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對峙
陽光暗淡，天氣陰翳，長長的甬道到兩邊矗立著猩紅的圍牆，這一切無不讓人倍感壓抑。
貴妃娘娘派來的宮女帶著已經進宮的華瑩和六姑娘在森嚴的宮城內穿梭著。
宮女略帶急促的步伐，和時不時的低聲催促讓六姑娘沒有心思和閑暇左右他顧，連最開始想和她搭話好打探打探貴妃的消息的想法都擱下了，隻為了能緊跟上她的步伐。
華瑩則不同，她從小在道觀裏、山上野慣了，腳程快不說走路姿勢還好看。因此她能遊刃有餘的跟在宮女身後不說，還不動聲色的觀察起了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地方。
環顧四周，除了感覺像個大籠子，華瑩完全沒有感受到傳聞中的尊貴。一想到就這樣一個地方卻還有人擠破了腦袋想進來，她就收起了輕視之心，並暗自提醒自己要謹言慎行。
不知過了多久，她們終於到了貴妃娘娘的明光宮。
然而她們在偏殿被晾了很久，久到六娘心裏都開始忐忑。
這時貴妃娘娘貼身的宮女走了過來：
“各位姑娘久等了，是奴婢們疏忽了。請跟我進來吧，娘娘要見你們。”
這位女官臉上掛著令人舒適的笑，態度和善，語氣溫柔。
“想必你就是娘娘身邊初瑞姐姐了吧？”被壓抑了這麽久，六娘看到這個宮女這般和善，就放鬆了下來迫切的想和她搭搭話。
然而，這宮女不言不語，隻是望著她微微的笑著。
這種溫柔沉默的指責，讓剛剛貿然失禮的六娘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訕訕的。
等六娘緩過來後，她才帶二人進殿。
華瑩跟在這宮女後麵走，抬眼間，不經意中看到了她的耳後，頭皮與後頸交接的地方隱隱有青紫。
害怕自己看錯了，華瑩又細細的看了一下。
進入闃無人聲的大殿後，六娘和華瑩恭敬跪下行了大禮，卻遲遲沒有被叫起來。
這讓落針可聞的大殿裏橫生幾絲湧動的暗潮。
“起來吧。”這個聲音沒有多好聽，甚至透著漫不經心，可是話裏的矜貴之氣卻產生畏懼。
接著聲音的主人以逗弄阿貓阿狗一樣的態度說到：“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於是華瑩和六娘抬起頭來，看到了主座上的那個女人：
金絲銀線織成紅色金鳳穿花大衫，鵝黃瑞獸暗紋紋樣裙。一尺高髻上綰著丹鳳朝陽銜珠冠，邊上戴著雕金七寶盤龍金簪。
可這通身的富貴也掩藏不住她的陰鬱與疲憊。
這是可想見的，再尊貴女人麵對重病的孩子也會心力交瘁。
與此同時，那個女人也在打量著她們，她看到兩個像花兒一般年輕的姑娘：一個大大方放、怡然自若；一個溫柔嬌怯、清新動人。
然而她卻越看越怒，即使尊貴如她也忍不住。雖然她自己也知道，二人是如何進宮的，為什麽要進宮。
理智告訴她這是她同父的親姐妹，這是挽回帝心的手段與機會，隻有她們生下了皇子才能徹底穩固她的地位。
可是她還是生氣，這些女孩比她年輕，野心勃勃的進宮就是想要奪取她的權力、地位、寵愛、甚至她已經不能再生育了，可是這些年輕的女子卻可以誕下子嗣。
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告訴她要懷柔、要馴服她們，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另一個卻忍不住滿滿惡意：
“你們可知本宮為何要讓你們進宮來？”
話裏的不善她們都聽出來了，可是華瑩並不懼怕，平靜的說到：“娘娘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作為貴妃極少有人敢這樣反駁她。
明明有一個已經被嚇住，而另一個卻這樣平靜，貴妃更生氣進一步威嚇：“本宮不愛聽廢話，不要跟我繞圈子，回答本宮的問題。”
“帝王的寵愛意味著一切，娘娘和華家都不能失去它，所以我們進宮了。”
華瑩無悲無喜、理智客觀的一句話卻讓貴妃覺得她諷刺她，諷刺她的色衰愛弛，諷刺她的地位不穩，頓時氣急敗壞：
“放肆！”
說完，還衝到華瑩麵前想給她一巴掌。說時遲那時快，華瑩眼見不好立馬出手抓住了她。
貴妃掙紮了下，沒掙紮動，怒火中燒的她失去了一切的理智：
她要殺了她，殺了這個放肆的女人！
“就你這種貨色，還妄想帝寵，我讓你死在這宮裏，誰又知道？”
“來人，來人，把她拖下去打死！”
左右兩邊的宮女都知道娘娘這段時間因為小皇子的病和失去了皇帝的寵愛，脾氣變得極其糟糕，即使是對貼身的大宮女也是動輒打罵。
聽到華瑩和貴妃的對話，殿裏的人無人不震驚，難道真有人不怕死？
然而誰又敢真的殺害娘娘的親妹妹，宰相的女兒，隻好上前拉開了二者，幾個宮女才作勢將華瑩擒住。
見奴才不聽話，貴妃就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在了貼身大宮女身上，對她動了手。
即使場麵這樣亂，華瑩還是不急，她在等貴妃恢複理智。
貴妃的怒火發泄得差不多了。
穩坐釣魚台的華瑩才繼續開口“娘娘是華家的娘娘，而華家可不是娘娘的華家。”
眾人聽到這樣不給麵子的硬氣的話，不禁頭大如鬥，對於這樣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行為，在場的人無不目瞪口呆。
貴妃被拉開，隨著怒氣的漸漸消失，理智也開始回籠，她不會殺她，但她也不會放過她。
如果今日她在自己宮裏殺一個大活人，還是自己的親姐妹，無疑是在給對手遞刀子。
所以教教她尊卑是必須的。
“華家可不會為了一個死人和本宮翻臉。”貴妃語氣森森，暗含威脅。
“殘害骨肉、暴虐寡仁，華家隻會與娘娘你離心離德的。”
不疾不徐的氣度，言之有理的說辭，讓貴妃及在場的人都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刮目相看，但貴妃仍然威脅道:
“我會讓華家不會知道的。”
聽到這句話華瑩胸有成竹的笑：“會，華家一定會知道，隻要殿裏有人。”
聽到這話貴妃也隻好按下怒氣。
一場劍拔弩張的對峙，終於還是華瑩贏了。
…………………………
最終因為以下犯上，華瑩被打發到了明光宮最裏麵的偏殿裏抄寫經書。
這裏偏僻荒涼，宮女宦官也是看碟下菜的主兒。
在貴妃的刻意分化以及六娘的有心疏遠下，六娘住進了裏主殿最近的偏殿，二者相隔甚遠。
貴妃想讓漠視以及遺忘讓她學會“聽話”。
華瑩天天偏殿裏抄寫、散步、觀星…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終於聽到了兩個驚雷般的消息：一是小皇子前不久過世了，二是貴妃身邊的初瑞承寵了，在小皇子過世前沒幾天……
陽光暗淡，天氣陰翳，長長的甬道到兩邊矗立著猩紅的圍牆，這一切無不讓人倍感壓抑。
貴妃娘娘派來的宮女帶著已經進宮的華瑩和六姑娘在森嚴的宮城內穿梭著。
宮女略帶急促的步伐，和時不時的低聲催促讓六姑娘沒有心思和閑暇左右他顧，連最開始想和她搭話好打探打探貴妃的消息的想法都擱下了，隻為了能緊跟上她的步伐。
華瑩則不同，她從小在道觀裏、山上野慣了，腳程快不說走路姿勢還好看。因此她能遊刃有餘的跟在宮女身後不說，還不動聲色的觀察起了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地方。
環顧四周，除了感覺像個大籠子，華瑩完全沒有感受到傳聞中的尊貴。一想到就這樣一個地方卻還有人擠破了腦袋想進來，她就收起了輕視之心，並暗自提醒自己要謹言慎行。
不知過了多久，她們終於到了貴妃娘娘的明光宮。
然而她們在偏殿被晾了很久，久到六娘心裏都開始忐忑。
這時貴妃娘娘貼身的宮女走了過來：
“各位姑娘久等了，是奴婢們疏忽了。請跟我進來吧，娘娘要見你們。”
這位女官臉上掛著令人舒適的笑，態度和善，語氣溫柔。
“想必你就是娘娘身邊初瑞姐姐了吧？”被壓抑了這麽久，六娘看到這個宮女這般和善，就放鬆了下來迫切的想和她搭搭話。
然而，這宮女不言不語，隻是望著她微微的笑著。
這種溫柔沉默的指責，讓剛剛貿然失禮的六娘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訕訕的。
等六娘緩過來後，她才帶二人進殿。
華瑩跟在這宮女後麵走，抬眼間，不經意中看到了她的耳後，頭皮與後頸交接的地方隱隱有青紫。
害怕自己看錯了，華瑩又細細的看了一下。
進入闃無人聲的大殿後，六娘和華瑩恭敬跪下行了大禮，卻遲遲沒有被叫起來。
這讓落針可聞的大殿裏橫生幾絲湧動的暗潮。
“起來吧。”這個聲音沒有多好聽，甚至透著漫不經心，可是話裏的矜貴之氣卻產生畏懼。
接著聲音的主人以逗弄阿貓阿狗一樣的態度說到：“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於是華瑩和六娘抬起頭來，看到了主座上的那個女人：
金絲銀線織成紅色金鳳穿花大衫，鵝黃瑞獸暗紋紋樣裙。一尺高髻上綰著丹鳳朝陽銜珠冠，邊上戴著雕金七寶盤龍金簪。
可這通身的富貴也掩藏不住她的陰鬱與疲憊。
這是可想見的，再尊貴女人麵對重病的孩子也會心力交瘁。
與此同時，那個女人也在打量著她們，她看到兩個像花兒一般年輕的姑娘：一個大大方放、怡然自若；一個溫柔嬌怯、清新動人。
然而她卻越看越怒，即使尊貴如她也忍不住。雖然她自己也知道，二人是如何進宮的，為什麽要進宮。
理智告訴她這是她同父的親姐妹，這是挽回帝心的手段與機會，隻有她們生下了皇子才能徹底穩固她的地位。
可是她還是生氣，這些女孩比她年輕，野心勃勃的進宮就是想要奪取她的權力、地位、寵愛、甚至她已經不能再生育了，可是這些年輕的女子卻可以誕下子嗣。
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告訴她要懷柔、要馴服她們，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另一個卻忍不住滿滿惡意：
“你們可知本宮為何要讓你們進宮來？”
話裏的不善她們都聽出來了，可是華瑩並不懼怕，平靜的說到：“娘娘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作為貴妃極少有人敢這樣反駁她。
明明有一個已經被嚇住，而另一個卻這樣平靜，貴妃更生氣進一步威嚇：“本宮不愛聽廢話，不要跟我繞圈子，回答本宮的問題。”
“帝王的寵愛意味著一切，娘娘和華家都不能失去它，所以我們進宮了。”
華瑩無悲無喜、理智客觀的一句話卻讓貴妃覺得她諷刺她，諷刺她的色衰愛弛，諷刺她的地位不穩，頓時氣急敗壞：
“放肆！”
說完，還衝到華瑩麵前想給她一巴掌。說時遲那時快，華瑩眼見不好立馬出手抓住了她。
貴妃掙紮了下，沒掙紮動，怒火中燒的她失去了一切的理智：
她要殺了她，殺了這個放肆的女人！
“就你這種貨色，還妄想帝寵，我讓你死在這宮裏，誰又知道？”
“來人，來人，把她拖下去打死！”
左右兩邊的宮女都知道娘娘這段時間因為小皇子的病和失去了皇帝的寵愛，脾氣變得極其糟糕，即使是對貼身的大宮女也是動輒打罵。
聽到華瑩和貴妃的對話，殿裏的人無人不震驚，難道真有人不怕死？
然而誰又敢真的殺害娘娘的親妹妹，宰相的女兒，隻好上前拉開了二者，幾個宮女才作勢將華瑩擒住。
見奴才不聽話，貴妃就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在了貼身大宮女身上，對她動了手。
即使場麵這樣亂，華瑩還是不急，她在等貴妃恢複理智。
貴妃的怒火發泄得差不多了。
穩坐釣魚台的華瑩才繼續開口“娘娘是華家的娘娘，而華家可不是娘娘的華家。”
眾人聽到這樣不給麵子的硬氣的話，不禁頭大如鬥，對於這樣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行為，在場的人無不目瞪口呆。
貴妃被拉開，隨著怒氣的漸漸消失，理智也開始回籠，她不會殺她，但她也不會放過她。
如果今日她在自己宮裏殺一個大活人，還是自己的親姐妹，無疑是在給對手遞刀子。
所以教教她尊卑是必須的。
“華家可不會為了一個死人和本宮翻臉。”貴妃語氣森森，暗含威脅。
“殘害骨肉、暴虐寡仁，華家隻會與娘娘你離心離德的。”
不疾不徐的氣度，言之有理的說辭，讓貴妃及在場的人都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刮目相看，但貴妃仍然威脅道:
“我會讓華家不會知道的。”
聽到這句話華瑩胸有成竹的笑：“會，華家一定會知道，隻要殿裏有人。”
聽到這話貴妃也隻好按下怒氣。
一場劍拔弩張的對峙，終於還是華瑩贏了。
…………………………
最終因為以下犯上，華瑩被打發到了明光宮最裏麵的偏殿裏抄寫經書。
這裏偏僻荒涼，宮女宦官也是看碟下菜的主兒。
在貴妃的刻意分化以及六娘的有心疏遠下，六娘住進了裏主殿最近的偏殿，二者相隔甚遠。
貴妃想讓漠視以及遺忘讓她學會“聽話”。
華瑩天天偏殿裏抄寫、散步、觀星…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終於聽到了兩個驚雷般的消息：一是小皇子前不久過世了，二是貴妃身邊的初瑞承寵了，在小皇子過世前沒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