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也就罷了,陳博軒最怕這種當了那啥還立牌坊的,心裏不放心,他當即拿手機給郝銘打了個電話。


    郝銘倒是接得快,接通就如常春光燦爛的口吻道:「醒了?睡得怎麽樣?」


    他口吻中滿是調笑的意味,原本陳博軒已經把怒氣壓下來了,聞言,頓時一個沒忍住,張口罵道:「郝銘我操你大爺的!我特麽說沒說我有女朋友?」


    他把從睜眼到現在所有的委屈,不甘,擔憂,盡數化作憤怒,全都撒在郝銘頭上。


    隔著手機都能感覺到郝銘被陳博軒給嚇了一跳,罵懵了。


    幾秒之後,他才略顯尷尬的說:「出來玩嘛,你女朋友又沒在身邊。」


    郝銘跟陳博軒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深知大家都是什麽脾性,他們口中的女朋友,大多數時候也就隻是一個稱呼,見麵都不用認臉,因為下次見保證不是上一個。


    陳博軒是跟郝銘提過有女朋友的事兒,但是很顯然,郝銘沒往心裏去。


    如今他氣得五官都快扭曲了,一通臭罵,郝銘終於明白,可能陳博軒現在的女朋友,他是認真了,不然不會這麽暴跳如雷。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消消氣,別這麽大動肝火的,你女朋友又不知道,我們誰都不說,就當是誤會一場,翻篇行了吧?」


    郝銘自知理虧,一直好聲好氣的順毛捋。


    陳博軒拿著手機氣得講不出來話,沉默半晌才道:「你給那女的十萬,今天的事務必讓她給我爛死在肚子裏頭,如果讓我在哪聽見一點風聲……」


    他後麵的狠話還不待說出口,郝銘那邊忙答應著,「我懂,你放心,這事我一定給你收拾的妥妥噹噹,你安心回去,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陳博軒懶得跟他多廢話,直接掛了電話。


    麵色陰沉,他鮮少被氣成這樣,那感覺像是硬被人給扣了個屎盆子,他自己一身髒,找誰說理去?


    無意中一偏頭,他瞥見床上斑駁的紅色印痕,頓時又是一陣來氣,起身往浴室走,他急需洗掉這一身陌生的味道。


    洗完澡出來,陳博軒也不想再在這裏待了,他穿上衣服下樓往外走,此時憤怒消退,隨之湧上來的就是深深地愧疚,不管怎麽說,是他做錯事,一想到蔡馨媛,他心裏就翻攪著難受。


    出了別墅,他思索再三,還是給蔡馨媛打了個電話,此時距離她上一個打來的電話,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電話響了三聲後被接通,蔡馨媛熟悉的聲音傳來,一貫的嬌嗔中帶著些許痞裏痞氣,問道:「跑哪兒去了?怎麽才接電話?是不是背著我出去浪了?」


    這是兩人不在一起時的慣常對話,以前陳博軒心裏不虛,可以肆無忌憚的跟著開玩笑,說身邊就坐著幾個大美女,問她要不要來湊個熱鬧。


    但是今天,這樣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終於明白如鯁在喉的意思,喉嚨那裏真像是卡了根魚刺,慪得他心都在疼。


    「剛才有事出去了,手機放在酒店充電,才看到。」


    他盡量讓聲音如常,怕被蔡馨媛看出破綻來。


    蔡馨媛道:「回頭給你換個國產超長待機的,省的找不到你我心裏還著急,還以為你掉海裏了呢。」


    陳博軒心酸的眼眶發脹,卻止不住勾起唇角,出聲回道:「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蔡馨媛說:「完了,我最近可能越來越喜歡你了,你電話沒接,我第一感覺就是你跑出去浪了,這不是典型的疑神疑鬼嘛,要不得啊要不得。」


    她說這話的瞬間,陳博軒甚至覺得,她這是故意在剜他的心,他要如何開口安慰?又如何開口隱瞞?


    不知不覺腳步已經停下來,陳博軒眼前的視線有片刻的模糊,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開口說:「馨媛,我愛你。」


    他平常也總跟她甜言蜜語,蔡馨媛是覺得高興,但也沒有意外的驚喜,隻笑著回道:「準你愛我。」


    陳博軒暗自調節呼吸,不動聲色的回道:「我明天坐最早的航班回去。」


    蔡馨媛問:「你不是過兩天才回來嗎?」


    陳博軒說:「忙完了,早點回去陪你。」


    蔡馨媛笑,「就會耍嘴。」


    陳博軒心裏又疼又軟,努力勾起嘴角,他出聲問:「想要什麽?我幫你帶回去。」


    蔡馨媛又開始傲嬌,「選禮物這種事兒,自己看著辦吧,我開口那不成從你要東西了,都沒什麽驚喜。」


    陳博軒輕笑著道:「那我給你選。」


    柔和的海風從他身邊吹過,陳博軒靜立在原地,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小心翼翼。


    他終於明白在乎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哪怕錯不是自己主動犯的,也會有深入骨髓的負罪感。他怕蔡馨媛知道真相後會不原諒他,他又沒有接受分開的勇氣,所以他隻能騙她,騙自己,就當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待他回去以後,噩夢醒了,他還是他,他愛她。


    陳博軒覺得這是郝銘那個混蛋『好心辦壞事』,因為這種事兒在圈子中特別正常,隻是他現在不想玩兒了而已,如今事情已出,太過責怪誰也沒有用,隻能怪他自己倒黴。


    但他不知道,他掛了郝銘的電話之後,郝銘馬上打給了周安琪。


    電話剛接通,郝銘就急了,連聲說:「大姐,這回玩砸了,剛才博軒打給我,一通臭罵,怪我給他塞了個女人,我就是沒在他麵前,不然他非得拿刀砍我不可。」


    周安琪問道:「你沒跟他說是我讓的吧?」


    郝銘道:「看你說的,我是那種出賣朋友的人嗎?不過話說回來,你早知道博軒跟他現在的女朋友感情很深吧?」


    周安琪哼了一聲:「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


    她很是不屑,郝銘哭喪著臉道:「姐,我叫你一聲姐了,你以後想要做什麽之前,能不能跟我交個實底?我感覺被你當炮灰使了,你是沒看見他生了多大的氣。」


    周安琪說:「沒想到姓蔡的還有點能耐,陳博軒竟然為了她跟你翻臉。」


    郝銘道:「你趕緊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想幹什麽?之前你說讓我塞個女人給他,我還以為你就想逗逗他,現在一看……你這不是逼著他明知故犯嘛。」


    說完,郝銘似是猛然想到什麽,當即瞪眼問道:「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歡上陳博軒了?」


    周安琪很快回道:「你腦子有坑?」


    郝銘道:「我還納悶,你不是一直喜歡商紹城嘛,幹嘛給陳博軒塞女人。」


    周安琪道:「看在你這麽幫我的份上,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就是討厭商紹城的前女友,陳博軒現在的女朋友是商紹城前女友的閨蜜,我看不慣,明白嗎?」


    郝銘差點兒讓周安琪給繞糊塗了,蹙著眉頭,試探性的問道:「商紹城前女友?那不是分了嘛,你因為一個過去式,兜這麽大個圈子,連陳博軒都給坑了……」


    他覺得不可思議,到底女人是奇怪的生物,還是隻有周安琪這樣?


    周安琪冷冷的說:「我的世界裏隻有自己人和敵人,陳博軒幫她們不幫我,那跟我就沒有任何情誼可言,從小認識又能怎麽樣?他寧可幫外人。」


    郝銘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當初周安琪給他打電話,讓他送個人給陳博軒的時候,他以為隻是惡作劇,他又不曉得陳博軒目前的感情狀況進展到哪一步,而且像是這樣的玩笑,他們也不是第一回開,他是真的沒想到會捅個大簍子。


    且不說他跟陳博軒是朋友,如今又是生意夥伴,說實話,他真的不想牽扯進周安琪與他們的『黨派之爭』。


    萬一以後再出個差錯,他就成周安琪的共犯了,得罪了陳博軒不說,深扒還得得罪商紹城,商紹城的口碑在圈內不是一般的『惡』,得罪他……郝銘想了想,隻覺得不妙。


    周安琪利用了郝銘,見他現在明顯的後悔,她開口說:「你幫我一次,我記你的人情,你放心,這件事我絕對不會連累你,任何事我自己扛著。還有,我知道你想來海城開店,別的地方我也許說不上什麽話,你來海城,我必須幫你,有什麽需要,你盡管開口。」


    這算是恩威並施,先拉他下水,再強迫他跟自己一夥。


    郝銘還能說什麽?如果現在跑去告訴陳博軒,難免陳博軒不會怪他幫周安琪,而且他兩頭都得罪了,自己是最難過的一個。


    想來想去,騎虎難下的後果,隻能是棄一則一,不可能兩者兼顧了。


    哎,郝銘死的心都有了,這都什麽事兒吧?


    「安琪,既然事已經出了,也是我幫忙在中間牽的線,我認,我也不會跟博軒那裏多嘴多舌,但有一點我得先跟你說清楚,我跟博軒現在一起做生意,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得罪他,我也答應幫他善後,你要是還想拿這事做文章,那你就是故意讓我難做了。」


    周安琪說:「你拿我當朋友才肯幫我,我自然也不會害朋友,你放心,以後出了任何事,都跟你無關,你隻要一口咬定,從來沒跟我聯繫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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