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劫,你的話我如何信得。”柳葉稍微閉眼,不想去看他的模樣。


    如何信得?在一心想要報仇的人麵前,有什麽信不得?


    王劫明白這個道理,不然他也不會來這裏。


    “這就不用我操心了,你還是快點去找你的幫手吧,事先聲明,到時候我沒必要出手。”王劫笑著搖搖頭,慢慢地目光看向了柳葉手中的寶劍。


    他聽父親說過,這柄寶劍聽說是李家世代相傳的傳家寶,在他父親很小的時候,對這柄寶劍可是羨慕的很,那時候見著李家家主佩戴著它上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後來聽說,李家這柄寶劍代表著他們族人的禮儀和情義,不可借於外人。


    二十年前過後,王老爺刻意把這柄寶劍留了下來,不是因為年輕時候的喜歡,而上覺得能夠讓李家視為傳家寶的寶劍不應該就隨著李家消失而埋汰。


    哪知道,多年之前,柳葉就來到了這裏,王老爺見到柳葉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什麽。


    都說老人的眼睛很尖,什麽東西重不重要都會去多想想。


    從那天開始,無論是柳葉在古市做點什麽,王老爺都是在後麵默默地支持著,不管如何,不管他人怎麽想,有些東西該還的還是得還。


    王劫看著寶劍,本想問一問,結果柳葉手中的寶劍離鞘了幾許,此時隻能不了了之。


    當然,王劫知趣地移開了目光,看著天空忽遠忽近的雲朵。


    天空的雲朵忽遠忽近,忽大忽小,亦如一些人,一些事。抓不住,看不見,就這樣,一輩子糊裏糊塗就過去了。


    王劫不應景地說道:“雖說我打不過你,可你隻要不用呼吸法,咱倆單對單的來一局,說不定你不是我的對手。”


    柳葉睜開眼,平靜道:“確實如此。”


    一陣微風吹過,兩名少年坐在那裏,衣袖漸漸地向後擺動。


    王劫不再說話,讓柳葉獨自一人在那裏靜心,他自顧自地走到前方的三個墓碑前麵,認真地鞠了一個躬。


    斜眼看著不遠處的三具屍體,自言自語地說道:“呼吸法,還真是好東西。”


    林溪原路返回,隻是走的比離開的時候更慢,不因為別的,他心裏有些事情放不下,多走點路,步子邁小點,說不定能夠多想一會兒。


    走了沒多久,也沒多少路,林溪停下了腳步看著前麵的動靜。


    身體周圍的靈氣緩緩上升。


    “是你?”說話的是董浩,在他身邊的還有董一虎和董家二子。


    董一虎見到林溪很想說話,可被旁邊的董浩給攔住了。


    就這樣,三人離開,一人回去,四人對視沉默了半天。


    董浩實在是等不住了,問道:“你叫羽風是吧?如果不是有事的話,還請羽兄讓一條道路出來。”


    林溪哪裏有空去管他們幹什麽,看著董浩慌慌張張的樣子,林溪問道:“古市裏發生了什麽嗎?”


    董浩有些吃驚,聽到對方怎麽一問總覺得他知道了點什麽。


    “沒有,但是羽兄還是不要回去了,不久後應該會發生事情。”


    林溪嗯了一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董浩會意後連忙離開,四人擦肩而過。


    古市裏一定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不然董家兩個人離開,他們的父親並沒有跟上,說明有什麽事情不能讓他們摻和,很可能就是關於柳葉的事情。


    走之前,柳葉告訴林溪,如果以後有空回來就將他的佩劍給帶走,要是還在的話。


    這些話,林溪一直放在心上,單說柳葉的身手,古市裏就很少有人留得住他,普通人的話,林溪不必操心。


    可是張家小姐告訴過他,古市在二十年前曾經有一名修士暴斃在古市中,以雪晴小姐的暗語來說,那名修士之死不會是古市裏的人下手,而且第四大家族的消失更是模糊不清,兩件事一定有所關聯。


    不到半個時辰,林溪前方一位老人走了過來,他的步子很穩,遠遠看去跟一名中年漢子差不多。


    等到老人走近了,林溪和老人對視一眼,不過兩人好像都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各自向著反方向走開。


    林溪找了一顆大樹靠在一側,自顧自地說著,“那老人不是一般人?”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體內的靈魂反問道。


    林溪輕聲道:“他每一步的距離不大不小,剛好一樣,而且他的氣息很有規律,說是和我一樣都不為過,拋開這些不說,他一個老人家獨自來到這些地方,不會是在散步吧。”


    “那人確實不是常人,但不像你說的那麽玄乎,他的修為沒有多高,你有呼吸法在身,隻要不去主動露出靈氣,或是去招惹他,他不會對你怎麽樣。”


    林溪呼出一口氣,幸好在之前林溪用呼吸法及時隱匿住了靈氣,不然的話,那老人應該不會輕易讓自己離開。


    等到他回到古市,柳家大宅裏依舊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林溪在柳家裏找了一處放雜物的地方,靜靜地躺在那裏等著柳葉回來。


    一天過去了,柳家依舊沒有人進來過,不過他出去走動的時候發現董家出去的三人回來了,而且聽這裏的人說王家的人都早早的離開了古市,除了王老爺和王劫還沒有走,張家倒是沒有離開一個人。


    古市裏有眼力的人明白馬上有事情發生了,這都是一位賣麵條的大叔給林溪分析的,林溪之前問過他,既然古市馬上有事情發生了,為什麽大家都跟往常一樣?


    賣麵條的大叔隻是笑笑回應著他們這些人,不管發生多大的事情估摸著都輪不到他們,除非天塌下來。


    現在想想也是,林溪回來之後,王家他們沒有一人知道,隻要林溪離開柳家他都會將自己的氣息極度隱匿下去,每天到了沒人的時候才回到柳家。


    又是兩天過去了,古市依舊風平浪靜,隻是柳葉還沒有回來。


    這天晚上,林溪閉目感受著呼吸法,周圍的淡藍色靈氣充斥著整間屋子,他的呼吸平穩起來,一呼一吸之間極具規律。


    持續了幾個時辰後,林溪發現有人在靠近這邊,他小心地看了一下外麵的情況,來的人不是柳葉而是今天遇到的那個老人,後麵跟著的還有王劫和楚一川。


    “這裏就是那小子的住處?”老人開口。


    王劫回答道:“就是這裏了,不過他有事出去了。”


    老人眼眸閉合,一隻手抓住了王劫的脖子,“小子,雖然我們是師徒,但隻要你敢騙我,還是得死!”老人的話語冰冷,沒有半點說假的意思。


    他的手指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重,不過他沒有動殺手,隨手把他扔在了地上。


    王劫緩了口氣,並沒有任何怨恨的表情,他平靜道:“他不會走的,一定會回來,我們在此等他就行。”


    楚一川也說道:“王師兄說的沒錯,他一定會回來的。”


    老人冷笑一聲,雙手收回袖中,“你們敢肯定?”


    楚一川說道:“他喜歡一名女子,從小他們兩人都私下定情。過幾天我就正要迎娶那位女子,我肯定他會回來的。”


    老人不置可否。


    這些話事先是王劫教給楚一川的,這裏麵沒有提過其他事,比如柳葉真的要回來幹嘛。


    林溪在裏麵聽得很清楚,他沒有想到這名老人居然是王劫他們的師父,從麵相上來看,很是不善。


    老人從衣服裏把一張泛黃的紙拿了出來,在給王劫的過程中,他已經把上麵的內容看了個大概。


    “有勞師父出手了。”王劫說道。


    這張紙是董家老爺交給自己的兒子叫他們帶走的,至於上麵寫了什麽,王劫不去看,這是他父親交待過的。


    “這上麵的法子很不一般,對於你以後的修行可能會幫到大忙,不過這法子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你不用擔心我去搶奪。”老人開口道。


    王劫恭敬道:“要是師父喜歡,盡管拿去。”


    老人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他們三人一起走進大廳中。


    當他們離開林溪視線的一瞬間,林溪呼吸法運轉,將自己氣息隱匿到最低,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裏。


    好在對方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等他走了幾條街道後,夜晚的古市裏沒有一家開門,林溪決定自己去外麵山上休息一段時間,畢竟自己知道了柳葉會回來,很有可能他回來那天就會有事情發生。


    對於王劫他們林溪並不忌憚,可他們身邊那位老人林溪是真的看不出一點深淺,要知道他的呼吸法可以觀看出對方靈氣的多少。


    按照自己體內另外一個靈魂的說法,那名老人並沒有呼吸法,那麽林溪看不見他的靈氣就隻有一個原因,就是老人的實力很高。


    其實林溪不知道,在他跳出柳葉家的時候,不遠處有一名少年手持寶劍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要喊住林溪,可最後還是忍住了,直到看著林溪沒入前麵的山上,他才轉頭離去。


    不過那個人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古市,而是到了張家裏,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將一個玉簪放在了張家小姐房間的窗邊。


    早晨的菜市場口子裏是非常熱鬧的,人們都說最早去買菜才能買到新鮮菜,結果大家都一大早上的就出來賣菜了,菜市場裏各種各樣的吆喝聲。


    在一處冒著熱騰騰的煙,旁邊有著幾個板凳桌子的地方,一名發胖的漢子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水。


    “這蔥油餅怎麽那麽貴啊。”一名男子抱怨道。


    漢子不去理會,他家的蔥油餅是菜市場這邊出了名的,可他的價格卻比別處貴上了一倍,別人說他,他也不理會,可買的人還是那麽多,每天早上攤子上也是那麽多人。


    男子沒辦法,蔥油餅的誘惑確實大,自己把持不住地掏出了幾枚錢兩,數的清清楚楚然後放到漢子桌子上,走出了幾步還抱怨著肚子不爭氣。


    漢子隻是早上來賣蔥油餅,其他時間都是回去陪著幾歲大的女兒到處玩耍,他的老婆每天在家裏洗衣做飯就行了,其他事情都是漢子自己幹,可他還是嫌自己老婆太累了。


    過了一會兒,菜市場的人越來越少了,漢子準備收攤,突然前麵一位拎著一隻叫花雞的少年走了過來,二話沒說就把叫花雞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自顧自地幫忙收拾起來。


    漢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叫花雞又看了看少年,破天荒地說話道:“來了?他們還在家裏,有什麽事情就現在說。”


    少年把另一隻手的寶劍放在桌上,不再忙活,低聲道:“得讓您出麵幫幫忙了。”


    漢子愣了一下,然後擦了擦桌子上的油漬,說道:“那就沒事,一起去吃個飯,他們也挺想你的。”


    少年不出聲,把亂糟糟的地打掃了一番,桌子椅子擺放整齊,一切都是那麽的熟練。


    街邊一旁的大娘看到了這幅景象,對著旁邊的人輕聲道:“你看,你看,那漢子的私生子回來了。”


    “好像是他,不是在幾年前就把少年趕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嘿,沒錢了能不回來,這漢子看著老實,實際上啊。”


    還沒有等她說完,漢子拎著吃飯的東西就從她們身邊走過,少年將寶劍藏在衣服裏跟了上來。


    過了幾個彎,走了好久他們兩人才在一處不大不小的房屋門口停下,在門口還帖著很久之前的春聯,柳葉看得有些出神。


    “愣著幹嘛,先進去吧。”


    柳葉點點頭,院子裏還是以前的模樣,他站在那裏不肯挪步。


    漢子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到了裏屋。


    隻聽見裏麵說了幾句,就有一位婦人走了出來,看到柳葉的一瞬間,有些傷心,不過很快擦拭了一下眼淚,走了過來。


    柳葉小聲道:“師娘。”


    婦人抱了一下柳葉,喃喃道:“長高了,變得俊俏了。”


    婦人高興地把柳葉領進門,說了不少他走後發生的事情,然後把柳葉拉到自己女兒旁邊,小女孩看著麵前的少年有些害怕,不過等婦人跟她說了幾句之後,小女孩就把自己最喜歡吃的糖果拿了一個給柳葉。


    柳葉笑著收了下來,平靜地坐下,吃著甜,吃著苦,不敢再說一句話了。


    漢子把叫花雞拿到廚房之後,切著切著,看著裏麵,不由地停了下來,看著他們有說有笑,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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