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現在算是徹底的明白了,所謂測測體能,就是用各種方式把人往死裏操練,然後再對著成績單一臉嫌惡地來一句:“狗屎!”


    沒錯,雷克斯就是用這種表情這種語氣表達了對他們的不滿,然後就羅列出了一長串訓練項目摔在他們麵前,其運動量之大,要求之高,令人膽寒。於是在來到沙星的頭一個月裏,他們天天重複著負重跑沙丘啦,徒手攀岩爬樹啦,不帶氧氣裝備在湖水裏憋氣潛伏啦,全速狂奔直到用鞭子抽著也跑不動啦,總之都是些拉體能的項目。安寧每天都累得像死豬一樣,回到營地倒頭就睡,除了集合的哨聲和早飯的香氣,就是用針紮他也未必醒得過來。辛苦的訓練中他確實覺得自己的身體素質迅速提高,手臂和腰腹出現了明顯的肌肉輪廓,可是隨著漸漸適應訓練強度,安寧有了一點時間來思考,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有什麽不對勁?”林恩適應得要慢一些,雖然身體素質已經有了大幅提高,可是極端疲憊,說了幾句話眼睛就睜不開了。


    “我是想,為什麽到現在我們都隻是體能訓練?”


    “大概是因為打仗需要好體力吧……”林恩睡意朦朧地嘟囔,“在監獄裏的時候你不是也說我們要好好鍛煉身體嗎?”


    “但是我們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啊!如果我們有一年時間,拿出兩三個月來拉體能都沒什麽,可是我們三個月後就要上戰場,而現在還有很多人連機甲都沒駕駛過,到時候能去打仗嗎?比如說你,你現在能操縱機甲嗎?就算再給你兩個月,你能做到像雷克斯那樣嗎?不不,不說像他那樣,就說熟練操縱機甲跟蟲子打仗吧,你能做到嗎?”


    林恩清醒了一點:“……不行……你說得對,時間都不夠了啊。你給我講過的機甲結構和操縱平台什麽的,我現在還沒怎麽記全呢。會不會……到時候不給我們機甲,就讓我們這麽去跟蟲族打啊?”


    “可是就算沒有機甲,至少給咱們點武器吧?那咱們連射擊都不練,到時候怎麽打?跟蟲子肉搏嗎?”


    林恩打個冷戰:“你別嚇我……不,不可能的吧?肉搏咱們怎麽可能打得過蟲子,不是讓咱們去奪回陣地嗎?”


    安寧也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靠譜,但整整一個月除了體能訓練他什麽武器都沒摸到,著實讓他有點奇怪。按他的想法,既然他是因為對機甲熟悉才被挑進突擊隊的,那麽說明能操縱機甲是很重要的,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在瘋狂拉體能,機甲卻連影子都沒有……


    “總之我覺得有點奇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林恩實在困得不行:“中校應該是有自己的計劃的吧,說不定過幾天會換換訓練項目……”話沒說完,他已經睡著了。


    托林恩的“吉言”,第二天,他們的訓練項目就真的換了,不過換上來的新項目隻會讓人更加覺得苦逼加無語……


    “三人一組,十分鍾內殺掉蟲子就算合格,誰先來?”


    一隊人鴉雀無聲,全部都瞪著眼看空地上激光籠子裏的那隻蟲子。是輕型飛蟲,翅膀被穿了幾個大洞,顯見是飛不起來的,但尾端那一伸一縮的半米長的刺和不斷開合的大齶仍舊讓人看得背後發涼。那幾個在上一次“演習”中受過傷的犯人心有餘悸,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雷克斯等得不耐煩,沾滿塵土的軍靴在地上踏了踏:“怎麽回事?快,誰先來?告訴你們,每個人都得上,別以為拖下去就能逃得掉。”


    安寧大著膽子問:“武器,我們用什麽武器?”


    雷克斯笑了一聲:“嗯,你先來?”


    安寧現在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雷克斯說過的話從不改變,你再磨蹭,這事仍舊得做,當下一橫心:“先來就先來,武器呢?”


    雷克斯抬了抬下巴,旁邊一個士兵從折疊空間裏嘩啦倒出一堆東西,一群囚犯都傻了眼:頭盔、防護背心,護腕,這些就罷了;還有軍刺,長刀,匕首……竟然全是冷兵器,雖說都是多種合金鋼鑄造,其鋒利性足以破開飛蟲的甲殼,但……


    “我們就用這些東西?”隊伍裏有犯人忍不住出聲,“連槍都沒有?”就算沒有機甲,沒有激光劍射線槍核磁炮,也不能隻有這些冷兵器吧?


    雷克斯不耐煩了:“對,就這些。”


    “不是說我們有機甲……”


    “哈!”雷克斯放聲笑了,周圍的士兵們也是一陣哄笑,“一隻飛蟲,你們要機甲?你們以為人人都能駕駛機甲?告訴你們,到時候你們中大部分人都隻能做步兵!”


    一句“步兵”搞得囚犯們臉白了一片。步兵是什麽意思?就是戴著鋼盔套著防彈衣手拿槍械,跟在機甲後麵往前衝的那種——如果是對人,這裝備足夠了,可是對上那些蟲族——近似肉搏!


    “當初索克斯少將來征兵的時候沒有說過我們是步兵!”有人忍不住叫起來。


    雷克斯嗤笑一聲:“那他說過你們會是機甲兵種嗎?”


    那人噎住,因為凱撒沒有說過。他許諾過收複失地後會免去他們的罪名,許諾過會給他們一筆安家費,許諾過可以讓他們自己選擇安置地,但是,就是沒有說過他們會是機甲兵種!雖然在招募的時候他表示過對機甲熟悉的可以優先,但是現在看來,這可能隻是個有意的誤導……


    雷克斯掃了他們一眼,緩緩地說:“你們要知道,招募你們過來是打陣地攻堅戰,在這種戰鬥中,機甲的需求反而不是最大的——並且,聯邦也不可能在三個月內抽出數千架機甲來分配給你們。就算分配了,你們中有多少人能熟練掌握並且駕駛機甲的?好吧,這個先不說。你們要知道,目前的情況是蟲族已經占領了第八區的前沿小行星,並且占據了要塞在其中安置了一隻雌蟲。你們需要的是進入要塞殺死雌蟲,要飛行機甲有什麽用?在這種攻堅戰裏,步兵反而是起到最大作用的。”


    他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一幹囚犯們聽了這話隻覺得後背發涼。一隻雌蟲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它可以不斷地產卵,生產出無數的戰蟲,殺都殺不完!沉默片刻,終於有人爆發了:“我不幹!”


    雷克斯眼神猛然一淩:“你說什麽?”


    那人被他突然冷厲起來的氣勢壓得退了一步,但仍舊硬著頭皮說:“我不幹!你們這是欺騙!招募的時候你們說過會提供足夠的訓練和武器,現在說話不算話,我當然也可以反悔。”


    雷克斯漫不經心地用腳尖點了點地上那堆東西:“你們是步兵,現在進行的訓練和以後提供的武器完全符合步兵編製。”


    “我要機甲!”那人有點要發瘋了,“步兵誰當啊!你們這些人都有機甲,就拿我們不當人啊!”


    雷克斯斂起笑容,對身後的士兵們一點頭:“告訴他們,你們的番號是什麽?”


    他身後的士兵齊齊立正,高聲回答:“第五陸軍師十八步兵團102連隊!”


    雷克斯轉眼掃視一幹囚犯:“聽見了?他們都是步兵,包括我在內。我的編製是十八步兵團團長。”


    那囚犯就是在第一次“演習”中跟安寧一樣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驚嚇的。當時他是想逃跑而沒能跑出去,險些被一隻蟲子釘在地麵上,在千鈞一發之時遠處埋伏的狙擊手開槍將蟲子擊斃,把他解救了下來。但是他顯然沒能像安寧一樣調整好心態,而是直接嚇破了膽,對於蟲族產生了無法消除的恐懼,現在一聽竟然要讓他們在無機甲的狀態下去跟蟲族作戰,就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了:“你有機甲,你有!什麽步兵團長,你自己是有機甲的,在船上的時候我們都看見了!你讓別人去送死,自己卻躲在機甲裏!你——”他後麵的話被一顆擦著臉頰飛過去的子彈逼了回去,雷克斯背後一個士兵收起槍,冷冷地說:“閉上你的臭嘴,中校從來沒有躲在機甲裏讓我們去送死!”


    那囚犯摸摸臉上被近距離飛過的子彈灼出的一條傷痕,神經質地嘟囔:“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突然轉過身,像發瘋一樣往營地外跑去。然而雷克斯背後的那個士兵隻是抬了抬槍口,他就一頭栽倒在沙地上,再也不動了。


    雷克斯半天沒說話,隻是低頭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才抬頭掃視一下眼前的囚犯們:“你們是自願進入前線突擊隊的,在報名之前,你們就應該考慮到突擊隊的危險性。或者索克斯少將沒有明說你們的服役兵種,但與蟲族作戰,誰存著僥幸心理,誰就死!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判處的是終身拘役或者死刑,所以你們同樣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報名參加了突擊隊的,對嗎?那麽你們就應該知道,前線突擊隊的情況不會比終身拘役更好。現在——”他把煙蒂擲在地上,用軍靴一碾,將煙蒂碾成一堆碎末,“你們已經沒有,而且從來沒有過後路,隻能向前!軍人,臨陣脫逃,就地槍決。好了,訓練繼續,誰先來?”


    一片死寂,幾秒鍾後,安寧向前一步:“我。”雷克斯說得沒錯,他早已經沒有了後路,在這裏還能自己拚出一點希望,在監獄裏,他的生死就完全掌握在別人手中。


    雷克斯點了點頭:“你需要同伴,還有誰?”


    “我,算我一個。”林恩也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安寧身邊。安寧回頭看了一眼,林恩對他露出一個略微拘謹卻很堅定的笑容:“我也來。”


    雷克斯的眼神少見地柔和了一些:“好,上吧。飛蟲的翅膀已經被破壞,你們知道要注意什麽。”


    在地上那堆東西裏找出適合自己的頭盔和防護背心穿戴好,林恩拿了一把長刀,安寧則取了一把軍刺,又在腰裏掛了一把匕首。一個士兵按下激光籠的遙控器,激光欄杆消失,那隻已經被關得極不耐煩的蟲子立刻衝了出來。


    安寧毫不猶豫地迎上去。輕型飛蟲習慣於正麵用大齶噬咬,背後及兩翼就用尾刺攻擊。尾刺長達半米,軍刺也隻有50多公分,攻擊不到,而林恩的長刀有一米二,對付起尾刺來就方便得多。因此剛才他們就決定了,林恩來牽製飛蟲的主要攻擊,安寧則找機會靠近飛蟲,攻擊它的眼睛和要害的下腹。


    當然正麵攻擊也很不容易。昆蟲的頭胸甲堅硬無比,即使合金鋼也不易穿透,唯一柔軟的地方是胸腹交接處的一圈,那裏兩塊甲質板之間有一道柔軟的有伸縮性的縫隙,輕型飛蟲有了這一道彈性圈才能方便地揮動腹部進行攻擊,而中型和重型飛蟲則用這一圈肌肉使腹部頂在地麵上,好支起頭胸部用前肢居高臨下攻擊。躍蟲跟飛蟲略有不同,除這一圈之外還有兩條後腿與腹部連接處的一圈彈力肌肉算是弱點,但躍蟲彈跳性能極強,其靈活不遜於飛蟲,尤其是在複雜及低窪地勢作戰比飛蟲更具優勢。至於爬蟲……這種東西簡直像一輛巨大坦克,雖然八條腿與身體相連的部分沒有覆蓋甲板,但那強度也根本不是什麽匕首之類的冷兵器能攻破的,必須要激光刀或者射線槍。還有一種穴蟲比較少見,身體上覆蓋的是皮質外殼而不是甲殼,但是兩隻前肢已經進化成寬達一米的鍘刀形狀,在地下挖掘行進的速度與機械挖掘器相當,“鍘刀”的硬度甚至超過飛蟲,輕輕一切就可以切斷中硬度的合金鋼,在地下作戰簡直沒有對手,所以弱點也不成其為弱點了。


    不過目前安寧當然沒有時間來考慮什麽躍蟲和爬蟲的區別,眼前的蟲子翅膀被毀飛不起來,可是一米多長的八隻腳在沙地上一劃就躥出老遠,仍舊敏捷得驚人,果然跟夜裏零度左右的氣溫下不可同日而語。林恩揮動長刀不停地往它的側腹去砍,側麵是蟲子比較難以攻擊的方向,因為腹部要彎相當的弧度,就引得蟲子不停地要調整方向用尾刺去迎擊,安寧就趁機往前紮。但是連續幾次前衝都被那開合的大齶擋了出來。輕型飛蟲的攻擊不需要仰高頭胸,所以大齶攻擊相對方便,安寧幾次都要衝進去了,蟲子隻是一低身體,巨型剪刀一樣的大齶就到了眼前。折騰了半天,安寧雖然用軍刺在蟲子胸甲上劃開好幾處,有一道直接刺穿了那堅硬的甲殼,濺出一股液體,但對蟲子卻沒有大損失。


    雷克斯抱著手臂看了一會,忽然抬手一槍,□□子彈打在蟲子的大齶上,沒有擊穿,隻是把蟲子驚得往後退了幾米:“你們兩個回來。”


    林恩喘著氣退到安寧旁邊,雷克斯越過兩人走上去,隨手抽過安寧手裏的軍刺:“看著。”


    被子彈驚了一下的蟲子正轉動著兩隻複眼緊盯雷克斯,也不知是不是認出了仇人,背上殘破的翅膀扇動兩下,突然衝過來。


    雷克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輕型飛蟲對於正麵的對手還是習慣用大齶攻擊,雷克斯直等它身體已經放平,大齶咬了過來,才突然腳下一蹬向側麵疾躥出兩步。飛蟲咬不到他,本/能地就甩動腹部要用尾刺攻擊,但是無論它動作多麽敏捷,要把腹部彎過來總需要一點時間,雷克斯的跑位正在它扭頭咬不到而腹部彎過來又需要最大角度的地方,就在蟲子彎起腹部後半身不得不稍稍抬高的時候,他就地一滾,滾到了蟲子身下,56厘米長的合金鋼軍刺狠狠刺進因為全力彎起腹部而展開到最大的那一圈彈性縫隙之中,借著滾動的勁兒用力一劃,蟲子發出一種尖銳的嘶嘶聲,深綠色的□□混合著內髒噴濺出來,整個腹部幾乎都被切了下來,在沙地上痛苦地翻滾掙紮著。


    雷克斯在蟲子倒下的時候已經滾了出來,除了軍裝上被濺了幾滴液體,毫發未損,整個過程用時不足二十秒。


    “看見了?”雷克斯把軍刺扔還給安寧,“你們兩個前後合擊牽製的想法不錯,但蟲族在近身攻擊上都有死角,必須找到才有機會殺死它。都聽明白了?”


    一幹囚犯看得眼睛發直,過了幾秒鍾才亂紛紛地點頭。雷克斯哼了一聲,把手一揮:“訓練繼續!再弄幾隻出來,你們兩個,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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