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董建宏打完電話之後,岑青禾又挑了一個人打,之所以是挑,因為這人是岑海峰的戰友,有極大的可能也認識郭晉愷的爸爸。


    電話打過去,岑青禾表明身份,但沒有說為什麽找郭樹新,隻尋了個由頭,對方也沒懷疑,直接把號碼給她了。


    岑青禾道謝,隨即打給郭樹新,裏麵傳來的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停機,不是關機,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岑青禾腦子裏閃過諸多念頭,原本她不想馬上驚動郭晉愷,瞬間就搞得人盡皆知,但花是郭樹新送的,到了家裏就沒人動彈過,金子還能平白無故自己長出來不成?更何況還一袋一袋的自己包好,傻子都知道一定是自帶來的。


    岑青禾忽然想起,當初徐莉跟她打電話叨叨的時候,曾經抱怨過一句,說這花盆死沉死沉的,幾個人才抬上樓,到家她跟岑海峰一起費勁兒才挪到次臥門口,然後就再也沒動過。


    過年回家的時候,岑青禾親眼見過那盆花,一人多高的大葉青,底盆是全瓷的,加上土也得有個百八十斤,但百八十斤的東西,不至於兩個人搬都搬不動吧?


    但金子是真沉,去年生日陳博軒送了她一個手掌大小的金雞,她覺著好看拿起來玩兒,結果重量嚇了她一跳。


    她還打趣陳博軒,說他下了血本。


    陳博軒也說,這年頭真金白銀最『沉重』。


    如果說金子在那時就埋下了,那郭樹新是什麽意思?如果就為了讓她照顧郭晉愷,至不至於動這麽大的手筆?而且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為什麽他從來沒跟岑海峰提過?


    哪有人送禮還不提的道理?


    想來想去,岑青禾必須給郭晉愷打個電話,電話通了,郭晉愷有些詫異的叫道:「青禾姐?」


    還能聯繫的上郭晉愷,岑青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誤會了郭樹新,可她還是如常說道:「晉愷,我有些事兒要找郭叔叔,他現在用哪個號碼呢?」


    郭晉愷更加意外,「你找他有什麽事兒?」


    岑青禾說:「生意上的,很重要的事兒,你把號碼給我吧,我現在就得跟他聯繫。」


    「好,那你等一下,我發到你手機上。」


    岑青禾拿到一個新號碼,以為打過去應該很順利,但電話卻打不通,試了幾次之後,她隻得又打給郭晉愷,「郭叔叔的電話打不通,你能打通嗎?」


    郭晉愷回道:「哦,我想起來了,他出國了,手機可能沒辦國外接打業務。」


    岑青禾心頭一陣焦躁,差點兒想發脾氣,但她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問:「那郭叔叔說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郭晉愷道:「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平時跟他也不怎麽聯繫。」


    就像明明已經抓到了什麽,可是用力一握,氣體,什麽都握不住,岑青禾心裏著急,腦子也並不是很清醒,不在混亂的時刻下決定,這是長久的工作中總結出來的經驗,反正郭晉愷還在國內,也聯繫的上,不怕郭樹新失蹤。


    岑青禾跟郭晉愷匆匆說了幾句,掛斷電話。


    她給段言發了條簡訊,告訴他多多照顧郭晉愷,郭晉愷在海城有任何不聽話的舉動,隨時跟她說。


    段言回了條:這麽擔心人家,不怕你家那位吃醋?


    岑青禾無心玩笑,但又不得不強裝著:沒辦法,家裏人的命令。


    段言說:收到,一定幫你好好看著。


    確定了郭晉愷在海城的一舉一動,岑青禾又給徐莉打了個電話,把所有事兒簡單一說,告訴她千萬不要慌,也不要著急。


    徐莉這會兒已經不哭了,她說她剛剛在打掃家裏,實在是想不明白花盆裏麵怎麽會有金條。


    岑青禾問:「金條有多少?」


    徐莉說:「我也沒數,反正兩大捧,怎麽不得有二三十根啊?」


    岑青禾又問了金條的長度和厚度,約莫著是如今市麵上用來收藏的最大克度,兩斤一根,五六十斤的黃金,如果坐實了貪汙受賄的罪名,岑海峰最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刑,還要沒收全部財產。


    這不是天降的牢獄之災,根本就是人禍!到底是誰這麽巴不得岑海峰栽?雖然花是郭樹新送的,但岑青禾不認為郭樹新跟岑海峰之間有什麽過節,而且這種量的黃金,也不是個普通商人能拿的出來的。


    是不是有誰借了郭樹新的手?


    那郭樹新是被當了槍用?還是他也參與其中?


    滿腦子都是各種可能性,岑青禾等了半天才等到董建宏的電話,他說:「青禾,你爸爸現在確實被帶走接受調查中,但這幫人不是市裏的,是省裏派來的,所以我們的人都搭不上話,目前也見不到你爸爸的人。」


    岑青禾說:「董叔叔,如果能找到送花的人,讓他親口證實這花是他送的,但裏麵的黃金我爸一直都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洗清我爸的嫌疑?」


    董建宏聲音沉重的回道:「都說不知道,你信我信,但上頭的人不一定信,不過找到這個送花的人,有他的口供總比沒有強。」


    說罷,他又問:「青禾,你爸爸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都說抓賊見贓,這金條都是在你家裏麵翻出來的,真不好解釋,我建議你還是趕緊找找人,你在夜城發展的不錯,你男朋友又有能力,要不讓他幫忙想一想辦法吧,個人能力始終有限。」


    岑青禾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掛斷的電話,她一邊要安撫徐莉,裝作一副頂天立地的強悍模樣,可其實她也是六神無主。官場上的事情她不懂,她遲疑著要不要給商紹城打個電話。


    這會兒隻是猶豫了半分鍾,岑青禾還是打了,在老爸和生意麵前,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前者。


    電話打通了,一聽商紹城的口吻,就知道他是出門接的。


    「餵?怎麽了?」


    岑青禾沒有哭,而是鎮定的口吻說道:「紹城,我在機場,我臨時有急事兒要回一趟安泠,跟你說一聲,免得我待會兒上飛機,你聯繫不上我。」


    商紹城忙問:「出什麽事兒了?」


    岑青禾回道:「七點多的時候,有省裏的人下到市裏檢查,從我家花盆裏翻出幾十根的金條,把我爸帶走了,我媽很害怕,我先回去一趟,你先不用擔心我,把你的客戶談完再來找我。」


    商紹城都不曉得她怎麽能說的這麽鎮定,他都嚇了一大跳。


    「你幾點的飛機?我現在過來找你。」他說的很快。


    岑青禾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五十了,她說:「你別來了,來不及,我一會兒就要飛了,今天也沒有再去冬城的飛機,你聽我的,客戶你見都見了,必須陪好,我先回去看看,你明天再……」


    她原本想說,你明天再來,但是話到嘴邊,她忽然說:「不行,你不能來安泠,我一個人回來還算低調點兒,你一來那些記者一定會跟過來,現在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如果爆出去真沒有回頭路了。」


    她確實想的周到,商紹城剛才一慌,馬上就要過來找她,如今聽她這麽一說,他沉聲道:「省裏的人,你們市裏也說不上什麽話……我給靳南打個電話,實在不行讓他幫你找找人。」


    岑青禾都忘了靳南這茬,這功夫也顧不得什麽客氣,應聲說:「那你打給他吧,記著,你別來安泠。」


    商紹城應聲,又安撫她幾句,隨即掛斷去給靳南電話。


    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岑青禾手機響起,是靳南打來的,她接通之後,他那邊主動道:「先別急,我明天回冬城,然後去安泠找你,現在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就算是省裏派下來的人,也不會隨便定某個人的罪,這些金條不是你爸藏的,無論如何都不能認,稍一含糊就回不了頭了。」


    岑青禾紅著眼眶說:「絕對不是我爸藏的。」


    靳南聽出她喉嚨發緊,他低沉著聲音說:「我一會兒打個電話給我爸,問問是派了什麽人下去,你放心,我盡快幫你聯繫,不會為難叔叔的。」


    岑青禾『嗯』了一聲,靳南遲疑了一下,道:「別擔心,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隻要金條不是叔叔的,誰也害不了他。」


    靳南平日裏非常沉穩,說的話很容易讓人信服,如今商紹城因為身份原因不能回安泠,岑青禾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幸好還有靳南在,隻要他說有轉圜的餘地,那就一定是有。


    岑青禾到時見上了飛機,身在夜城和商紹城跟靳南都沒閑著。


    前者負責派人去找郭樹新,甭管他去了哪個國家,隻要還在地球上,必須給他帶回來;還有郭晉愷,商紹城以前就不怎麽待見,現在想想更是來氣,吩咐餘楚楠給海城那邊打電話,叫郭樹新明天就來夜城一趟。


    靳南給靳輝打了電話,他以前是從不管官場上的任何事情,這次開門見山的詢問,靳輝倒是大跌眼鏡,後來知道是岑青禾的爸爸出了事兒,倒也心下瞭然,答應幫問問。


    隨後靳南又打給艾熙,說:「麻煩你幫我訂一張明天最早去冬城的機票。」


    艾熙聽後無比的震驚,「機票?」


    靳南是從不坐飛機的,連靠近飛機場的時候都是少之又少,艾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靳南道:「不好意思這麽晚打給你,我自己沒訂過機票,隻能麻煩你。」


    艾熙頓了半晌,「家裏有什麽事兒嗎?」


    靳南輕聲說:「青禾有事兒。」


    艾熙心中五味雜陳,因為岑青禾嗎?


    一個經歷過大型空難,這輩子打死都不敢坐飛機的人,為了岑青禾……


    「好,我幫你定,隨後會有航班信息發到你手機上。」


    「謝謝。」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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