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刷新
阿尚在無憂殿頂上沐浴月光，雙手攥在後頭，背靠著琉璃瓦。他的耳力一向是極好的。
此時，耳邊時不時的傳來一道稚嫩青澀的聲音。
“我……不是吧。這都行，爹爹是這樣的人嗎？”
阿尚：“………”
“又來了，在一個昏黑的，風雨交加的夜，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行，還得下雨。”
“不是吧，我都看了大半本了，怎麽還沒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在一起，敷衍我。”
“這麽深情的人設真的是我爹爹嗎？”
“天，這套路，又開始霸道王爺的九十九次逃妻嗎？”
“………”
黎明的光透過了窗欞照到了幾案上，明箏推開窗，看到了同樣眼圈烏黑的阿尚。
明箏長長的睫毛動了動，聲音微顫，緩緩吐出一口氣來，是一副驚魂甫定模樣。明箏扯了僵硬的麵皮，“早？”
她眼皮登時跳了一下，身形微僵，不動聲色地往後先退了一步。
阿尚：“………”他對明箏的書很…好奇。
明箏認真的想了一想，然後麵無表情的將窗一關，將所有的視線阻到了外頭，然後心有餘悸地倒了一杯茶潤潤喉，然後便心安理得的讓這樁事給放下了。
耀眼的陽光從陰沉的雲縫裏透出來，照進平和窗內，投下一束明亮的光線。
明箏困得眼睛睜不開，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便一頭栽進了溫暖的被窩。
阿桑來叫明箏的時候根本叫不醒她。
明箏迷迷糊糊的醒來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好自己的那一屋子的東西，她將這些別人送的，她深覺得不妥的處理好了之後，便跑去找裴枕流了。
找裴枕流幹嘛，自然是哭窮了，賣可憐了。
裴枕流眼尾微挑，檀唇點朱，自是一股渾然天成的清冷貴氣，又因著這些年來身在高位，養出了三分難得的氣度。
明箏剛進門的時候，便看到裴枕流神情懶懶的躺著身體側臥在雲塌上，沒有束就長發閑閑的散塌間，膝上，胸前，有微風一吹，眉眼風流的瞧著像個妖孽似的。
明箏心髒受到了重擊，許久沒有回過神來，當下的一個踉蹌跪倒在門檻上。
裴枕流：“不必行此大禮。”
明箏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著裴枕流，然後快步的走去裴枕流的跟前，拿著腦袋懟到他的臉上去。
明箏婉轉而鏗鏘的喊道。“爹爹。”
裴枕流眼皮跳了一下，淡淡的瞥了明箏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當下明箏慢慢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掌從裴枕流手中放了進來，期期艾艾地道：“爹爹，。”
裴枕流麵無表情的便靠在引枕上看著她。
一雙眼底的審視，難得變得有些鋒銳，他慢慢道：“嗯？”
明箏暗暗的想到果然是求人，最是難開口。
但是百般難為之下明箏還是撐著自己的一張僵硬的臉皮開口笑道“我……我想……修。”
明箏也不知道裴枕流什麽時候走，所謂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但是這件事情恐怕也隻能來求裴枕流了，一是裴枕流是她名義上的爹爹，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瞞不過他的，二是據明箏觀察所知，裴枕流在魔教比較開明的人之中可以算算算得上是第一人，甚至來說裴枕流自己本身就是魔，道雙修之一。
“修煉的事不急。”裴枕流似笑非笑地看著明箏。
明箏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漏了餡兒，且她撒謊的本事本就不好，更別說是對著眼前看著一臉的清冷的人撒謊了，一時窘迫起來，囁嚅著道：“我想魔，道雙修。”
裴枕流那清冷的眉眼近在她咫尺，明箏感覺自己心跳的很快，不僅是因為自己說的話，更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裴枕流堅定地朝著明箏看，“你想學我？”
明箏眼皮跳了一下，你能這麽想當然是最好的啦。抬眼的時候見裴枕流靜靜的看著自己，那眼神仿佛有穿透力一般，似透過自己的表象看到內裏一樣，明箏頓時有些戰戰兢兢，連忙道了一聲。“是。”
裴枕流心底哂笑，眸光微動，忽然問道：“為何？”
明箏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這個問題可得好好的回答，就似是一份高分題，拿下了它整張試卷穩穩妥妥的就及格了，若是沒有拿下它那可就懸了。
明箏手指輕輕搭在案角，慢慢地轉了一圈，忽然間便計上心頭。
原本抬起的眉眼，緩緩低垂下去。
仿佛想起來什麽不堪一般，幽幽地歎了一聲，唇角竟掛上了一絲逼真的苦澀：“這倒是了，爹爹這般的厲害……我我一直很崇拜爹爹，我希望能成為和爹爹一般的人。可……”
頓時怔住，過了好半晌才慢慢低頭道：“我資質愚笨，莫說學兩門功課就是學一門也是非常的吃力的，唯恐辜負了眾人希望，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很希望成為像爹爹一樣的人啊。”
這是一場苦情戲。
不過這也是實情，魔教中根本就沒有人看好她。況且明箏的身份這麽敏感，其實……若是沒有人庇護她根本就不可能修行。他們都當明箏是鬧著玩的，天知道她的內心多麽的上進。
明箏演到了半途，不住的拿起眼睛悄悄的打量著裴枕流，被他一看，瞬時間又惶恐不安的低下頭去，一臉受盡委屈的小模樣。
裴枕流看了半響，差點氣笑出聲來。
明箏是真的沒搞明白情況啊，儼然是將自己當成了她人生中最可怕也最厲害的人，一幅委曲求全、忍氣吞聲。
活生生一受氣包。
畢竟是養在他膝下的，總見不得明箏這般萬事小心翼翼模樣，
裴枕流答應了的，要把浮山的萬年靈芝給她滋補，還有價值不菲的參果和秘籍。
明箏出門的時候喜滋滋的，嘴角不住地往上翹，整個人走起步來，高揚闊氣，她全都要。
明箏也萬萬都沒有想到裴枕流這般的人竟然吃這一套，頓時心頭便有了算盤。
背後有了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樣，這些天地的靈寶真的是千年難得一見，裴枕流這人也是大方的很，說給就給，還當真的將她當做是親生的來養，明箏心裏頭還是有些感動的。
裴枕流是明箏名義上的監護人，阿桑是她實際上的監護人。
明箏隻同阿桑說自己要去靈閣取些東西，卻並沒有明說取什麽東西。
阿桑沉默無言，默默的看著眉眼中藏不住欣喜的明箏，明箏恐怕不知道靈閣裏放的都是一些什麽寶貝吧，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阿桑緩緩的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裴枕流這般的看中明箏，他又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靈閣外有專人看守。
守門的兩個人跟沒骨頭似的懶洋洋站在門外曬太陽，一見明箏靠近，沒當回事，掀開眼皮，“去去去，黃毛小兒，這兒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阿桑嘴角微微地一扯，恐怕這些人沒有見小少主認出來吧。
明箏一板一眼的說：“少主讓我來領東西。”
那人將明箏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你騙誰呢！？”
“少主是什麽人，其能是你能亂攀的。”
明箏：“…………”
他們才不信，裴枕流要拿什麽東西不親自的請人來，竟然要一個小破孩來替他進入靈閣來拿，等等小破孩，他突然之間震懾了一下眼神，緩緩地又重新的打量了一番，然後在看的旁邊默不作聲的阿桑一眼，覺得他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靈閣一向是不問世事。所以對外頭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有一定的滯後性。
靈閣裏頭的人也很少走動，但是一般的人進去的話是需要靈符的，靈閣專有的靈符是非常稀奇的，一張也隻能進去一次，進去一次也隻能拿一件東西，但是這靈符對來說不僅是一個身份地位的象征，在魔道中更是一種實力的象征。阿桑明箏他們兩個沒有靈符，但是傳了大人物的命令。
守在門口的兩人又仔細的看了一眼這兩人的造型，一個是小小的人，還跟少主扯上了關係，最近………他們腦子裏像被披上了一件特別眼光，莫非是小…少主？
明箏聽著他們的語氣，也覺得他們可能是沒有認出自己，其實心裏隱隱的有些不安，猜測著就怕他們算認出了自己，他們未必能夠通行，畢竟明箏是撿來的……
明箏板著張小臉，說：“不信你就自己去問少主。”
守門人傳了道暗符，沒多久便從無憂殿得到了回音，一道清冷的聲音道。“嗯，隨便拿。”
明箏聽得怦然心動，這像極了，每個霸總的標配，拿著一張卡道，隨便刷。
這難道不是愛嗎？這妥妥的就是愛呀！
的門給打開，順便問了句，“你要拿什麽啊？”
明箏歪著腦袋，欣喜的一蹦一跳邊往裏走邊說：“萬年靈芝。”
守門的人情不自禁地打量著她的小身板，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人比人當真的氣死人，有些人一出生便站在了別人的終點上，想要什麽就有什麽，而且還是血緣不純的情況下。這麽小的年紀就用上了這麽好的天靈地寶，以後修行豈不是要一開始就要的壓扁別人。
明箏在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光之中，拿到了魔人雙手奉上的萬年靈芝。
她打開了盒子，看著平凡無奇的一根靈芝，有些微微的訝異，沒忍住就撇了撇嘴角吐槽了一下。
明箏拿著胖嘟嘟的手指在盒子上敲了兩下，這盒子也挺普通的呀。“臥槽！”
守門的人送著明箏出去，明箏突然腳步頓了頓，“我還要拿其他的東西。”
“參果。”
守門人：“………”“臥槽！”
魔道的參果一共就有七株，曾經已經被用過了兩株，現存隻有五株，沒想到明箏隨隨便便的又想拿一株走參果。
眾人又打量著一臉不識貨的明箏，頓時覺得牙又疼又酸。
明箏想著竟然說了，不如幹脆的將所有的想要拿的東西都說完，於是在他們一臉震驚惶恐的目光之中淡淡的道。“還有《無法心經》《劍道》，《大三千》。”
明箏拿到了那幾本書之後，心滿意足。果然如同裴枕流所說的，隻有在這裏束之高閣的書才是真正的好書，絕版的，世上隻此一本。
“小毛頭特麽還真的敢拿啊。”
“三本啊。”
“別人想練一本功法都覺得千載難逢，她一下子練三本，她能練得了這麽多嗎？”
“大三千什麽來頭！”
“三千世界之外用一個大字，這本書當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是機緣巧合之下為魔道所得的。就怎麽……給小少主了。”
“少主當真是寵愛小少主啊。”
“噓，聽說小少主是來路不明的，是少主硬生生的應下來。”
“你說……萬一。那不得虧死。”
“這種話也是我們能說的？”
“罷了罷了，就是命好吧。”
明箏捧著手裏的東西，都覺得自己手上的溫度連同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這些可都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好東西啊。個頂個的值錢。
明箏聽著自他們的議論，壓下了自己焦躁和欣喜，頭都沒回，小聲的吐槽。“少主讓我拿的，我怎麽不敢！”
好吧，明箏其實內心裏非常的心虛，她就是在虛張聲勢。萬一………這個萬一的確是很有可能，這麽一想，裴枕流的確是特別像冤大頭，心裏不自覺的有些愧疚。
罷了，明箏記得說書中大反派的最後結局是死的淒慘，罷了罷了，明箏想，以後自己要盡自己最大能力來挽救這個悲劇吧，也算是報答裴枕流了。
明箏將參果和秘籍交給阿桑，阿桑看著她挑了這般的東西，嘴角微微的一抽，倒不是沒有見識過，隻是………阿桑然後望著麵前漆黑的盒子發呆。
阿桑：“…………”難道他們都沒有告訴小少主，這萬年的靈芝是要在規定的地方生養的，出了靈閣必須在一個靈氣充足的地方，這無憂殿的靈氣可不充足。
當初為了養這一顆靈芝，靈閣可是專門的設置了一個地方，奉養著靈氣來供養一顆靈芝。
還有……參果。
最好是開了盒，即食。
依照著現在明箏的小身板，明箏能夠吃這麽大補的東西嗎？
阿桑一臉擔憂的看著明箏。
明箏已經流了好幾天的鼻血了，剛吃完飯流鼻血，推開窗戶稍微地探出頭來看了一個花流鼻血，吹吹風流鼻血，走兩步路流鼻血，總之心情稍微的波動一下就要流一下鼻血，而且止都止不住的那種，真的是太補了。
明箏在眾人一言難盡的目光中，捂著自己的鼻子，仰頭四十五度角望著天空。
撐死總比餓死好。
好些日子沒有活動過的阿黃百般無奈的窩在了明箏的腳邊角。
阿桑默不做聲的，拿了一根手帕子替明箏止血。
明箏因為貪吃，參果直直的沒有入藥，直接的把一個參果給吃完了。
明箏吃完眼皮登時跳了一下，明箏看著其他的東西也不敢動作。這幾日來口幹舌燥，渾身發熱，鼻血飛流三千尺。跟磕了什麽藥似的。
每日沐浴的時候，水跟沸騰一般。
明箏：“………”
她感覺自己可以製熱發電，人工溫泉。
明箏抬頭看著阿桑，可憐兮兮的說道。“我熱……”
阿桑看著外頭秋風瑟瑟，枯葉子在庭裏打著卷，莫無言。
阿桑伸出手去拉明箏坐下，眸底是一片深沉的笑意，卻偏偏去溫聲勸慰她：“無妨的，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這是小少主的獨有一份的福分。”
明箏這時才抬起頭來，重新轉眸看阿桑，揚起唇角，衝她露出一個微笑。
………
傍晚的時候還是天氣晴好，甚至能看見晚霞。
晚霞掩映祝融峰，衡嶽高低爛熳紅。
願學陵陽修煉術，朝餐一片趁天風。
等到了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轟隆”一聲。
天際一聲悶雷滾過。
這蕭瑟凜冽的深秋，天空似乎醞釀著一場豪雨。
裴枕流呆在明淵閣，抬頭望著窗外的天際，適時的劈來了一道驚雷。
刷拉拉地迅速覆蓋了整個天地。碩大的雨滴砸下來，砸到明淵閣堂外那一片小湖平靜的湖麵上，也砸到近處窗前的窗欞上，濺起細小的水霧。
裴枕流轉眸凝視著，隻慢慢向左右道，“明箏近日如何？”
裴枕流已是那半個月沒有去無憂殿，也沒有過問過明箏。
隻是裴枕流突然的發問，左右蒙了一蒙，似乎恍若夢中一般，然後跪下來，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那兩人是裴枕流派去隨身照顧明箏的侍人，本來是以前是一周稟報一次的，但是這次裴枕流許久的沒有過問，他們每次來了沒有什麽事情。驟然聽到裴枕流發問，隻恨不得將這大半個月以來的大小事物，一一的全都報好。
一人道，“那屬下長話短說。一開始是小少主聽從少主的吩咐，小少主去靈閣拿了好些的東西，我當時也進不去，就在周圍的觀望了一下，隻去了靈閣附近看情況，在外頭等了半天，就見得小少主抱了那萬年的靈芝和參果回來。
屬下一看不是特別的仔細，或許還拿了別的東西，因為看著小少主衣袖鼓鼓的。回去的路上小少主將書冊給掉了出來，遠的看的不是很清楚。結果半道上的時候看見了有清池，一時衝動的又跑去摘了靈花。
陪行的應該是阿桑，阿桑還來不及阻止小少主變聽的詞中發生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叫聲，審片連詞都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小少主蕩漾了池水震的險些掉下了池子裏去。
小少主突然之間翻身的往池子裏丟下了一樣，東西隔得太遠，也沒有發現丟的是什麽東西，然後，小少主轉身就摘著靈花跑了。
靈花是左護法手下養的東西，護法手下的那些小鬼哪有幾個好像與的，於是他們就便追著小少主跑了……！
還好少主英名設下了禁忌，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無憂殿設好了結界，小少主跑到無憂殿的時候進去把他們給攔在了外麵，然後小少主就衝著他們笑。…………還有……”
裴枕流：“……”
另一人馬上接道“那屬下，就長話短說………”
裴枕流抬手慢慢地壓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隻道：“你可以挑一些重要的事情來說。”
這些摘花摘草的事情，聽明箏這般熟練的程度，說不定明箏每天都幹，不必日日同他說。
“小少主因為身體抱恙半個月以來根本沒有去上課。”
明箏一連這幾天沒有去上課，周玉見了也樂的自在，自然不會催她，於是明箏每天就沒有事情幹，每日沾花粘草，看一些書，喝一壺茶，便在庭裏曬太陽，樂得自在，有時候最經常幹的事情便是同阿黃玩耍。
以前的話無憂殿還會經常來客人，但是現在的話明箏似乎也發現了結界，所以很多人根本就進不來，她也就樂得清閑自在。
後來聽說了從靈閣那裏掏出來的寶貴的參果必須即食，裴枕流又不在，阿桑隻好親自的出門一趟，去找那些醫術頂級的巫醫幫忙將這靈果做成藥丸，明箏又成日的盯著那參果看呀看，水靈靈的，水靈靈的，一日神經恍惚直接把參果給生吃了。
參果本來是大補之物，明箏吃出了之後，吐出了一大口血，昏迷不醒。
巫醫玉衡聽到了這個消息，親自的來無憂殿來看小少主。然後開了好多藥，養了好幾天才醒來過來。
醒過來之後天天流著鼻血，每天隻穿的非常單薄的衣裳，小少主便是日日的對著窗台發呆。
裴枕流：“…………”他大致的知道了該是怎麽樣的一個過程。
明箏今日情況稍微好一些，天色沉下來的時候，遠遠見有人乘著馬輿進無憂殿來，外頭的天已經變得陰沉沉一片，彤雲密布在低空，立冬後蕭瑟的冷風已經有了幾分刺骨的味道。
看著竟像是要下雨。
明箏趁著自己的下腮，就坐在窗台的邊上，正愣愣的想著，這麽個天氣，還有誰要來呢？
明箏的腦海中滑過一個清冷的麵容，然後又很快地搖了搖頭。
無憂殿。
一頂四麵帷幔的肩輿被嚴實的圍攏，裏頭伸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搖搖地撩起了半麵紗簾。
明箏好奇地探出了一個腦袋，擱在膝頭的手指慢慢地握緊。
裴枕流慢慢地從肩輿裏下來，慢慢地閉上了眼。
明箏這時才回頭看了那人一眼，頓時間歡心的跑上前去。“已經快一個月啦，爹爹這是終於忙完了？”
裴枕流眼見著明箏這一又是跑過來抱大腿姿勢，眉頭便微微蹙了蹙，隻道：“站好。”
明箏聽著又是這句話，默默的撇了一下嘴角。垂下眼眸來，隻道：“是的，爹爹。”
明箏乖乖的站直了身體，兩手的垂落在兩邊，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看著麵容有些委屈。
裴枕流：“………”叫你站好還委屈上了，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看著明箏毛茸茸的腦袋，裴枕流伸手摸了摸明箏的頭，不知道為何總感覺明箏長高了一些，難道是太久沒有見，還是小孩子長身體都是很快的。
裴枕流凝望著明箏，給了明箏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修煉本來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這般急功近利，靠著這些滋補之物來成長，是萬萬不可取的。”
明箏有些目瞪口呆的抬頭看著裴枕流，裴枕流三觀原來是這麽正的嗎？魔主可是明確的告訴過明箏，他們魔教追求的就是速度，就是快，就是碾壓，就是實力，就是不擇手段的達到出眾，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見明箏似乎有反駁的傾向，裴枕流目光變得有些生冷，目光沉了下來。
“我，我知，了……”明箏垂下眼眸來，隻這般道。
把人迎進了門，明箏遲疑了一下，才問“爹爹？你是有什麽事嗎？”
裴枕流目光冷了一瞬，看著他的目光，分明是看著自家的熊孩子的目光。“你近來都學習了什麽？”
明箏見裴枕流這些人的目光，總覺得自己穿幫了，身體兀自顫抖起來，眼眶發紅，頭卻埋得更深了一些，隻低低地應道：“大，大三千……”
裴枕流挑眉。大三千這本書可以算是半個魔教的鎮教之寶，可惜很多人並不能學，所以將它束之高閣，若是明箏有天賦的話，當然也是一本不錯的修煉法典。
見明箏一看就對其有看法，裴枕流倒是有了一絲的興趣，明箏從這麽多的書中挑選，偏偏地挑選了這一本書，也可以看出明箏的眼光不錯，與這本書也有一些緣分。
明箏整個人慫成了一團，說出來的聲音小的就像是蚊子在叫。“大，大三千我完全看不懂………”
裴枕流麵無表情地看了明箏一眼。
明箏收到裴枕流眼神裏頭流露出來的顯而易見的失望，嚇了一大跳，趕緊的將自己縮寫一團，顯得更加可憐的模樣，大氣不敢吭聲，心裏頭恨不得以頭嗆地。
啊，她真的是看不懂啊，一個字都看不懂，雖然到如今他翻閱了各種典籍，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了，但是合起來她就不懂了，別的書倒是還好，至少七七八人可以拚湊成形，能讓她理解一下。
可是到《大三千》的每一句話他都不知道其深意，自學成才的天才她真的不是啊，她真的隻需要一個老師啊。她挑什麽書不好，偏偏挑了一本這麽難懂的書，她隱隱的生出了一種後悔。
裴枕流沉默的看著明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淡淡的問道。“滴血了沒有？”
明箏：“？”滴什麽血？
明箏遲疑了一下，眼皮登時跳了一下，身形微僵，不動聲色地往後先退了一步，臉色倏然的變得蒼白，不會吧，現在這個時候打算滴血認親。？？？！！
這方法真的真的不是特別靠譜，萬一還真的有那麽一點依據，明箏可不就是現在就被掃地出門。莫非自己拿了裴枕流這麽多的寶物，他覺得心裏虧了，生出了悔意，明箏好後悔，早知道不拿這麽多，拿一樣就好了。可是當時的確是對那些東西非常的眼紅，一時的沒有忍住。
明箏發誓如果能夠度過此關以後，盡然的好好的悔改，不可貪心。
明箏見著他默默的看著自己，臉色冷了，明箏身子僵硬，沒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弱弱的喊道。“爹爹~”
裴枕流目光一頓，緩緩地又立到了明箏的跟前。“跪我作甚？”
明箏一時之間腿軟，沒起得來，又來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明箏直接把自己跪蒙了，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著裴枕流的眼神依舊還是一臉懵的的。
爹爹，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這一次，這一次真的是腿軟……
裴枕流麵無表情地將明箏扶了起來，這時才回頭看了明箏一眼，眼見著明箏這一仰躺的姿勢，眉頭便微微蹙了蹙，隻道：“你急什麽？高階的功法都需要滴血認主的，阿桑沒有跟你說嗎？”
明箏垂下眼眸來，感覺這一天一驚一乍，大起大落，讓她心髒有些受不了。她伸出自己胖胖的白嫩嫩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心髒，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早說是這件事情嘛，嚇死她了，阿桑的確沒有跟她說，但是阿桑會很多事情自己默默的做好。
所以明箏根本就沒有操心過這些啊。
裴枕流麵無表情地看了明箏一眼。
明箏身體兀自顫抖起來，眼眶發紅，頭卻埋得更深了一些，隻低低地應道。“我，我不急。”
明箏這是嚇的。
明箏隻是一個冒牌貨呀，但凡說一點危言聳聽的話都能夠把她那個比老鼠還小的多的膽給嚇破，況且是個說這些話的是她的金大腿，由不得她往深裏思呢。
“高階功法容易引得天下人的爭奪，如果是滴血認主的話，隻有其主死了才能夠得到功法，不過，你認了也白認。”裴枕流淡定無私的瞥了一眼明箏，然後又默默地平靜地寬慰著她道。
“但是在魔教的話，你是可以認。”
明箏身體兀自顫抖起來，眼眶發紅，頭卻埋得更深了一些，隻低低地應道。“我，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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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吧。這都行，爹爹是這樣的人嗎？”
阿尚：“………”
“又來了，在一個昏黑的，風雨交加的夜，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行，還得下雨。”
“不是吧，我都看了大半本了，怎麽還沒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在一起，敷衍我。”
“這麽深情的人設真的是我爹爹嗎？”
“天，這套路，又開始霸道王爺的九十九次逃妻嗎？”
“………”
黎明的光透過了窗欞照到了幾案上，明箏推開窗，看到了同樣眼圈烏黑的阿尚。
明箏長長的睫毛動了動，聲音微顫，緩緩吐出一口氣來，是一副驚魂甫定模樣。明箏扯了僵硬的麵皮，“早？”
她眼皮登時跳了一下，身形微僵，不動聲色地往後先退了一步。
阿尚：“………”他對明箏的書很…好奇。
明箏認真的想了一想，然後麵無表情的將窗一關，將所有的視線阻到了外頭，然後心有餘悸地倒了一杯茶潤潤喉，然後便心安理得的讓這樁事給放下了。
耀眼的陽光從陰沉的雲縫裏透出來，照進平和窗內，投下一束明亮的光線。
明箏困得眼睛睜不開，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便一頭栽進了溫暖的被窩。
阿桑來叫明箏的時候根本叫不醒她。
明箏迷迷糊糊的醒來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好自己的那一屋子的東西，她將這些別人送的，她深覺得不妥的處理好了之後，便跑去找裴枕流了。
找裴枕流幹嘛，自然是哭窮了，賣可憐了。
裴枕流眼尾微挑，檀唇點朱，自是一股渾然天成的清冷貴氣，又因著這些年來身在高位，養出了三分難得的氣度。
明箏剛進門的時候，便看到裴枕流神情懶懶的躺著身體側臥在雲塌上，沒有束就長發閑閑的散塌間，膝上，胸前，有微風一吹，眉眼風流的瞧著像個妖孽似的。
明箏心髒受到了重擊，許久沒有回過神來，當下的一個踉蹌跪倒在門檻上。
裴枕流：“不必行此大禮。”
明箏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著裴枕流，然後快步的走去裴枕流的跟前，拿著腦袋懟到他的臉上去。
明箏婉轉而鏗鏘的喊道。“爹爹。”
裴枕流眼皮跳了一下，淡淡的瞥了明箏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當下明箏慢慢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掌從裴枕流手中放了進來，期期艾艾地道：“爹爹，。”
裴枕流麵無表情的便靠在引枕上看著她。
一雙眼底的審視，難得變得有些鋒銳，他慢慢道：“嗯？”
明箏暗暗的想到果然是求人，最是難開口。
但是百般難為之下明箏還是撐著自己的一張僵硬的臉皮開口笑道“我……我想……修。”
明箏也不知道裴枕流什麽時候走，所謂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但是這件事情恐怕也隻能來求裴枕流了，一是裴枕流是她名義上的爹爹，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瞞不過他的，二是據明箏觀察所知，裴枕流在魔教比較開明的人之中可以算算算得上是第一人，甚至來說裴枕流自己本身就是魔，道雙修之一。
“修煉的事不急。”裴枕流似笑非笑地看著明箏。
明箏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漏了餡兒，且她撒謊的本事本就不好，更別說是對著眼前看著一臉的清冷的人撒謊了，一時窘迫起來，囁嚅著道：“我想魔，道雙修。”
裴枕流那清冷的眉眼近在她咫尺，明箏感覺自己心跳的很快，不僅是因為自己說的話，更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裴枕流堅定地朝著明箏看，“你想學我？”
明箏眼皮跳了一下，你能這麽想當然是最好的啦。抬眼的時候見裴枕流靜靜的看著自己，那眼神仿佛有穿透力一般，似透過自己的表象看到內裏一樣，明箏頓時有些戰戰兢兢，連忙道了一聲。“是。”
裴枕流心底哂笑，眸光微動，忽然問道：“為何？”
明箏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這個問題可得好好的回答，就似是一份高分題，拿下了它整張試卷穩穩妥妥的就及格了，若是沒有拿下它那可就懸了。
明箏手指輕輕搭在案角，慢慢地轉了一圈，忽然間便計上心頭。
原本抬起的眉眼，緩緩低垂下去。
仿佛想起來什麽不堪一般，幽幽地歎了一聲，唇角竟掛上了一絲逼真的苦澀：“這倒是了，爹爹這般的厲害……我我一直很崇拜爹爹，我希望能成為和爹爹一般的人。可……”
頓時怔住，過了好半晌才慢慢低頭道：“我資質愚笨，莫說學兩門功課就是學一門也是非常的吃力的，唯恐辜負了眾人希望，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很希望成為像爹爹一樣的人啊。”
這是一場苦情戲。
不過這也是實情，魔教中根本就沒有人看好她。況且明箏的身份這麽敏感，其實……若是沒有人庇護她根本就不可能修行。他們都當明箏是鬧著玩的，天知道她的內心多麽的上進。
明箏演到了半途，不住的拿起眼睛悄悄的打量著裴枕流，被他一看，瞬時間又惶恐不安的低下頭去，一臉受盡委屈的小模樣。
裴枕流看了半響，差點氣笑出聲來。
明箏是真的沒搞明白情況啊，儼然是將自己當成了她人生中最可怕也最厲害的人，一幅委曲求全、忍氣吞聲。
活生生一受氣包。
畢竟是養在他膝下的，總見不得明箏這般萬事小心翼翼模樣，
裴枕流答應了的，要把浮山的萬年靈芝給她滋補，還有價值不菲的參果和秘籍。
明箏出門的時候喜滋滋的，嘴角不住地往上翹，整個人走起步來，高揚闊氣，她全都要。
明箏也萬萬都沒有想到裴枕流這般的人竟然吃這一套，頓時心頭便有了算盤。
背後有了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樣，這些天地的靈寶真的是千年難得一見，裴枕流這人也是大方的很，說給就給，還當真的將她當做是親生的來養，明箏心裏頭還是有些感動的。
裴枕流是明箏名義上的監護人，阿桑是她實際上的監護人。
明箏隻同阿桑說自己要去靈閣取些東西，卻並沒有明說取什麽東西。
阿桑沉默無言，默默的看著眉眼中藏不住欣喜的明箏，明箏恐怕不知道靈閣裏放的都是一些什麽寶貝吧，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阿桑緩緩的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裴枕流這般的看中明箏，他又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靈閣外有專人看守。
守門的兩個人跟沒骨頭似的懶洋洋站在門外曬太陽，一見明箏靠近，沒當回事，掀開眼皮，“去去去，黃毛小兒，這兒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阿桑嘴角微微地一扯，恐怕這些人沒有見小少主認出來吧。
明箏一板一眼的說：“少主讓我來領東西。”
那人將明箏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你騙誰呢！？”
“少主是什麽人，其能是你能亂攀的。”
明箏：“…………”
他們才不信，裴枕流要拿什麽東西不親自的請人來，竟然要一個小破孩來替他進入靈閣來拿，等等小破孩，他突然之間震懾了一下眼神，緩緩地又重新的打量了一番，然後在看的旁邊默不作聲的阿桑一眼，覺得他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靈閣一向是不問世事。所以對外頭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有一定的滯後性。
靈閣裏頭的人也很少走動，但是一般的人進去的話是需要靈符的，靈閣專有的靈符是非常稀奇的，一張也隻能進去一次，進去一次也隻能拿一件東西，但是這靈符對來說不僅是一個身份地位的象征，在魔道中更是一種實力的象征。阿桑明箏他們兩個沒有靈符，但是傳了大人物的命令。
守在門口的兩人又仔細的看了一眼這兩人的造型，一個是小小的人，還跟少主扯上了關係，最近………他們腦子裏像被披上了一件特別眼光，莫非是小…少主？
明箏聽著他們的語氣，也覺得他們可能是沒有認出自己，其實心裏隱隱的有些不安，猜測著就怕他們算認出了自己，他們未必能夠通行，畢竟明箏是撿來的……
明箏板著張小臉，說：“不信你就自己去問少主。”
守門人傳了道暗符，沒多久便從無憂殿得到了回音，一道清冷的聲音道。“嗯，隨便拿。”
明箏聽得怦然心動，這像極了，每個霸總的標配，拿著一張卡道，隨便刷。
這難道不是愛嗎？這妥妥的就是愛呀！
的門給打開，順便問了句，“你要拿什麽啊？”
明箏歪著腦袋，欣喜的一蹦一跳邊往裏走邊說：“萬年靈芝。”
守門的人情不自禁地打量著她的小身板，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人比人當真的氣死人，有些人一出生便站在了別人的終點上，想要什麽就有什麽，而且還是血緣不純的情況下。這麽小的年紀就用上了這麽好的天靈地寶，以後修行豈不是要一開始就要的壓扁別人。
明箏在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光之中，拿到了魔人雙手奉上的萬年靈芝。
她打開了盒子，看著平凡無奇的一根靈芝，有些微微的訝異，沒忍住就撇了撇嘴角吐槽了一下。
明箏拿著胖嘟嘟的手指在盒子上敲了兩下，這盒子也挺普通的呀。“臥槽！”
守門的人送著明箏出去，明箏突然腳步頓了頓，“我還要拿其他的東西。”
“參果。”
守門人：“………”“臥槽！”
魔道的參果一共就有七株，曾經已經被用過了兩株，現存隻有五株，沒想到明箏隨隨便便的又想拿一株走參果。
眾人又打量著一臉不識貨的明箏，頓時覺得牙又疼又酸。
明箏想著竟然說了，不如幹脆的將所有的想要拿的東西都說完，於是在他們一臉震驚惶恐的目光之中淡淡的道。“還有《無法心經》《劍道》，《大三千》。”
明箏拿到了那幾本書之後，心滿意足。果然如同裴枕流所說的，隻有在這裏束之高閣的書才是真正的好書，絕版的，世上隻此一本。
“小毛頭特麽還真的敢拿啊。”
“三本啊。”
“別人想練一本功法都覺得千載難逢，她一下子練三本，她能練得了這麽多嗎？”
“大三千什麽來頭！”
“三千世界之外用一個大字，這本書當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是機緣巧合之下為魔道所得的。就怎麽……給小少主了。”
“少主當真是寵愛小少主啊。”
“噓，聽說小少主是來路不明的，是少主硬生生的應下來。”
“你說……萬一。那不得虧死。”
“這種話也是我們能說的？”
“罷了罷了，就是命好吧。”
明箏捧著手裏的東西，都覺得自己手上的溫度連同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這些可都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好東西啊。個頂個的值錢。
明箏聽著自他們的議論，壓下了自己焦躁和欣喜，頭都沒回，小聲的吐槽。“少主讓我拿的，我怎麽不敢！”
好吧，明箏其實內心裏非常的心虛，她就是在虛張聲勢。萬一………這個萬一的確是很有可能，這麽一想，裴枕流的確是特別像冤大頭，心裏不自覺的有些愧疚。
罷了，明箏記得說書中大反派的最後結局是死的淒慘，罷了罷了，明箏想，以後自己要盡自己最大能力來挽救這個悲劇吧，也算是報答裴枕流了。
明箏將參果和秘籍交給阿桑，阿桑看著她挑了這般的東西，嘴角微微的一抽，倒不是沒有見識過，隻是………阿桑然後望著麵前漆黑的盒子發呆。
阿桑：“…………”難道他們都沒有告訴小少主，這萬年的靈芝是要在規定的地方生養的，出了靈閣必須在一個靈氣充足的地方，這無憂殿的靈氣可不充足。
當初為了養這一顆靈芝，靈閣可是專門的設置了一個地方，奉養著靈氣來供養一顆靈芝。
還有……參果。
最好是開了盒，即食。
依照著現在明箏的小身板，明箏能夠吃這麽大補的東西嗎？
阿桑一臉擔憂的看著明箏。
明箏已經流了好幾天的鼻血了，剛吃完飯流鼻血，推開窗戶稍微地探出頭來看了一個花流鼻血，吹吹風流鼻血，走兩步路流鼻血，總之心情稍微的波動一下就要流一下鼻血，而且止都止不住的那種，真的是太補了。
明箏在眾人一言難盡的目光中，捂著自己的鼻子，仰頭四十五度角望著天空。
撐死總比餓死好。
好些日子沒有活動過的阿黃百般無奈的窩在了明箏的腳邊角。
阿桑默不做聲的，拿了一根手帕子替明箏止血。
明箏因為貪吃，參果直直的沒有入藥，直接的把一個參果給吃完了。
明箏吃完眼皮登時跳了一下，明箏看著其他的東西也不敢動作。這幾日來口幹舌燥，渾身發熱，鼻血飛流三千尺。跟磕了什麽藥似的。
每日沐浴的時候，水跟沸騰一般。
明箏：“………”
她感覺自己可以製熱發電，人工溫泉。
明箏抬頭看著阿桑，可憐兮兮的說道。“我熱……”
阿桑看著外頭秋風瑟瑟，枯葉子在庭裏打著卷，莫無言。
阿桑伸出手去拉明箏坐下，眸底是一片深沉的笑意，卻偏偏去溫聲勸慰她：“無妨的，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這是小少主的獨有一份的福分。”
明箏這時才抬起頭來，重新轉眸看阿桑，揚起唇角，衝她露出一個微笑。
………
傍晚的時候還是天氣晴好，甚至能看見晚霞。
晚霞掩映祝融峰，衡嶽高低爛熳紅。
願學陵陽修煉術，朝餐一片趁天風。
等到了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轟隆”一聲。
天際一聲悶雷滾過。
這蕭瑟凜冽的深秋，天空似乎醞釀著一場豪雨。
裴枕流呆在明淵閣，抬頭望著窗外的天際，適時的劈來了一道驚雷。
刷拉拉地迅速覆蓋了整個天地。碩大的雨滴砸下來，砸到明淵閣堂外那一片小湖平靜的湖麵上，也砸到近處窗前的窗欞上，濺起細小的水霧。
裴枕流轉眸凝視著，隻慢慢向左右道，“明箏近日如何？”
裴枕流已是那半個月沒有去無憂殿，也沒有過問過明箏。
隻是裴枕流突然的發問，左右蒙了一蒙，似乎恍若夢中一般，然後跪下來，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那兩人是裴枕流派去隨身照顧明箏的侍人，本來是以前是一周稟報一次的，但是這次裴枕流許久的沒有過問，他們每次來了沒有什麽事情。驟然聽到裴枕流發問，隻恨不得將這大半個月以來的大小事物，一一的全都報好。
一人道，“那屬下長話短說。一開始是小少主聽從少主的吩咐，小少主去靈閣拿了好些的東西，我當時也進不去，就在周圍的觀望了一下，隻去了靈閣附近看情況，在外頭等了半天，就見得小少主抱了那萬年的靈芝和參果回來。
屬下一看不是特別的仔細，或許還拿了別的東西，因為看著小少主衣袖鼓鼓的。回去的路上小少主將書冊給掉了出來，遠的看的不是很清楚。結果半道上的時候看見了有清池，一時衝動的又跑去摘了靈花。
陪行的應該是阿桑，阿桑還來不及阻止小少主變聽的詞中發生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叫聲，審片連詞都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小少主蕩漾了池水震的險些掉下了池子裏去。
小少主突然之間翻身的往池子裏丟下了一樣，東西隔得太遠，也沒有發現丟的是什麽東西，然後，小少主轉身就摘著靈花跑了。
靈花是左護法手下養的東西，護法手下的那些小鬼哪有幾個好像與的，於是他們就便追著小少主跑了……！
還好少主英名設下了禁忌，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無憂殿設好了結界，小少主跑到無憂殿的時候進去把他們給攔在了外麵，然後小少主就衝著他們笑。…………還有……”
裴枕流：“……”
另一人馬上接道“那屬下，就長話短說………”
裴枕流抬手慢慢地壓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隻道：“你可以挑一些重要的事情來說。”
這些摘花摘草的事情，聽明箏這般熟練的程度，說不定明箏每天都幹，不必日日同他說。
“小少主因為身體抱恙半個月以來根本沒有去上課。”
明箏一連這幾天沒有去上課，周玉見了也樂的自在，自然不會催她，於是明箏每天就沒有事情幹，每日沾花粘草，看一些書，喝一壺茶，便在庭裏曬太陽，樂得自在，有時候最經常幹的事情便是同阿黃玩耍。
以前的話無憂殿還會經常來客人，但是現在的話明箏似乎也發現了結界，所以很多人根本就進不來，她也就樂得清閑自在。
後來聽說了從靈閣那裏掏出來的寶貴的參果必須即食，裴枕流又不在，阿桑隻好親自的出門一趟，去找那些醫術頂級的巫醫幫忙將這靈果做成藥丸，明箏又成日的盯著那參果看呀看，水靈靈的，水靈靈的，一日神經恍惚直接把參果給生吃了。
參果本來是大補之物，明箏吃出了之後，吐出了一大口血，昏迷不醒。
巫醫玉衡聽到了這個消息，親自的來無憂殿來看小少主。然後開了好多藥，養了好幾天才醒來過來。
醒過來之後天天流著鼻血，每天隻穿的非常單薄的衣裳，小少主便是日日的對著窗台發呆。
裴枕流：“…………”他大致的知道了該是怎麽樣的一個過程。
明箏今日情況稍微好一些，天色沉下來的時候，遠遠見有人乘著馬輿進無憂殿來，外頭的天已經變得陰沉沉一片，彤雲密布在低空，立冬後蕭瑟的冷風已經有了幾分刺骨的味道。
看著竟像是要下雨。
明箏趁著自己的下腮，就坐在窗台的邊上，正愣愣的想著，這麽個天氣，還有誰要來呢？
明箏的腦海中滑過一個清冷的麵容，然後又很快地搖了搖頭。
無憂殿。
一頂四麵帷幔的肩輿被嚴實的圍攏，裏頭伸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搖搖地撩起了半麵紗簾。
明箏好奇地探出了一個腦袋，擱在膝頭的手指慢慢地握緊。
裴枕流慢慢地從肩輿裏下來，慢慢地閉上了眼。
明箏這時才回頭看了那人一眼，頓時間歡心的跑上前去。“已經快一個月啦，爹爹這是終於忙完了？”
裴枕流眼見著明箏這一又是跑過來抱大腿姿勢，眉頭便微微蹙了蹙，隻道：“站好。”
明箏聽著又是這句話，默默的撇了一下嘴角。垂下眼眸來，隻道：“是的，爹爹。”
明箏乖乖的站直了身體，兩手的垂落在兩邊，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看著麵容有些委屈。
裴枕流：“………”叫你站好還委屈上了，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看著明箏毛茸茸的腦袋，裴枕流伸手摸了摸明箏的頭，不知道為何總感覺明箏長高了一些，難道是太久沒有見，還是小孩子長身體都是很快的。
裴枕流凝望著明箏，給了明箏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修煉本來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這般急功近利，靠著這些滋補之物來成長，是萬萬不可取的。”
明箏有些目瞪口呆的抬頭看著裴枕流，裴枕流三觀原來是這麽正的嗎？魔主可是明確的告訴過明箏，他們魔教追求的就是速度，就是快，就是碾壓，就是實力，就是不擇手段的達到出眾，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見明箏似乎有反駁的傾向，裴枕流目光變得有些生冷，目光沉了下來。
“我，我知，了……”明箏垂下眼眸來，隻這般道。
把人迎進了門，明箏遲疑了一下，才問“爹爹？你是有什麽事嗎？”
裴枕流目光冷了一瞬，看著他的目光，分明是看著自家的熊孩子的目光。“你近來都學習了什麽？”
明箏見裴枕流這些人的目光，總覺得自己穿幫了，身體兀自顫抖起來，眼眶發紅，頭卻埋得更深了一些，隻低低地應道：“大，大三千……”
裴枕流挑眉。大三千這本書可以算是半個魔教的鎮教之寶，可惜很多人並不能學，所以將它束之高閣，若是明箏有天賦的話，當然也是一本不錯的修煉法典。
見明箏一看就對其有看法，裴枕流倒是有了一絲的興趣，明箏從這麽多的書中挑選，偏偏地挑選了這一本書，也可以看出明箏的眼光不錯，與這本書也有一些緣分。
明箏整個人慫成了一團，說出來的聲音小的就像是蚊子在叫。“大，大三千我完全看不懂………”
裴枕流麵無表情地看了明箏一眼。
明箏收到裴枕流眼神裏頭流露出來的顯而易見的失望，嚇了一大跳，趕緊的將自己縮寫一團，顯得更加可憐的模樣，大氣不敢吭聲，心裏頭恨不得以頭嗆地。
啊，她真的是看不懂啊，一個字都看不懂，雖然到如今他翻閱了各種典籍，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了，但是合起來她就不懂了，別的書倒是還好，至少七七八人可以拚湊成形，能讓她理解一下。
可是到《大三千》的每一句話他都不知道其深意，自學成才的天才她真的不是啊，她真的隻需要一個老師啊。她挑什麽書不好，偏偏挑了一本這麽難懂的書，她隱隱的生出了一種後悔。
裴枕流沉默的看著明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淡淡的問道。“滴血了沒有？”
明箏：“？”滴什麽血？
明箏遲疑了一下，眼皮登時跳了一下，身形微僵，不動聲色地往後先退了一步，臉色倏然的變得蒼白，不會吧，現在這個時候打算滴血認親。？？？！！
這方法真的真的不是特別靠譜，萬一還真的有那麽一點依據，明箏可不就是現在就被掃地出門。莫非自己拿了裴枕流這麽多的寶物，他覺得心裏虧了，生出了悔意，明箏好後悔，早知道不拿這麽多，拿一樣就好了。可是當時的確是對那些東西非常的眼紅，一時的沒有忍住。
明箏發誓如果能夠度過此關以後，盡然的好好的悔改，不可貪心。
明箏見著他默默的看著自己，臉色冷了，明箏身子僵硬，沒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弱弱的喊道。“爹爹~”
裴枕流目光一頓，緩緩地又立到了明箏的跟前。“跪我作甚？”
明箏一時之間腿軟，沒起得來，又來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明箏直接把自己跪蒙了，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著裴枕流的眼神依舊還是一臉懵的的。
爹爹，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這一次，這一次真的是腿軟……
裴枕流麵無表情地將明箏扶了起來，這時才回頭看了明箏一眼，眼見著明箏這一仰躺的姿勢，眉頭便微微蹙了蹙，隻道：“你急什麽？高階的功法都需要滴血認主的，阿桑沒有跟你說嗎？”
明箏垂下眼眸來，感覺這一天一驚一乍，大起大落，讓她心髒有些受不了。她伸出自己胖胖的白嫩嫩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心髒，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早說是這件事情嘛，嚇死她了，阿桑的確沒有跟她說，但是阿桑會很多事情自己默默的做好。
所以明箏根本就沒有操心過這些啊。
裴枕流麵無表情地看了明箏一眼。
明箏身體兀自顫抖起來，眼眶發紅，頭卻埋得更深了一些，隻低低地應道。“我，我不急。”
明箏這是嚇的。
明箏隻是一個冒牌貨呀，但凡說一點危言聳聽的話都能夠把她那個比老鼠還小的多的膽給嚇破，況且是個說這些話的是她的金大腿，由不得她往深裏思呢。
“高階功法容易引得天下人的爭奪，如果是滴血認主的話，隻有其主死了才能夠得到功法，不過，你認了也白認。”裴枕流淡定無私的瞥了一眼明箏，然後又默默地平靜地寬慰著她道。
“但是在魔教的話，你是可以認。”
明箏身體兀自顫抖起來，眼眶發紅，頭卻埋得更深了一些，隻低低地應道。“我，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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