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兒常姍的葬禮已經過去一個多月,春節的假期結束之後,所有在夜城工作的人,都從四麵八方趕赴這個國際大都市,無論是為了生計還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每個人都在竭盡所能,使盡渾身解數,所以乍一眼望去,這個城市一如既往,生機勃勃,沒人會關注到幾千萬的人口中,是不是有誰默默地消失掉了。


    但對於親近的人而言,常姍的死一如昨日,每每想起,心頭總會鈍痛。


    在這段時間裏,岑青禾跟靳南走的很近,可能是彼此之間分享了最重要的秘密,所以一夕之間,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即便從前就是好朋友,但現在好似多了那麽一份心有靈犀。


    靳南可以毫無遮攔的跟岑青禾講,他現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往後該怎麽辦。


    岑青禾說:「原來什麽樣兒,現在就什麽樣兒。」


    靳南側頭看向她,岑青禾口吻如常的說道:「現在常阿姨還在家休息,整個正南都得由你管理,不管你叫她媽媽也好,小姨也好,她都是你最親的人,幫親人扛大樑,有什麽不對的嗎?」


    岑青禾故意沒有把這份擔當說成是責任,而是義氣,也許這樣會讓靳南覺得輕鬆一些。


    「至於冬城那邊,你也不要冷落了,也許你覺得她不願意見到你,所以你就躲到夜城來,但沒準兒她以為你有了親媽就不要她這個叫了二十多年的媽了,女人都很敏感的,我覺得你有空可以找個機會跟她談一談,把你心裏想說的話,這麽多年一直的努力,都跟她說說。」


    靳南沉默半晌,輕聲道:「如果我是你就好了。」


    岑青禾聽懂他的意思,「你不要覺得難為情嘛,誰說男人就不能找媽媽聊聊天了?你就是一直這麽想,所以才會欠溝通。」


    岑青禾也不曉得自己的話,靳南聽進去多少,他隻是頓了會兒後,岔開話題問她:「你最近總往我這兒跑,都不用陪紹城嗎?」


    岑青禾說:「他最近忙得很,『身在曹營心在漢』,每天回家還得打國際長途去美國那邊,他讓我過來陪你說說話。」


    靳南最近煩心事很多,一時間腦袋不靈光,本能的問了句:「他什麽時候正式去美國那邊交接?」


    此話一出,隻見岑青禾明顯的神色一變,靳南暗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往回折,「可能那邊隻是需要掛個名,主要還是國內這塊兒。」


    岑青禾說:「他從來沒說要去美國工作,我也以為隻是走個過場。」頓了頓,她認真的問:「他是要去美國吧?」


    靳南道:「紹城沒說就是不會,現在國內前景比國外好,如果早想讓他去美國,他家裏就不用讓他畢業後回國了。」


    岑青禾沒出聲,靳南後悔自己多嘴,何必給她找煩心事兒?


    商紹城跟沈冠仁和陳博軒在一起,陳博軒問商紹城:「你要去美國,青禾怎麽辦?」


    商紹城稍微一頓,出聲回道:「帶她一起過去。」


    陳博軒說:「你問過青禾的意見了嗎?她要是去美國,沒家人也沒朋友,身邊就你自己,你是想把她當金絲雀養著?」


    商紹城不語,沈冠仁道:「你就別煩他了,他現在一堆事兒要處理。」


    陳博軒道:「這事不是我不說就不用解決的,早晚不還得說嘛?」


    沈冠仁也明白這個道理,轉眼看向商紹城,問:「你心裏怎麽想的?」


    商紹城最近忙翻了天,沈晴跟商經天都叫他去美國那邊,現在新公司需要有個頂頭上司,但他以常姍病逝的原因回了國,最近也一直拖著不回去,所以每天打不完的國際長途,看不完的合同,一會兒英語一會兒中文,有時候電話接快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都會跟餘楚楠講英語,好在餘楚楠英語沒問題,也能對答如流。


    如果他再回美國,可能少則大半年,多則一年都要留在那邊,這樣的話他遲遲沒法跟岑青禾開口,因為他知道她的性子,叫她扔下家人朋友跑去美國陪他,她估計不會樂意,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她陪他去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身邊隻有他,他還忙得不像話,剩她一個人怎麽辦?難道隻有每天回家睡在一張床上嗎?


    心中正想著,沈冠仁問了,商紹城幾乎是脫口而出,「結婚。」


    話音落下,沈冠仁眸子一挑,陳博軒則是瞪大眼睛,兩人四目相對,最後還是陳博軒吃驚的問道:「真的假的?」


    說完之後,商紹城反倒是心裏舒坦了,唇瓣開啟,他出聲回道:「結婚還有假的嗎?」


    陳博軒一臉的哭笑不得,問:「你認真的?我都沒說結婚呢,你倒是想結在我前頭。」


    商紹城道:「青禾前幾天晚上突然很想常姍,哭著跟我說,她還沒給常姍當伴娘,常姍也沒有給她當伴娘,世事無常,誰知道往後是什麽樣兒的?」


    沈冠仁說:「你想給青禾吃一顆定心丸?」


    商紹城說:「我是想給自己吃顆定心丸。」


    話音落下,沈冠仁跟陳博軒都樂了。認識商紹城這麽多年,何時見過他惴惴不安的樣子?他現在是被岑青禾吃得死死的,凡事兒都會先考慮岑青禾的心情,曾經那個被他們嘲笑估計這輩子找不到真愛的男人,就這麽被丘比特的愛神之箭給穿了心,從此往後,喜怒哀樂全都跟她相連。


    沈冠仁道:「結婚,大事,你可要想好了。」


    商紹城說:「你跟孫筱菲結婚的時候想什麽了?」


    沈冠仁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隨即回道:「想一輩子。」


    商紹城說:「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商紹城的老婆,別人少惦記。」


    陳博軒忍俊不禁,「呦,這醋味大的,又怎麽了?是不是之前那個小鮮肉又聯繫青禾了?」


    商紹城不以為意的道:「他敢。」


    陳博軒納了悶,「那你因為什麽突然就想結婚?」


    商紹城說:「跟她在一起之後,對任何女人不抱有任何幻想,每天隻想著怎麽讓她開心高興,反正這輩子隻能跟她在一起了,早結晚結,有什麽區別?」


    陳博軒連著『嘖嘖』好半天,邊嘖還邊搖頭,一副不信這話是從商紹城嘴裏說出來的樣子。


    沈冠仁是過來人,他勾起唇角,微笑著道:「恭喜你,找對人。」


    最後商紹城跟沈冠仁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到玩世不恭的陳博軒臉上,看得陳博軒直發毛。


    「你們要幹什麽?」


    商紹城問:「你呢?打算什麽時候娶蔡馨媛?」


    陳博軒一臉單純,「你還沒結呢,幹嘛這麽早八卦我?我還想再享受幾年的戀愛時光。」


    商紹城輕哼一聲:「我警告你,別成為我結婚路上的絆腳石。」


    沈冠仁樂出了聲,陳博軒挑眉道:「欸,我怎麽就成絆腳石了?我跟你說,就算沒人給你下絆子,你求婚也不是那麽好求的,青禾還未必樂意嫁給你呢。」


    商紹城眼皮一掀,「你什麽意思?」


    陳博軒一副高高掛起的模樣,揚著下巴回道:「我可聽馨媛說了,青禾對你爸媽的態度還是很在意的,你爸媽對她是什麽看法,決定了她是否樂意心甘情願的嫁給你,她本來就不是個想攀龍附鳳的人,嫁人最重要就是嫁的開心如意,你爸媽那邊是什麽意思?他們同意你娶青禾了嗎?」


    這話問到當口上,商紹城不過短暫的停頓,另外兩人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沈冠仁說:「也別著急,你爸媽這幾年放任你跟青禾談戀愛,這就是一種態度,不反對,就是有可能。」


    陳博軒說:「我不是潑冷水,有些事是好事多磨,但也到提防著夜長夢多。」


    商紹城是當局者迷,以前他自己不想結婚也就算了,如今是他想,但結婚這事兒真不是他自己就能決定的,關鍵還得看沈晴,如果沈晴稍微露出那麽一絲一毫不樂意的樣子,那麽別指望岑青禾肯點頭,那個白眼兒狼倔脾氣上來,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兒。


    談戀愛像做生意,結婚就是一擲千金的大買賣,往往一錘定音的時候才是決戰勝負的關鍵,所以商紹城絲毫不敢急功近利,生怕哪個環節沒有處理好,滿盤皆輸。


    但是有些東西是可以提上議事日程了,比如婚戒,他要給她琢磨一顆這世上最漂亮的戒指。


    這所有的一切,岑青禾還被蒙在鼓裏,從靳南那裏離開,晚上回家,開著電視又等了差不多兩小時,商紹城才回來。


    小二巴巴的去門口接他,岑青禾坐在沙發上,跟他打招呼,「回來了。」


    「嗯。」商紹城在玄關處換鞋,「過來拿吃的。」


    岑青禾坐的位置看不見玄關,所以聞言才下地過去迎他。


    商紹城手裏拎著兩個袋子,其中一袋是零食,另一袋,岑青禾看見鐵簽子就知道市胖子家的燒烤。


    她咧開嘴,笑著道:「哎呀,我正想吃呢,你怎麽知道我想吃燒烤?」


    商紹城把鑰匙往旁邊一扔,捏著她的臉道:「你哪天不想吃?」


    岑青禾把臉拽回來,看在燒烤的麵子上,她高高興興的往裏走,小二顛兒顛兒的跟在她腿邊,隨時準備蹭吃蹭喝。


    商紹城看著一人一狗的背影,隻覺得開車繞了半個城,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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