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奇風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其他老人也沒敢下來,鏡子裂沒裂,隻有他和葉小清才知道。剛才看到的畫麵,明明是幾個老人,房間裏那麽明亮,怎麽可能是邪氣的源頭?養老院的房間都一樣,老人長得也差不多,袁奇風一時記不住那幾個老人是誰。總不會是老人們鬧別扭,所以學了邪術殺人吧?不過這種邪術不像人類用的,也不是初學者能掌握的,但鏡子追蹤絕對不會有錯。


    袁奇風不理會葉小清的催促,離開大鏡子後,他又走到中心草地上,環視了周圍的樓房。彌漫的邪氣很淡,看不出源頭在附近。袁奇風擔心邪物鑽進老人的房間裏潛伏起來了,所以決定在養老院裏多待一會兒。可袁奇風和葉小清是年輕人,他們一進養老院就特別顯眼,很難偽裝自己。再加上夜裏剛死過人,生人留在裏麵太久,一不小心就會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葉小清很在意別人的眼光,正愁怎麽把頑固的袁奇風勸走,盧桂花就牽著兒子奇奇走過來。奇奇牽著盧桂花的手手,一副驚驚怕怕的樣子,恨不得馬上回家。葉小清理解奇奇的恐懼,畢竟養老院附近全是老式筒子樓,巷子裏路燈都不多幾盞,即便是成年人也有些害怕。


    盧桂花一走來就說:“你們還在這裏?對了,現在院裏要關門了,你們……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


    “去你家?”葉小清疑問。


    “我家最近有點不幹淨,我跟馬大爺打聽過,你們不是普通人,能不能跟我去看看。我家離這裏很近的,拜托了,不然我晚上都睡不著,奇奇也老是驚醒。”盧桂花央求道。


    袁奇風正愁沒地方問養老院的情況,於是痛快地答應:“好吧。”


    葉小清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她不怕別人冤枉她,就怕別人冤枉袁奇風。現在盧桂花把他們帶走,其他圍觀的老人就不會再懷疑了。盧桂花之前在小洋樓對葉小清發過一通脾氣,今晚看到她和袁奇風在一起,她就找機會賠了個不是。葉小清沒有記在心上,相反還擔心盧桂花家裏鬧鬼,會讓奇奇晚上睡不好。


    盧桂花的家裏養老院隔了五條街,每條街都不寬,走過去十分鍾就可以了。又一次路過許願池時,葉小清心疑地問盧桂花,許願池的傳聞怎麽來的。走在陰暗的小道上,盧桂花對許願池的傳聞很屑,直說那是附近居民瞎編的。因為盧桂花許過一個願,根本沒實現,反而願望破滅了。


    “怎麽說?”葉小清慌張地問。


    “我那時剛生了孩子,老公經常在外地跑,所以我就去許願讓老公出入平安。結果剛過去幾個小時,我老公就死在陝西的一條公路上了。這五年來,我又上班,又要把奇奇拉扯大……如果以前沒許那個願,或許……”盧桂花說著說著就想哭了,奇奇懂事地叫媽媽別哭,這才讓盧桂花止住眼淚。


    葉小清不敢再問下去,可又覺得那池子很靈,因為她的願望實現了。不過,她並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願望都實現了,也許有的成真,有的會往相反的方向實現。


    “許願的事都是騙人的,不用當真。”袁奇風這時說話了。


    盧桂花還想說些什麽,忽然她就舉手指著前方:“那就是我家了,我家在二樓。”


    袁奇風順勢望去,那些筒子樓像碉堡一樣,林立在狹窄的街道邊,雪堆在路邊都是黑色的。盧桂花家的房子的確有邪氣包裹著,但這和養老院的不大一樣。換一種說話,養老院的邪氣是毒蛇,盧桂花家的邪氣是野貓。盧家的邪氣不強,不像是害人的,很像到處閑逛的遊魂留下的。


    “你們家沒什麽大問題,我上去給留幾道符就可以了。”袁奇風走上樓時說。


    “真的嗎?我一開始不相信有髒東西的,可最近幾天夜裏的聲響越來越明顯了。是不是養老院裏的東西跟來了?”盧桂花擔心地問。


    袁奇風搖頭說:“不是。”


    “盧大姐,你相信他,有他在,不會有事的。”葉小清會意地說,免得盧桂花惶恐不安。


    “對了。你手上有去年11月底的晚會錄象嗎?當時有人錄象了沒?”袁奇風想起盧桂花是養老院的工作人員,或許去年的晚會錄象了。隻要研究晚會的錄象,或許能找出晚會後出現怪事的原因。


    “有啊,不過我們錄了就錄了,誰也沒看過,怎麽了。”盧桂花迷惑地問。


    言談間,他們已經來到盧家門外,盧桂花馬上開門請人進去,奇奇也懂事地搬椅子請袁奇風和葉小清坐下來。葉小清摸了摸奇奇的頭,誇他很懂事,接著她一抬頭就發現盧家客廳也有一麵鏡子,上麵有一句賀詞。


    “這鏡子和養老院裏的鏡子是同一批送來的吧?”葉小清緊張地問。


    “是啊。怎麽了?都是同一個企業送來的。”盧桂花迷茫地答。


    “大姐,快取下扔了吧。我跟你說,養老院那麽多怪事裏,都和這些鏡子有關。”葉小清說完就想,難過盧家不幹淨,原來也有一麵鏡子。


    盧桂花納悶地想,這些鏡子有什麽問題,難道不吉利嗎?鏡子是去年晚會前由一個企業送的,掛在家裏已經幾個月了,直到前幾天家裏才鬧鬼。那家企業是一家藥廠,沒必要用鏡子嚇人吧,再說了這些鏡子都是從其他地方買來的,那家藥廠搞不好都沒親手摸過。


    袁奇風十分仔細地檢查了盧家的每一處,應該是有遊魂常來這裏騷擾,所以盧桂花和奇奇才在夜裏驚醒,和那麵鏡子沒有關係。為了保險起見,袁奇風就徒手畫符,將幾道金光符咒施在盧家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盧桂花看見這些金光符咒,馬上拍手稱讚,直誇袁奇風有點本事。在施咒時,盧桂花讓奇奇在一旁看著,她希望兒子看到後會認為家裏已經幹淨了。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如果還有古怪,你再給我打電話。當然,養老院那邊有問題,也可以通知我,我會馬上趕過去的。”袁奇風對盧桂花說。


    “你真好心,我以為現在沒這樣的好人了。”盧桂花感謝道。


    “盧大姐,你剛才說你家裏有晚會錄象,能不能現在放給我們看看,快進看也行,不會耽誤多長時間的。”葉小清輕聲問。


    “哦,那張碟子在……我去找找,你們先做會兒。”盧桂花也不記得放哪了,於是先讓奇奇陪客人,她就在客廳的一個包裏搜尋。


    盧桂花找得很急,一下子翻了很多地方,還不小心把她和老公的結婚照從桌子上打翻到地上。葉小清有些不好意思,馬上去幫盧桂花把照片撿起來,還說要是找不見就算了,遲幾天再看也沒事。盧桂花很肯定,錄象的那張碟子就在她家裏,因為她是那場晚會裏的一個報幕員,她拿回來想給奇奇看,可後來一忙就把這事忘了。


    “找到了!”盧桂花激動地從亂糟糟的櫃子裏抽出一張碟子。


    葉小清見狀,趕緊坐到沙發上,和袁奇風一起看那場晚會的錄象。盧桂花怕錄象裏錄到什麽恐怖的畫麵,所以在放錄象前,她先把奇奇關到房間裏去了。當一切就緒,盧桂花按下播放鍵,晚會錄象就跳進了電視熒幕上。畫麵起先很普通,沒什麽異常的地方。可錄象放了十多分鍾,盧桂花一上場報幕沒多久,錄象的畫麵就劇烈地抖動起來,接著整個畫麵漆黑一片,一直持續到錄象的最後一秒。


    第七章 夢話


    盧桂花以為機器壞了,從頭到尾快進了一遍,每次一到她上台報幕,畫麵就黑掉了。不過,畫麵沒有了,聲音卻一直有。那聲音不是晚會的聲音,而是一種近乎狼的嘶吼聲,夜裏聽到令人毛骨悚然。葉小清見盧桂花忙前忙後,不忍再打攪了,於是就問能不能把碟子借回去看。因為奇奇還在房間裏,那聲音連大人都聽著害怕,更別提一個五歲的小屁孩了。


    盧桂花看時候不早了,明早還要送奇奇上幼兒園,於是就答應道:“那好,你們盡管拿去看,不用還給我了。”


    “如果有什麽問題,你給我打電話就好,我馬上趕過來。”袁奇風說這話時,已經在盧桂花的手機施過法術了。


    盧桂花感激道:“謝謝你了,小袁。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葉小清和袁奇風一前一後離開盧家,一出門,一股寒氣就撲麵而來。葉小清拿著那張詭異的碟子,總覺得提著一隻鬼,手心都快出汗了。下樓時,樓道裏沒有燈,袁奇風又沒點火,也沒拿手電,葉小清忐忑地走了幾步,一個趔趄就摔下去。幸虧袁奇風及時拉住她,要不沒摔傷,也要摔得破相,還沒走到一樓,袁奇風就打算用換位術回到小雨茶樓,可以節約點時間。可葉小清馬上攔住他,她寧願多花點時間,也不願再承受換位術帶來的頭暈目眩。如果袁奇風不肯,那她就自己坐車回去。袁奇風在黑暗中心疼地看著葉小清,愣了一下子,然後默默地答應了她的請求,與她一同慢慢地坐車回市區裏。


    夜裏,他們一坐上出租車離開,盧家裏就冒出幾聲蛇吐芯子的嘶嘶聲,袁奇風施過咒的地方彈出一陣淡淡的金光,接著那些鎮宅的法咒就被一陣冷風吹散了。


    大約過了一小時,葉小清才和袁奇風一起回到茶樓,那時雖然晚了,但城裏的夜生活才剛開始。葉小清從沒看見袁奇風出去找女人,在這種物欲橫流的年代裏,實在太少見了。在回來的路上,葉小清幾次問袁奇風要去玩嗎,她一個人回去就好,可對方一直搖頭說沒那個心情。


    上樓時,袁奇風還說:“碟子我一個人看就好,你先睡吧。”


    “這怎麽行,我也要看,我能幫得上忙的。”葉小清急道,生怕被排除在外。


    “你都吐成什麽樣了,看什麽看,睡你的覺去。”袁奇風板著臉說。


    走到二樓了,葉小清不願意回房睡覺,於是軟磨硬泡,想要一起再研究那張碟子。袁奇風費解地望著葉小清,這笨女人明明很怕鬼,卻三番五次地介入鬼怪事件裏。其實,每次葉小清都可以提早脫身,與之劃清界限,可她並沒有那麽做。到底是葉小清笨過頭了,還是她太善良了?


    想到這兒,袁奇風就停住腳步,問道:“養老院的事跟你沒什麽關係,江伯也好些年沒見了,他兒子都不操心,你為什麽要管?”


    “奇奇啊!”葉小清脫口而出,“他那麽小,又沒爸爸了,這已經很可憐了。現在屋裏又鬧鬼,盧大姐工作的地方也不太平,奇奇肯定也很擔心。”


    袁奇風能理解那種痛苦,從小他是和叔叔一起生活的,再親也沒有自己的父母親。葉小清的情況差不多,她說的都是心裏話,也是這些年的感悟。奇奇雖然與葉小清非親非故,但她想盡量對奇奇好一點,讓他的童年多一點快樂。因為長大以後,每個人都會遇到很多痛苦,那時候,小時候的快樂就會成為他們最美好的回憶和安慰,也是活著的一種動力與支柱。


    “那你洗個臉,清醒一下就來我房裏看吧,快點。”袁奇風說完就轉身走掉。


    葉小清快速地洗了把臉,可又覺得這麽晚了,去一個男人的房間裏不太合適。再一想,她現在都住進人家家裏了,有什麽不合適的。反正袁奇風把她當男人,或者沒有性別的人類,絕對不會有什麽想法的,都是她自作多情罷了。思前想後,葉小清沒敢立即過去,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袁奇風在房間裏等了半小時,沒等到人過來,他就輕輕地走到葉小清的門前。一走過去,他就看見房門還沒關上,葉小清側臥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袁奇風笑了笑,剛想替笨女人把門關上,卻聽到她在講夢話——“我喜歡你……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可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


    袁奇風沒料到會聽到這種夢話,剛要關住的門,隨之停了下來。猶豫片刻,袁奇風還是把門關上,不去聽葉小清的夢話。雖然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但這種情感一定要克製了,雷鳴不計較,不代表他可以再次對不起雷家。


    “還是繼續研究錄象吧。”袁奇風掃去雜念,一個人坐在房間裏,來回地看晚會錄象。


    起初,錄象上並沒有特別的地方,仿佛黑屏是隨機出現的。可看到第十遍時,袁奇風注意到晚會現場的側麵也有一片大鏡子,鏡子裏照到現場的一部分人。雖然畫麵上很不清楚,但盧桂花上台前,攝影機跟著走動的她拍攝著,有幾秒正麵地拍到了一麵大鏡子,鏡子裏有一個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就像一個有實體的黑影,畫麵從那時開始就有些輕微的抖動了。


    那場晚會是在養老院草地上進行的,草地又離旁邊的樓很近,那些大鏡子把現場的人照進去了。那個黑影什麽時候出現的,袁奇風單從錄象上不能判斷得出來,但他能肯定黑影從盧桂花上台後有仇恨的波動,或者暗中用了邪術,否則錄象的畫麵不會受到影響。那場晚會沒人出意外,足見晚會那天黑影沒用邪術殺人,畫麵出現問題,應該是黑影恨意漸濃。可看到盧桂花上台,為什麽黑影會湧現恨意,對一個單親母親有什麽能恨得起來的?關鍵的是,既然黑影恨盧桂花,那她現在為什麽還活,死的卻是那些老人?


    袁奇風看到淩晨時才把錄象關掉,並決定明天再找盧桂花好好談談,也許給養老院帶來災難的人正是她。邪物殺人通常要把最恨的人留到最後,盧桂花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不會出意外。


    而這天晚上,雷鳴在家裏也睡不著,雖然袁奇風在雷家做了法,也給他幾張陽血靈符,但他還是心神不寧。這段時間,雷鳴瘋狂地加班,而且是主動要求加班,為的就是讓混亂的心靜下來。無奈,天不遂人願,雷鳴不但心煩意亂,連家裏都不太平了。晚上剛躺下,雷鳴家裏的電路就有問題了,一閃一閃的,不知道電燈哪裏鬆了。


    當然,雷鳴遇到過很多鬼怪,知道這是髒東西靠近的特征,但他情願認為那是電路的問題。家裏的燈閃個不停,雷鳴煩了,便生氣地摔門走出去,打算到警察局坐一會兒。那裏煞氣最重,平日裏沒啥邪乎的事發生,在那裏工作也比在家休息要好多了。


    一到地方,雷鳴就聽說養老院出事了,再一打聽,正是袁奇風和葉小清今天去過的地方。又是吉利養老院!袁奇風奇了,馬上找到李英傑,能她想個辦法,用試冤紙去檢測一下嗎?李英傑不時興用試怨指,當聽到雷鳴那麽問,她就說自己已經檢查過了,江伯的死不是鬼魂幹的,那些血液裏沒有異常的細小黑點。


    “真的嗎?”雷鳴不信。


    李英傑重傷初愈,沒心情說那麽多,可雷鳴最近也很煩,所以她就耐心道:“連續出了這麽多命案,我早就懷疑了,但真的檢測不到,也許是人幹的。”


    “會嗎?”雷鳴還是懷疑。


    李英傑剛從停屍間裏出來,正在填資料,她一聽雷鳴這麽說就停住筆,問:“你媽媽留下的信裏說了什麽?”


    “沒什麽。”雷鳴趕緊否認。


    “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但這案子真的找不出實際的證據,隻是表象很古怪,你如果感興趣,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這些死者都有一個很古怪的特征。”李英傑壓低了聲音,雖然辦公室裏沒什麽人。


    “不就是加上江伯在內,出現的六個死者都參加過去年11月底的晚會嗎,這我知道的!”雷鳴不以為意。


    李英傑搖頭說:“我不是說那個,除了這一點,這六名死者還有一個地方很奇怪。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我早就肯定地把這些案子歸類在凶手是人類的那一列了。”


    第八章 惡魔之眼


    雷鳴並不催李英傑先講出來,他拿過那些資料掃了一眼,馬上就注意到一處很不尋常的地方。先後出現的六個死者,他們唯一的交集在養老院,之前互不認識對方。在經過屍檢後,李英傑將資料一對比才發現,這六名死者的眼球都或多或少地受到損傷,這些損傷足以讓他們人永久性失明了。


    雷鳴看完這些資料,心說以前怎麽沒注意到,要不也不會沒頭緒了。李英傑這時把資料取回去,淡淡地告訴雷鳴,這六名死者生前都不是瞎子,致命傷也不在雙眼,因此其他法醫和她一開始都沒檢查死者的眼球。再說了,這些眼球從表麵上看並無異常,如果不是李英傑謹慎,沒有人會發現死者的雙眼有問題。在紫光燈下,那些死者的眼球裏有一個黑色人形,人形非常細微,必須很仔細才能發現。


    正當雷鳴一心撲在案情上,李英傑突然問:“對了,今晚你不是休息嗎,怎麽又跑來了?”


    雷鳴不好說實話,隻得敷衍道:“我勤奮,你不知道嗎?”


    李英傑瞧出雷鳴氣色不好,又問:“是不是……上次在黃河懸崖上……”


    “不是!”雷鳴慌忙否認,在意識到失態後,他補充道,“隻是最近家裏亂亂的,我待不下去。”


    “有件事,我不想對任何人提起,如果這能讓你好過些,我說說也無妨。”李英傑說完,先看看辦公室裏沒人,然後才說,“你姐姐生前魂魄被分離了,有一半一直被我收藏著。她現在已經投生在湖南了,缺失的靈魂會在轉世時重新長出來。還記得海南島上的那件黼黻嗎?那衣服能讓小雨在轉世時不受母體孕育的陽氣所傷。”


    “她沒事?那黃河懸崖上的那個……那個被我殺死的……”雷鳴語無倫次了。


    “你可以當她不是小雨,真正的小雨已經轉世了,所以你不用自責。難道你從沒發現,我以前經常來找你,從湖南回來後,我就很少和你接觸了?以前故意靠近你,都是小雨的主意,她想多看你幾眼。”李英傑說到這兒,話鋒一轉,“這事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跟袁奇風提起,小雨和他緣分已盡,再糾纏下去,對他們兩個都不好。”


    李英傑的話讓雷鳴一晚上都沉浸在震驚當中,誰會想到雷小雨早就轉世了,黃河懸崖上的那個黑衣女人隻是另一半靈魂而已。這些天,雷鳴不是想起雷母,就是想起雷小雨,把自己看成一個殺害親姐姐的凶手。當雷鳴知道他姐姐還是那麽善良,且已經重新做人了,他立刻產生去湖南看他姐姐的念頭。


    天快亮時,琢磨了一宿的雷鳴走到李英傑的辦公室,一口氣把想法說出來。起先,雷鳴還準備了一套說辭,一旦李英傑阻止他,他就搬出大道理去說服對方。豈知,李英傑把整理好的資料放齊後,抬頭就說:“你一個人找不到那戶人家的,我跟你一起去。再過兩天,我要去複診,還有一周的假。”


    “也好,我現在沒假,下周才有幾天時間休息。”雷鳴算了算,必須再多加點班才能騰出時間來。


    這一天早上,雷鳴心情出奇的好,原來世界上還有他熟悉的親人,那天他殺的不是真正的姐姐。也許,雷母知道這件事,也會覺得安慰。想到這些,雷鳴望著灰蒙蒙的天,終於有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可葉小清在茶樓醒來時,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想起來沒去袁奇風房裏看錄象,那家夥也沒來叫她。到底錄象錄到了哪些重要的線索,江伯的死因會不會和錄象裏的晚會有關?葉小清苦惱地起床洗漱,暗罵自己不能貪睡了,這裏不是她家,多多少少要注意禮貌。當她幫臉擦幹淨,袁奇風就在外麵敲門,大聲說早飯買回來了,再不出來就沒得吃了。


    葉小清緊張又開心地跑下樓,袁奇風已經正襟危坐在桌邊,像個木頭人似的吃著早飯。葉小清跟作賊一樣,輕手輕腳地坐下去,然後小聲地問:“昨天你看了錄象沒?我睡著了,真不好意思。”


    袁奇風停下來,騙道:“我也沒看,一回來就睡了。”


    “那今天你要開張嗎?外麵的工地不吵了,不如……”葉小清想說,不如她自己去養老院走訪一圈好了,也許那些老人還有話要說。


    袁奇風直說:“不必了,錄象怎麽看都看不出問題,我跟你一起去養老院那邊。對了,今早雷鳴打電話跟我說了,李英傑檢查出六名死者眼球都壞了,包括江伯在內。”


    “江伯?他昨天還看得見啊,而且認出我來,眼神肯定沒問題,難道又和那些髒東西有關?”葉小清吃驚地問。


    “這點肯定沒錯。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再去養老院那邊。”袁奇風又忍不住溫柔起來。


    葉小清哦了一聲,然後低頭吃早飯,心裏不斷地問袁奇風是不是撞邪了,怎麽和以前不大一樣。不過,葉小清的思緒很快轉移到江伯身上,那些老人到底怎麽死的?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原因,但能肯定他們不是出意外而死的,一定有髒東西在那邊作祟。葉小清很想馬上給那群老人一個平靜的環境安享晚年,也想讓奇奇有個快樂的童年,不再過擔驚受怕的日子。


    吃過早飯,袁奇風馬上和葉小清出門,省得被其他女客人堵住去路問他,茶樓到底什麽時候重新開張。馬小田也經常問,這麽多天沒幹活,他閑得發慌。袁奇風照常給馬小田開工資,而且把供應茶葉的鏈子交給馬小田了,就算不再去茶樓,馬小田也能單幹了。現在,一個人要幹出花樣,除了要有真本事,最重要就是有人脈。


    可袁奇風剛出茶樓,馬小田竟親自找上門來,電話都沒打一個。葉小清看到馬小田慌慌張張的,心說一定有急事,搞不好馬大爺出事了。果然,馬小田走上來就說:“老板,你能不能去我家看看,我爺爺眼睛瞎了!”


    “瞎了?”葉小清疑惑起來,難道和那六個死者有關?


    袁奇風也有點意外,立即道:“你爺爺現在在哪?帶我去!”


    馬小田不敢耽擱,馬上帶著袁奇風和葉小清一同打車,轉了幾個圈就到了市郊的一個破舊的小區裏。那個小區叫鐵道小區,以前是鐵路局家屬住的地方,後來財大氣粗的鐵老大另建了新樓,這個小區就用來安置一些退休老工人,因此大家都把這裏叫作留守區。馬小田父母是鐵路工人,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喪生,丟下馬小田和馬大爺。前麵幾年,馬小田不想把爺爺送去養老院,在現代人的眼裏,把老人送去那裏就是虐待老人。經過馬小田再三打聽,親自看了幾周,他才敢把爺爺送過去。家裏沒有親人了,馬小田不可能天天在家裏照顧爺爺,總要有一個人出去打工賺錢,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上樓後,馬小田怕袁奇風誤會,將這些難處說出來。葉小清走在中間,替馬小田辯解,這的確很難,她自己也深有體會。好在她的養父母還能活動,彼此是依靠,要不她也放不下心,不可能離開四川。袁奇風並沒有多想,看到這兩個人一唱一和,他倒有點哭笑不得。


    “這就是我家了,麻煩老板了。”馬小田客氣地請道,屋裏坐著馬大爺,還有一個臨時過來幫忙的鄰居。在謝過鄰居,並將鄰居送走後,馬小田就說:“小清姐,你和老板先坐,我去倒杯茶。”


    “不用了。”袁奇風一邊說,一邊走近馬大爺。


    馬小田停下來,和葉小清站在旁邊圍觀,期望袁奇風能醫好他爺爺。今早,馬小田很想送他爺爺去醫院,可他爺爺卻說這是髒東西幹的,去醫院治不好。袁奇風貼近一瞧,果然沒錯,馬大爺的雙眼被邪氣衝到了,眼珠子的玻璃體都渾濁了,像是被一根針注射了一團黑墨水在裏麵。那團墨汁凝聚成一個黑色的人形,邪氣就是以此為中心,不斷地擴散開來。


    “能治得好嗎?”葉小清擔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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