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多山,類似這樣的小山青州有很多,而每年初春時間,來西山的人並不少,因為西山上有做座觀,道觀雖然不大,但是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有附近的人來上香。


    當蕭逸來到山頂道觀之時,由於時間比較早,山上還沒有幾個人,蕭逸在道童的帶領下進入道觀內。道觀正堂中,有三清像,旁邊小道童引導蕭逸上前上香。


    蕭逸上完香便獨自一人在觀外隨意走動,偶爾看看有沒有值得注意的人,不過也許是時辰還沒到,一直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發生。


    道觀的側麵能夠直通後院,後院環境清幽,幾十間房屋錯落有致,後院並沒有道童阻止外人進入,想來也是開放的。


    幾十間房屋裏麵有一間寫著道經閣三個字,想來是道觀存放道經典籍的地方,蕭逸喜靜不喜動,早已經習慣了讀書。


    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動靜,靠近看去,原來裏麵並沒有人,倒是見到十數個書架擺滿了典籍。


    稍傾,旁邊的屋子裏麵出來一個老道士,老道士六七十歲,頭發和胡子已經花白,精神倒是極好。


    “小友何事?老道有禮了”


    “前輩,晚輩蕭逸來道觀上香,無意間見此處的道經閣,晚輩對道經頗有興趣,不知可否借幾本道經回去看看?”


    “小友恕罪,本觀道書非有緣者並不外借。”


    “哦?何為有緣者?”


    “緣即因果”


    “世界之大,道觀不下千萬,我偏偏來到此處,偏偏就在此處與道長相遇,此為一緣。我愛讀書,尤其喜好道學經典,而此處怕是山城道經最豐富的地方,此為二緣。”


    “夫道,遠矣,大矣。以言其遠,則不禦,以言其近,曰定乃靜。”老道說了一句便不再理會蕭逸,而是向庭院中的涼亭中走去。


    仔細琢磨了下老道說的話,顯然這是在告訴自己,“道”至遠至大,但是既在遠處也在身邊,換句話說是讓自己留意身邊的“道”,不必在意道經中的“道”,委婉的拒絕自己罷了。


    蕭逸無奈,既然主人不借,自然不好強取,便搖搖頭打算先離開再說。


    “小友若是有暇,可願陪老道玄真走一盤棋?”說完老道真就從石桌一旁拿出一副棋。


    蕭逸過去,先是打個道家的稽首禮才坐在老道對麵,雖然看出老道並不會武藝,不過言談之間確實談吐不凡,清修了幾十年,怕是有很多自己能夠學習的東西。


    蕭逸心算能力驚人,又從小將下棋當做鍛煉神念的方法之一,所以長久以來還真很少有人能和自己比試棋力的,不過顯然這位道長就是其中一位。


    此時棋盤之中的白棋大龍已然成勢,首尾相連,縱橫之間儼然占據上風。而蕭逸呢,他的黑棋顯然已經落了下風。


    接下來又是數十子落下,兩人越下越慢,思考時間越來越長,青玄的棋麵已經完全占了優勢,黑棋局勢越發不利。知道已經沒了逆轉的可能,蕭逸隻好認輸。


    “貪心往往隱藏著大敗,開始的時候你若不想著盡快將我的大龍吃掉,而是慢慢和我周旋,未必就會敗。”


    “下棋不過是一娛情的手段罷了,自然怎麽開心怎麽下,而且慘勝就是不勝,在下不喜歡兩敗俱傷的局麵。”


    “看似在爭,實為不爭,倒是與道家的心境頗為切合,罷了,以後小友若是願意,那便隨時來看道經,隻是不可帶出道觀就好。


    蕭逸露出沉思之色,“謝過道長。”


    蕭逸知道對於自己修習的武藝來說,雖然看似後天九層的內功修為已然不低,就是先天境界仿佛也差之不遠,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既然自己修習的是道家功法,那麽對於與之相關的道經就要有深厚的底蘊才行。尤其突破先天之前積累越是雄厚越好。否則即便勉強突破到了先天,以後也會步步為艱。


    所以見此處藏書豐富也想要看看是否有自習需要的典籍,而具體什麽樣的典籍對自己有用,自己也不清楚,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


    理不清頭緒便不再想,既然得到了此處的通行許可,頓時輕鬆下來,本來還想著實在不行就晚上做一回梁上君子呢,此時到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來蕭逸又和道長下了兩盤棋,這次卻是一勝一負,老道士的棋路不錯,心算能力也很強,蕭逸倒是有一種旗鼓相當的感覺。


    眼見午時將近,蕭逸告辭,離開了道觀後院,返回前院。


    此時三清殿中人已經比較多了,三清殿前麵的廣場也有一些人在活動,有賣小擺件的,也有遊曆散步的。不過一時間倒是沒發現有任何值得注意之處。


    差不多半個時辰過後,偶然間看見的卦攤引起了蕭逸的注意。


    卦攤前有兩個年輕女子,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身材高挑,穿著紅色袍子,眼睛很大,腰間一把佩劍,應是練武之人。另一個年齡差不多,麵容有些憂色,臉色略顯清白,可能身體不太好。離兩人遠一點兒的地方,兩個丫鬟和十幾個家丁打扮的人守著二人。


    此時兩人正在卦攤前說話,憂色女孩兒坐在凳子上,手中一支簽,桌子後是一個老道士,看不出年紀,白發無須,最奇怪的是眼神,那老道的眼神是微閉著的,隻露出一絲縫隙,偶爾睜大眼睛,隻見眼睛竟是灰白色的。而老道年齡乍一看不過四五十歲,再仔細看竟似乎比後院下棋的玄真年齡還長一些。


    那道長睜了下眼睛,向著蕭逸方向看了一眼,蕭逸隻覺渾身一震,後背冷汗直下,竟然有種被看穿的詭異感覺。


    深吸口氣,體內真氣緩緩流動,消除這種不安,同時調整氣息,氣沉丹田,幾個呼吸之後,終於好一些。


    “女命傷官月中求,中人零落奔九州,若求夫妻來相會,除非夢裏來碰頭,大凶啊!”


    老道士話音一落,年輕女子臉色一白,眼中氤氳起,怕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老道士你瞎說什麽,唐家妹妹年幼,還沒成親,哪來的丈夫啊,再亂說掀了你的破攤子。”


    “卦象如此,自然要照實告知,不過,就算所算之人真的會有凶險,但是每人的命格隨時隨地都在改變,沒發生的事又有什麽是必然的呢!”


    “齊姐姐,我們走吧!”求卦的女子強自鎮定,之後對旁邊佩劍女子道。


    見兩人起身,蕭逸猶豫了下,知道這齊家女子該是父親說過的齊家姑娘,說不定就是今天自己要找的目的。當下便打算隨兩人離開。


    “施主,老道今天還能算一卦,不知施主可有所求?”老道的話明顯是對蕭逸說的。


    “也好”蕭逸琢磨下說道。


    也許是老道的話讓兩女子感到意外,兩人也並未立刻離開,而是站立在蕭逸和老道不遠處靜靜觀看。


    此時四周已經圍了十幾人,蕭逸坐定後,老道並未讓蕭逸抽簽,也並沒有問起生辰八字,而是給蕭逸看起了麵像。


    “施主所求為何?”


    “我想知道回家的路在哪裏!”蕭逸沉吟下,正色道。


    老道似是沒想到蕭逸說出此話,有些疑惑,灰白的雙眼更仔細看了下蕭逸,右手推算幾下,眉頭微皺,良久出了一口氣道:


    “天路縹緲,不是人力可及!”


    “沒有一絲可能嗎?”半頭銀發的母親,開始帶著花鏡的父親,永遠長不大的妹妹,久違了的一幅幅畫麵又浮現在腦海中,蕭逸麵色猙獰道,“真的不行嗎?”


    見蕭逸有些扭曲的麵孔,像是看見了蕭逸的執著。


    “隻能模糊地知道在南方,隻是南歸的路太過遙遠,也太過凶險,還是不去為好。”老道士輕咳兩聲,搖搖頭,卻又點點頭,起身開始收拾卦攤。


    “謝謝,既然知道大體的方向,就好,很好。”蕭逸望著南方喃喃道。


    老道士卦攤已經收拾完畢,看了眼一臉堅定的蕭逸,一步一步向著山下的路走去。身形已經快要消失的時候,隱隱約約傳來幾句清唱:


    “此間生來已識真,曆劫紅塵始自新,海角天涯清淨地,返本還原現本真”聽著老道士的話,不知是在說老道他自己,還是在說蕭逸。


    蕭逸眉頭緊皺,好似明白了一些,又好似更糊塗了。


    “書生,你好,我是齊琳兒,這是我好朋友唐嫣然,你是忘了回家的路嗎?”卻是那紅衣姑娘把自己當做了書生,主動過來打招呼。


    “沒什麽,兩位姑娘可也是山城人,在下蕭逸。”


    “蕭逸?蕭逸!那不就是琳兒你的。。。”唐嫣然驚呼道。想來是意識到了什麽。


    “啊,你就是蕭家鄉下來的癩蛤蟆。。。咳咳,鄉下來的大少爺?”紅衣的齊琳兒,說了一半忙改口道。


    蕭逸一陣尷尬,沒想到當事人齊琳兒竟然已經知道了父輩定的親事,而且看來也對親事不太滿意的樣子,想來這是早就聽其家人說過。


    “喂,蕭大少,我可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你別想來套近乎!”齊琳兒把玩了下額前的留海道。


    “隨你啊!”蕭逸隨意道,雙手抱著後腦,當先朝著山下走去。


    “喂喂,你這是什麽態度!”紅衣的齊琳兒眼睛好似噴出火來,追著蕭逸向山下走去,那嫣然姑娘一愣神,看著一前一後的兩人,拿起手絹擦了下嘴,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掛起了一絲相容,帶著下人們一同向下走去。


    “蕭大少,你家不是山城嗎,老家青縣,我記得的,那老道士什麽意思啊?”齊琳兒話癆一般問道。


    “不知道,可能算錯了吧!”蕭逸頭也不回,繼續走著


    “嫣然你看,我就說吧,那老道士瞎說的啦!”齊琳兒拉起閨蜜的手臂說道。


    “嗯”嫣然看了眼蕭逸,還是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唐姑娘,卜卦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不用太過在意!”


    “嫣然知道了,謝謝蕭大哥!”嫣然謝道,不過麵色不改,顯然沒聽進去。


    “蕭大少,你有所不知,嫣然本來有個心上人,兩人青梅竹馬,本來關係極好,隻是由於某種原因有了隔閡。”說到這兒,齊琳兒來了蕭逸一眼,繼續道:“最近他爹爹又給他定了門親事,把她許給了六大門派之一的望嶽宗宗主的小兒子姬少言,聽說那姬少言一無是處,是真正的花花公子一個。”


    蕭逸一凜,望嶽宗是六大門派之一,勢力遍及西北三州數十府,遠遠不是區區蕭家一個中等家族能夠力敵的。


    “喂,蕭大少,你有沒有聽清我的話?”


    “什麽?”剛才想著想著有點兒走神了。


    “我是說聽說你家蕭叔叔和劍少爺出遠門了,去哪裏了?”


    “哦,具體的不太清楚,大概是青州南邊吧。”


    “哼,心不在焉,不知道想什麽壞心思呢!”紅衣齊琳兒見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扭頭又不理會蕭逸。


    蕭逸無奈,這就是是父親說的人品資質都上佳的齊家的小公主?不是被齊家家住騙了吧!蕭逸惡趣味地想著。


    眼見著已經到了山下,卻沒有什麽事情發生,當夜聽見家丁傳遞消息應該沒錯,難道對方臨時改變了主意,還是原本針對的對象就不是這兩位,蕭逸暗自想著。


    隨即有些明白了,山城三家,唐家、齊家和蕭家的核心子弟都在明麵上,不管是哪家要搞幺蛾子,見到自己和唐嫣然還有齊琳兒在一起,肯定也是偃旗息鼓了,想明白之後自然也樂得清閑,且不去管他。


    和蕭逸想的一樣,得到消息齊家的掌上明珠齊琳兒要獨自來西山道觀祭拜,本來打算劫持齊琳兒破壞齊家和蕭家聯姻的唐家死士見到自己大小姐也在其中,臨時取消了計劃,此時正在樹林中等待著上麵進一步的消息。


    “唐姑娘,雖然不知道你和心上人有何心結,不過人生在世,幸福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需要,我倒是願意幫你。”蕭逸對唐嫣然道。


    “謝謝蕭大哥,若是需要,自會來麻煩蕭大哥的!”


    “喂,你會這麽好心,不會有什麽陰謀吧?”齊琳兒陰陽怪氣道。


    蕭逸不理她,也是有些心虛,畢竟這招確實粗略了些,不過這卻是阻止唐家靠向望嶽宗最好的辦法,當然也可能是唐嫣然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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