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號,宜嫁娶,董明章和孫倩的婚禮就定在這一天,岑青禾受邀當伴娘,一大早就跑去孫倩在夜城單獨的公寓,給她開門的是孫倩同事,也是伴娘。


    互相打了聲招呼,岑青禾邁步往裏走,孫倩坐在臥室床上,一襲潔白婚紗,妝容明艷,岑青禾跟她打了聲招呼,隨即看向房內另外幾個伴娘。


    其中一個岑青禾見過,是孫倩老家的表妹,而另外一個,長得精緻可愛,一頭利落的短髮更突出五官的立體,倒是張陌生麵孔。


    兩人目光相對,皆是笑著頷首,卻不知怎麽稱呼。


    孫倩給她們互相介紹,「這是岑青禾,我好朋友,青禾,這是老董外甥的女朋友,那厘。」


    喜慶的日子,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岑青禾笑著對女人道:「叫我青禾就行。」


    那厘同樣笑著:「你好,你可以叫我那那。」


    岑青禾打趣說:「我還想叫你小厘子呢。」


    那厘眸子微挑,出聲說:「我男朋友就喊我小厘子。」


    岑青禾道:「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啊。」


    孫倩的父母和親戚都在客廳,家裏麵人聲鼎沸,熱鬧的不行,大家輪流過來跟新娘子合照,隻有岑青禾跟那厘特別在意怎麽藏鞋,還有一會兒怎麽刁難董明章和伴郎團。


    看著兩人認真的勁兒,孫倩忍不住說:「那那,那是你親舅舅。」


    那厘登高想把一隻鞋藏到櫃子上麵,岑青禾站在下方道:「不行,能看見。」


    那厘隻好下來,隨口回道:「我跟裴詔還沒結婚呢。」


    孫倩說:「那還不是早晚的事兒,你現在這麽欺負我家老董,這算是變相得罪長輩吧?」


    那厘聞言,爽快的道:「除非你告密,你要是這樣的舅媽,那我就不說什麽了。」


    岑青禾看著孫倩說:「知道你家老董最好,我們也不會多難為他的,隻要紅包給夠了,我們會適當的給些提示。」


    說罷,她指了指房間吊燈燈罩,示意把鞋藏到上麵去。


    那厘手腳麻利,馬上去搬了一個椅子,結果人站在上麵,差一點兒夠不著。


    岑青禾說:「我來。」


    眼看著兩人樂此不疲,就差上房揭瓦,孫倩哭笑不得的道:「老董眼神兒不好,你們藏在這兒,我怕我嫁不成。」


    那厘說:「舅媽,你有點兒出息成嗎?這時候還不折騰一下舅舅,你打算什麽時候折騰?」


    岑青禾比那厘高了幾公分,加之手長,將將把鞋子放到燈罩上麵,那厘站在下頭三百六十度環繞的看,確定看不見,這才示意岑青禾下來。


    鞋子藏好,幾個伴娘又在一起商量怎麽坑新郎和伴郎,聊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時間也到了中午,吉時是找先生算過的,十一點十一分,聽到樓下鞭炮聲響,已有小孩子先跑上來傳話,說是人到了。


    岑青禾跟那厘聞言,趕緊把主臥清場,除了新娘和伴娘,其餘人等一概在客廳等候,把門鎖死,眾人皆是心跳如鼓,激動又興奮。


    約莫過了三五分鍾的樣子,外間傳來一陣哄鬧,坐在床上的孫倩掌心都汗濕了。


    岑青禾跟那厘堵在門口,耳聽著腳步聲近,不多時,房門被人敲響,伴隨著起鬧的男聲:「舅媽,舅舅來接你啦,開門啊。」


    也有人喊:「嫂子,快開門。」


    那厘揚聲道:「想見新娘子嗎?恭喜發財,紅包先拿來。」


    話音落下,隻見門縫下麵塞進來幾個大紅包,岑青禾撿起來,回手給伴娘團的人一人一個。


    董明章的聲音也透過房門傳進來,他有些羞澀的說:「老婆,開門啊,是我。」


    孫倩坐在床上,唇角高高揚起,卻並不出聲。


    那厘大聲道:「先別喊老婆,人還沒接到呢。」


    說完,她吐了吐舌頭,門外傳來男人佯怒的聲音,「小厘子,你不想混了是不是?這是我親舅舅,也是你未來的舅舅!」


    岑青禾猜到,門外的一定是那厘男朋友,董明章的外甥,裴詔。


    那厘一點兒都不怕裴詔,繼續揚聲說:「誰都沒用,想見新娘子,必須得過我們幾關。」


    裴詔說:「盡管出招。」


    那厘給岑青禾使了個眼色,岑青禾手中拿著早就準備好的小紙條,高聲道:「一分鍾之內唱出十一首帶『愛』字的歌,預備,計時開始。」


    她們這邊已經開始計時,門外一幫大老爺們兒都懵了,一個個手忙腳亂,頓了幾秒之後,已經有人扯著公鴨嗓子唱道:「對你愛愛愛不完。」


    「快點兒,快點兒,還有什麽?」


    「愛你一萬年……」


    「愛你經得起考驗。」


    這明顯是兩個人在唱同一首歌,那厘說:「別渾水摸魚,這算一首。」


    其實帶『愛』字的歌太多了,隨便一抓一大把,可興許時間緊迫,也或許男人沒有女人愛唱歌,一時間外頭亂了套,隔著門都能感受到他們跳腳的模樣。


    裏麵連新娘帶伴娘皆是捂著嘴憋笑,盡情的看熱鬧。


    眼看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外麵忽然響起一個沉穩又好聽的男聲,唱了一句,「愛一個人好難。」


    說是唱一句,其實是半句,還隻有五個字,但是真的特別好聽,以至於門內的幾個伴娘都意猶未盡,還想讓此男人再開口。


    不知為何,岑青禾覺得這聲音略微有些耳熟,但畢竟隔著一層門板,看不見臉,她也隻是一時狐疑,沒有多想。


    一分鍾時間到了,外麵的人隻唱出八首歌,那厘說:「第一關沒過,差幾個發幾個紅包。」


    門外的人倒也爽快,馬上遞進來七個大紅包。


    第二關更狠,或者說是更搞。那厘抄了一段《河東獅吼》中張栢芝對古天樂的要求,那麽長一段話,要讓董明章一口氣念出來,還要用五種以上的語言。


    董明章用了老家方言和普通話,可剩下的三種他沒辦法。


    門外隱約傳來裴詔的聲音,不知在跟誰講話,「快點兒,你不會說好幾國語言呢嘛。」


    大概五秒之後,門外傳來流利的英文,還是那個讓岑青禾覺得熟悉的聲音,但前者是唱歌,這次是說英文,就是沒有正常說話的時候,她總想在腦子裏麵抓住一絲什麽,奈何這樣的氣氛,也容不得她多想。


    男人說完英文版本,又說了日文和德文。


    那厘揚聲道:「你們帶翻譯來的?真的假的,不要唬我們。」


    裴詔道:「沒文化就得多讀書,你不懂,門內沒有懂行的嗎?」


    岑青禾小聲對那厘說:「他們沒騙我們。」


    那厘癟癟嘴,隨即道:「這關算你們過了,第三關可厲害了。」


    第三關是讓新郎以及伴郎在半分鍾內吃光一整盤的餅幹,辣根味兒的,孫倩父母是監督人。


    孫倩是南方人,很能吃辣,那厘美其名曰董明章要娶孫倩,必須得入鄉隨俗。


    半分鍾,好幾十塊餅幹,這種時刻體現出伴郎團的重要性,總不能叫董明章辣的眼淚橫流出門,知道的是吃了辣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不想娶呢。


    門內看不見門外什麽狀況,隻聽得外麵一陣哄鬧,裴詔含糊著罵道:「小厘子,你等你出來的,呼……」


    辣的鼻孔冒煙。


    岑青禾都笑瘋了,瞪大眼睛才能不讓眼淚把妝弄花。


    半分鍾時間一到,孫倩爸媽在門外笑著說:「吃完了。」


    裴詔嘶哈著說:「好了,可以開門了吧?」


    那厘打開門鎖,本想緩慢開門,結果門外的人忽然一擁而入,裏麵的伴娘都是被彈開的。


    岑青禾站在內側,首當其衝,頃刻間後背已經抵在牆壁上,眼看著房門朝麵前呼來,她下意識的抬手去擋,結果門在自己麵前猛地停住,她定睛一瞧,是一隻手扣住房門。


    門外的人都擠進來看熱鬧,以至於那隻手的主人,是慢了幾秒才顯露真身。


    黑色西褲,白色襯衫,剪裁得當的小西裝外套,男人身材高大,側頭向門縫裏麵看來,岑青禾與他四目相對,分外好看的一張臉,不是靳南還有誰?


    靳南唇紅齒白,雙眼含淚的望著岑青禾,抽著氣問:「沒事兒吧?」


    岑青禾先是驚訝靳南出現在這裏,怪不得她剛剛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可隨即一看他分分鍾要流淚的雙眼,她從門內出來,抬眼看著他道:「你怎麽了?」


    靳南吞了口口水,出聲回道:「剛才吃了餅幹。」


    夾了很多辣根的餅幹,不知道他吃的那塊,是她做的,還是那厘做的,反正不管是誰,料都是十足的。


    岑青禾從未見過靳南如此『梨花帶雨』的樣子,頓時樂不可支,說話間靳南眼淚掉下來,他別開視線不讓她看,可岑青禾還是看見了。


    不大的臥室中已是人擠人,岑青禾拽著靳南胳膊,把他帶出房間。


    客廳倒是基本上沒了人,她去茶幾上拿了一瓶水,擰開遞給他。


    靳南仰頭一口氣喝了半瓶,岑青禾哭笑不得,「你這麽不能吃辣?」


    她跟他一起吃過東西,知道他口味清淡,但沒想到淡到如此地步。


    靳南抽了紙巾擦了擦眼淚,感覺從喉嚨到胃裏都是火燒火燎的感覺,一張嘴,他情不自禁的說:「這種餿主意一定是你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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