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筆下的人都很有特色, 他的文裏所有的武林高手, 基本沒有什麽特別的奇遇,就算是圓月彎刀的主角丁鵬偶然得了一個奇遇學會了神秘莫測的彎刀刀法,同樣也是經過漫長的學習跟日日不綴的修煉才有了那一身絕頂武學。


    他文裏所有的人, 都在經曆付出與收獲,薛衣人也不例外。


    楚留香看到薛衣人的時候, 他剛好練劍回來,沐浴了一身之後, 便坐在客廳裏品茗。薛衣人縱橫武林多年, 自不會是什麽年輕人,麵容清瞻,布鞋白襪, 穿著件藍布長衫, 風采也沒有什麽特異處,隻不過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光, 令人不敢逼視。總的來說, 就是十分有頂級劍客的風範。


    他看到金弓夫人帶著自己的弟弟跟女兒,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跑過來,便輕輕地皺了下眉頭,微不可查地瞪了眼自己的女兒。隻一眼,便讓薛紅紅忍不住地抖了下身體, 低下頭來不敢說話。


    “哥哥哥哥~~”薛笑人笑嘻嘻地跑進去,“我帶人回來玩~~”


    “嗯。”薛衣人難得地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拍了拍他的頭頂之後, 便示意他去後院,“院子裏你的玩具都還在,我先招待一下客人,可不要給下人添麻煩。”


    “嗯嗯,我會很乖的~”薛笑人好像是個真的孩子一樣乖乖地跟著身邊的女仆走去了後院,一邊走還一邊朝陸巍然他們揮手。


    等到自家弟弟回去之後,薛衣人才朝幾人點點頭,“家弟多有失禮,還請見諒。”他說完,不用開口,其他人也清楚,他是在詢問這些人過來此間有什麽事情。


    “親家公啊,你要為我做主啊!”花金弓一開口就讓所有人感到一陣惡寒,隨即就聽到她信口胡扯起來,“這叫葉盛蘭的登徒子,不但害死了我家茵兒,還跑到我們施家莊來撒野,連你老人家他都不瞧在眼裏。還有他旁邊的那個混小子,竟然,竟然對少奶奶做無恥之事。”


    “你住口,我才沒有!”薛紅紅跳腳怒罵,“莫要胡說八道!”


    她們在說什麽,薛衣人似乎也全未聽到,他隻是瞬也不瞬在凝注著楚留香,忽然抱了抱拳道:“此前諸多失禮,但望閣下恕罪。”


    楚留香也躬身道:“薛大俠言重了。”


    薛衣人道:“請先用茶,少時老朽再置酒為閣下洗塵。”他說著,轉頭看向一邊的陸巍然,“氣勢厚重,凝而不發,卻自有一番鋒銳之感,敢問閣下姓名。”


    “不敢當,在下陸巍然。”陸巍然同樣攻守抱拳行禮道,“見過薛大俠。”


    看到薛衣人這樣的態度,那邊的婆媳兩人都是一愣,花金弓不敢質問,隻敢賠笑地問道,“這,親家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若老朽兩眼無誤,這位隻怕是楚香帥。”薛衣人轉過頭來看著花金弓,語氣雖是平淡,卻能讓人感覺的到他話語裏的恨鐵不成鋼之意,果然便聽他訓道,“你這丫頭,若不是他們兩人手下留情,你還有活著回來的份麽!”


    他的話雖然隻指了薛紅紅,花金弓卻還是有種被人在臉上打了一巴掌的感覺。


    薛紅紅不滿地嘟起嘴吧,普通少女做來嬌俏可愛的動作在她的臉上變得分外可怕,“爹啊,我才沒有懷疑他們的身份,是夫人……”


    “住口,親家母不論做了什麽,都輪不到你來評論。”薛衣人臉色一整,瞪了薛紅紅一眼,“莫要讓人笑話我薛家莊家教不嚴!”


    “是,是的。”薛紅紅頓時抖了抖,垂下頭去。


    花金弓這才露出不可置信般的神色說道,“你,你真是楚留香?”


    楚留香道:“在下昨夜便已說了,怎奈夫人不肯相信而已。”他還有句話沒說,關於他的身份這事情,他今天已經說了好多次了,可惜隻有薛紅紅相信自己。不,或者說相信自己也太勉強了一些,薛紅紅,那明顯不過是陷入了戀愛的女人在那邊單純地做傻事而已。


    花金弓怔了半晌,長長歎了口氣,道:“你若非葉盛蘭,為何到我們那裏去呢?”


    楚留香想了想,才說道:“久聞夫人之名,特去拜訪。”


    花金弓清楚,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已經不是她能處理的了的,便隻能強裝高興地說道,“好,好,你總算看得起我,我卻好像有點對不起你……這樣吧,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鱸魚,我親自下廚房,叫你看看我的手藝是不是比左老頭子差?你可千萬要賞臉呀。”


    提起鱸魚膾,薛紅紅也反應了過來,連忙站起來說道,“我也很擅長調理鱸魚,還請務必來品嚐一下!”她說著,一雙眼睛就好像是生在陸巍然身上一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完全沒有移動的意思。花金弓惱怒地拉了她兩下,卻被她完美地無視了。


    薛衣人卻沒有再理會自己的女兒,反而揮了下衣袖站了起來,朝楚留香說道,“久聞香帥不使劍,但天下的名劍,一經香帥品題,便立刻身價百倍,老朽倒也有幾口藏劍,想請香帥法眼一評。”他說完,再轉向一邊的陸巍然,“這位陸少俠,可願一同前往一觀?”


    “固所願也……”陸巍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薛紅紅忽然出聲打斷了下來。


    “不可以!”薛紅紅漲紅了臉孔,“這樣,這樣的事情,你就別去攙熱鬧了,好歹,好歹也來嚐嚐我做的鱸魚膾吧,保證不會輸給他們左家。”


    “紅紅!太過失禮了!”薛衣人皺起了眉頭,狠狠地瞪著薛紅紅,“在客人麵前說這樣的話,可是要我回頭請出家法來!”


    薛紅紅的臉色瞬間就變成了慘白,卻還是勉強地打著微笑,“這,這不是怕爹您失了興致麽……你看……這,這位陸少俠身後背的是兩柄彎刀,可,可不適合參觀爹的藏劍呢……”


    “無妨,刀劍俱為兵器,而且我觀少俠背後的雙刀也並非凡品,正好一同前去一觀。”薛衣人似是一點也不介意對方刀客的身份,依然是那樣清冷中甚至帶了幾分恭敬的態度說道。


    陸巍然的眼前忽然便亮出了是否接受對方邀請的對話框來,他頓了頓之後忽然開口說道,“現在天色也晚了,不若我們先用個飯食,待得明日再前去?”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注意一邊的薛紅紅的臉色,薛紅紅的臉色隨著他的話音起落而變得忽喜忽憂的樣子,讓他不由地在心裏歎息起來。


    “……也是,是老朽的錯。”薛衣人有些錯愕的模樣,但是隨即便露出微笑,朝兩人拱手抱拳,“今次的飯食,必定不會讓諸位失望。”


    楚留香皺著眉頭看向陸巍然,便看到他不著痕跡地微微搖了下頭。


    薛家莊相比施家莊來說,要大上不少,但是裏頭的人煙卻比現在的擲杯山莊還要冷清。薛衣人在前,帶著他們到了一旁的偏廳裏,一邊說著一些漫無邊際的事情。從當今江湖的人士,到昔日過往的輝煌,楚留香跟他像是結識許久的老友一般天南地北地聊天。而陸巍然則保持著奇妙的沉默,什麽話也沒有說。


    到了晚飯的時候,桌上果然非常豐盛,花金弓倒是不清楚這裏頭到底有什麽事情,隻是似乎有些擔憂自己的媳婦兒打算趁著她爹跟楚留香去品劍的時候跟那西域小子做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便像是防賊一樣地防著兩人接觸。而薛紅紅則一直白著一張臉,好像受了什麽驚嚇一樣。


    結果整張桌子上,就隻有薛笑人吃的十分開心的樣子,飯粒菜肴撒了一桌子,卻沒有人指責半句。


    酒足飯飽之後,薛衣人便讓下人帶著兩人朝著客房走去。而薛紅紅則留了下來,噗通一下跪在薛衣人的身前,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頭更是磕得地磚砰砰作響,“爹,爹我求你,不要殺那人!”


    “還真是我的好女兒!”薛衣人揮了揮手,便將薛紅紅幾乎掀飛起來,“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麽!”


    “爹我知道錯了。”薛紅紅爬起來之後也不顧的擦一把臉,跪著膝行過去,“爹我求你,楚留香那人便也算了,那陸巍然真的與此無關,不要傷他啊!”


    “孽子!!”薛衣人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自己女兒的臉上,“看看你現在都是什麽樣子!這樣的話虧你有臉說出來!”


    “女兒……女兒這輩子從沒喜歡過什麽人,這一次……唯獨這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求你了。”薛紅紅下午看到薛衣人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頭,等到薛衣人說出邀請兩人去看藏劍的時候,幾乎是瞬息之間便明白過來,薛衣人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他竟是想殺了那兩人!


    “給我回去!”薛衣人狠狠地看著她說道。


    “若是,若是你殺了他,那女兒我也不活了!”薛紅紅看到薛衣人幾乎是斬釘截鐵的樣子,臉色頓時灰暗下來,整個人跪在地上不肯動彈,“就讓你將女兒的命也一並拿走吧!”


    薛衣人看著薛紅紅的眼神已經十分不對了,此刻從他的眼裏竟然能清楚地感受到殺氣的存在,薛衣人冷笑一聲,揮掌便要打過去,卻聽到一聲歎息在房裏響了起來。


    “若是薛莊主想要殺我們兩人,直接亮出兵器便是。”一個白衣的男人不知道何時竟然出現在了房間裏,擋在薛紅紅的身前,“我們自是不會畏懼的!”


    那男人眼神如電,身形閃動之間,竟好似鬼魅一般地將他的一掌給攔了下來。


    薛衣人也是吃了一驚,以他的能力竟然沒有發現這房裏竟然還有一個人的存在,這一掌揮出,頓時也有些發力不及地收了回來,隻有掌風打在了那人的身上,竟是連對方的兜帽也沒有吹掉。


    “……好一手隱匿的功夫,倒是我小瞧了你。”薛衣人轉身後退,瞬息間便到了自己之前坐著的那張椅子前麵,伸手一拍,一柄長劍便像是從桌子上彈出來一樣,飛進了他的手裏。


    “薛大俠謬讚了。”男人拉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那充滿異域風情的臉孔來,除了陸巍然之外,還能有什麽人呢。


    而此時,房門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打了開來,楚留香無奈地走了進來,“先前阿然薛大俠有意殺人的時候,我還有些不解,現在卻更加不解了。薛大俠身為名震武林的一代劍豪,為什麽要對我們兩人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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