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帥扼腕歎息:“你們要我說什麽才好,怎麽就賣掉了?窮不要緊啊,當初要是沒賣掉,現在拿來展覽參觀,滿村的別墅都能建了!”


    一開始,木清香看我們又開始扯淡了,她大概習以為常,所以順其自然,安靜地聽著。可是我們的話題老是離不開金錢,俗不可耐,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了,搖了搖頭。我們卻都沒領悟,仍憧憬著如何發財致富,奔小康,就差席地而坐,大侃特侃了。木清香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了,眼見天色漸漸變暗,她就輕咳了一聲。


    隻可惜我們不開竅,於是木清香終於出聲:“我先走一步。”


    我見狀就收起笑臉,趕忙招呼大家跟上,別沿路開小差了。不過,不明飛行物掉在茗嶺,飛船裏盡是老鼠,這種事的確稀奇,可惜木清香絲毫不感興趣,仿佛見慣不怪了。我從莫超和烏眉的口中得知,20年前,也就是1975年時,飛船墜落在茗嶺裏,具體位置他們也說不清了,因為那時他們都還沒出生。那時列強都被趕出去了,茗嶺又非國土邊境,不可能有敵機飛過。如果是中國的飛機,那掉落後應該回收,又怎麽會被村民當廢鐵賣掉。如此看來,那飛船十有八九是外星產物,但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嗎?


    言談間,我們已經穿過竹海,還差幾步就會入山了。竹海附近的樹非常高,有的比竹子還高,所以走了很遠都不覺得熱,反而覺得很涼爽。我回首望著竹海,似乎竹海將外界隔絕,茗嶺仍處於千百年以前。隻要翻過一道黃土坎兒,我們就算正式踏進茗嶺山區,這條坎是村民入山的必經之路,所以蔣紅玉也肯定走過。可是入山以後,蔣紅玉究竟走了那條道,我們就無從得知了。


    好在茗嶺雖然叫茗嶺,卻非滿山是茶,野生茶更是不多。最多的野生茶是生長在與個山坳裏,那裏有個水潭,四周長滿了野生茶樹。莫超他們就是想去那裏尋找白茶,我心想當務之急是找茶王穀,白茶倒是其次。不過蔣紅玉手裏既然握著白茶,口裏念著找到了找到了,想必茶王穀就在白茶旁邊,總之不會離得太遠。


    木清香與我想的一致,所以進山後也與莫超等人同行,沒有任何意見。我卻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木清香的觀念和我們都不同,她亦正亦邪,算不上好人,也說不上是壞人。在佛海妖宅,山東茗戰中,木清香都已事先知曉陰謀,但她卻從未揭穿,任由事態發展。雖然那些事件裏有的人可恨,但見死不救總歸不太好。因此,我不由得懷疑,這一次是不是也有陰謀,但木清香不想揭穿,因為她覺得某些人該死。


    我緊張地回想,是不是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需要掉腦袋,但又想不出來。趙帥貪錢好色,但未曾強搶民女,打家劫舍。其他三個人我就不清楚了,與他們隻是萍水相逢,不過他們隻是想賺點外快,這也無可厚非,罪不至死。想到這裏,我才安心不少,反正多留個心眼就對了,要是有不對勁的地方,再盤問木清香好了。


    翻過了黃土坎兒,我們就循著山路走,一路都很平靜,沒有大驚大鬧,順利得很。可是,越順利我就越擔心,如果真那麽平靜,蔣紅玉為什麽會奄奄一息。恐怕山裏真有唐貢山那種古墓,或者遺跡,隻要稍有不慎就會遭到暗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茗嶺在唐朝時也是種植陽羨茶的地方,隻是現在比以前少了許多,倒是竹子越長越多,賣竹子的比賣茶葉的還多。


    快天黑時,我們終於走進深山裏,水聲也變得清晰起來。莫超告訴我們,山坳就在前麵了,水聲來自水潭。我看四周都是高聳起來,山坳陰涼,但陽光偶爾能及,所以的確是茶樹生長的好地方。快到山坳時,我們還看見幾隻野山羊跳過,它們一見人就慌不擇路地亂跑。如果數量多的話,的確會撞傷人,尤其是那對羊角,衝過來時很容易就能將人體刺穿。


    白茶隻有兩三株,要從茶樹群中找出來,不是一件易事。特別是天色已黑,這時采的茶也不會好,隻有等晨曦初露時,才能將其采下,放入竹蔞中。因此,我們就在山坳較到的地方紮營,選了一處幹爽的地方用來休息。山坳裏的植物都很茂盛,但也有一種陰氣,好像它們已經成精了,隨時會活動一樣。


    從山外走進來,一直都是下坡的趨勢,我們都覺得很輕鬆,但要出去的話就是上坡了,所以花的時間就是進來的兩倍之多。我計算了路程,就跟大家說,蔣紅玉一開始意識到危險,她急忙跑回村裏求援,這段時間肯定去了幾小時。再有一個可能,就是蔣紅玉不是在山裏出事,而是在準備接近村子時出的事,或許山裏一直很太平。


    找好地方,大家坐下後,我覺得渾身粘乎乎的,所以就想到水潭去洗澡。反正天還沒黑,大家紮營的地方離水潭很近,所以我就邀幾個男的去洗澡,洗完後再輪到女人去洗。誰知道江國華卻拒絕了,莫超替江國華解釋,原來江國華不會遊泳,特別懼水。我知道有的人恐高,也有人恐水,所以就不再強求,當即要和莫超、趙帥下去嬉水。


    這時,烏眉麵露難色,不好意思地問趙帥,能不能先陪她去方便。因為天有點黑了,烏眉有點害怕,而且方便要去遠一點,總不能在營地旁邊解決。趙帥對女人向來好說話,所以就丟下我們,笑嗬嗬地去護花了。營地隻剩下木清香和江國華,我覺得他們的脾氣有點相像,搞不好能說得來,因此就放心地和莫超跑下水潭。


    我很快脫下衣服,莫超比我慢了幾拍,正當我們準備就緒,想要入水討個清涼,卻聽到烏眉一聲慘叫。山坳四麵都很高,若有聲音響起,會加倍地放大。我和莫超嚇了一跳,趕緊穿上衣服往上跑,回到營地時一個人都不看見了,木清香和江國華都不見了。烏眉又接連叫了幾聲,大喊我在屋裏,救命啊,救命啊。接著,烏眉的聲音就消失了,山坳裏又恢複了平靜。


    莫超對我說:“跟我來,我知道哪裏有屋子,他們怎麽跑那裏去了!”


    我莫名其妙地跟著跑去,心想剛才還以為順利,沒想到一放鬆警惕就出事了。山裏應該沒危險啊,難道是趙帥變成了禽獸,要辣手摧花不成。很快地,我們穿過幾撥刺叢,我被樹枝打到臉上,火辣般地疼。終於,我看見一間小木屋隱藏在青色的樹叢後,那屋子嚴格地來講,不能算作屋子,因為它太小了,恐怕隻比茅房大一點兒。趙帥在木屋附近像沒頭蒼蠅一樣,他找來找去的,就是沒進木屋。我和莫超跑過去後,就問怎麽回事,趙帥說他也不知道,烏眉到草堆後方便,忽然就不見了,隻聽到她喊救命。


    我氣急敗壞地說:“你耳朵聾了,烏眉不是喊她在屋裏嗎,怎麽不進去看看,反而在外麵亂找!”


    趙帥委屈地回答:“我這不是著急嘛,哪裏顧得上揣摩,隻記得她喊救命了。”


    莫超立馬當先地闖入木屋,木屋的門是虛掩的,一碰就自己開了。門開後沒有落下灰塵,看來烏眉真的跑進去了,要不就是經常有人進來。可是,木屋附近的草樹都很高,連一條路都沒有被踩出來,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木屋廢棄很久了。好在木屋不大,野獸也不會關門,所以我就猜想烏眉不會出事,估計是看到老鼠被嚇壞了而已。


    誰知道,我和趙帥跟著衝進去時,卻聽到莫超驚嚇得的叫起來。等我們繞過莫超,將屋裏的情形看清楚後,也跟著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切。


    卷二《茶王隱穀》 13.月亮代表誰的心


    我們都以為烏眉在木屋裏遇險,誰知道闖進去一看,裏麵空無一人,除了一具形似木乃伊的幹屍。奇怪的是,木屋隻有一個門,連窗戶都沒有。硬要說別的出口,就隻有角落裏的一個小窟窿,可那窟窿隻有拳頭般的大小。就算是剛出生的嬰兒,也不可能從窟窿裏鑽出去,更別提身材豐滿的烏眉了。


    我們的驚訝並非是看見幹屍,幹屍最多讓人心生恐懼,驚訝倒是其次。這一次,驚訝勝過恐懼,是因為幹屍的穿著與烏眉完全一樣。莫超不相信那具幹屍是烏眉,我們也不相信,所以就壯著膽子走過去,翻了翻幹屍身上的衣服。那衣服的確是烏眉的,荷包裏有幾張90年代的人民幣、一串鑰匙、以及一包剛拆封到半的衛生巾。而幹屍旁邊有一行字,好像是用指甲摳出來的,所以特別的模糊。經過仔細的辨認,我們才發現那行字是一首流行歌的名字:月亮代表的我的心,隻不過“我”字沒有摳出來,留個一個空白。


    “這些東西都那麽新,難道這個……真是烏眉?”趙帥後退一步說道。


    “怎麽可能?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忽然變成這樣?”莫超不願意相信,“這肯定不是烏眉!”


    “不是烏眉是誰?那些東西都是烏眉的,這可是你說的,如果不是烏眉,那是誰?”趙帥認定自己是對的。


    我沒有說話,並不是嚇傻了,而是不知從何說起。這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了——第一,烏眉去方便,結果大喊救命,找到她以後就變成了幹屍,這實在違反自然科學;第二,幹屍旁邊的字似乎是用指甲摳出來的,像是死者做的最後一件事,但為什麽不摳出別的字,而是一首歌名;第三,歌名有什麽寓意,為什麽缺少一個“我”字,是死者沒力氣摳了,還是故意漏掉的。


    以上的疑問都無法一下子解釋出來,我望著木屋裏的人,忽然覺得莫超並不害怕,好像司空見慣了一樣。這個人是不是烏眉還無法確定,不過烏眉的衣服穿在幹屍身上,沒有一樣東西少了,估計錯不了。可是,一個人怎麽可能瞬間成為幹屍,莫非山裏有妖怪?以前我就聽老人說,山裏有妖怪,會吸取人或者植物的精華,被吸幹淨後就會幹化。


    這時,木屋後發出動靜,樹枝沙沙作響。角落裏的窟窿是唯一的出口,我們潛意識裏都認為妖怪從窟窿裏鑽了出去,現在可能正準備逃之夭夭。於是,我們都跑出木屋,繞到木屋後,想要將妖怪擒住,可我們卻都傻了眼。


    木屋的樹叢裏走出來的不是妖怪,而是一個男人,他就是剛才不見了的江國華。江國華看到我們也很驚訝,而且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定住神。我上下打量著江國華,這人牛高馬大的,絕不可能從木屋的窟窿裏鑽出去,但這也太巧了,為什麽他會在這個時候從木屋後出現,難道他還會縮骨功不成。


    莫超走上前,問道:“國華,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難道是你對烏眉……”


    “我隻是覺得悶,隨便走走,怎麽了?烏眉剛才亂喊亂叫的,我在遠處聽到,所以走過來。”江國華有點厭煩地回答。


    “烏眉出事了!”趙帥搶著說。


    江國華聽後臉色就變得鐵青,他忙問怎麽回事,當得知木屋裏的情況後,氣氛就越來越沉重。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那是烏眉,但又不得不相信,可一個活人如何在瞬間變成幹屍呢?我和莫超下水洗澡,到衝上山坡的木屋,前後大概隻有十多分鍾的時間,就算是放血也沒那麽快。趙帥說他以為烏梅要解大手,所以就一直在附近等著,直到呼喊聲響起他才衝進樹叢裏找人。總而言之,誰也不知道烏眉在方便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這不得不讓我又想起茗嶺20年前的外星人事件。


    大家都望著幹屍不說話,我忽然想起山坳裏的木屋很奇怪,為什麽會有一間這樣的木屋。莫超聽了就解釋,山裏以前有人采茶,有時采得多了,來不及運回去,有時就會暫時放在木屋裏晾著。為了不讓夜裏的山氣侵蝕,木屋才會建造成隻有一扇門,沒有窗戶。幾年前,村子的經濟重心往竹子轉移,木屋就漸漸地遺棄,因此木屋才會被藤蘿趴滿,不仔細看是很難發現的。


    我們不知所措,趙帥提議回村找人幫忙,也許烏眉在別的地方,這具幹屍並非她本人。可是,莫超和江國華卻都不同意,他們寧願晚幾天才通知村民。因為烏眉的老媽脾氣暴躁,可以用窮凶極惡來形容,要是知道她女兒成了幹屍,或者失蹤了,莫超和江國華就算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砍。


    “那怎麽辦?總不能一直瞞下去吧,除非你們都不回去了,在山裏當個野人。”趙帥攤開手說道。


    莫超和江國華對視一眼,兩人都不說話,像是埋了一肚子的心事。我不好強人所難,這是他們的事,隻要腦袋沒進水,是個人都會知道此事與我們無關。我們進山是要找茶王穀,烏眉他們要找白茶,是他們自己要跟來的,難道還能把他們趕跑,我們又不是山大王。不過,話說回來,我又覺得自己不能推卸責任,畢竟陪烏眉去方便的人是我的兄弟。


    我想了想,就說:“這樣吧,我們先分頭找找,要是誰找烏眉了,就大聲喊人。你們和家裏人都打了招呼,兩三天後才回去,我們利用這幾天找烏眉!”


    “要是找不到怎麽辦?你留在村裏當他們的女兒?”趙帥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國華卻說:“沒用的,這就是烏眉,難道你們沒看見她的衣服、東西都在這裏!”


    我擔心江國華要把帳算在趙帥頭上,所以趕緊勸住:“先別灰心,咱們分頭找吧,小江你和莫超一起,我和老趙,要是真找不到,咱們再回營地碰頭。”


    “那這……”莫超遲疑地指著幹屍,意思說幹屍怎麽處理。


    我歎了口氣,說道:“先把門掩上,應該不會有動物闖進來,總不能背著它去找烏眉啊。”


    大家準備分開時,我忽然想起剛才聽到烏眉大喊,我和莫超衝上來時,江國華和木清香都不見了。現在江國華已經找到了,可木清香仍不見蹤影,難道也被妖怪吸幹了精氣,變成了了難看的幹屍?江國華卻說剛才是他先離開的,至於木清香何時不見的,他完全不知情。我聽了就火大,這幫人擅自離隊也不打個報告,一點兒組織紀律都沒有,要是變了幹屍那可把責任賴我身上。


    天已經快黑了,我們心急如焚,立刻分開找人。山坳四處被高聳的山崖阻擋,所以黑得更快,不打開手電都看不見路了。我一邊喊烏眉和木清香的名字,一邊和趙帥往山坡下找人。尋人時,我一直惦記著幹屍摳出的那句歌名:月亮代表我的心。我聽的歌不多,用趙帥的話來說,就是毫無情趣。幹屍既然死前摳出那行字,肯定有用意,或許是一種警告,也可能是指明是什麽害死了自己。


    不過,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如果要是警告或者指認凶手,為什麽不直接摳出來,反而要用猜謎的方式,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烏眉,又或者那具幹屍到底想幹什麽,她為什麽要用摳出那首歌名。


    我見一時半會找不到人,就問趙帥:“老趙,是不是有首流行歌叫月亮代表我的心,你說說看,為什麽月亮是代表我的心,而不是太陽代表我的心,太陽多麽熱情啊。”


    誰知道趙帥鄙夷地說:“說你笨還不信,太陽太熱了,太陽不就是日的意思嗎,你想用日誰啊?姑娘們不跑掉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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