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些亂七八糟的話。


    孟譚淵突然響起孟蓉蓉,如果她還活著,定不會像孟姣姣這般自亂陣腳。李東都失蹤多久了,衙門竟然還都沒有備案。


    他說要告官,孟姣姣卻說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丟人,遲遲不肯讓孟譚淵報官。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下人們將他們的試卷收上來,孟譚淵親自一張一張的看。


    試卷的內容讓他非常滿意。


    這些沒讀過書的商人倒沒有他想像的那般不堪,很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鹿心瞳和林俊鵬二人,尤為突出。


    鹿心瞳的點清晰明了,的確是用人中非常重要的點,但是略顯瑣碎,範圍太小。與其說是在管理商會,倒不如說是在管理一個廠子。


    林俊鵬寫的含糊,但內容確實是在管理商會。什麽人可以信任,走官道,什麽不能信任拒加商會。什麽樣能力的人去做什麽樣能力的事,安排的清楚明白。


    但有一點,太過無情。


    商會的步調統一,幾乎沒什麽差異,典型的優勝劣汰。


    孟譚淵覺著社會就是這般無情,但在他的心中,還是覺著,或許有什麽辦法可以將那些看似沒有用的人利用起來。


    這世上哪兒有那麽多努力的廢物,隻是沒有找到相應的位置罷了。


    能力不足,不該承認否認他們努力的利刃。


    這兩份答卷孟譚淵都非常的滿意,尤其是林俊鵬的那一份。


    林海生緊張地掃量孟譚淵臉上的表情,注意到他在林俊鵬試卷上的停留,心中暗自鬆了口氣,認為這第一關的比試穩了。


    接下來,林海生剛落下的心又被揪了起來——孟譚淵的目光在最後一張試卷停了下來。


    那是辛慕苑的試卷。


    上麵隻有短短幾行字,一眼便可看完,完全不需要花費這麽長的時間。


    林海生厚著臉皮將頭湊過去,笑嗬嗬地問:「大人,您似乎對這份答卷非常的滿意,請問我可以看看上麵寫了什麽嗎?正好我也可以學習學習。」


    孟譚淵頷首,將試卷遞給林海生。


    林海生雙手接下,爬滿皺紋的手捏著試卷的兩邊看上麵的內容:「因事設商、用商所長、協商一致、尊重差異?這……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孟譚淵涼涼的目光掃過來,林海生注意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改口,哂笑道:「大人,您別誤會,我不是說您眼光不行,我是說我看不懂這上麵寫的是什麽,不知可否請辛老闆為我解答一番?」


    孟譚淵頷首,道:「可。」


    正巧,他也想請辛慕苑解釋一番這四句話的意思。


    這份試卷之所以讓他滿意,是因為辛慕苑的答案就像是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幫他將兩個人的試卷總結到了一起。


    辛慕苑起身,揚聲道:「我堅信,人的存在必定是有他自己的意義。我也堅信,隻要方向是對的,努力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不管是從農或是從商,最初的目的都是為了存活。我若為商會會長,又為何要放棄這些努力上進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的商人?」


    林海生發出一聲嗤笑,搖頭道:「辛老闆,您的心可真善良。但是你要明白,我們是商會,是代替陛下管理大涼商人的機構,而不是收留乞丐的慈善機構。那些廢物,留著做什麽?」


    林海生的話讓孟譚淵微微皺眉,但是沒有接話。


    這番話雖然難聽,也好他的意見有些相悖,但確確實實是他心中糾結的部分。


    他不想放棄誰,但又不想白白便宜了誰。


    商會沒有那麽好心去收留那些坐享其成的人。


    辛慕苑道:「能力不足不是罪過。你也說了,商會管理的是全大涼的商人,他便是個街頭小販,隻要進了商會,遵循商會的規矩,也應當受到商會的保護。」


    不知是不是林海生的錯覺,他有瞬間感覺到了辛慕苑慵懶的眸子裏泵出的戾氣:「林會長,有一點你要清楚明白了。商會不是某個以盈利為目的的民間機構,而是為了保護商人權益,保護大涼商人的皇室機構。」


    話上升到這個地步,林海生便是欲言又止,也不敢接一句口,隻能認了,又問:「那用商所長呢?」


    每個商家的運轉都有自己獨特的發展,商會根本不會插手這件事。


    辛慕苑道:「我知道商會不是白白保護這些商人的。他們每年的稅收都會經過商會的判斷抽取最終上交國家。賺得越多,稅收越高,又不會影響他們本身的生活。合理的調配,為他們抓住賺錢的機會,盈利雙收難道不是商會應該做的嗎?」


    孟譚淵聽出辛慕苑的意思,細細琢磨。


    商會的好處就在於掌握巨大的權限以及深厚的資源,可以調取各種通道為商家提供便利,同時商家也可以從這裏找到合適自己發展的資源與機遇,一朝間飛黃騰達也是有可能的。


    因而,林海生往年將資源攥地非常死,隻有忠心孝敬自己的,才會從這厚重的資源裏得到一點邊角料。


    但就是這點邊角料,便足以讓懂得把握的人在短期內一帆風順。


    「簡直就是胡鬧!」林海生的臉色憋得鐵青。在辛慕苑提出分配資源的那刻,他的心就已經慌了,尤其是他現在看不出來王海安排的這個右贊善究竟是不是他們的人。


    貿然將資源分配出去,他手中握著的錢權將會流失大半!不止如此,那些從他這裏得到好處的人,又或者是被他用資源吊著的人,日後還不知道會如何收拾與處決他。


    林海生的指甲摳進木椅子的把手,下顎緊繃,瞪大眼睛盯著辛慕苑,怒道:「皇上將資源分配下來,是讓會長酌情分發,是在他們有難關的時候幫著他們渡過難關,哪兒有你這麽用的!若是這樣,商會不就成了這些商人的踏腳石?合著那麽多的權益全是白忙活了?」


    辛慕苑睨他:「商會會長本來就是白忙活。領著朝廷的俸祿就該幹朝廷分布的事情,那些資源本來就是為了幫助商人發展的,攥在會長手裏算怎麽回事?若隻是他們需要渡過難關的時候才用這些資源幫助他們,那麽他們和被商會圈養起來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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