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玲玲後頭兩個大斧頭便化成道虛影直直地砍了過來,明箏看著阿桑徒手接大刀,一個人在放大的虛影中顯得格外的渺小,這便罷了,阿桑還不由自主地被這斧子的虛影的壓了退後了一步,


    明箏定睛一瞧,仿佛裴玲玲背後那道斧頭影子,有了實質一般,削人如泥,無往不利,明箏感覺她剛退下去的汗,又忍不住的冒了出來,不由自主又退後了一步。


    說吧,四塊還是八塊……她躺平了……不??!!不可能的。


    但是跑吧,明箏舉目望去,感覺會死的更快一點。


    於是明箏一邊盼著再來幾個人,一邊在原地為阿桑加油打氣。


    ——阿桑,你是最棒的。


    ——阿桑,我要做你背後最堅強的人


    ——阿桑,加油


    阿桑目光平靜,抬手,接住了刀光劍影,腳步卻虛晃了一下:“………”我懷疑你是敵方派來的臥底。


    裴玲玲聽罷嗤之以鼻,發神一會兒,側頭的時候,看明箏如同螻蟻,一會兒又覺得明箏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一會兒又覺得不甘和憤恨。這就導致了裴玲玲直接下了重手。


    於是不到三兩下的功夫,阿桑,完敗。


    阿桑半跪在地上,仿佛頭頂壓著千斤重的鐵稱,壓根就沒有喘得過氣來。


    明箏看了一下阿桑,又看了一下那個遊刃有餘的女人,默默的又退後了幾步,便趁著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小小的身軀挪了挪,撒開腳丫子開始往外跑。


    跑著氣都喘不勻地扯開了嗓子便胡天胡地的喊道。


    “來人呐,救命啊,謀殺啦!!???”


    “裴玲玲來無憂殿殺人啦??!!”


    “爺爺救我,爹爹救我。”


    “裴玲玲不服少主來殺人啦。”


    ……明箏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腳丫子都發軟了,發現前頭紅衣飄飄,立著,一個女子。


    明箏哭的眼淚都出來了,在要撞上裴玲玲之前,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哽”得一聲,打了一個飽嗝。


    堪堪停住明箏:“………”她感覺她的鞋底要摩擦起火了。


    奇怪,跑了半天沒有人理她就算了,怎麽這麽輕易的被這個女人給抓住了。


    似乎看得出明箏心頭的想法,裴玲玲好心的給明箏解釋了一下,露出了一個魔鬼的微笑。“我設下了結界,你就算哭暈在這裏,也沒有人看得到你,死了這份心吧。”


    明箏卻一下拉開了唇角,立刻得改變了方針,狗腿子的討好看著裴玲玲。“我還隻是個孩子,姐姐,這麽漂亮的人,生氣就不美了……”


    裴玲玲嘴角尖銳和譏誚更甚。


    明箏很快就說不出話來了。


    早晨的風靠著星點的風卷著,殘卷的雲已冷透,絲絲寒氣從不知道在哪的縫隙裏鑽入。明箏抱緊了自己的手臂,她覺得冷,這冷透過骨,召示著她的生命值。


    明箏是真的冷。


    明箏呆呆的看著裴玲玲的指尖泛出的零星的寒氣,這究竟是什麽妖法,竟然使得整個環境翻天覆地。


    明箏上下兩瓣唇哆嗦著,她後悔,後悔今天早上起身的時候沒多穿幾件衣服。


    裴玲玲怪聰明的,知道直接把明箏砍死痕跡太過的明顯,況且都已經放明箏跑了,說不定明箏是被哪個無名氏弄死的,不論怎麽說,也是顯得合情合理,恐怕將明箏放走才是裴玲玲一開始的目的吧。


    誰能想到小少主是被活活的冷死。


    明箏也想不到。


    她覺得二零零二年的那一場雪都沒有這般的冷。


    兩隻腳丫給踹得隻剩了一團冷氣兒,感覺呼出來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周圍的度數越來越低。


    冷啊,冷


    到了後麵明箏幾乎眼前看不見實物,全身上下隻有一種最直白的感覺,是真冷。


    放眼天地茫茫好像世界隻留下了她一人,明箏整個人越蜷越緊,最後蜷成小小一團,在寒氣侵襲將醒之際,仿佛貪戀著方才夢中幼時的那段時光,就是不願醒來。


    聽說人之將死的時候,會有一段幸福的時光。到快凍死的時候,會感受到有很多的溫暖。


    聽說當年賣火柴的小女孩火柴熄滅之前做過一個很美的夢。


    明箏也做了一個夢。


    那時她才上初中歲,上輩子的第一次發憤圖強,考到了一個重點初中。


    年幼時父親嚴肅得令她畏懼乃至於不敢親近。雖然父親依舊整日不苟言笑,可到底是如了她的心意,帶她去了北京。


    她記得那時,北京故宮的天也是那般的冷,那時候宮牆的柳樹卻抽了枝條,明箏厚顏無恥地將宮牆的一角當作了背景牆。


    晚上燈光燦爛,母親帶她登臨城牆,去追溯那些古時的生活。


    離開的時候,母親指著那個高大漂亮的高等的學府,念念叨叨。


    那時懵懂無知,卻也同大多數的人一樣,少年的時候,畢生以清北為目標,甚至於是………信仰。


    後來她在父母的鞭策下,初中勤勤懇懇奮鬥三年,考上了市裏頭最好的高中。


    高中那幾年,明箏沒有留戀於玩樂,每天的埋頭苦幹啃詩書。


    然後……明箏夢見自己挨過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試題調研》,《試題調研》,《黃剛講題》,《xx金講》………水到了大學。


    等到了開學的時候,明箏抬一個行李箱走進大學的校門,抬頭一看,清北。


    明箏暗暗的覺得有些稀奇,有這麽古怪的名字,莫不是兩個高等學府的合稱。


    明箏挨著門口的一棵樹,半響,孤零零地走在大道上,路上街上都沒有人,大風就迎麵吹來,冷得像刀子,毫不留情地刮過肌膚,她覺得有點冷。


    明箏禁不住凍了,身子抖啊抖的,人卻猶在夢裏。


    忽爾明箏覺得周身一暖,天空似乎下起了鵝毛大雪,明箏怔怔抬頭一看,竟是……真正的鵝毛。


    羽毛細膩潔白纖薄涼滑的,溫暖的叫明箏都不敢去摸,唯恐毀壞了去。


    明箏抱著膝蓋,看著天空飄來一片又一片的鵝毛,然後鋪在她周圍,一層一層的,疊的高高的。暖的讓明箏忍不住的拿臉去蹭一蹭。


    明箏賴在那團舒適的被窩裏不舍得出來,如夢中時那樣,口裏含含糊糊地喚了一聲,喚畢,鵪鶉似的將腦袋使勁縮下去,閉眼等待溫暖。


    啊,好暖啊,讀書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


    無憂殿裏頭,眾人忙做一團,行走之間步子卻是輕輕的,大氣不敢出。


    屋子裏頭的地籠燒得很旺,正常人往屋子裏一待,都會熱出層層的汗來。


    流沙一點一點的漏著。


    一道聲音打斷了這古怪平靜。


    “不是說很快會醒來嗎?”裴枕流看著迷不醒的明箏一臉癡漢的將腦袋蹭到了自己的褲腿,依然無多話,隻伸手輕撫她頭,向巫醫玉衡投來了深深一望。


    巫醫玉衡擦了擦頭上的汗。


    “這………”巫醫玉衡上前又把了一次脈,迎著裴枕流死亡的凝視。“這,的確快醒了……”


    裴枕流麵無表情的將明箏露出來的手腳塞回了被窩裏去,然後轉頭看著阿尚。“以後,你就跟在小少主的身旁。”


    阿尚目光有些不可思議,對上裴枕流的眼神,卻半點不敢表現出來。他跟了少主十幾年,沒想到輕描淡寫之間,少主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阿尚麵上顏色複雜的低頭看著縮成一團的小人。


    學優登仕,攝職從政。


    修成玉顏色,賣與帝王家。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阿尚不同於整日笑臉迎人的阿桑那表麵上唬得住人的三角毛功夫,他是實打實的自小勤學苦讀,自問武藝在魔界眾多的高手之中也能排上一流,沒想到剛回來跟著前途光明的少主準備搞一番大事業的時候,竟然被大材小用派來看守一個小豆丁。


    阿尚哪怕心裏多麽的不樂意,可是少主下的口令是勿以置疑的,於是他麵無表情的應下了。


    阿桑似乎看出阿尚的憋屈,忍不住抬起袖子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明箏,心上又落下了一抹憂愁。


    阿桑想其實,這樣也好,至少由他來照顧少主會更加妥帖一點,有阿善來照顧小少主會更加安全一點,兩全其美。


    裴枕流似乎知道他們兩個的想法,挑一挑眉頭,寡淡的道。“阿桑,你不必回來了。”


    阿桑麵上顏色忍不住的一僵,心中是萬般的不讚同,雖然他心中是為小少主打算的,但是畢竟裴枕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萬事自然以他為當先。若是他們兩個都離了裴枕流,阿桑覺得是因小失大。


    阿尚卻一下拉開了唇角,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裴枕流守了半天也不見明箏有什麽轉醒的現象,反而小動作不斷,隻覺得有些頭疼,拍了拍衣擺,便走出了偏殿。


    阿尚待得裴枕流走出偏殿,條件反射地想要跟上去,卻在門口的時候生生地定住了腳步。


    ………


    明箏醒來的時候感覺整個天地昏天,天旋地轉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四處一片黑糟糟,卻的也沒半分的冷氣。


    明箏伸手摸了摸暖的被窩,嗯,她雖不知道什麽質地,但是觸感很好,又和她屋子裏頭的不太一樣。聽古書曾說奢侈的人家,冷天氣的時候以觸便暖肌的經由粟特人從西域極西之國帶來的另種名為雲霞的絨錦作蓋。不知道比起這些自己蓋的這張被子又如何?


    雲席雲床,錦被羅衣。


    明箏睜開眼睛之後又拱了拱被自己睡得暖和的地方不舍得起來。


    明箏:係統,係統,你還在嗎?


    沒聲音?


    忽而外頭,有風刮過,吹打在關的嚴嚴實實的窗欞之上,隻聽到一片鬼哭狼嚎的聲音。


    明箏:…………


    她該不會進了什麽恐慌地獄吧?連係統都不顯靈了,等一下會不會出現什麽洪荒猛獸。畢竟按照她這個炮灰的德性,八成現實對她並不是很優待,她該不會是活活的被凍死了吧?


    明箏裹著他她的棉襖瑟瑟發抖,也忘了去想什麽洪荒地獄能讓她過得如此舒坦。


    許是心理作用,明箏害怕的緊,半天不敢動一下。沒想到等了半天真的聽到了,吱呀一聲,是門扉開了的聲音。


    這一瞬間,明箏往被窩裏動了一下,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股惡寒從腳爬。


    在一片黑暗之中,來人身姿挺拔英立,沒有光的時候,五官糊做了一團。明箏鼓起了勇氣,隻對上了一雙冷冽的眼睛,黑沉沉的,比外頭的霧色還黑。


    黑影的步子邁得很輕,一步一步像是沒聲音似的,像是生命的收割機朝著明箏走來。


    月黑風高,殺人放火時。


    這是一計不成,又來一計??!!!


    殺手?


    明箏滿腦子的都是馬賽克。


    她該怎麽辦,………救救孩子。


    “好了點沒。”裴枕流靜靜地看了明箏片刻,看明箏將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已看出端倪來,隻一轉身,將門合上。


    明箏聽出了他的聲音,默默將冷汗擦了擦。


    明箏到底是對裴枕流不太熟悉,僅僅的憑一個眼神和大概的身形,並不能準確的判斷來人是誰,但是裴枕流的聲音明箏不熟悉的很,他的聲音很有辨別性,尤其在這黑夜之中有種說不出的好聽,大概這就是磁性。明箏見裴枕流走近,確信是他,眼巴巴的委屈的看著裴枕流。


    裴枕流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他的手很是冰涼,指腹微微的壓著明箏的一撮頭發


    。


    明箏一邊覺得額頭很熱,一邊又覺得很冷,冰火兩重天,卻是半點不敢反抗,任由他胡作非為。


    明箏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滾燙的,腦子已經燒糊了,可是額頭上觸著的冰涼,讓她還是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她是被冷怕了……


    裴枕流把手放下來之後,盯著明箏不說話。


    明箏心頭一顫一顫的。


    裴枕流兩道眉輕蹙,微微點頭,卻又將其垂下。


    明箏若是平時對上這樣的目光,自是左右憂慮許久,可她大半夜的也不困,反而非常的精神,雖然身體百般的不舒服,但是渾身上下似還是有使不完的勁,竟然頭一次膽大包天的直視著裴枕流的目光。


    裴枕流微不可察地勾了一勾,難得覺得好玩。


    明箏不知到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是她知道這一次難得的被幸運之神眷顧了,給她苟了下來。


    她左右也是睡不著,索著從被窩裏爬了出來,飛快地穿上衣服,點亮桌上那盞黯淡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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