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林溪關上門窗從口袋裏拿出古玉端詳了起來。不知道為何這一次林溪感覺這古玉隻是古老了點罷了,並沒有當初那種擾人心智的神通,跟其他玉佩並無異樣。


    這是怎麽回事?林溪嚐試著用堪輿之術來觀其周圍靈氣,結果跟在老先生家裏時一樣,還是看不出來。


    青烏經裏的東西,楊師傅還在的時候,林溪就差不多掌握完了,隻是剩下的還需要自己慢慢去悟。


    書中有顏如玉,書中有黃金屋。


    不過林溪讀了這麽久的青烏經,好東西發現了不少,單單就是顏如玉和黃金屋不曾見過。


    碧綠色的古玉沒有之前的奇妙模樣,如果放在大街上,說不定連最普通的玉佩都不如。


    這樣也好,不然每個人看著古玉都被它幹擾心神到時候林溪如何解釋?普通人林溪倒也無懼,怕就怕的是那些顯赫的大家族,如果有人看出端倪,說不一定就引來一場殺身之禍!


    雖然林溪從小就沒有離開過小鎮,但對於外麵的世界多多少少還是聽別人提及殺人奪寶的事情。再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世道本就如此,你弱小別人就可以欺負你,你強大了別人就敬重你,古今不變的道理!


    所以林溪還不行,必須處處謹慎,一步也錯不得!這就是弱者,夾縫中生存的人,可悲的人,不受這個世界待見的人。想要改變這種處境,你就必須強大起來。


    想到這裏林溪暗自決定出去以後一定要找到醫治自己的辦法,他不想平平凡凡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至少該在世上奮鬥一回,證明他來過!


    林溪把古玉係在自己的褲帶上,穿上一件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咦,確實是人靠衣裝啊。現在的林溪在古玉的襯托下倒像是一位儒雅的翩翩少年,一襲白衣讓人覺得更加親切。如果林溪家裏的鏡子夠大,他也是注意到自己也挺俊俏的。


    林溪一一清點衣物,古玉,《青烏經》,楊師傅的家信。這些是必帶的,也是要萬千小心的,每一個對林溪來說都是重要的。錢財,對於現在的林溪來說是不需要多擔心的,因為楊師傅走後幾乎所有東西都在楊師傅的默許下留給了林溪。


    這個老宅子林溪是不會換的,雖然是破舊了點,但畢竟這裏是他們林家幾代人遮風擋雨的家,意義重大。


    不知是林溪今天穿著得體,還是突來的興致。他找出了幾乎平時用不著的筆墨,在一張黃紙上寥寥草草書寫著幾個大字:林家老宅。然後貼在內屋門上,確實不錯。


    做完一切的林溪走出老宅,回頭一看老宅還是挺大的,嗬嗬自嘲道:“還是老窩好,舍不得啊。”說不一定林溪書信送到了,病治好了可能回回來。那時候可能就真的在這裏生活一輩子了。不對,男兒有誌走四方,不闖出一番名堂,怎麽對得起這一世的男兒身。


    林溪離開老宅來到楊師傅的家門口,他拿出楊師傅留給他的鑰匙打開了這扇久違的門。在楊師傅走後林溪再也沒有來過,因為林溪不希望破壞這裏的回憶,他希望這裏始終如他小時候在這裏的時候。


    一打開門,迎麵而來當然是一波沉積了好幾年的灰塵。哈欠!哈欠!林溪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這可不是有人在背後說他了。


    幾年未來的房間還是老樣子,簡單的讓人感到舒服。那時候楊師傅總是坐在拿搖椅上指揮著林溪幹這幹那的,那時候林溪覺得他不是他的徒弟,而是被誆騙過來為他免費打雜的傻小子。


    有些時候是酷暑林溪幹的汗流浹背也不能休息,每次正當林溪準備埋怨時,楊師傅又不知道從哪裏帶來的幾個甘甜的果子。幹完活的林溪咬上一口果子,冰涼的果汁透過喉嚨,那才叫一個爽啊……


    可惜已經回不去了,物還在,人已無。這裏早已沒有了生氣,隻有一個個死物如初罷了。林溪心頭一酸,臉上露出說不清的苦。


    隨後林溪認認真真地把屋子打掃了一遍,坐在楊師傅經常坐的那張椅子上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滿園的桃花姹紫嫣紅,像是一片落日後的朝霞,讓人心曠神怡。桃園的深處竟有一處書塾,朗朗讀書聲,聲聲悅耳。這難道才是讀書人的書院?隨後一位男子放下手中的書本向林溪走來。


    他那一襲白色的錦袍,頭束簡單的玉簪,烏黑的墨發傾瀉而下,絲絲縷縷散在肩餘地,雙眸如星,高挺的鼻梁下麵,唇色如雪櫻般亮澤,臉上的線條極其完美。當真是一位千年難一遇的美男子。


    雲淡風輕,嫻雅之極,含笑而來,宛如一位嫡仙人!林溪低頭不敢遠觀而褻瀆,但還是不禁的望了過去,林溪發現那塊古玉竟在那位仙人手中!


    林溪不知又睡了多久,起來以後腦袋竟然昏昏沉沉的,他拍了拍幾下腦袋,這才緩過來。


    不過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剛剛林溪在屋子裏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水還沒有幹,剛剛的夢著實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那人是誰?那間書院又是哪裏?隻不過那人給人一種很親近的樣子,連他周圍的花草都自然而然地向他靠攏。


    “你剛剛又睡著了?”


    林溪說道:“沒有,不過是太累了,閉了會兒眼。”


    “還是不舍得這裏啊。”


    林溪不去理睬他,走出房門,連鎖也沒有上,就輕輕地把它關上。


    自己一些東西就是在這裏學成的,打小也是在這裏長大的,說舍得,如何舍得?林溪看著這裏有些失神,這裏的一切跟自己才來到這裏是一樣的,幾年未變。


    盡管少年從來沒有說出口,不過在少年的心裏已經默認了,這裏是他的家,楊師傅是他的親人。


    離開之前,林溪左想右想,覺得這樣走了還是不行,他來到小鎮裏唯一的說書先生這裏,找了一個較偏的地方坐下。


    其實這裏沒有什麽偏不偏的位置,因為這片地方幾乎沒人,除了前麵沒有勞作能力的老一輩還在聽,其餘的年輕人哪裏會來聽這些?還不如多點時間想些賺錢的法子。


    不過今天林溪是有時間聽的,以前的時候,說書先生每每講到精彩的部分,林溪都沒有聽到過,因為楊師傅又要叫自己去忙了。


    大院中,一位少年坐在最後的位置上,穿著得體,靜靜地聽著說書先生的故事,這一次他可以聽完整個故事了。


    待到散場的時候,所有人都回家各忙各的去了,說書先生下台向著林溪問道:“小林子,我講的故事怎麽樣?”


    林溪笑道:“很好聽。”


    說書先生對這個不出意料的回答很是滿意,微笑道:“小林子,你就不要糊弄我了,來來回回就這幾個故事,再好聽也不能一直聽下去啊。”


    說書先生十幾年都在這裏講著一些故事,這個茶館是他兒子開的,不過他兒子早就離開小鎮了,很少回來看望他,反正林溪沒有見到過他的兒子。


    也許是老人每天的生活太過無聊,常常想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喝茶的人多時就搬出來講講,他高興,別人也高興。


    “小林子,我知道你為什麽來的次數最多了。”說書先生突然說道。


    “故事沒有結局的時候,大家都願意聽我講,聽我說,不過一旦聽完了故事,卻又變得無趣起來,所以啊,老頭子我啊,倒是有點喜歡小林子你。”


    林溪反應過來什麽,問道:“於爺爺?”


    說書先生點點頭。


    老人不笨,從來隻是一身樸素的少年,今天穿的這般得體,不是要走了還是怎麽?走了好啊,走了好啊。


    故事一完,不走還能幹什麽?


    “於爺爺,您保重啊。”林溪說道,這位老人對自己怎麽樣?每次講故事的時候都會多拿一個沒人坐的小板凳出來,隻是希望林溪來了不必站著聽而已。


    林溪知道,老人是太孤單了,一個人在家,無人陪伴,每天講著故事,這裏還能熱鬧熱鬧。林溪還知道,老人的櫃子裏啊,冬天的衣服,夏天的衣服,春天以及秋天的衣服他都準備了幾件,隻是希望自己兒子回來有衣服穿。


    老人拿出他的老煙鬥,每次說完故事他都會抽上兩口,說是能夠輕鬆一下。


    “小林子啊,出去了要多回來看看,說不定那時候我還在。”老人吧唧了兩口,吐出一圈煙霧緩緩上升。


    林溪笑道:“於爺爺說什麽話啊,我就是出去一段時間,當然要回來啊,到時候我就回來給您講故事就行了。”


    老人又抽了一口,臉上的表情稍微放緩,“那你可得多帶點回來,不然還不夠聽。”


    “那是一定。”


    等到林溪走後,老人自顧自地將最後麵的小板凳收回了自己的房間,掃了一眼,然後把小板凳放在了房間裏最深處的位置。


    最後獨自一人走到窗邊,吧唧地抽著那個老煙鬥,十幾年前,他的兒子也是這般離開的。


    都說好男兒誌在四方,走完四方以後呢?老人覺得也該回來了。


    至少吃一口飯,穿一件衣服再走也不壞嘛。


    “林溪,怎麽?今天有閑心過來聽聽故事了?”眼前一位穿著得體,腰間佩戴著家傳寶玉的少年走了過來,在他的手裏還拿著幾本書,正是下課回家的時候。


    林溪對這位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少年印象很深,因為這位少年很聰明,不過總是喜歡直來直去,有什麽說什麽,從來不會掩飾。


    他正是成毅,也是小鎮裏唯一一戶家世很大的年輕子孫,那位老先生第一次來這裏時,他的父親就百般討好這位老先生,生怕老先生不收自己的孩子做學生,聽那些大人們說啊,當時他的父親恨不得拿出一部分錢財建一座不小的學院哩。


    最後被老先生給拒絕了,但是還是約定了收他兒子做學生的事情,不過隻能收男孩,不收女孩。


    他知道後,天天拜佛燒香,被那些怪人道士騙了不少的錢財。


    但這是值得的,夫人爭氣,生了個男孩。


    那一日小鎮裏是真真正正熱鬧了一次,不為別的,隻圖個高興。


    隻是最後那位老先生又收了幾個小鎮裏的其他學生,不過都是男孩,老先生不收女學生,至於原因,沒人問過。


    “成毅,今天教了一些什麽?”林溪隨口問了一句。


    成毅思索半天,走到林溪麵前,說道:“先生今天叫我們想想什麽叫做“驚蟄”二字,反正我思考了半響,什麽都沒想出來。”


    林溪哦了一聲,換了個話題說道:“崔銘以後就要你多多照顧一下了。”


    “還真是要走了啊,看來那天我耳朵沒聽錯。”成毅說道。


    林溪笑道:“你這個習慣該改改,說話太過直接。”


    成毅不在意地道:“直不直接是看你怎麽想,不過你該走了,這裏沒什麽好的,出去之後留意點,不要半路丟了小命。”


    林溪回道:“不會,還得等著你出來找我。”


    成毅看著林溪,沉默了一會,摟住林溪的肩膀微笑道:“怎麽樣,走之前?”他朝著一處最偏僻的小巷子看了看。


    林溪心領神會,跟他一起走了過去。


    不過成毅的書本留在了一個半點上,腰間隨身攜帶的家傳寶玉放在了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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