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長明”這個劇本的具體內容, 寧檬已經看過。
《周旋》這部刑偵劇一共有十二個案子。
其中, 寧檬最為喜歡的兩個案子是“美而無罪”和“星河長明”。
在“美而無罪”這個劇本裏, 第一句標注就是——長著這麽一張臉，她想要什麽都有人心甘情願雙手奉上。
這個劇本的主角慕青, 是一個美貌動人的罪犯。她美得即使犯了罪, 眾人第一反應也是命運先薄待了她。當然, 事實也是如此。
那是個會說出“法律判我有罪, 上帝恕我無罪，我的靈魂自由了”的美人。（注）
而“星河長明”這個劇本也同樣出彩。
劇本裏麵的主角唐霜是個犯罪側寫師, 和男主是大學同學。
大學本科畢業後, 男主遠赴留美深造，唐霜卻轉而攻讀法律，畢業後成為一名律師。
最終，她成為了一名與警局有過多次合作，屢屢將犯罪分子告上法庭、讓他們餘生都在監獄裏度日的——無比堅守法律的律師。
蔡郭一直安靜等待著。
直到寧檬神情發生變化，他才笑著問道：“你覺得這個劇本怎麽樣？”
“劇組一直沒挑中合適的演員, 如果你有意向客串, 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越是盤算，蔡郭越覺得由寧檬來飾演唐霜這個角色很好。
第一，唐霜這個角色很矛盾, 劇組需要找一個演技與美貌並存的女演員來飾演這個角色, 才能讓她足夠出彩。
第二，當然是因為老板客串——能節省請演員的經費。
網劇拍出來都是給老板賺錢的！
老板還好意思要報酬嗎？！
好吧，寧檬壓根沒想過要報酬的事情。
她直接答應了蔡郭的請求。
蔡郭笑：“那就好。這一案子大概在一星期後開始拍攝, 你這段時間先好好研究一下犯罪側寫師和律師這兩個職業吧。”
等劇組午間休息結束，寧檬適時提出離開。
回去的路上，寧檬把這件事告訴了司霍。
司霍這個經紀人當然沒意見。
反正寧檬不喜歡出席商業活動，沒戲拍的時候她都在休息。
這還不如去客串呢！
回到家裏，檸檬爹依舊不在家。
寧檬閑著沒事做，幹脆打開投影儀播放《漢武長歌》，仔細看自己的表演有什麽疏漏嗎。
投影屏幕很大。
屏幕一大，就會放到她的很多細微錯誤。
寧檬看著看著，覺得失誤還是有不少，跑去把她用來記錄的筆記本拿來，認真記錄自己的錯誤。
接下來這幾天，寧檬一半時間在看《漢武長歌》電視劇，一半時間在看“星河長明”的劇本，揣摩唐霜這個角色。
一周後，同樣是《周旋》劇組。
寧檬坐在女演員化妝間裏化妝，化完妝後，她先行走出化妝間，走到導演蔡郭旁邊，和他一塊兒聊唐霜這個角色。
戲份很快開拍——
唐霜和男主宋倦是大學同學，兩人都是犯罪學專業的學生。
但在大學畢業後，唐霜放棄了留美的名額，整個係隻有宋倦一個人赴美深造。
幾年後，宋倦學成回國，加入南津市刑偵大隊，成為刑偵大隊裏麵常駐的犯罪側寫師。
他處理了很多個案子，這一回在轉交罪犯時，為警局狀告罪犯的律師趕來刑偵大隊。
宋倦走出大廳接水喝時，意外發現這位律師不是別人，正是當年一直在和他競爭國家獎學金、成績優異、在犯罪側寫領域極具天賦的同窗好友唐霜。
說起來，兩人近幾年一直沒聯係過。
柳景所飾演的宋倦走到唐霜麵前，他臉上露出幾分驚訝。
“唐霜，所以你放棄留學名額，是去考研當律師？”
唐霜瞧見宋倦，卻不驚訝。
她微笑，神色間帶著幾分無辜的坦然。
“很驚訝嗎？”
“對，一般犯罪學的學生，就算畢業後不出來當犯罪側寫師，也會選擇當心理醫生。”
唐霜還在微笑。
不過她神情已經收斂，臉上笑容十分平淡。
“我有心疾難醫，當不了心理醫生救治別人。”
不知道為什麽，宋倦總覺得她話中似有深意。
但很快，宋倦就無奈微笑。
他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加班多了沒休息好，才會因為某些隻言片語產生懷疑。
他很依賴自己的直覺，但這種直覺對唐霜不適用。
犯罪學專業的學生天然將法律視為自己的信仰。
唐霜更是他所認識的那麽多人中，最維護法律尊嚴與權威的一個。
正巧這時候，有警察把犯人押送出來。
唐霜道：“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宋倦連忙道：“留個聯係方式吧，這麽久沒見了，以後可以出來喝茶敘敘舊。畢竟我們現在也算是半個同事。”
唐霜沒有異議。
這一幕戲到這裏就演完了。
柳景的演技隻在及格線，在剛剛的過程中，寧檬的詮釋比他要出彩些。
不過無傷大雅——
在這一個案子裏，絕大多數的高光都在唐霜身上。
蔡郭打了個指揮，讓演員們先休息，然後再繼續拍攝接下來的環節。
接下來的環節，就是那名罪犯明明犯了極其惡劣的罪，但因為警方證據不足，那名罪犯隻用服一年刑，目前正處於緩刑在外階段。
宋倦知道後，十分無奈。
他給唐霜發消息，讓唐霜別在意，她已經盡力了。
這條消息，唐霜沒有回複。
一段時間後——
那個暫時在外的罪犯暴斃家中，死狀極其慘烈。
身為犯罪側寫師的男主和身為法醫的女主連忙趕去犯罪現場查看。
兩人都是偵查犯罪現場的好手，可是他們檢查完整個犯罪現場，卻發現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犯罪分子在行凶過程中，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整個犯罪現場被打掃得十分幹淨，幹淨得叫人覺得相當可怕！
“這怎麽可能？”施安彤所飾演的女主肖瀟抬眸看向宋倦。
“對方一定有著極厲害的反偵查能力。這種反偵查能力很強大，否則不會不留下一絲破綻。”宋倦蹙起眉來。
女主肖瀟點頭。
“我先回警局解剖屍體，看看屍體上有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解剖完屍體後，這個案子更是陷入了僵局。
——因為屍體上同樣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隻能從死者本身的人際關係入手了。”最後，宋倦如此道。
畢竟死者之前犯下了那麽多案子，仇家很多，也許這是仇人在犯案也不一定啊。
這段全部是施安彤和柳景的戲份，暫時不需要寧檬出場。
寧檬就站在攝像機後麵，仔細觀察著蔡郭的拍攝手法。
也透過攝像機鏡頭，去看鏡頭下演員們的狀態。
“感覺他們演得怎麽樣？”蔡郭突然側頭看向她。
寧檬道：“感覺……比之前拍《豪門千金》時演技要好了不少。”
蔡郭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兩部劇都是他當導演，他的感觸自然相當深。
但說到演技進步最大的……分明是寧檬啊。看來大劇組果然曆練人。
想著想著，蔡郭心中升起幾分羨慕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夠拍這種古裝大製作。
正有幾分走神，旁邊的寧檬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裏，悶聲道：“這部劇快拍完了，你下部劇想拍什麽啊，要不要挑戰下古裝劇？”
“可以嗎？”蔡郭有幾分驚喜。
他再一次堅信，他加入vc工作室是這幾年來做過的最正確的選擇。
寧檬笑：“當然可以。”
反正拍什麽都是給工作室賺錢嘛。
蔡郭是不虧，但她這個工作室老板絕對穩賺。
聊了幾句，也是在溝通後麵的工作。
兩人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劇裏。
剛剛那場戲拍攝完成後，劇組就要暫時轉去大學拍攝接下來的戲份。
而寧檬所飾演的唐霜也再次出場——
宋倦身為南津市刑偵大隊的犯罪側寫師，年紀輕輕就在犯罪側寫領域聲名鵲起，所以被自己大學院長邀請回母校開講座。
他很久沒回南津大學了，幹脆早一些到達大學，在圖書館裏閑逛，想要找幾本犯罪側寫的專業書。
結果在找書時，宋倦意外碰到了唐霜。
宋倦掃到她懷裏的書，有些驚訝：“現在還在看犯罪側寫的書嗎？”
唐霜淡淡道：“畢竟當初學了四年，總不能花了四年時間，一畢業就把知識全都拋到腦後吧。”
宋倦笑了笑，說了句也是，隨意挑了兩本書就跟唐霜一塊兒走到窗邊看書。
看了一會兒，宋倦就先離開去開講座。
沒過多久，南津市再次發生一起命案。
同樣是沒有得到懲治的罪犯，同樣的殺人手法，同樣幹淨毫無痕跡的現場。
宋倦深深擰起眉來，他無比清楚，這一次他碰到了一個非常難纏的凶手。
眾人忙得昏天黑地，好幾個晚上都歇在刑偵大隊裏。
這天中午，眾人坐在一塊兒吃午飯時，有個同事吐槽道：“凶手是在踐踏法律，但那些罪犯本身也都是死有餘辜。”
因為這句話，宋倦猛地驚醒。
——死有餘辜。
對，這兩個命案死者的相同點，就是他們原本都死有餘辜，但因為警方沒有掌握有決定性證據，以至於這兩個死者隻付出小小的代價，就逃脫了法律的懲戒。
這麽說來……凶手的動機會不會就是這個？
看似踐踏了法律……
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維護法律，維護他（她）心中的信仰？
如果是這樣的殺人動機……
宋倦深深捏起拳頭。
不論是怎麽樣的殺人動機，在這個凶手殺人時，他（她）就背叛了心中的信仰！
宋倦連飯也不吃了，繼續沉浸於調查之中。
凶手犯罪，不可能真的一點兒破綻都沒留。
在宋倦、女主肖瀟的高度配合下，兩人逐漸發現了一些端倪。
可就在他們趕去拿取證據時，證據卻先一步被人拿走了。
宋倦手握成拳頭，狠狠砸在汽車後座上。
接下來又是兩次激烈的交鋒，可宋倦他們再次被耍得團團轉。
“凶手太厲害了，好像能預判我們的行動一樣。”已經接連奔波幾日的同事相當無奈，“如果不是足夠信任大家，我都要懷疑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
當然，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他們每天都在刑偵大隊裏忙得死去活來，哪裏可能抽得開身去殺人？
宋倦聽到這句話，再次意識到不對。
預判行動？
能有這種專業素養的人太少了。
凶手……到底是誰？
很快，第三起命案再次出現，死者依舊是個沒有得到真正懲治的罪犯。
為了盡快偵破這個影響惡劣的連環殺人案，南津市成立專案組。男主宋倦和女主肖瀟都加入這個專案組裏。
宋倦又一次找到了一個證據，他連忙趕去取證，卻發現……凶手再一次先他一步取走了這個證據。
宋倦看向女主，目光微沉：“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凶手的思路和我很像。每次都是恰好先我一步取走證據。”
“之前我們以為凶手是在挑釁，但現在想想，我覺得是凶手也才剛剛意識到這件事。”
女主肖瀟看向他：“你是說，凶手也學過犯罪學？”
“何止是學過。”
宋倦活動自己的肩膀，目光陰沉：“我們遇到行家了。”
他開始調查南津市的犯罪側寫專家，以及那些從犯罪學專業畢業的優秀學生。
抽絲剝繭，宋倦的懷疑逐漸落在唐霜身上。
——會是她嗎？
——那個讓學生時代的自己都無比佩服的人，真的會是她嗎？
“我有心疾難醫，當不了心理醫生救治別人。”
“畢竟當初學了四年，總不能花了四年時間，一畢業就把知識全都拋到腦後吧。”
唐霜曾經說過的話躍上宋倦心頭。
他抿了抿唇，還是去找刑偵大隊的同事，讓他們好好調查唐霜和這幾名罪犯的關係。
調查出來的結果是，第一個死者和第二個死者在上庭時，唐霜都是警方這邊的律師。
而第三個死者沒有這個關係。
查出這一點，宋倦更相信凶手是唐霜了。
……因為，按照犯罪學的邏輯來說，凶手總會下意識先殺和自己有關係的死者，然後才轉向那些和自己沒直接關係的死者。
於是，刑偵大隊開始行動。
有調查唐霜近段時間行蹤的，有監聽唐霜電話的……
這一部分劇情都是來自男女主的視角。
劇組整整拍攝了三天時間。
趁著施安彤和柳景在拍攝時，寧檬就安安靜靜坐在旁邊背台詞找感覺。
她接下來要拍攝一場出席法庭的戲份，在裏麵需要背出很多法律條文。
“準備得怎麽樣，下一場戲就輪到你了？”蔡郭走過來，問道。
寧檬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伸手合上了劇本，從角落擺放著的椅子上站起身來。
她走到劇組邊候場。
期間，司霍走了過來，遞了杯奶茶給她：“先喝點東西吧，為了避免你等會兒口幹。”
寧檬忍不住大樂：“那我就勉為其難喝了。”
接過奶茶喝了兩口，寧檬抬手理了理頭上的帽子，走到場地中央開始拍戲。
法庭的戲比較難拍，不過寧檬早已把台詞背得滾瓜爛熟，所以這場戲還算順利——
戲份過半時，法庭後門被人輕輕推開，宋倦和女主肖瀟從外麵走了進來，找了個空位置就坐下傾聽。
傾聽時，他的目光落在唐霜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也許是他的注視過於明顯，中途唐霜說話停頓時，往聽眾席上掃了一眼。
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宋倦的身上。
唐霜唇角輕輕抿起。
異樣隻是出現一瞬，很快，她就恢複了平靜。
這場庭審，最後以法官判處罪犯二十年有期徒刑落下了帷幕。
聽到法官的審判，唐霜臉上泛起淡淡笑意，唇角到眉眼全部都是笑意。
“她很開心。”聽眾席裏，肖瀟湊到宋倦身邊，溫聲道。
宋倦默默點頭：“罪惡得到審判，以她的性子，自然會開心。”
肖瀟掃他一眼，無奈搖搖頭。
這個榆木腦袋明明喜歡她，在她麵前怎麽還一個勁誇其他女生？
不過肖瀟沒說什麽，以唐霜的優秀程度，如果唐霜是她的熟人，她也會一直誇獎唐霜。
可正是這麽優秀的人，如果一旦陷入執念中，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線，也會變得無法控製，成為警方最難纏的對手！
辯護結束後，唐霜回到家裏。
她一進門，就意識到不對了。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宋倦。
不過警方注意到了她，有些行動隻能提前。
很快，在凶手下手殺害第四個受害者時，警方及時趕到救下受害者。
但凶手卻順利逃脫警方的掌控。
同事道：“又沒有直接抓到凶手，不知道現場會不會留下證據？”
“……查吧。”說這話時，宋倦臉上多出了幾分疲倦來。
但警方陷入調查沒多久，一直蹲點在唐霜家附近的同事打來電話，說唐霜的別墅著火了。
“我們已經給消防員打了電話，但她別墅火勢起得太快，等消防員過來可能……”
“現在立刻進去救人！”
“進不去……”
宋倦暫時放下現場不管，和同事一塊兒趕到唐霜所在的別墅。
好在兩地距離不遠，隻花了十多分鍾時間，他們就趕到了。
可十多分鍾時間，已經足夠火勢蔓延開。
宋倦站在樓底下，都能感受到那股迎麵而來的灼燒感。
他掏出手機，之前給唐霜發去的消息都無人回應，現在他隻能一遍遍撥打唐霜的電話。
別墅書房裏，唐霜安安靜靜坐在窗邊翻看書籍。
如果宋倦上來，他一定會發現，這本書籍是一位犯罪側寫專家最新出版的專業書，前幾天在國外發行了。
唐霜能這麽快就拿到這本書，隻能說這些年裏，她從未停止學習犯罪學，犯罪學所有的最新理論她都熟練銘記於心。
手機被唐霜扔在旁邊，一直在不停震動著。
火焰已經蔓延到書房這裏，唐霜置身於火焰中。
她感覺到意識有些渙散了，還真是遺憾啊，手上這本書看來是沒有辦法讀完了。
唐霜輕歎口氣，默默合上了手中握著的書籍。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正好和焦急打電話的宋倦對上了視線。
“唐霜！接電話啊！”宋倦失控咆哮。
“你不是最堅定維護法律嗎？那就讓法律懲治你，你自殺算什麽本事！”他眼眶已經紅透了。
熟悉的人命懸一線，她原來已經站在懸崖邊那麽多年，而他卻從不知曉，眼睜睜看著她走到了絕路。
現在更是隔著那麽短的距離，眼睜睜看著她走上了末路。
之前他救不了唐霜，現在他無比想救下她。
實在沒辦法，宋倦咬咬牙，想要自己冒險衝進火場裏救下唐霜。
就在宋倦要采取行動時，唐霜勾起唇角微笑。
她去拿起手機，找到宋倦的聯係方式，給宋倦撥了個電話。
宋倦手忙腳亂接起電話。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唐霜理智而克製的聲音。
“既然是同學，我就最後給你上一課：身為犯罪側寫師，永遠要保持理智，即使是麵對最親近的人，也要保持一定的懷疑與警惕。你看，我曾經給過你那麽多提示，你到了現在才發現破綻，是不是太慢了？”
她聲音裏染上淡淡的笑意。
宋倦沒說話，渾身止不住顫抖。
他險些站不住身體，問她：“為什麽？”
“不是說了嗎？我有心疾難醫，早已陷入執念難以自拔。沒有人可以救得了我，法律觸碰不到的陰影我會親自解決。”
“你入了魔障，你現在就是在踐踏你想要誓死守護的東西。”
“是啊，論起專業素養我比你強。但我早就知道，在我們兩人中，你才是走得最遠的哪一個。”
唐霜說：“你們來得太早了，怎麽辦，那個畜牲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解決不了他，那就交給你吧。宋倦，別辜負了我對你的期待啊。”
“願法律星河長明，罪惡永遠長眠。”
“司法之樹常青，法律之光輝永遠普照，世間永無陰霾。”
“我之一生，原是想成為法律的守護者，與法律同行，這幾年種種，卻與初衷背道而去。死期早定，無需為我悲哀。”
“……勿念。”
她親自為罪犯行刑，踐踏了法律。監獄太冰冷，還是讓她用這種方式最後維護法律的尊嚴吧。
她緩緩鬆開手，手機落到地上。
而她緩緩後退，身影淹沒在火海中。
宋倦看向旁邊同事，吼道：“消防車還沒趕到嗎？”
“……堵車了。”
看著那越來越烈的火勢，宋倦連連倒退兩步。
他垂下頭，抬起右手擋在臉前。
滾燙的眼淚一點點從手掌縫隙之間滴落。
《周旋》這部刑偵劇一共有十二個案子。
其中, 寧檬最為喜歡的兩個案子是“美而無罪”和“星河長明”。
在“美而無罪”這個劇本裏, 第一句標注就是——長著這麽一張臉，她想要什麽都有人心甘情願雙手奉上。
這個劇本的主角慕青, 是一個美貌動人的罪犯。她美得即使犯了罪, 眾人第一反應也是命運先薄待了她。當然, 事實也是如此。
那是個會說出“法律判我有罪, 上帝恕我無罪，我的靈魂自由了”的美人。（注）
而“星河長明”這個劇本也同樣出彩。
劇本裏麵的主角唐霜是個犯罪側寫師, 和男主是大學同學。
大學本科畢業後, 男主遠赴留美深造，唐霜卻轉而攻讀法律，畢業後成為一名律師。
最終，她成為了一名與警局有過多次合作，屢屢將犯罪分子告上法庭、讓他們餘生都在監獄裏度日的——無比堅守法律的律師。
蔡郭一直安靜等待著。
直到寧檬神情發生變化，他才笑著問道：“你覺得這個劇本怎麽樣？”
“劇組一直沒挑中合適的演員, 如果你有意向客串, 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越是盤算，蔡郭越覺得由寧檬來飾演唐霜這個角色很好。
第一，唐霜這個角色很矛盾, 劇組需要找一個演技與美貌並存的女演員來飾演這個角色, 才能讓她足夠出彩。
第二，當然是因為老板客串——能節省請演員的經費。
網劇拍出來都是給老板賺錢的！
老板還好意思要報酬嗎？！
好吧，寧檬壓根沒想過要報酬的事情。
她直接答應了蔡郭的請求。
蔡郭笑：“那就好。這一案子大概在一星期後開始拍攝, 你這段時間先好好研究一下犯罪側寫師和律師這兩個職業吧。”
等劇組午間休息結束，寧檬適時提出離開。
回去的路上，寧檬把這件事告訴了司霍。
司霍這個經紀人當然沒意見。
反正寧檬不喜歡出席商業活動，沒戲拍的時候她都在休息。
這還不如去客串呢！
回到家裏，檸檬爹依舊不在家。
寧檬閑著沒事做，幹脆打開投影儀播放《漢武長歌》，仔細看自己的表演有什麽疏漏嗎。
投影屏幕很大。
屏幕一大，就會放到她的很多細微錯誤。
寧檬看著看著，覺得失誤還是有不少，跑去把她用來記錄的筆記本拿來，認真記錄自己的錯誤。
接下來這幾天，寧檬一半時間在看《漢武長歌》電視劇，一半時間在看“星河長明”的劇本，揣摩唐霜這個角色。
一周後，同樣是《周旋》劇組。
寧檬坐在女演員化妝間裏化妝，化完妝後，她先行走出化妝間，走到導演蔡郭旁邊，和他一塊兒聊唐霜這個角色。
戲份很快開拍——
唐霜和男主宋倦是大學同學，兩人都是犯罪學專業的學生。
但在大學畢業後，唐霜放棄了留美的名額，整個係隻有宋倦一個人赴美深造。
幾年後，宋倦學成回國，加入南津市刑偵大隊，成為刑偵大隊裏麵常駐的犯罪側寫師。
他處理了很多個案子，這一回在轉交罪犯時，為警局狀告罪犯的律師趕來刑偵大隊。
宋倦走出大廳接水喝時，意外發現這位律師不是別人，正是當年一直在和他競爭國家獎學金、成績優異、在犯罪側寫領域極具天賦的同窗好友唐霜。
說起來，兩人近幾年一直沒聯係過。
柳景所飾演的宋倦走到唐霜麵前，他臉上露出幾分驚訝。
“唐霜，所以你放棄留學名額，是去考研當律師？”
唐霜瞧見宋倦，卻不驚訝。
她微笑，神色間帶著幾分無辜的坦然。
“很驚訝嗎？”
“對，一般犯罪學的學生，就算畢業後不出來當犯罪側寫師，也會選擇當心理醫生。”
唐霜還在微笑。
不過她神情已經收斂，臉上笑容十分平淡。
“我有心疾難醫，當不了心理醫生救治別人。”
不知道為什麽，宋倦總覺得她話中似有深意。
但很快，宋倦就無奈微笑。
他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加班多了沒休息好，才會因為某些隻言片語產生懷疑。
他很依賴自己的直覺，但這種直覺對唐霜不適用。
犯罪學專業的學生天然將法律視為自己的信仰。
唐霜更是他所認識的那麽多人中，最維護法律尊嚴與權威的一個。
正巧這時候，有警察把犯人押送出來。
唐霜道：“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宋倦連忙道：“留個聯係方式吧，這麽久沒見了，以後可以出來喝茶敘敘舊。畢竟我們現在也算是半個同事。”
唐霜沒有異議。
這一幕戲到這裏就演完了。
柳景的演技隻在及格線，在剛剛的過程中，寧檬的詮釋比他要出彩些。
不過無傷大雅——
在這一個案子裏，絕大多數的高光都在唐霜身上。
蔡郭打了個指揮，讓演員們先休息，然後再繼續拍攝接下來的環節。
接下來的環節，就是那名罪犯明明犯了極其惡劣的罪，但因為警方證據不足，那名罪犯隻用服一年刑，目前正處於緩刑在外階段。
宋倦知道後，十分無奈。
他給唐霜發消息，讓唐霜別在意，她已經盡力了。
這條消息，唐霜沒有回複。
一段時間後——
那個暫時在外的罪犯暴斃家中，死狀極其慘烈。
身為犯罪側寫師的男主和身為法醫的女主連忙趕去犯罪現場查看。
兩人都是偵查犯罪現場的好手，可是他們檢查完整個犯罪現場，卻發現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犯罪分子在行凶過程中，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整個犯罪現場被打掃得十分幹淨，幹淨得叫人覺得相當可怕！
“這怎麽可能？”施安彤所飾演的女主肖瀟抬眸看向宋倦。
“對方一定有著極厲害的反偵查能力。這種反偵查能力很強大，否則不會不留下一絲破綻。”宋倦蹙起眉來。
女主肖瀟點頭。
“我先回警局解剖屍體，看看屍體上有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解剖完屍體後，這個案子更是陷入了僵局。
——因為屍體上同樣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隻能從死者本身的人際關係入手了。”最後，宋倦如此道。
畢竟死者之前犯下了那麽多案子，仇家很多，也許這是仇人在犯案也不一定啊。
這段全部是施安彤和柳景的戲份，暫時不需要寧檬出場。
寧檬就站在攝像機後麵，仔細觀察著蔡郭的拍攝手法。
也透過攝像機鏡頭，去看鏡頭下演員們的狀態。
“感覺他們演得怎麽樣？”蔡郭突然側頭看向她。
寧檬道：“感覺……比之前拍《豪門千金》時演技要好了不少。”
蔡郭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兩部劇都是他當導演，他的感觸自然相當深。
但說到演技進步最大的……分明是寧檬啊。看來大劇組果然曆練人。
想著想著，蔡郭心中升起幾分羨慕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夠拍這種古裝大製作。
正有幾分走神，旁邊的寧檬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裏，悶聲道：“這部劇快拍完了，你下部劇想拍什麽啊，要不要挑戰下古裝劇？”
“可以嗎？”蔡郭有幾分驚喜。
他再一次堅信，他加入vc工作室是這幾年來做過的最正確的選擇。
寧檬笑：“當然可以。”
反正拍什麽都是給工作室賺錢嘛。
蔡郭是不虧，但她這個工作室老板絕對穩賺。
聊了幾句，也是在溝通後麵的工作。
兩人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劇裏。
剛剛那場戲拍攝完成後，劇組就要暫時轉去大學拍攝接下來的戲份。
而寧檬所飾演的唐霜也再次出場——
宋倦身為南津市刑偵大隊的犯罪側寫師，年紀輕輕就在犯罪側寫領域聲名鵲起，所以被自己大學院長邀請回母校開講座。
他很久沒回南津大學了，幹脆早一些到達大學，在圖書館裏閑逛，想要找幾本犯罪側寫的專業書。
結果在找書時，宋倦意外碰到了唐霜。
宋倦掃到她懷裏的書，有些驚訝：“現在還在看犯罪側寫的書嗎？”
唐霜淡淡道：“畢竟當初學了四年，總不能花了四年時間，一畢業就把知識全都拋到腦後吧。”
宋倦笑了笑，說了句也是，隨意挑了兩本書就跟唐霜一塊兒走到窗邊看書。
看了一會兒，宋倦就先離開去開講座。
沒過多久，南津市再次發生一起命案。
同樣是沒有得到懲治的罪犯，同樣的殺人手法，同樣幹淨毫無痕跡的現場。
宋倦深深擰起眉來，他無比清楚，這一次他碰到了一個非常難纏的凶手。
眾人忙得昏天黑地，好幾個晚上都歇在刑偵大隊裏。
這天中午，眾人坐在一塊兒吃午飯時，有個同事吐槽道：“凶手是在踐踏法律，但那些罪犯本身也都是死有餘辜。”
因為這句話，宋倦猛地驚醒。
——死有餘辜。
對，這兩個命案死者的相同點，就是他們原本都死有餘辜，但因為警方沒有掌握有決定性證據，以至於這兩個死者隻付出小小的代價，就逃脫了法律的懲戒。
這麽說來……凶手的動機會不會就是這個？
看似踐踏了法律……
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維護法律，維護他（她）心中的信仰？
如果是這樣的殺人動機……
宋倦深深捏起拳頭。
不論是怎麽樣的殺人動機，在這個凶手殺人時，他（她）就背叛了心中的信仰！
宋倦連飯也不吃了，繼續沉浸於調查之中。
凶手犯罪，不可能真的一點兒破綻都沒留。
在宋倦、女主肖瀟的高度配合下，兩人逐漸發現了一些端倪。
可就在他們趕去拿取證據時，證據卻先一步被人拿走了。
宋倦手握成拳頭，狠狠砸在汽車後座上。
接下來又是兩次激烈的交鋒，可宋倦他們再次被耍得團團轉。
“凶手太厲害了，好像能預判我們的行動一樣。”已經接連奔波幾日的同事相當無奈，“如果不是足夠信任大家，我都要懷疑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
當然，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他們每天都在刑偵大隊裏忙得死去活來，哪裏可能抽得開身去殺人？
宋倦聽到這句話，再次意識到不對。
預判行動？
能有這種專業素養的人太少了。
凶手……到底是誰？
很快，第三起命案再次出現，死者依舊是個沒有得到真正懲治的罪犯。
為了盡快偵破這個影響惡劣的連環殺人案，南津市成立專案組。男主宋倦和女主肖瀟都加入這個專案組裏。
宋倦又一次找到了一個證據，他連忙趕去取證，卻發現……凶手再一次先他一步取走了這個證據。
宋倦看向女主，目光微沉：“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凶手的思路和我很像。每次都是恰好先我一步取走證據。”
“之前我們以為凶手是在挑釁，但現在想想，我覺得是凶手也才剛剛意識到這件事。”
女主肖瀟看向他：“你是說，凶手也學過犯罪學？”
“何止是學過。”
宋倦活動自己的肩膀，目光陰沉：“我們遇到行家了。”
他開始調查南津市的犯罪側寫專家，以及那些從犯罪學專業畢業的優秀學生。
抽絲剝繭，宋倦的懷疑逐漸落在唐霜身上。
——會是她嗎？
——那個讓學生時代的自己都無比佩服的人，真的會是她嗎？
“我有心疾難醫，當不了心理醫生救治別人。”
“畢竟當初學了四年，總不能花了四年時間，一畢業就把知識全都拋到腦後吧。”
唐霜曾經說過的話躍上宋倦心頭。
他抿了抿唇，還是去找刑偵大隊的同事，讓他們好好調查唐霜和這幾名罪犯的關係。
調查出來的結果是，第一個死者和第二個死者在上庭時，唐霜都是警方這邊的律師。
而第三個死者沒有這個關係。
查出這一點，宋倦更相信凶手是唐霜了。
……因為，按照犯罪學的邏輯來說，凶手總會下意識先殺和自己有關係的死者，然後才轉向那些和自己沒直接關係的死者。
於是，刑偵大隊開始行動。
有調查唐霜近段時間行蹤的，有監聽唐霜電話的……
這一部分劇情都是來自男女主的視角。
劇組整整拍攝了三天時間。
趁著施安彤和柳景在拍攝時，寧檬就安安靜靜坐在旁邊背台詞找感覺。
她接下來要拍攝一場出席法庭的戲份，在裏麵需要背出很多法律條文。
“準備得怎麽樣，下一場戲就輪到你了？”蔡郭走過來，問道。
寧檬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伸手合上了劇本，從角落擺放著的椅子上站起身來。
她走到劇組邊候場。
期間，司霍走了過來，遞了杯奶茶給她：“先喝點東西吧，為了避免你等會兒口幹。”
寧檬忍不住大樂：“那我就勉為其難喝了。”
接過奶茶喝了兩口，寧檬抬手理了理頭上的帽子，走到場地中央開始拍戲。
法庭的戲比較難拍，不過寧檬早已把台詞背得滾瓜爛熟，所以這場戲還算順利——
戲份過半時，法庭後門被人輕輕推開，宋倦和女主肖瀟從外麵走了進來，找了個空位置就坐下傾聽。
傾聽時，他的目光落在唐霜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也許是他的注視過於明顯，中途唐霜說話停頓時，往聽眾席上掃了一眼。
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宋倦的身上。
唐霜唇角輕輕抿起。
異樣隻是出現一瞬，很快，她就恢複了平靜。
這場庭審，最後以法官判處罪犯二十年有期徒刑落下了帷幕。
聽到法官的審判，唐霜臉上泛起淡淡笑意，唇角到眉眼全部都是笑意。
“她很開心。”聽眾席裏，肖瀟湊到宋倦身邊，溫聲道。
宋倦默默點頭：“罪惡得到審判，以她的性子，自然會開心。”
肖瀟掃他一眼，無奈搖搖頭。
這個榆木腦袋明明喜歡她，在她麵前怎麽還一個勁誇其他女生？
不過肖瀟沒說什麽，以唐霜的優秀程度，如果唐霜是她的熟人，她也會一直誇獎唐霜。
可正是這麽優秀的人，如果一旦陷入執念中，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線，也會變得無法控製，成為警方最難纏的對手！
辯護結束後，唐霜回到家裏。
她一進門，就意識到不對了。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宋倦。
不過警方注意到了她，有些行動隻能提前。
很快，在凶手下手殺害第四個受害者時，警方及時趕到救下受害者。
但凶手卻順利逃脫警方的掌控。
同事道：“又沒有直接抓到凶手，不知道現場會不會留下證據？”
“……查吧。”說這話時，宋倦臉上多出了幾分疲倦來。
但警方陷入調查沒多久，一直蹲點在唐霜家附近的同事打來電話，說唐霜的別墅著火了。
“我們已經給消防員打了電話，但她別墅火勢起得太快，等消防員過來可能……”
“現在立刻進去救人！”
“進不去……”
宋倦暫時放下現場不管，和同事一塊兒趕到唐霜所在的別墅。
好在兩地距離不遠，隻花了十多分鍾時間，他們就趕到了。
可十多分鍾時間，已經足夠火勢蔓延開。
宋倦站在樓底下，都能感受到那股迎麵而來的灼燒感。
他掏出手機，之前給唐霜發去的消息都無人回應，現在他隻能一遍遍撥打唐霜的電話。
別墅書房裏，唐霜安安靜靜坐在窗邊翻看書籍。
如果宋倦上來，他一定會發現，這本書籍是一位犯罪側寫專家最新出版的專業書，前幾天在國外發行了。
唐霜能這麽快就拿到這本書，隻能說這些年裏，她從未停止學習犯罪學，犯罪學所有的最新理論她都熟練銘記於心。
手機被唐霜扔在旁邊，一直在不停震動著。
火焰已經蔓延到書房這裏，唐霜置身於火焰中。
她感覺到意識有些渙散了，還真是遺憾啊，手上這本書看來是沒有辦法讀完了。
唐霜輕歎口氣，默默合上了手中握著的書籍。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正好和焦急打電話的宋倦對上了視線。
“唐霜！接電話啊！”宋倦失控咆哮。
“你不是最堅定維護法律嗎？那就讓法律懲治你，你自殺算什麽本事！”他眼眶已經紅透了。
熟悉的人命懸一線，她原來已經站在懸崖邊那麽多年，而他卻從不知曉，眼睜睜看著她走到了絕路。
現在更是隔著那麽短的距離，眼睜睜看著她走上了末路。
之前他救不了唐霜，現在他無比想救下她。
實在沒辦法，宋倦咬咬牙，想要自己冒險衝進火場裏救下唐霜。
就在宋倦要采取行動時，唐霜勾起唇角微笑。
她去拿起手機，找到宋倦的聯係方式，給宋倦撥了個電話。
宋倦手忙腳亂接起電話。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唐霜理智而克製的聲音。
“既然是同學，我就最後給你上一課：身為犯罪側寫師，永遠要保持理智，即使是麵對最親近的人，也要保持一定的懷疑與警惕。你看，我曾經給過你那麽多提示，你到了現在才發現破綻，是不是太慢了？”
她聲音裏染上淡淡的笑意。
宋倦沒說話，渾身止不住顫抖。
他險些站不住身體，問她：“為什麽？”
“不是說了嗎？我有心疾難醫，早已陷入執念難以自拔。沒有人可以救得了我，法律觸碰不到的陰影我會親自解決。”
“你入了魔障，你現在就是在踐踏你想要誓死守護的東西。”
“是啊，論起專業素養我比你強。但我早就知道，在我們兩人中，你才是走得最遠的哪一個。”
唐霜說：“你們來得太早了，怎麽辦，那個畜牲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解決不了他，那就交給你吧。宋倦，別辜負了我對你的期待啊。”
“願法律星河長明，罪惡永遠長眠。”
“司法之樹常青，法律之光輝永遠普照，世間永無陰霾。”
“我之一生，原是想成為法律的守護者，與法律同行，這幾年種種，卻與初衷背道而去。死期早定，無需為我悲哀。”
“……勿念。”
她親自為罪犯行刑，踐踏了法律。監獄太冰冷，還是讓她用這種方式最後維護法律的尊嚴吧。
她緩緩鬆開手，手機落到地上。
而她緩緩後退，身影淹沒在火海中。
宋倦看向旁邊同事，吼道：“消防車還沒趕到嗎？”
“……堵車了。”
看著那越來越烈的火勢，宋倦連連倒退兩步。
他垂下頭，抬起右手擋在臉前。
滾燙的眼淚一點點從手掌縫隙之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