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道神虹降臨在李家大院中,聲勢之大,在院中砸出了一個大坑,很快驚醒了李家家主。


    李家家主連忙起身,不顧著穿著,披了一件外袍便匆匆出去,妻子緊隨其後,生怕出現什麽事故。


    “這是......仙人?”一個婦人驚訝道。


    在院子中間躺著一名男子,渾身是血,在他們看來,從那麽高的空中落下,幾乎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噓,我先去看看情況,你在這裏別亂動。”李家家主說道。示意旁邊的下人把婦人護好。


    他握住自己衣服裏的短小匕首,慢慢地走了過去。


    走近以後,男人端詳著已經暈闕在院中的男子,約摸著有三十幾歲。他的落地點已經被砸出一個大坑,但是這個男子竟沒有摔的血肉模糊。


    李家家主倒吸一口氣繼續觀察著這名仙人,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名仙人傷的很重。


    李家家主走近蹲下想看一看他的傷勢,突然,這名仙人醒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李家家主的胳膊,眼神驚恐地看著周圍。


    那婦人嚇得驚慌失措,隨時準備大叫。但他丈夫馬上回頭給她做了一個沒事的手勢。


    他的手勁之大讓李家家主的胳膊很快出現一道道抓痕,李家家主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很快表明他自己的身份,然後告訴他已經沒事了。


    那名所謂的仙人看著李家家主的臉,似乎感覺到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他的手慢慢放開李家家主的胳膊,然後嘴角抽搐著,李家家主看著他的口型,這是在求救!


    李家家主站起身來馬上吩咐下人封閉這一消息,然後讓人將這名重傷仙人抬進裏屋。


    他讓自己的妻子先照顧這名仙人,並且自己親自去請大夫......


    幾日後,李家家主與一名男子在古市中行走著。這名男子算不得俊俏,但是眉宇之間透露著一股英氣。


    這名名叫懷空的男子便是那日的重傷修士。


    “仙人,你說我妻子最近真的懷上了嗎?”李家家主心切地問道。


    “李兄放心,夫人已懷上,而且我已用靈眼看出是一名男童。”說完他又叮囑李家家主叫他懷空便是,千萬別再仙人仙人的叫,一是因為他那日被重創一月之內都很難運用靈力,二是他怕追殺他的那群修士找到此地拖累李家。


    “好的,好的,懷空這也要多謝你啊,不是你的丹藥我李某怎麽能這麽快得到一個兒子,還請你給孩子取個名字。”李家家主很是喜悅。


    懷空點了點頭道:“既然我來到此地,就說明這孩子跟我有緣,如果他出生,我定來將他帶回師門重點栽培。名字嘛,春風拂楊柳,你看李柳葉如何?”


    “柳葉,新生。好名字,如果他出生我定會通知你將他帶走,這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李家家主說的很激動,他現在恨不得孩子馬上出生,讓他直接跟著懷空走上仙路。


    懷空告訴他莫要著急,先讓孩子有兩三歲再修行也不遲,因為他們師門隻會修煉可不會帶孩子。李家家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責備自己考慮不周。


    他們來到一家古物店,懷空隨手撿起一塊用檀木做的小木牌,用符籙將其注入靈力,然後交給李家家主告訴他以後憑此牌來宗門就可以進來了。


    李家家主接過木牌,擦拭了幾遍才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裏,然後謝過懷空。


    這幾日他們兩人時常在外麵走動,為孩子的出生挑選合適的東西。而早晨李家家主常常早起守在懷空身邊,讓他安心打坐療傷。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不知是誰泄露了消息,在一天夜裏王家,董家還有張家率領家中各大高手把李家圍得水泄不通。


    “喲,王兄你們這是幹嘛,我李家晚上可沒有迎客的習慣啊。”李家家主從裏屋走出來,神情自然,沒有一點慌張的感覺。


    事發之前他就已經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就叫懷空帶著他的妻子逃跑,自己明白今天李家是在劫難逃,他身為一家之主怎能丟了家業一走了之?


    前幾天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機會成為仙人,那他現在又有什麽可遺憾的?倒不如拚死證明李家的氣節,到時候就算在黃泉路上見到列祖列宗也不會感到羞愧。


    王家率先站出來道:“李兄,我知道你這裏有一位仙人在此,我們就直說了吧,有人在找他,而且那些人不是我們惹得起的,所以還請你交出那個人,不要將我們整個古市給帶進去了。”


    說完他又看了看其他兩大家族家主,示意他們助陣。


    “王兄說的不錯,李兄我們祖祖輩輩都在這裏生活,其中的一些事情就不用我明說了,想要保住家業和性命就乖乖將那人交出來吧。”張家家主說道。


    “哈哈哈,家父在時就告誡我出賣朋友便是豬狗不如的東西,你們覺得我會說嗎?諸位我也不想你們難堪,既然有人在找他,那麽找就是了。”李家家主做出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進來。


    “李兄,我們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等那些人來了之後,你們李家還有生還的希望?要知道,你的孩子才出生啊,你難道想讓他們給你陪葬?”王家家主勸說道,他不希望大家把局麵搞砸,畢竟大家都在這裏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


    “王老爺,多說無益,既然李家主不願意跟我們說,那就不要強人所難了,我們自己找便是。”在王家主旁邊的一名男子說道。


    王家主連忙說道:“怎麽能讓您們親自動手呢,還是讓我來吧。”


    男子沒有理會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前麵的人,吩咐他的人盡管出手。


    “去,不要打死了。”他冷冷地對著前方眾人說道。


    四名男子紛紛向前,輕描淡寫的一拳就讓李家主倒地不起,一口口的汙血流了出來。


    李家家主艱難地擋了幾下,這根本不是常人的力量,兩三下就讓自己的手臂斷開,現在的他如同一灘爛泥一般,連站起來都很難。


    董家家主有點不忍這樣便勸說道:“何必如此,你告訴我們他在哪裏便是,非要這樣,我覺得不值得。”


    李家家主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們每一個人,斷斷續續地說道:“李某隻求無愧於心。”


    那位仙人對他未出世的孩子有大恩,他希望用自己的死來救那位仙人,為了報答對方,也為自己孩子換來一個大好前途。


    “嘴硬。”


    “這個人不經打啊。”


    一名靠前的男子一記重拳直接把他打飛,在他的肚子上有一個驚心怵目的血洞,李家家主再也沒了聲響,滿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中。


    “說了下手輕點,你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他的身體那麽不經打?”


    圍觀的董家,張家,王家一眾人對於眼前的場景有些不忍去看。


    他們也明白,隻有這些人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仙人,那麽李家家主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了。


    “師兄,不好意思啊,出手重了點。”男子很平靜地說道。


    “沒事,死了就死了。”


    隨後他向著王老爺問道:“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麻煩王老爺您了,我們不想把這件事引大,當然,也不想讓人知道是我們做的。”


    “當然,當然。”王老爺連忙回應,低著頭這麽也不敢看麵前男子一眼。


    男子點點頭,吩咐那四人跟著離開,“好了,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五人化成虹光消失在他們麵前。


    這些人哪裏見過修士,都出神地看著對方飛走的方向,一時半會還緩不過來。


    等到他們消失不見了後,才有人回過神。


    “你說李家主這是何苦啊?白白斷送了性命。”董老爺感慨道。


    “李家祖祖輩輩在我們這裏都算是最重情義的了,李家家主死了也算是對他最好的歸宿了。”王老爺歎了口氣。


    “你們幾個,去找個好地方把他給埋了,別驚動的太大了。”終究大家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王老爺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那一夜,昏暗的天空下起陣陣小雨,越來越大,漸漸地將李家的血跡洗刷了個幹淨。


    眾人看著這場雨,心裏都不是滋味,就當作在洗刷這裏的罪孽吧。


    張老爺和王老爺共坐一屋靜靜地品著茶,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除了喝點茶消磨時間,還真的找不到別的事情幹。


    王老爺這把年紀看著自己的兒子找了個好的歸宿倒也是無憾了,自己活得了多少年,他也不知道,隻是一天又一天的活了便是。


    這一下午的喝茶,張老爺的臉上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後他重重地放下茶杯,差一點就砸爛在桌子上,“你說姓楚的小子是他們的族人?”


    王老爺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們兩人並未其他人,“我說你不要著急,是就是了,沒有什麽辦法的。”


    張老爺哼了一聲,怒道:“那些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王老爺依舊平靜,“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那件事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總不能把自己塔上。”


    張老爺歎了口氣,不再喝茶,他拿出一頁泛黃的紙張交給王老爺。


    “就剩下董家的那一頁了,他們給我了以後,估計也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本來已經走遠了幾步的張老爺突然回過頭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子還活著,難道他已經在這裏了!”


    王老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多說。


    距古書幾十裏外,林溪默默地蹲在一處屍體旁邊。


    “這些人是修士?”


    “不全是。”


    “怎麽說?”林溪站起身,端詳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半點名堂。


    他的那本古書,不是什麽仙人修士的法子,但卻可以利用巧妙的法子看見平凡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靈氣。


    萬物皆有靈,所謂的靈就是你摸不到抓不住的東西,當然也看不見。


    現在林溪的麵前確確實實隻是一具屍體,身上半點異樣都沒有,和平常人無異。


    攔住林溪的這些人無一例外現在都成了屍體倒在了附近,這些人對於他來說不算是什麽,隻是要考慮是什麽人派他們來的,或者是他們想要幹什麽。


    “修士和你小時候用的那法子不是一種。”體內的靈魂說道。


    “什麽地方不同?”林溪離開了那些屍體附近,一副人畜無害的少年模樣走在田野之間,換做誰遇到他都不會聯想到附近的那幾具屍體上去。


    “不同的地方可就多了,比如說靈氣是大家都知道的,除此之外,修士掌握著另一種比靈氣好的玩意兒。”


    “這話也不對,那玩意兒也不是很好。”


    林溪有點聽糊塗了,認真地說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東扯西扯的,畢竟我還是一名少年。”


    他體內的靈魂好像想起了什麽,輕聲笑了一下,仔細說道:“少年又怎麽樣,你又不笨啊。”


    林溪對於這樣的回答不置可否,走了一會,真的已經離開了古市的附近,他突然問了一句從來沒有問過的話,“講真,你以前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還真把他體內的那個靈魂給堵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林溪也是隨便問問,沒有想過得到什麽答案。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體內的那個靈魂緩緩說道:“你說讀書人比較好點,還是走遍天地的遊俠兒好一點?”


    “你喜歡前者還是後者。”對於體內靈魂莫名其妙的話,林溪雖說不愛聽,但也回接下一句的。


    又是一陣子沉默,好像他正在想著。


    自由自在,走遍天地的遊俠和讀書人有什麽不一樣嗎?難道讀書人一輩子隻能在一個地方或是在書中嗎?林溪想了想,不敢胡亂下定義。


    讀書人林溪沒見過多少,小鎮裏的老先生算得上一個,成毅和崔銘現在隻能算半個,老先生書塾的其餘弟子他沒有打過交道。


    以前啊,少年老是會抽空坐在書塾外麵學點字,他不常自己去寫,隻是默默地記下,聽一聽。


    在他看來,自己不是一個讀書人,以後也不會是個讀書人自然不能隨便寫寫畫畫,生怕自己一個不好的地方惹惱了老先生,以後不讓自己去聽了。


    還沒有等到少年想出答案,他體內的靈魂突然自顧自說著:“我有一匹馬,快意山水間。”


    “我有一杯酒,醉笑紅塵裏。”


    “我有一首曲,困時解我憂。”


    “我有一柄劍!”


    “起手撼山嶽!”


    少年不禁想起了書上一段話,一段他明白卻又不明白的話。


    隻能說,心中所想,依舊是心中所想。


    多少世間少年郎,夢想仗劍走天涯?


    多少寒窗苦讀人,想要提筆遊世間?


    終是美嬌娘攔住了少年郎,埋藏了腰間豪情劍。


    終是讀書人留下了片刻情,辜負了書外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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