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章一迭聲的道歉,商紹城麵色淡淡,還是那句話:「沒有做錯的人為什麽要道歉?」


    話音落下,韓向毅跟其餘一眾人口中此起彼伏的對不起,商紹城跟沒聽見似的,隻看著董明章說:「董總,我相信人品看商品,貴公司從副總往下的行政人員,都是一幫唯利是圖滿口謊言的人,我不想被人說,盛天跟擁有這種公司理念的企業一起合作,畢竟您知道,盛天從不缺合作夥伴。」


    一幫人被商紹城當麵數落,屁都不敢放一句,這就好比大刀已經在脖頸處架著,這功夫就別喊什麽冤枉無辜的廢話了。


    董明章身旁的女助理定睛回視商紹城,頓了三秒不到,她斬釘截鐵的說:「商總說的沒錯,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公司必須要承擔絕大部分責任,我們會在四十八小時之內開除今天在場的全部盈信職員,也會盡快跟韓向毅解除勞務關係,對於給岑小姐造成的傷害以及不愉快,身為女人,我特別能理解,所以我不求岑小姐可以原諒,隻希望您能勸勸商總,再給盈信一個機會,我在盈信服務六年,盈信於我而言就像是家一樣的存在,我不想幾條臭魚腥了一鍋湯,也不想讓個別人品不正的人,影響整個公司的企業理念。盈信是董總一輩子的心血,請二位再給盈信一個機會,我替全公司上下全部職員懇請二位。」


    一個深深地鞠躬,對著商紹城跟岑青禾,岑青禾分明看到,女人在低頭的剎那,眼淚啪嗒啪嗒掉了好幾顆。


    同為女人,岑青禾覺得自己平日裏挺麻利的,可是相較於麵前女人的雷厲風行與大刀闊斧,她自問,比不過。


    不得不說,這番話打動了岑青禾。


    隻是身後總會有人不滿,大家都蹙眉瞪向女助理,似是恨她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商紹城一眼掃過在場全部人的麵色,董明章顯然正在兩難,他還不如身邊的女人來的利落,至於後麵那群人,各個麵露不爽,尤其是韓向毅,他望著董明章,似乎在等董明章的最後決斷。


    屋中不過是靜了五秒鍾,就跟過了整個世紀那樣漫長,最後還是商紹城推波助瀾的一把,他對董明章道:「董總,您覺得呢?」


    董明章微張著唇瓣,因為之前喝了急酒,所以臉色發紅,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恍惚。


    身旁女助理沉聲道:「董總。」


    這一聲似乎在催逼董明章,也讓董明章在極其無奈的情況下,點頭道:「商總,我會把今天到場的全部職員開除,包括副總,希望盛天能繼續保持跟盈信的合作。」


    商紹城聞言,終於露出一絲淺笑,「那我就等董總公司整改後的好消息了。」


    說完,他拉著岑青禾往外走。


    屋中的好些人沒等兩人出門就炸了,爭搶求董明章高抬貴手,尤其是韓向毅,他沉聲道:「董總,我為您鞍前馬後這麽多年,您現在說開除就開除,我沒有功勞還沒有苦勞嗎……」


    一堆邀功抱怨的牢騷話,岑青禾跟商紹城走到門口,房門合上,也掩蓋住室內的所有紛紛擾擾。


    她仿佛回到了中午,夏越凡用合作利誘韓向毅為虎作倀,如今同樣的地點,商紹城用合作迫使董明章棄卒保車。韓向毅其實一直都是棋子,從來都沒有自主選擇過,她一時間有些悲觀,覺得這世界真是瘋了,當真是有權能使磨推鬼。


    商紹城見她一聲不吭,所以側頭問她:「想什麽呢?」


    岑青禾道:「如果你不在我身邊,這個窩囊虧我是不是吃定了?」


    商紹城換了個方式回答她,「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社會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你可以說韓向毅人品太差,可像他這樣的人何止千萬,你心善,這是你的選擇,但好多人就喜歡唯利是圖,就喜歡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畢竟上麵的位置就那麽多,有人想上,總得先拉個人下來再說。你能做的,就是一直維持站在他們之上的高度,那你看的,就不是中午欺負人的景象,而是剛剛他們裝孫子賠禮道歉的景象。」


    岑青禾道:「我要是混好了,才不像他們那麽噁心人。」


    商紹城玩笑的口吻說道:「所以你得努力了,這個世界太黑暗,還得指望你有天掌權後傳播光明呢。」


    岑青禾側頭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


    商紹城黑眸微挑,「你哪兒看出來的?」


    「切,嫌我沒本事唄。」


    商紹城樂了,「你沒本事我有啊,而且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叫得動我,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岑青禾讓他哄高興了,臉上露出幾分笑模樣,出聲說:「你不會真的不跟盈信合作吧?」


    商紹城淡淡道:「看他們老總是什麽態度,也要看你氣消沒消,有一個做的不好,那就不跟他們合作。」


    岑青禾趕忙說:「我氣消了,看他們那副吃癟樣兒,我都爽死了。」


    商紹城側頭看向她,眼帶促狹的問:「我這事兒做的怎麽樣,還滿意嗎?」


    岑青禾忍不住勾起唇角,出聲回道:「還行吧,給你打九十九分,多那一分怕你驕傲。」


    商紹城道:「多那一分不用給我,親一下得了,以示鼓勵。」


    說著,他把臉湊過去。兩人才走到會所大門口,岑青禾馬上『哎呀』一聲,低聲道:「有人。」


    商紹城說:「那回家再親。」


    岑青禾不想跟他回家,但又怕他說什麽卸磨殺驢之類的酸話,關鍵他就差拿變性作保證,今晚她在他那裏睡,絕對沒事兒,不然他不是爺們兒。


    岑青禾暗自嘆氣,雖然有些小為難,但也沒有強烈拒絕,畢竟她心裏有一關,如果她不肯,商紹城也不敢把她怎麽樣。


    晚上跟他一起回家,兩人順路逛了超市,買了好多東西回去。她欠他一頓飯,正好今天補給他。


    她在廚房準備的時候,商紹城跟小二都在裏麵陪著她。小二一屁股坐在她腿邊,仰頭看著她,她切了什麽好吃的,都會給它遞上一點兒。


    中途商紹城接了個電話,岑青禾聽他叫對方『寶哥』,兩人聊了幾句,商紹城說過兩天約吃飯,然後就掛了。


    掛斷之後,他叫她,「過來。」


    她轉頭道:「幹嘛?」


    他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朝她勾了勾。岑青禾放下刀走過去,他坐在椅子上,等她走進,拉著她坐到自己腿上,手臂環著她的腰,手指點了下手機屏幕。


    岑青禾好奇是什麽東西,又有些害怕,不由得身體靠後,出聲問:「嚇人嗎?」


    商紹城道:「不是鬼。」


    岑青禾馬上又放鬆了,她盯著屏幕在看,那是一段被人用手機錄下來的短片,看場景,鏡頭前經過的人都穿著護士服跟病號服,是醫院。


    下麵的進度條慢慢往前移動,不多時,視線中多了一名護士推著輪椅,鏡頭拉近,岑青禾定睛一瞧,輪椅上坐著的人,不是夏越凡還有誰。


    他臉上多處掛彩,額頭處還有白色紗布,右手旁掛著輸液瓶,正在滴液。


    岑青禾一顆心吊起來,因為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麽。鏡頭一路跟著他走,眼看著來到樓梯邊上,這裏並沒有很多人,也沒有任何擁擠,但護士忽然『崴』了一下,手一滑,直接把輪椅推下樓梯。


    醫院的樓梯,足有三十多節,隻聽得裏麵傳來陌生人後知後覺的驚叫,以及輪椅滾下樓的金屬碰撞,當然了,還有夏越凡的幾聲痛苦哀嚎。


    岑青禾是看著他一路滾下去的,猝不及防,始料未及,她跟他都一樣。不同的是,他是局中人,她是看劇的人。


    夏越凡滾到最後一層的時候,人已經沒有反應了,最後的畫麵,就是附近有人怯怯的跑過去看。


    視頻結束,商紹城放下手機。


    岑青禾呆呆的,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直到商紹城的臉從身後探過來,貼在她臉頰處,輕聲說:「他不會再去騷擾你跟你朋友了,放心。」


    岑青禾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來,「你找人做的,會不會有人查到你身上來?」


    商紹城說:「萬一查到是我,我替你扛著。」


    岑青禾眉頭一蹙,不由得扭身看著他道:「你為我出頭辦事兒,我絕對不會躲在你後麵,有事兒也是我扛著。」


    商紹城笑了,黑漆漆又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她,低聲問:「你怎麽扛?」


    岑青禾小聲回道:「小時候喜歡看古惑仔,經常想,如果我找了個黑老大,萬一出事兒了怎麽辦,後來想明白了,大不了一起扛唄,是挨槍子兒,亡命天涯還是坐牢,我陪你。」


    商紹城勾起唇角,低沉著聲音說:「放心,我家幾代從商,背景幹淨著呢,這事兒也不是我做的,查不到我這裏來。」


    岑青禾問:「真的?」


    商紹城點頭,隨即道:「不過我這份情義你必須得領,不僅要領,還得還,咱們得禮尚往來是不是?」


    岑青禾一噘嘴,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在他亮如黑曜石的瞳孔映照下,她忽然摟住他的脖頸,傾身壓過來。


    吻在他的唇上,別說那麽多沒用的,人情債還得出賣色相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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