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房裏飄出了縷縷飯菜的香味,莫非他的養父母還在癡癡地守望著他的歸來?此時還是正午時分,黃泉之下的惦念難以幽幽泛起。


    白袍老人又眯起了眼睛,默默地領著幾人進了茅草房,簡陋的布置,寒愴的家具,垂髫之年時的那隻大黃狗居然還窩在灶台前,無精打采地瞅著灶裏的火光。做飯的是一個藍衣女子,已是徐娘半老,依然風韻猶存。這當然不是當年江家大郎的養母,養母是一個普通的江邊女子,終年不會穿一件新衣。


    裏間屋裏坐著一個黃衫中年人,聚精會神地讀著一卷殘書,一副飽讀詩書的模樣。這自然也絕非當年江家大郎的養父,養父是一個打漁為生的壯實漢子,除了打魚,幾乎沒有什麽讓人引以為豪的地方。


    一個白衣少年立在窗前,懷中抱著一段瑤琴,目光悠茫,似乎懷想著遠在天之涯的知音人。這當然更不是當年的江家大郎,江家大郎那時候不過是一個喜歡到江水裏翻騰的孩子,不僅不曉得世間還有江湖浪跡,更不會知道塵世上還有琴棋書畫。


    軒轅無憂倒是處變不驚,眉兒姑娘和馨兒姑娘卻因為靈幻秘境突然有江家集和這四個從未見過的怪人出現而百思不解,內心惶惑。白袍老人似乎看破了她們的心思,悠悠道:“風塵總如夢,何必過於拘泥是真是幻。老頭子當年與自在婆婆有過一段不為外人所知的淵源,這次到她的神仙之地暫作流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時藍衣女子嫋嫋娜娜地從灶台前走進裏間,道:“塵世上人人傳聞江家大郎自從師從驕陽帝君之後,身兼文武之才,機變無雙,一身是膽,而且俊俏多情,風神雍容,今日回歸故裏,也算得上是衣錦還鄉。”


    說話間,流盼不止的大眼睛在江左布衣和軒轅無憂臉上久久徘徊。白袍老人哼了一聲,道:“徐娘已老,猶擅風情,老三你也該反躬自省了。”


    黃衫中年人放下手中書卷,道:“聖人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聞。老三,在作畫和下廚之餘,也該好生讀讀聖賢書了。”藍衣女子輕笑一聲,道:“發乎情止乎禮,也是聖人說的,難道二哥不記得了麽?”


    秦仲翁瞧著四人,一直默不作聲,此時心有所動,問道:“恕老夫冒昧,有一言相問,不知可否?”白袍老人睨了他一眼,徐徐道:“莫非你已知老夫四人的來曆不成?”秦仲文道:“老夫還未決意修行入道之前,也曾在塵世間打滾多年,當時聽聞仙凡兩界有四個讓人高山仰止的仙俠。”話未說完,便被白袍老人打斷:“什麽讓人高山仰止?不須拍老頭子四人的馬屁,咱們有自知之明,當時應是令人頭疼不已,正邪難辨罷了。”


    秦仲翁雖被白袍老人打斷所言,卻覺得此老當真是豪逸之情甚是讓人感佩,微笑道:“那時人人皆稱四人為風塵四癡,敢問老丈,你們四位是不是當日的風塵四癡?”


    立在窗前的白衣少年回過頭來,瞧著江左布衣,朗聲大笑,道:“風塵四癡絕蕩天下之時,後來的驕陽帝君還未出道,他的兩位恩師仇恨二老對咱們也是禮讓有加。虧得還有人記得,就為此,我也要浮一大白。”


    江左布衣聽他說到了自己的兩位師祖和師尊,言語之間雖不恭敬,卻也未失禮數,微微一笑,以為致意。


    白袍老人似是緬懷過往,沉吟片刻,道:“當年舊事早已隨風化去,提起來,徒生唏噓。還提它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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