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剛剛亮,街道上沒幾個人影,少年跟著大漢後麵步伐緩慢卻跟的上漢子奔跑的速度。


    “前麵就是最後三條街道了,公子,她的家就在第三條街的左邊第二間,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漢子在十字路口的一間房子旁邊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


    林溪在他旁邊看著前方,點了一下頭:“我很快出來,你在這裏等一下我。”


    少年說完就消失在原地,見眼前瞬間消失的少年,漢子摸摸頭,一臉驚訝,“乖乖,這公子不會是神仙下凡了吧。”


    這三條街在之前林溪是進來過的,跟之前沒什麽兩樣,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家家戶戶連門窗都緊閉著。林溪在街道上移了一個身位又一個身位。


    他的速度不慢不快,一直在留意周圍的景象,但這樣的速度,普通人不仔細去觀看的話,也很難抓住少年的一絲身影。


    “這裏是......”林溪停了下來看著這間房屋,正是當初他進來時被勾走魂魄的那一家,現在也是緊閉著門窗,婦人也沒有在門口哭泣。


    林溪側過身緊靠著牆壁,“裏麵沒人?”林溪有些疑惑。


    確實,在他進來以後就沒有感覺到其他人的存在,開始他以為隻是自己的速度太快,沒有注意附近的變化,現在他停下腳步,刻意地去看了看其他幾戶人家,家裏都沒有人。


    不管了,他現在主要的是去那紅衣女子家裏,其他戶人家有沒有人都與他無關了。


    林溪確定了幾次,這裏沒有一點靈力波動,要知道四層樓的靈力就已經很浩大了,更何況五層樓的修士,那不知道是四層樓的多少倍。


    堪輿之術既可以奪去名山大川的地勢造化,自然對靈氣與靈力的感應更加敏感,如果這裏有五層樓修為的修士在的話,不管對方如何去隱藏實力,在進來之前,林溪就可以靠著獨有的呼吸法感應到那股不低的靈力波動。


    現在沒有感應到巨大的靈力,如果裏麵有其他修士,林溪也相信自己的實力足以斬殺對方。


    近了,林溪已經到了最後三條街,馬上就要到紅衣女子的家門了。


    正當他要翻牆進去時,突如其來的一絲不安打斷了他的行動。


    “裏麵有其他人。”林溪迅速隱匿自己的氣息,看著裏麵的情況。


    紅衣女子確實在裏麵,似乎三條街裏就隻有這一戶人家有人,也就是紅衣女子家。林溪看了看她,再次確定了一遍,這個紅衣女子確實少了一魂,也因為如此,她變的癡癡呆呆的。


    奇怪的是,林溪在這裏了解到的是,勾魂怎麽可能隻勾走一魂?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但偏偏這名紅衣女子隻是被勾走了她體內的一魂,這是為何?


    三魂七魄若是少去一魂,又如何算得上是“一個人”?很明顯不循常理,不正是被世俗所目為的異端?也就是大家常說的瘋子。


    林溪之前接觸過定魂針,裏麵絕對三魂俱在,不可能少一個,如果是這樣的話,殷離那樣的惡修怎敢吸收?要知道三魂互相牽製,缺一不可,他隻修一魂或是兩魂被受到反噬。


    而且他們眉心裏都被種下過“噬魂咒”更不敢胡來。


    裏麵的人出來了,林溪定睛一看“陳大爺?”他心中大驚,陳大爺為什麽在這裏?這是為了什麽?因為他兒子的關係嗎?


    林溪想起來了,最後三條街雖然詭異,可在他遇到三位老爺子的時候,他們三個並沒有告知自己三條街裏麵的狀況,甚至陳大爺還間接地將自己引入三條街裏去。


    疑惑,占據了林溪的腦海。


    陳大爺出來以後在門前輕歎一口氣,遠遠離去,他走的很慢,完全不害怕有人發現他在這裏的事情。


    看到陳大爺走遠之後,林溪靠著牆一步跨入,這裏雖是一個小房子,可裏麵的裝飾過於華麗,桌子,椅子,床......這些常見的東西在這裏可都算得上最貴的。


    一個瘋了的女人住的一間屋子,裏麵裝飾竟如此華麗,說出去估計誰也不相信。


    林溪就站在紅衣女子前麵,但她好像根本看不見少年一樣,自顧自的走到門前打掃著樹葉,雖然門口沒有一片樹葉。


    少年走進她的屋子,裏麵的床被都是疊好了的,熱騰騰的飯菜就放在桌子上,廚房裏幹幹淨淨沒有一點油汙。看來陳大爺剛剛在這裏好好打理了一般。


    裏麵沒有異常,林溪搖搖頭走出門外,一出門他看到了一名男子正站在門口看著他。


    “哇,你怎麽在這裏?”林溪還沒有開口說話,那名男子就率先叫道,是大叫道。


    門口的男子正是之前林溪在山林中遇到的月有愧。


    林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月有愧一臉驚訝,又想到這個少年將自己拎來拎去的糗事,態度立馬好上幾十倍:“公子,你記得我嗎?我就是你那天扔來扔去的那個人。”


    林溪一臉黑線,沒有理會他,一步踏出就要向前。


    月有愧連忙擺擺手,向後跳遠了幾步,連聲道:“別別別,這裏還有人在這裏啊,你再扔我就太不像話了,好歹我是個男的,讓女人看到我被一個少年打了,我以後還怎麽混啊?”


    月有愧依然沒有回答林溪的問題,他繞開話題打趣著。


    林溪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個瞬步就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在空中拎了起來:“你怎麽在這裏?”


    得,月有愧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苦笑一聲:“公子,你是怪物吧,我還沒有看清你幹了什麽,就被你又拎了起來。”


    “你怎麽在這裏?”這是林溪第三次發問,很嚴肅,絲毫沒有想要與他開玩笑的意思,可以說要是月有愧再打趣不回答林溪的問題,林溪絕對會把他扔出去。


    “我,我是這裏的人,當然在這裏了。”月有愧哭喪著臉,很不情願地說道。


    林溪鬆開手,輕聲道:“還怕在別人麵前丟臉?被人一抓就要哭了?別裝了,我不喜歡你這種嘻嘻哈哈的人。”


    月有愧從林溪身邊走過,拿過紅衣女子手中的掃帚,走到有樹葉的地方掃了起來。


    紅衣女子被拿走了掃帚後,沒有去搶回來,自己又回到房間端了一盆子水,就要去澆花,好像這一切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


    月有愧邊掃著地邊喃喃道:“我是這三條街的人,看不出來嗎?”


    林溪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看不出來,但我知道這名紅衣女子認識你,或者說你知道這裏的一些事情,你知道這裏的人去哪裏了嗎?”


    “知道,不就是後山采礦去了嘛,這裏的人幾乎都知道,看來公子你是外鄉人啊。”月有愧還是認認真真地掃著地,隻有說話的時候看著林溪。


    “采礦?他們的生活?所有人都要去嗎?”林溪問道。


    月有愧歎息一聲:“是的,三條街的人每天的生活,幹兩天休息一天,他們除了去後麵的礦山裏采礦以外就隻能住在三條街裏,哪裏也不能去。”


    “心甘情願?不反抗?”林溪繼續問道。


    月有愧苦澀道:“人嘛,生活過得去就行了,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人活一輩子本來就苦,既然這樣還不如有一個歸宿,每天做著自己能夠做的事情,平平凡凡地了結一生,不也很好嗎?”


    是的,人分幾等,無論你在哪個階層都會有壓著你的人,世間人人不如意,事事不順心。也許平平凡凡是最好的選擇,亦是最好的歸宿。


    林溪笑了笑:“這是安慰話?還是心裏話?”


    月有愧楞了一下,連手中的活都停了下來,笑著道:“公子真是一語道破,這樣沒意思,沒意思。”


    “你的名字叫有愧,有愧於誰?”


    “有愧父母吧。”月有愧苦笑,搖了搖頭。


    “為何?”林溪笑了笑,饒有興趣。


    “因為我從小就沒有見過父母,我覺得他們找不到我一定會傷心欲絕,所以我有愧於他們。”月有愧認真的回答,不像是臨時編造的。


    林溪道:“你有沒有想過是你父母把你丟棄的?”


    “公子,你這話比把我扔來扔去還傷人。”月有愧直接停下了手中的活,看著少年,目不轉睛。


    “你說的那個礦山在哪裏?能帶我去嗎?”


    月有愧拉著臉,“我能有別的選擇嗎?”


    林溪看著他,不說話,冷冷地笑了笑。


    “那就是沒有了。”月有愧道,他將手中的掃帚放回原位,又過去接了紅衣女子手中的那一盆水,這裏的每束花他都仔仔細細地澆水,修剪。


    他走到裏屋拿了一張帕子擺了擺,輕輕擦拭著紅衣女子臉上的淚痕,可怎麽也擦不幹淨。


    最後拉著紅衣女子進屋把飯一口一口地喂給她吃,紅衣女子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在他喂飯的時候,她總會張開嘴。


    林溪就在外麵等著他,沒有催促,就隻是靜靜地等著。


    這世間什麽都不多,就“情”字讓人放不下,世間癡情男兒皆是如此。


    林溪看著月有愧充滿笑容的臉龐,那不是一般的笑容,那是給不一般的人看的笑容。


    月有愧把飯給她喂完之後沒有整理桌子,就匆匆地將紅衣女子扶上床,哄著她睡著,在此期間,紅衣女子沒有一點反應,卻一直順著月有愧的的動作,洗臉,吃飯,睡覺。沒有任何打鬧。


    “你怎麽還在這裏?我故意弄那麽慢,你都還等著我?”月有愧看到林溪就一頓話癆,像是不說出口,心裏堵得慌。


    林溪打了一個哈欠:“快點吧,別浪費時間了。”


    月有愧撇撇嘴,大步向前走了去,也不管後麵的少年是否跟得上,林溪默默地跟上,沒有加快速度,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喏,就是那裏了。”月有愧被林溪拎在空中指著前麵的那座大山。


    不知道月有愧是故意走的慢還是怎麽,反正林溪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他了,直接拎起他就走,月有愧一臉無奈地指認著方向。


    以林溪的速度,他們還是走了很久,那座山的距離還是很遠。


    不遠處就是那座礦山,林溪放下月有愧:“你現在可以走了。”


    月有愧一驚,破口大罵一句:“媽的,你知道回去有多遠嗎?把你帶到了就要扔下我,要不你把我扔回去,再過來,反正你都知道路了。”


    “那你跟著我,小心點,我來這裏不是參觀的。”林溪說道。


    月有愧無奈地搖了搖頭:“一看你就不是什麽善茬,一個少年就要在這裏惹事,算了算了,我跟著你去看看吧,到時候有情況發生也好帶著你跑。”


    林溪點點頭,他其實真的不想帶上一個拖油瓶,但現在放他走,說不定等會又跟了上來,到時候更加容易出現變故。


    “走吧。”林溪一把抓起月有愧的就向那座礦山衝去。


    這座礦山不大,說白了就是比一個小山包大上那麽一點點,林溪一眼望去,光是他看到的人就有二三十人,多是中年男子在那裏推著石塊,敲著山壁。在他們這些人附近站著一排排拿著武器的人,他們時不時地催促著幹活的人加把力。


    林溪看了一會兒,他們隻是在催促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急了就打人。


    “他們是誰?”林溪指著那些看管人群問道。


    月有愧瞥了一眼,說道:“修士,我不喜歡修士,他們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在幹嘛,讓修士都上心的事情,肯定不簡單。”


    “你可不要小看啊,這裏的人幹活雖然累,但兩天就可以休息一天,而且工錢特別高,所以大家都是自願來幹活的。”


    “你怎麽沒有去?”


    “我去什麽去啊,我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月有愧說道。


    林溪嘴角上揚,打趣道:“調戲良家婦女?”


    月有愧瞬間氣紅了臉,如果他麵前的少年真的隻是一個少年,那就少不了他的一頓拳腳伺候,可惜他麵前的這個少年是一個異類。


    “什麽叫調戲,你情我願的事情!”月有愧反駁道。


    對於這一點,林溪不肯定也不否定,要知道紅衣女子可是一個瘋子,在月有愧的照顧下沒有打鬧,一直順著他的意思。


    如果林溪不知道紅衣女子是個寡婦的話,他都覺得月有愧與她是夫妻了。


    “修士?將後麵三條街的人聚集在這裏究竟是要幹嘛?”林溪喃喃道。


    後麵三條街的人,有點古怪,照這裏人的說法,他們是不能出去的。


    難不成跟來這裏幹活有關?


    那些修士將他們弄到這裏幹活,裏麵一定有修士需要的東西。


    “那會是什麽?”林溪突然站起身問道。


    月有愧打量了少年兩眼,這是什麽表情?好似少年很期待一般。


    “公子,可能你剛剛沒有聽明白,他們是修士,不是普通人,我知道公子很厲害,但是遇到他們,恐怕。”月有愧支支吾吾地說道。


    林溪回應:“修士?不都是人嗎?”


    月有愧急忙擺手道:“可不能這樣說,公子你的功夫很好,可是他們會神通,你還是別去惹麻煩了。”


    月有愧勸阻道,生怕這少年惹了大禍。


    林溪點點頭,又問道:“你不喜歡修士?有多不喜歡?”


    月有愧呆呆地看著這名少年,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勇氣,將心裏不敢說的話,緩緩道出。


    “我知道修士代表著什麽,也知道他們很厲害,值得我們敬仰。可我更知道他們和我們都是人,沒有資格不把我們當人看!”


    林溪豎起大拇指,道:“該是這麽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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