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峰,半山腰楊天行的竹屋之內,他正雙腿盤膝坐在蒲團之上,一塊土黃色陣盤正靜靜漂浮在他的身體前方。


    某一刻,楊天行連續朝陣盤中打出幾道靈訣,陣法被激活。陣盤先是穿過地麵,隱逸在泥土之中。


    緊接著一道土黃色的結界宛如一隻大碗,將整個竹屋扣在其下。


    數息之後土黃色結界也隱去了蹤跡。


    一切與之前,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


    楊天行對眼前一切很滿意,有了土靈陣法的保護,接下來他就要準備散功了。


    楊天行目前修煉的功法名為長生訣,雖然其名中含有長生二字,但其實隻是一部很普通的木屬性功法,完全無法與《羲皇純陽功》相比。


    修士修煉,是將靈氣從外界吸收入體內,然後用神識控製著靈氣在經脈中做周天循環,最後聚集在修士的丹田之中。


    而散功,過程卻與修煉之時恰恰相反。


    首先,需要用神識控製著丹田靈氣,將靈氣從丹田引出。然後需要操控著這些靈氣在經脈中逆轉,每逆轉一圈,丹田內的靈氣便會散去一分。


    待丹田中的靈力全部散去之後,散功也就全部完成了。


    過程聽上去十分簡單,但是操作起來修士卻極為痛苦。


    一者,這經脈逆轉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經脈脈壁十分脆弱,非常容易受到損傷,輕則會經脈受損影響日後修煉,重則會有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危險。


    二者,這靈氣每在經脈中逆轉一分,都會帶給修士鑽心刻骨的疼痛,自身沒有大毅力的修士是很難完成這一步的。


    楊天行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待將自身狀態調整完畢後,他深吸一口氣,便控製著丹田長生訣靈力在經脈中開始逆轉起來。


    但是剛一開始,楊天行全身上下,尤其是他的丹田位置,便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絞痛,冷汗立刻開始在其額頭上流淌下來。


    不過楊天行從小習武,在腥風血雨中一路走來,這種絞痛或許會讓別人望而生畏,但是對於楊天行來說還真的不算什麽。


    當下,楊天行便開始忍住周身的疼痛,專心致誌開始散功起來。


    三日時間眨眼而過,這一刻,楊天行的散功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他全身的皮膚已經變成了血紅之色,其上青筋密布血管鼓起,模樣十分猙獰可怖。由此可見,他這三日究竟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這一刻,散功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的丹田小腹之處仿佛被重錘錘擊,再次傳來一陣徹骨的疼痛。


    楊天行大吼一聲,嘴中重重噴出一口鮮血,隨即便倒地昏迷過去。


    但是在昏迷之前,他的嘴角之上,卻露出了一抹勝利的微笑。


    就在楊天行陷入昏迷後不久,他的竹屋之外,忽然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聽說這幾日咱們小孤峰來了一名新弟子,名字好像叫什麽楊天行。不過這家夥真是太不懂規矩了,來了也不知道拿點東西孝敬孝敬我們,他也不打聽打聽,這小孤峰究竟是誰的地界兒。”


    說出此話的是一名相貌醜陋眼神陰翳的男子,他的名字叫黑虎,在小孤峰十三名弟子中排行老三,也就是楊天行的三師兄。


    “不懂規矩我們好好****就是了,正好這次薛老大即將出關在即,為了突破練氣九層,為了能夠在百峰大比中取得好名次,他這次需要更多的修煉資源。”


    “既然這小子不懂事,那麽我倆就把這小子的靈石丹藥搶過來,一起孝敬給薛老大吧。”


    說這話的男子麵容白皙俊美,但他的眼神以及說話語氣,卻總是透露一種陰森的感覺。這人名叫東方玉,乃是楊天行的二師兄。


    “哈哈,既然師兄你發話了,那我倆就去搶他丫的,我真是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啊。”


    黑虎在說出這句話後,當即施展輕身法術,一馬當先朝著楊天行的竹屋衝了過去。東方玉臉上獰笑一聲,亦是連忙跟隨在後。


    此刻,黑虎臉上滿是猖狂之色,他的修為乃是練氣六層,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信心,他腦海中已經幻想出楊天行被他打斷鼻梁向他苦苦求饒的那一幕了。


    這時,楊天行的竹屋出現在了黑虎的視野中,黑虎心中不由更加興奮了,他做出衝刺之狀,腳下的速度也更加快速了幾分。


    然而,黑虎高興還沒超過三秒鍾,下一秒,隻聽轟隆一聲巨響,竹屋前方突然顯現出一土黃色的結界,黑虎的身體,不,更準確說是黑虎的鼻子,結結實實撞在了結界之上。


    刹那之間,鼻梁塌陷,鼻血長流。他想象中楊天行鼻梁塌陷的一幕沒有出現,反而是他自己的鼻梁狠狠塌陷了進去。


    黑虎踉踉蹌蹌站起身,眼淚鼻涕鼻血流了一大把,他剛想爆法怒火,但是當他看清楚那土黃色結界後,卻陡然愣在了那裏。


    “這是,防禦陣法?”這時東方玉也從後麵追了上來,他與黑虎兩人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瞳孔中看到濃濃的驚訝之色。


    “嗬嗬,看來我們這位小師弟,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不過擺上防禦陣法,就真的有用了嗎?咱們二人修為一個練氣六層,一個練氣七層,合在一起已經是相當不俗的實力了。既然有陣法阻攔,咱們將它打破就是了。”


    “另外,也由此可見,咱們這位小師弟可是一位小土豪,身上好東西不少啊。不過很可惜,很快這些好東西就都是我們的了。”


    聽了東方玉的這數句話,黑虎心中又重新變得極為振奮,他一拍腰間儲物袋,一柄金色的法器長劍憑空出現,然後黑虎用神識操控長劍,狠狠向著前方土黃色結界上狠狠斬去。


    東方玉也是口中念念有詞,同時雙手不停掐訣,數息後半空中一條尺許長短的火蛇凝聚而出。火蛇先是一陣搖頭擺尾,然後也朝著結界上撞擊而去。


    東方玉和黑虎滿臉猙獰笑容,他們剛才都用出了自己的全力一擊,他們在等待著結界被他們二人破開以及楊天行傻眼的場景。


    但是下一刻,他們想像中楊天行傻眼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他們二人率先傻眼了。


    長劍和火蛇先後攻擊在結界之上,卻見結界並沒有被破壞,也沒有劇烈搖晃,甚至連一圈漣漪都沒有出現。


    東方玉和黑虎不約而同擦了擦雙眼,這有沒有搞錯,這究竟是什麽防禦陣法,為什麽在承受了他們的攻擊後,連一圈漣漪都沒有出現呢?


    二人惱羞成怒,接下來的一刻鍾內,二人向著結界展開了瘋狂的進攻。但直至二人丹田內靈力消耗殆盡,土黃色結界仍然在原地矗立不動。


    看到這裏,盡管二人心中不甘,但隻好先灰溜溜地返回了。


    他們二人在這裏累死累活,而至始至終,楊天行都是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三日時間眨眼而過。


    這一天,蕭國少華城,楊府大門之外,一名身穿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來。


    男子走至楊府門前停下,他抬頭看著牌匾上楊府兩個大字,似是想到了什麽,雙眼睜大咬牙切齒,臉上滿是仇恨之色。


    這男子,與楊天行可謂是十分熟悉了,他正是玄元宗宗主柳擎天,也是被楊天行殺死的柳如風的父親。


    今日,柳擎天不知通過各種手段,竟然找到少華城楊府這裏來。


    “風兒,你在地下且先看好,今日父親開為你報仇了。”柳擎天心中默默低語。


    “喂,你這人在這裏做什麽,你已經再這裏看了許久,進又不進,退又不退,你若是無事,就不要在此堵著我楊府大門,快快離開此處。”


    就在這時,看守楊府大門的兩名年輕門童,用手指著柳擎天如此說道。


    柳擎天雙眼看向兩名門童,眼神陡然變得淩厲,他用力一甩衣袖,兩道無形劍刃快速飛出,兩名門童還沒有反應過來,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一聲,腦袋就齊齊飛了出去,頸中鮮血噴出三尺之高。


    接下來,柳擎天拇指戒指一陣發亮,一柄漆黑色小旗憑空漂浮在半空中。


    這漆黑色小旗,正是柳擎天喂養許久的魔道法寶,煉魂幡。


    柳擎天用手朝著楊府一指,煉魂幡以無比迅捷的速度飛到楊府上空,無數黑色霧氣從煉魂幡中湧出,隨即將整個楊府上空籠罩起來。


    “咦,這大白天的,天怎麽突然變黑了?”


    天空突然變黑,楊府中眾人嚇了一跳,他們抬頭望天,可是當他們看到那籠罩楊府的魔氣滾滾的黑色霧氣時,他們卻全部驚嚇地呆愣在那裏。


    “饑餓的地獄餓鬼們,新鮮的血食就在你們麵前,快去享受新鮮的血食吧。”


    柳擎天一聲令下,無數鬼魂從煉魂幡中湧出,在一陣桀桀怪笑中,向著下方楊府眾人猛然撲去。


    楊玉芸本來還在小睡之中,但卻被楊府眾人的慘叫之聲驚醒。她心中疑惑,走下睡床來到窗邊向外探去,卻看到了宛如煉獄的一幕。


    一隻嬰兒大小的鬼魂,跳在一名年輕人脖子之上,張口咬中年輕人脖子,隻經過了數個呼吸,年輕人全身的血肉鮮血,便全被嬰兒鬼魂吞噬一空,隻留下一具森森白骨倒在原地。


    一隻頭戴皇冠的鬼魂,伸開鬼爪重重一劃,位於他前方的數名女子,身體便陡然炸裂開來,然後這鬼魂張開嘴巴重重一吸,無數鮮血,碎肉,斷骨,便一齊被他吸進了口中。


    一隻身高足有三米的妖獸鬼魂,張開饕餮大嘴,一口將一名年輕女子咬在嘴裏,然後在女子一陣驚恐大叫中,將女子咀嚼成碎片,一口咽下肚中。


    種種慘相,不一而足。


    一陣疾風迎麵吹來,疾風夾雜著血珠,血腥之氣在空中彌漫,楊玉芸卻沒有躲閃,任由這些血珠吹打在臉上。


    她雙目赤紅身體劇烈顫抖,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楊家究竟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是得罪了蒼天,亦或得罪了鬼神,上天竟降下如此可怕的懲罰。


    就在這時,站在窗邊的楊玉芸,引起了那頭戴皇冠鬼魂的注意,鬼魂臉上獰笑一下,然後右臂鬼爪陡然伸長,向著楊玉芸快速抓來。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鬼爪,楊玉芸臉上露出淒然慘笑,隨即緊緊閉上了眼睛。


    本以為自己會喪生在鬼爪之下,但是數個呼吸過去了,楊玉芸想像中的一幕並沒有發生。


    她慢慢睜開眼睛,卻發現在窗台前方半空中,正淩空漂浮著一名身穿金衣的中年人,而剛才還一副凶神惡煞模樣的皇冠鬼魂,此刻正恭恭敬敬跪伏在中年人身後。


    這中年人,自然便是這放出許多惡鬼的柳擎天了。


    “你是誰?”楊玉芸嘶啞著聲音向柳如風問道。


    “你,和他很像。”柳擎天沒有直接回答楊玉芸的話,反而說出一句令她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口中的他,又是誰?”楊玉芸忽然有種直覺,今日降臨楊府的彌天大禍,應該和麵前中年人口中的他有關,故此她又連忙張口相問。


    “我有一個萬千寵愛的兒子,可是卻被一名名叫楊天行的小雜種給殺了,那楊天行,你可認識他嗎?”


    此時此刻,楊玉芸似乎是被定住了魂魄,她的腦海中萬雷轟鳴,在滾滾雷音中,楊天行三個字不停在她腦海中回蕩。


    良久,楊玉芸才咬牙切齒歇斯底裏地大吼出聲:“楊天行,你害死了楊府所有人,你這個天殺的混蛋。”


    “哦,如此看來你肯定是認識那小子的,快說,你和他是什麽關係?”柳擎天在一旁咄咄相逼。


    “我是楊天行的母親,他是我的兒子。”


    楊玉芸在說出這句話時,語氣突然出奇地平靜。


    也是直至此時,楊玉芸才忽然發覺,這十幾年匆匆時光中,這竟然時第一次,她在外人麵前承認楊天行是她的兒子。


    “也許,我真的沒有盡到作為母親的責任,也許,我真的欠他一些什麽。”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楊玉芸心知今日她必死無疑,在這人生最後時刻,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但是,這依然無法阻止楊玉芸對楊天行的恨,這些恨是從哪裏來呢,她也曾問過自己,對,都是從他的父親,從那個愛她娶她最後又狠狠拋棄她的那個男人身上而來。


    “龍少竹,我好恨你,可是為什麽,我馬上就要死了,卻還是如此希望能夠再見你一麵?”


    聽聞楊玉芸是楊天行的母親,柳擎天臉上殘忍一笑。他朝楊玉芸揮動手中煉魂幡,一股詭異的吸力陡然降臨在楊玉芸身上。


    楊玉芸隻感覺大腦一陣恍惚,隨即她的身體輕輕飄起,最後被吸進了煉魂幡之中。


    在即將被吸入煉魂幡之際,楊玉芸扭頭向後望了一眼,卻正好看到一名美貌女子倒在了地上。


    為何這名女子看起來如此眼熟呢,楊玉芸心中一陣思量,呀,那不就是她每日鏡中所見之人?那就是她自己呀。


    “哼,既然你是那小雜種的母親,那我就讓你永世不得超生,日日夜夜受黑暗纏繞,日日夜夜受百鬼折磨之苦。直到我有朝一日殺了那小雜種,然後再讓你們母子二人在此相見。”


    將楊玉芸的魂魄吸進煉魂幡之後,柳擎天本打算就此轉身離開。可是,就在此時,一名少年慌慌張張闖進了這房間之中。


    少年一見到倒在地上楊玉芸的屍身,在稍微一愣之後,一邊口中大呼著母親,一邊趴伏在楊玉芸屍身旁放聲痛哭起來。


    柳擎天在看到這少年後也微微一愣,他竟然在這少年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靈韻,而這種相似的靈韻,這五百年來,他隻在蕭月仙身上感受到過。


    “蕭月仙,那可是九成九分極致水靈體,乃是上天的寵兒,難不成……”


    腦海中閃過這種思緒,柳擎天頓時放下了一切的仇恨和戒備,他飄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腕,隨即全部神識向著少年體內洶湧而去。


    數息過後,柳擎天雖然臉上麵色不變,但在心裏卻早已仰天大笑。


    “金靈體,這少年竟然是金靈體,雖然隻有九成五分,但也是上千年難得一遇啊。”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柳擎天就是主修金係功法,此時此刻,眼見一名金靈體出現在自己麵前,柳擎天竟然一時動了惻隱之心。


    “少年,老夫乃是仙家門派玄元宗的宗主,今日老夫外出途徑此地,竟然發現此地有惡鬼作亂,老夫雖然出手解決了這些惡鬼,卻終究是晚了一步。”


    “少年,你可願拜老夫為師,跟老夫學習那仙家大道?”


    “學習了仙家大道,可以斬殺世間惡鬼嗎?”少年揚起頭顱,一臉倔強地向柳擎天問道。


    “當然可以。”


    “那我願意拜您為師,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少年為師還不知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楊玉麟。”


    剛才玉麟亦稱呼這女子為母親,難不成……


    此時此刻,柳擎天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隨即嘴角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軌笑。


    “有朝一日,若是他們親兄弟刀劍相向自相殘殺,應該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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