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外走,一部電梯裏麵站不下,岑青禾是唯一一個作為家屬跟老人一起乘電梯去往手術室的。


    到了手術室所在的樓層,護士對岑青禾道:「我們先帶患者進去,你在這邊等一下,待會兒會有人喊患者名字,家屬要去隔壁房間簽字。」


    「好。」岑青禾點頭應聲,目送老人被護士推往手術室。


    她站在一旁等候,幾分鍾之後,岑海峰和徐莉等人坐另外一部電梯上來。


    徐莉問:「你奶進去了?」


    岑青禾點頭。


    岑海峰說:「是不是要簽術前風險承擔書?」


    岑青禾雖不樂意跟他講話,可這會兒也隻得『嗯』了一聲。


    徐莉拿過包,從包裏掏出錢夾,然後又數了五百塊遞給岑青禾,「待會兒進去,都得給人包紅包,拿著。」


    岑青禾沒接,「我有。」


    徐莉又往前遞了遞,「媽給你,拿著。」


    岑青禾微垂著視線,低聲回道:「我自己掙錢了,以後我再也不花家裏一分錢。」


    岑海峰麵如土色,不知情的徐莉卻出聲說道:「這孩子,倔死你得了,以後我跟你爸的錢還不都是你的?」


    岑青禾不出聲,一旁的萬艷紅笑著說道:「錢太多給你大侄子和大侄女也行,我們不嫌錢多。」


    徐莉喜歡岑青柯,所以笑著拍了拍岑青柯的肩膀,直接把手裏的錢往他兜裏塞,「來,大娘給你零花錢。」


    岑青柯雙手一推,連連躲到一邊,「不用,大娘,我有錢。」


    徐莉又讓了兩回,岑青柯是死活不要,萬艷紅也笑著說道:「不要不要,開玩笑呢,不要你大娘的錢。」


    這邊拉拉扯扯,前方小護士拿著話筒問道:「穀玉珍,穀玉珍家屬,穀玉珍家屬過來簽字。」


    岑青禾反應很快,馬上疾步走過去。


    「我是。」


    小護士伸手指了指身後房門,示意岑青禾進去。


    岑青禾拉開房門往裏走,門裏是很小的一塊兒地方,右邊牆上開了個鐵欄杆的窗口,窗口裏麵位置倒是很大,似乎是連著手術室的一部分。


    窗邊站了個一身無菌袍的女醫生,帽子口罩堵得很嚴實,遞給岑青禾一張紙,她抬手把口罩摘下一半,露出嘴道:「你是穀玉珍家屬?」


    「我是。」


    「你跟患者是什麽關係?」


    「我是她孫女。」


    女醫生點點頭,然後道:「待會兒你奶奶的手術,麻醉師是我,她除了高血壓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病症嗎?」


    岑青禾說:「我奶心髒病挺重的,還有糖尿病,影響手術嗎?」


    女醫生道:「沒關係,我們李主任是眼科權威,每天類似的手術多達十幾台,不會有問題的,我也是例行公事的詢問。」


    岑青禾心中忐忑,低頭在紙上簽了字。


    把紙遞迴去的同時,她把事先準備好的五百塊也一同遞上。


    女醫生笑著道:「不用了……」


    岑青禾說:「麻煩您一定幫我們照顧著,我奶年紀大了,我害怕。」


    她眼眶泛紅,女醫生連紙帶錢都接過去,客氣的回道:「你別擔心,我待會兒就進去看看老太太,不會有事兒的。」


    國人的傳統思想,進醫院看病,一定要花雙份錢,看病的錢要花,紅包錢也一定要給,這錢給出去,心裏才安生。


    從小房間裏退出來,馬上又有新人進去送錢。一家人圍上來,問岑青禾怎麽樣。


    岑青禾蔫蔫的回了兩句,岑海軍說:「青禾臉色不好,穿這麽少,是不是感冒了?」


    徐莉去拉岑青禾的手,冰涼冰涼的。她蹙眉說道:「昨晚回酒店,沒看見衣架上掛的衣服嗎?趕緊回去換上,看看整個醫院誰穿你這樣?」


    也不怪徐莉來氣,大家都穿著長衣長褲,有甚者已經穿了薄毛衣和棉服。隻有岑青禾一個,風衣裏麵穿著牛仔短褲,兩條大長腿就這麽露在外麵,看著都冷。


    岑青禾渾身發軟,腦袋也暈暈的,她不樂意折騰,遂低聲回道:「等我奶出來再說吧。」


    徐莉急脾氣,蹙眉低聲說道:「你奶得半個小時四十多分鍾呢,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上,別得瑟感冒了。」


    岑海軍跟萬艷紅也都站在徐莉這一邊,叫她回去換衣服。


    岑海峰想說話,可麵對岑青禾,他自慚形穢,打從心裏的沒底氣,竟是不敢出聲。


    岑青柯說:「姐,要不我回去給你拿?」


    岑青禾心底暗自嘆氣,出聲回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換。」


    徐莉這才舒了口氣,心平氣和的說:「房卡在手裏呢嘛?」


    「嗯。」岑青禾應了一聲,邁步往電梯口方向走。


    看著她的背影,萬艷紅小聲嘀咕:「青禾這次回來,好像有點兒不高興啊。」


    岑海軍道:「擔心她奶唄,看那眼睛腫的,指定一晚上沒睡好覺。」


    岑海峰坐立不安,出聲說道:「你們去那邊坐著等吧,我去抽根煙。」


    岑青禾乘電梯下樓,裹著沒有扣的休閑風衣往前走,走至醫院大堂中間的時候,隻聽得有人叫她,「岑青禾。」


    她下意識的停下腳步,聞聲望去。


    往左一看,斜前方幾米遠外,站著個一身紅色薄羊絨大衣的年輕女人,她本就穿得乍眼,加之手裏又拎了個係有蕾絲蝴蝶結的紅色果籃,整個人就像是一團行走中的火焰,顯得身後其他人的顏色都黯淡了。


    如果不是邢曉茹提前給她打了一劑預防針,三年沒見,岑青禾都快忘記楊璐晨這號人物。可這會兒再看到這張化著精緻妝容的半陌生麵孔,她卻很快聯想到高中時期,那時大家都不化妝,每個人都是素麵朝天,楊璐晨也是。


    看眉眼,的確是她,隻是化了妝而已。


    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相互對視。這些年她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的正麵交鋒,頂多也就是在學校裏麵擦肩而過,互看不順眼。


    對望三五秒有餘,楊璐晨主動邁步朝岑青禾走來。


    她個子比岑青禾矮一些,如今腳上踩了雙不下八公分的高跟靴,所以要比穿平底鞋的岑青禾高那麽一塊兒,站在岑青禾麵前,她麵上沒有笑容,隻眼帶詫色和防備的說道:「還真是你。」


    岑青禾雙手插兜,麵不改色的回道:「是啊,這麽巧。」


    楊璐晨打量岑青禾的臉,聲音不冷不熱的道:「巧嗎?蕭睿住院的這些天,我一直都在這裏照顧他,你呢?你是聽誰說蕭睿在這裏住院的?」


    來者不善,咄咄逼人。


    岑青禾本就不爽,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麵上不動聲色,她直接開口懟回去,「你舅酒駕撞人,也就幸好蕭睿命大,不然真不用著你在這兒噓寒問暖身前身後了,那時候你就該想想,拿多少錢能給你舅平事兒。」


    楊璐晨從沒跟岑青禾這麽近距離的吵過架,她也不過是仗著蕭睿跟岑青禾分了手。


    聞言,她明顯的眼睛一瞪,頓了一下,這才不滿的口吻回道:「你還好意思說蕭睿命大,你知不知道出事兒那天他也是酒駕?他為什麽喝酒,為什麽喝完酒之後還不要命的開車,你心裏不清楚嗎?」


    沒有任何人跟岑青禾說過,蕭睿出事兒的時候是醉酒開車,為什麽……她心裏清楚。


    見岑青禾語塞,楊璐晨一副仗義的模樣,冷聲說道:「蕭睿車禍做了八個多小時的手術,術後麻醉勁兒過了,疼得渾身直哆嗦;醫生不讓他動,讓他臥床休息,生活有護工照理,他要強,每次非得自己下床去洗手間,每走一步,他都疼得臉色煞白,折騰一趟渾身都是冷汗;他媽媽每天變著花樣的給他做好吃的,他一口不吃,連話都不說,就這麽在床上幹耗了一個月。岑青禾,在他最痛苦的時候你不回來,現在還回來幹什麽?聽說你在夜城混得挺好的,這就是你拋棄蕭睿的理由?早知道是這樣,我絕對不會把蕭睿讓給你。」


    楊璐晨說的義憤填膺,岑青禾心底鈍刀割肉,疼到無以復加,到底是變了臉色。


    紅著眼眶看著麵前站著的女人,岑青禾聲音低沉而冷漠,一字一句的說:「別用讓這個字眼,蕭睿從來就不是你的。」


    短短一句話,許是岑青禾眼中的嘲諷太過明顯,也許是她說話的語氣太過自信,總之楊璐晨瞬間就變了臉色,麵色由白到紅,再由紅到黑,跟變臉似的,煞是精彩。


    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堂,相互對視,看似什麽話都沒說,實則目光交流中,已經大戰了三百回合。


    最後還是楊璐晨視線一躲,她被岑青禾看得心裏發虛,所以轉了一圈眼球,這才憤憤的說道:「從前蕭睿是你的,但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我隻是想勸你一句話,分了就是分了,別想著吃回頭草,走回頭路,當初是你選擇不要蕭睿的,現在也就別厚著臉皮回來找他。」


    原本岑青禾是真的沒想再跟蕭睿有任何交集,可麵前的楊璐晨簡直聒噪猖狂的令人心煩,所以出於女人的嫉妒心也好,天生的脾氣沖也罷,岑青禾眼睛眨也不眨的回視楊璐晨,故意雲淡風輕的說道:「你說不讓我找我就不找?你算老幾?你是蕭睿什麽人?什麽時候等你成他女朋友了,你再來我這兒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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