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小住了一段日子, 確實讓人放鬆了許多, 四阿哥折騰了不少衣服出來,道士服、喇嘛服、名士服……不時的披個蓑衣到坦坦蕩蕩垂釣,頗有兩分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的自在,甚至還找出了黑黃色的卷發套在頭上扮西洋人。


    讓宋芷嵐笑話了許久, 該說四阿哥真是童心未泯呢,還是為了降低康熙的戒心。手裏摩挲著一副田園行樂圖, 畫上的四阿哥裝成農夫樣, 還握著一柄鋤頭,烏拉那拉氏亦是農婦裝扮,手裏提著一個籃子, 籃子裏裝著麥穗、玉米等穀物, 整個畫麵清爽素雅,極為野趣, 空白處四阿哥特地題詩《園居》:懶問沉浮事, 間娛花柳朝。吳兒掉風曲,越女按鸞蕭。道許山僧訪,棋將野叟招。漆園非所慕,適誌即逍遙。並命人仔細的裝裱好,過些日子獻給康熙。


    從圓明園回到雍親王府的時候, 已然開春,府中佳木青蔥,藤蘿掩映, 和熏的春風吹過,讓人的心兒越發的慵懶。


    瓜爾佳氏的身子愈發的沉重,也不敢隨意走動,太醫請診平安脈,卻是年側福晉有了身孕,隻是年氏麵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悲似喜的呆愣了許久。


    夏日炎炎的時候,瓜爾佳氏生下一個女兒,雖說是個女孩兒,卻也得弘昀的喜歡。弘昀是打定主意早晚都要離開,對自己後宅的女人也寬容了許多。


    宋芷嵐並不特別的理會弘昀的後宅之事,論性子,宋芷嵐是極好相處的,隻要不犯了她的忌諱,日常裏宋芷嵐都是好說話的,也不會特地尋人錯處。


    博爾濟吉特氏雖然也知曉宋芷嵐好相處,卻拉不下臉來緩和一番婆媳關係,每次去請安的時候,總是望著瓜爾佳氏與馮氏在宋芷嵐麵前獻殷勤,自己隻能僵著臉做在一旁,萬般不是滋味。


    年氏懷胎十月生下一個女兒,可惜卻是先天不足,小心翼翼的養大一歲半,卻是緣由一場風寒去了,年氏因此大病一場。


    康熙五十五年,皇太後身子不豫,康熙親自前往慈寧宮侍疾,當時康熙身子也欠安,腳麵浮腫,行走不能。


    四阿哥這次是真正把誠孝二字貫徹到極致,每日辦差之後,必到養心殿請安,除此之外,偶爾見一見幾個親近的官員,卻並不想其他阿哥一般的那麽浮躁不安,越發得了康熙的青眼。


    到底十二月的時候皇太後去了,諡號為孝惠仁憲端懿純德順天翊聖章皇後,過了年的四月葬孝惠章皇後於孝東陵。


    五十七年的時候,康熙任命十四阿哥為撫遠大將軍討伐策妄阿喇布坦,又親封十四阿哥為大將軍王,並以天子親征的規格出征,這一旨意一出,頓時把十四阿哥推到了風尖浪口。


    出了乾清宮的時候,三阿哥麵上帶著看似從容的笑:“真是恭喜老十四了,天子親征的規格啊,真是大清朝的獨一份。”


    聽著三阿哥口裏壓抑不住的酸味兒,十四阿哥忍了又忍,才開口道:“三哥說笑了,不過是皇阿瑪憐惜弟弟第一次出征給了臉麵,若是三哥不滿,盡管去回稟皇阿瑪,不若同弟弟一塊出征。”


    十四阿哥滿是笑容的看著被自己擠兌的變了臉色的三阿哥,哼,一個文弱書生,有本事同爺較量較量。


    八阿哥忙打了個圓場說道:“哥哥還未恭喜十四弟領兵出征呢,到時候定能旗開得勝。”


    “多謝八哥。”十四阿哥拱了拱手,幾個兄弟又說了些閑話,便告辭了,十四阿哥與四阿哥、十三阿哥一路慢慢的走出宮門。十三阿哥這些年都不得康熙待見,還好十三阿哥是心思曠達的,雖然對十四阿哥能領兵有幾分的嫉妒,卻仍真心實意的向十四阿哥道喜。


    抬頭望了望天,太陽被一層灰黑色的雲層擋住,時不時的瀉出幾絲亮光,十四阿哥抬手抹了把臉,轉臉對四阿哥說道:“四哥,弟弟去你府上小酌幾杯。”


    “也好。”四阿哥點點頭,轉頭望著十三道:“十三弟也一起去。”


    說罷招招手,一旁的長隨隨即牽了馬過來。三人騎著馬,溜溜達達的往雍親王府去。


    如意居裏,宋芷嵐立在窗前,庭院中繁花似錦,花團錦簇,一片爛漫之色,現在她的修為已到融合期,對真元的操控已經是收發自如,丹田中的真元已經完全液化,若是能融合成金丹的話,她便能跨入金丹大道。空間裏的那棵小桃樹也閉關了,若是修煉成功那桃桃的修為又該晉一級了,真是有些想知道出關的桃桃會是什麽樣子的。


    樂琴進門便見宋芷嵐的噙著笑的樣子,手裏托著茶盤為宋芷嵐倒了一杯茶水,輕輕回稟道:“主子,博爾濟吉特福晉有喜了。”


    “是嗎?卻是是件喜事。”宋芷嵐麵上不帶任何喜怒的說道,她何必同一個小丫頭多計較,想了一想道:“按例到庫房尋些東西賞賜下去吧,到底是弘昀的孩子。”


    “主子就是心慈。”樂琴笑著退了下去,忙到庫房去取東西。


    一盞茶功夫,卻是麵帶怒氣的回來了,氣哼哼的樣子倒叫宋芷嵐看的好笑,伸手擰了擰樂琴的臉頰,笑道:“誰惹得樂琴生這麽大的氣?這小嘴兒撅得都能掛香油瓶了。”


    “主子。”樂琴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宋芷嵐的衣袖,心中著實覺得博爾濟吉特氏不識抬舉,既然是長輩送禮,在怎麽不喜,至少做個表態吧,卻一臉的防備樣。要知道宋芷嵐庫房裏可都是四阿哥賞賜下的極品。


    “樂琴,如今你、夏花、秋月三人年紀也到了該出府的時候,是我多留了你們兩年,現在你們有什麽打算?”宋芷嵐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聲問了出口。


    “奴婢不願意離開主子。”樂琴跪在了宋芷嵐麵前,一臉的執拗,她年紀大了,何必出去受苦:“奴婢願意梳攏了做嬤嬤,陪著主子。”


    夏花和秋月相互看看,也跪下了,表示願意做嬤嬤,她們本就是四阿哥訓練的探子,怎麽可能有機會出府呢?倒是宋芷嵐是個不錯的主子,好好的侍奉也好。


    “樂琴,你不必如此的。”宋芷嵐微微一愣,轉念一想,倒也知道三個丫鬟的心思,以現在的年紀,出了府即使嫁人那也是找不到良人依靠。


    “既然這樣那便依你的心思吧。”宋芷嵐輕輕一抬手,扶起了三人。


    三人磕頭謝了恩,宋芷嵐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回稟了福晉,到時候又該新進一些伺候的人,你們便仔細的掌掌眼。”


    事兒就這麽定了下來,四阿哥進門的時候,一旁的燭火把房間照得亮堂,宋芷嵐坐在窗前,捧著一杯茶水,茶水已經涼透了,不見一絲熱氣。


    “怎麽坐在這兒發呆呢?伺候的人呢?”四阿哥走過去摸了摸宋芷嵐的手腕兒,被風吹的有些涼意,看著一旁伺候的丫鬟便開口斥責。


    “是我想些事情,才讓丫鬟沒近身伺候的,十三爺十四爺回去了?”宋芷嵐放下茶杯,展顏一笑。


    “十四要上戰場,不知道皇阿瑪怎麽突然有了這個決定。”四阿哥眉頭微皺,有些煩躁的坐在宋芷嵐身邊,方才看到十三阿哥沉靜的樣子,四阿哥真的為這個弟弟心疼,莫名其妙的就遭了康熙的厭棄,四阿哥甚至在十三阿哥的細小的發辮裏發現了兩根白頭發。現在康熙又推出了十四阿哥做擋箭牌,到底是福是禍也不知曉,繼而道:“十四弟雖然弓馬嫻熟,但到底沒真正上過戰場,皇阿瑪又命十四弟領兵,我確實為十四弟擔心。”


    四阿哥在宋芷嵐麵前一貫的放鬆,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著自己的擔憂,又說起了十三阿哥的沉寂,末了,有些話卻沒有說出口,大將軍王這個不倫不類的稱呼,實在奇怪的很,尤其又是用天子親征的規格出征,實在是恩寵太過了。四阿哥對康熙的防備更深了,他絕不相信康熙這是在抬舉十四阿哥。


    宋芷嵐隻是安靜的聽著,並不說什麽,四阿哥是個有主意的人,絕大多數時候,根本不允許其他人在一旁指手劃腳。


    果然,四阿哥所料不錯,策旺阿拉布坦策動的叛亂平定之後,胤_威名遠震,康熙諭令立碑紀念,但卻又下了一道聖旨,命十四阿哥駐師西寧,若無旨意,不得回京。


    聽聞旨意的四阿哥緊握雙拳,把心中的寒意一點點的壓下去,康熙明麵上是恩寵十四阿哥,實際上是打壓四阿哥呢。要知曉四阿哥雖說擺出一副淡泊名利一心為民的姿態,但平日裏與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間的走動卻是不少的,康熙就為了這麽一點兄弟間的親密而動手抬舉十四阿哥又把十四阿哥給調出了京城。


    四阿哥望著康熙日漸衰老的康熙,複又低下了頭,這個時候他唯有忍下去,忍到康熙不行了,才是他出頭之日,幸好現在的九門提督隆科多是他胤g的人。想到隆科多的時候,四阿哥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幾不可見。年羹堯也被任命為四川巡撫,又多了一道助力,更別提宋芷嵐的兩個手中有實權的哥哥了。


    那個位子早晚是他的,四阿哥眯起眼睛,明兒該出府找性音論禪吧,如此才能讓康熙更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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