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山想,東陵的掌櫃一定帶著他的假合同去過衙門,也被駁回過。


    表哥說,這樣的假合同用了十幾年,一定沒有問題。可是南湘、帝京兩方表現的實在太過平靜。


    現在陛下提名要十萬真絲綢,南湘、帝京隻是在籌這十萬,對東陵的事情暫時將窟窿填下後便沒有任何的措施,這讓他心中極度焦急與恐懼。


    暴風雨前總是平靜。


    鬆山現在隻想把這些燙手的山芋處理出去。


    張世榮正是抓住了鬆山此時的心理,短暫的施壓之後,便提醒鬆山萬不要提合同的事情。將殘次壞掉的芙蓉綢給他,把真絲綢收回來後覺不承認此時。


    鬆山拿不出合同證明二人的交易,這件事隻能作罷。


    便是有人說見到了也沒有關係,鬆山當場是檢查過布匹的,回去之後才發現東西是壞的,那誰知道是誰弄壞的?和他交換的時候東西可是好的。


    林福在與鬆山談話的時候不停強調「信任」,直到將「信任」兩個字砸進鬆山的心裏。


    直到走的時候,鬆山也沒想起合同的事情。


    畢竟一沒有交定金,二屬於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林福竟然敢膽大到明目張膽耍流氓的地步。


    鬆山著急把手裏的這批真絲綢出掉,不想再出多餘的變數,便與林福約定今日晚交貨。


    這簡直是太合林福的心意。


    晚上夜黑風高,四下無人,太適合做這種事情了!林福想也沒想便答應了,還順便誇了一波鬆山,敬佩地說他是大家風範,給足了信任,並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也不會讓鬆山失望的,還大大方方地請鬆山吃了頓飯。


    回到居住的地方,他高興地哈哈大笑,和張世榮談了這件事。


    張世榮敬佩地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讚嘆,道:「不愧是能做大事的林老闆,果然值得信任!當日找到你時我便知道,你定能成功,隻是缺乏一場機遇。現如今看來,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像鬆山這樣的人你都能搞定,口才如此好,以後遇上的人更能搞定!」


    林福小小的眼睛彎了起來,笑起來看不見他的眼珠子,摸摸肚子擺擺手「謙虛」的說:「張兄也不必這樣誇我,都是張兄的辦法好,對鬆山心理抓的棒。我能成功,和張兄你脫不了關係!」


    「哈哈、哈哈……」張世榮嘴角抽了抽,心道:「我並不想和你有任何的關係。」


    接近林福隻是為了入侵商會的任務,最終的目的是賀朝。若是關係牽扯太深,日後怕是不好抽身。


    這件事且放著不管,張世榮祈禱林福隻是隨口一說,謙虛而已。他心裏現在惦記的是鬆山。


    辛慕苑和他說,鬆山忙忙碌碌十年,並沒有什麽大成就,投機取巧的事情幹了不少,沒多少腦子,林福提出的事情隻要欲擒故縱幾次,他便會上趕著答應。


    回去取貨的時候,不要相信鬆山會和其他商人一樣取出東西後將其他的布匹換到另外的地方存放,也不必擔心他會派人把手。


    屆時取下兩萬八千匹布後,派人直接盜走剩下布匹。


    除此之外,辛慕苑還特意交代他們,千萬不能碰鬆山的銀兩。


    此人視財如命,隻要不碰他的東西,不偷他的銀兩,布匹便是被人盡數偷走,他也不會發現這件事。


    如果他來詢問,隻裝作不知道便可。


    隨後,在鬆山未反應過來之前,安排東陵的人將鬆山告上衙門。東陵的合同她看過了,和林福手中的合同沒什麽兩樣,隻要用鹼水過一遍,放在火上烤,真相就會流出來。


    屆時,東陵布莊隻要反過來要求鬆山償還損失的五萬匹真絲綢,鬆山拿不出,隻能自掏腰包。


    錢是鬆山的性命,五萬匹真絲綢,加上先前搭進去的兩萬定金,折合成銀子共十萬兩,鬆山便是砸鍋賣鐵也拿不出,勢必會氣惱地找上背後主使之人!


    張世榮跟著辛慕苑的計劃步步逼近,如今,魚餌撒出,魚已上鉤,隻待收網!


    當日晚,鬆山果然按照約定帶著自己的兩萬八千匹真絲綢來到約定地點,林福同樣帶著做過手腳的芙蓉綢來到這裏。


    這些芙蓉綢都是別人放壞的,不要了,被張世榮撿回來了。


    他跟在辛慕苑的身邊那麽久,處理了不少相關的事情。綢緞損壞的修復對他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


    芙蓉綢雖然屬於不可修復的一類綢,但遮掩和修復多多少少沾點關係,做起來並不難,隻是有些耗費時間。林福陪著他,耗費了兩個多時辰才算將撿回來或者濫竽充數的芙蓉綢包裝完畢,染上芙蓉綢的味道,派一個自己信的過人的雖林福一同前往約定地點。


    「東西都到了,」鬆山掃了眼林福背後的四千芙蓉綢,道,「你自然可以檢查我的真絲綢,但你身後的芙蓉綢可以給我檢查嗎?」


    林福額頭冒出心虛的汗珠,但氣勢不能丟,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說了信任,你給我足夠的安全感,我自然要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林福側身讓開,伸手道:「鬆老闆請!」


    鬆山頷首,親自前往檢查。


    林福嚇壞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冷汗順著臉頰唰唰往下掉,心中瘋狂地祈禱張世榮的手藝,祈禱鬆山什麽都不要發現。


    許是因為林福的視線太過灼熱,背對著他的鬆山突然回身,將林福嚇得一口氣噎在喉嚨裏,用微笑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問:「怎麽了?」


    鬆山疑惑地問:「鬆老闆不是吵著要檢查我的真絲綢嗎?為何不去?卻要在這裏盯著我?難不成,林老闆是擔心我會在你的芙蓉綢上做手腳不成?」


    「這怎麽可能!」林福連忙擺手,示意他朝著真絲綢的方向看,道,「我站在這裏,隻是因為我的人已經去檢查了。」


    鬆山偏頭去看,臉色立刻變了,冷聲道:「林老闆,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親自來檢查你的芙蓉綢,你卻隨便派個人檢查我的真絲綢,是在嘲諷我身份卑微,比不上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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