匆的趕回了家。詭異的之事從這時候而起,那日,老爺回到家,就急忙讓夫人服下那盞帶蓋子搪瓷小碗裏的其中之物。後來,小夫人的肚子一天天漸漸大了起來,老爺興高采烈,天天喚後廚做些山珍海味,為小夫人補補身子...”


    麵色淒苦的中年漢子話鋒一轉:


    “後來我聽小夫人侍女小蘭說,那搪瓷小碗裏麵,是一塊跳動的肉瘤,我聽到這,惡心無比。可就在這幾日,發生了一些好生奇怪的事情!自老爺新府邸建成之後,那井水就源源不斷。可在後幾日內,那口老井內的水,忽然變得腥臭無比,別說飲用,便是用來洗漱,都染了一身臭味。老爺得知,便吩咐我們,請來工匠重新鑿井,沒幾日功夫,匠人們便鑿出一口深井。”


    麵色淒苦的中年漢子微微歎息:


    “起初,一些下人稟報老管家,經常在井邊發現一些,府內豢養的雞、鴨、豬、羊的屍骸,可奇怪的是,這些屍骸隻是一些皮囊,裏麵的血肉不翼而飛,老管家初起也沒告知老爺,認為城郊接近荒郊,隻是有一些野獸出沒,隻是叫我們夜晚值守加強戒備,後來,更是在院外布下一些捕獸夾,”


    “有一日後廚的陳二,竟然在新房井中,撈出一些女子發絲。老管家急忙稟報老爺。老爺前來看了看水井,問我們誰敢下去,大家都不說話。老爺又說,誰下去:賞紋銀十兩。大家便都一擁而上,爭先恐後,老爺一指,便讓我和何軍下去。可我二人下去,並未發現什麽,可奇怪的事情,並未由此發生,死去的動物體型越來越大,後邊竟然死了一頭牛!後來,府內的丫鬟又從井中撈出一些女子頭發,老爺緊忙從城隍廟請來僧侶開壇做法,念經超度...”


    中年漢子卻突然停止講述,滿臉的驚懼,麵色鐵青。


    劉興榮幹咳一聲,出聲提醒漢子繼續講述原委:


    “有我劉某人在此,爾何懼之有?!”


    麵色淒苦的漢子看了一眼對邊監牢內的劉大師,鐵青的臉色,恢複了一些,繼續講述:


    “有一夜,我突然尿急,跑到茅廁上去,就看見小夫人站在井邊,似在打水,她轉了過來,我卻看見她麵色青白,地下,全是,全是...”


    中年漢子突然停止講述,戰戰兢兢,連話都說不明白。


    劉興榮冷笑一聲,尖酸刻薄,循循善誘:“嗬,那些富貴之家,多有受不了打罵,或跳井而死,或懸梁自盡的一些婢女仆從吧。許是受了冤屈,化身冤魂,來找你家老爺造的孽吧!”


    中年人頓時出口爭執,恢複了幾分神智,“不,不,我家老爺並不是那樣的人。”


    劉興榮冷不丁問道,“那你看到何事了?”


    “那夜月光明亮,府內又多有火燭,我竟然看見小夫人的肚子緩緩裂了開了,我急忙藏身後邊定睛一看,我看到,裏麵,裏麵全是一些頭發!”


    麵色淒苦中年男人的脫口而出,說完之後,緊繃的身子都鬆弛了下來:


    “我當時大叫一聲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隻覺渾身疲倦,等我再醒來時,已經身處監牢之中...”


    期間劉興榮和桃褍徽又提出了不少疑問,麵色淒苦的中年都是一一作答。


    透過狹小的通風口,桃褍徽望了望外邊,此時已是夕陽西沉,


    這一番交談,竟然從天亮微曉,講的暮色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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