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得知商會在其中暗箱操作的時候,我就應該將店門關起,或是看個熱鬧,或是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水依依心想。


    後來商會的連番打壓,幾次與死亡的擦肩而過,她越發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什麽會做出那個衝動的決定。


    辛慕苑咧出一個笑臉,道:「你也不必這麽垂頭喪氣。方才你不是也說了嗎?是很難,而非不能。這件事交給我,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她看水依依有話要說,因而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保留你天衣坊的秘密,我不會亂打聽的。」


    「那這樣的話,你還能……」水依依有些心虛和擔心。


    辛慕苑要幫她,她如果全心全意地配合,憑著辛慕苑的實力想要扳回一局並非難事。


    可這中間有太多的牽扯,稍有不慎便是和林家一樣拿著全身的利益在做堵住。


    她是相信辛慕苑,但還沒有相信到這個地步。


    辛慕苑的笑容很爽朗,道:「放心吧,這點事情還難不倒我。你不是說了嗎?天衣坊初立之時也遭受過商會的刁難,連你這麽可愛柔弱的姑娘都能挺過去,別說我這身經百戰的老油條了。」


    「我比你大……」水依依的小臉微紅,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沒有扛過商會的壓力,最終同意加入商會,並繳納了商會所要求的銀兩。


    「這不重要,」辛慕苑擺擺手,笑容十分燦爛,「今日我來,便是看看你這兩日的情況怎麽樣。現在了解了,我就離開了。」


    「好。」水依依身子一晃,擋住正門,「翻牆走,別被人看見。」


    辛慕苑的身子一僵,瞪了無情一眼,翻牆走人。


    「我又招你了?」突然就討人不喜的無情心中鬱結,瞪過去好幾眼。


    辛慕苑回去沁心園後,疲憊地窩在軟椅裏。


    已經三月初了,天也慢慢晴了,院子裏的花草倒是沒有多少情緒,蔫蔫地趴在地上,顏色暗淡,沒有綻放的跡象。


    慕一躡手躡腳地來到她的身後。


    辛慕苑換了個坐姿,揉著眉心,困意散了些,問:「怎麽還沒休息?」


    頓了頓,朝後院看了眼,問:「睡了?」


    慕一點頭,眼中是濃鬱的擔憂,朝著辛慕苑比劃:精神很差,驚醒了兩次。


    瞧他這個樣子,晚上是要呆在後院陪鹿心瞳了。


    「你為何對她這麽上心?」辛慕苑不解。


    她確定慕一與鹿心瞳之間並無交集。


    慕一偏頭想了下,比劃:可憐。


    這句話突然將辛慕苑堵得說不出話。這個用詞,顯得她很無情。


    「也不見你對其他人同情。」辛慕苑嘀咕。


    她隻是隨口一提,沒指望慕一回答,沒想到這個傢夥竟然真的認認真真地將這句當成了問答題,回答:他們沒被按在地上錘。


    辛慕苑:「……」或許有必要找個時間讓他知道「不是所有的話都需要解釋」的道理。


    「累嗎?」慕一比劃了一下,走到辛慕苑的背後幫她捏肩。


    辛慕苑舒服地閉上眼睛,道:「不累,隻是有些困。你去忙吧,我在這裏乘會兒涼便回去休息。」


    慕一沒離開,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將她抱起送回房間,這才重新回了後院。


    鹿心瞳已經醒了,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走神。突然聽到門響動的聲音,嚇得尖叫。


    慕一懵了,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外麵巡邏的護院聽到動靜,趕忙帶著人衝進來,見到原來是慕一,便揚聲道:「鹿姑娘不必擔心害怕,是慕一公子來了。」


    「慕一?」鹿心瞳的心安穩下來,抱著被子不說話。


    慕一在門外躊躇許久,把腦袋探進去偷看。


    鹿心瞳的目光躲閃,又覺著這樣不好,將視線重新投過來:「這麽晚了還沒睡?」


    慕一做了個手勢:擔心你。


    鹿心瞳睡得一直都不安穩,每一個時辰都要驚醒一次,身體也是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她來沁心園連一個星期的時間都沒有,身子卻比來的時候瘦了兩圈。唯一讓他們感覺到欣慰的是,她已經開始正常進食了。


    「對不起。」鹿心瞳的聲音很低沉。


    她也不想這樣的,不斷地被噩夢驚醒,見到人就害怕,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累贅。


    辛慕苑看在慕一的麵子上,不計前嫌,給她重新來過的機會。但現在的情況,她怕是要辜負了。


    慕一拿來紙筆,寫下幾行字遞給她:不要傷心,也不要愧疚。你的才能和品質對於我們而言是寶藏。製造廠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主人會處理妥當,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調理自己的身體。隻有你的身體好了,才能更好地為麗影生香創造價值。「


    這些話是辛慕苑常說的。


    她不喜歡自己手下的員工去透支體力、透支自己的身體去完成某些事情。


    鹿心瞳盯著慕一遞過來的紙張,將上麵工整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每一個筆畫都值得她去認真鑽研。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門外。」慕一比劃。


    鹿心瞳點頭。


    這次,她的心中安穩了不少。


    門被合上,黑暗卻沒如期而至。


    這個小房間裏受辛慕苑的囑託,放了許多的夜明珠,外麵就是再黑,房間依舊明亮,乳白色的光照籠罩著整個屋子,柔和而不傷眼睛,又不至於像白天那般明亮,帶著黃昏時的暗淡。


    床頭是上好的安眠香,味道清淡好聞,渾身舒暢。


    鹿心瞳閉上眼睛,心中暗想:「這有什麽可害怕的?黑暗已經過去,現在迎接我的是希望,是光明,我必須要走出曾經的黑暗,不能懼怕未知的光明。」


    沒有被曾經的未來傷害過,便拒絕走向以後的未來的說法。


    尤其是現在,她寄人籬下。辛慕苑是個商人,隻會留著對自己有用的人。那個女人不是哪兒來的慈善家,會因為同情養著一個廢人。


    如果她再繼續這樣沉浸在自己的陰霾裏不肯走出去,那麽辛慕苑放棄她,隻是早晚的事情。


    她必須要走出來了,直麵無力了解、福禍難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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