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麽?”忽然,一個人出現在李狂藥身後,他回頭一看,劉付狼拿了一把刀站在門口處。


    “這根繩子……是不是你割開了一點,所以黑老三才能掙斷?”李狂藥大膽地問,並不怕對方手上的那把刀。


    劉付狼黑著臉,沉默了很久,剛要揚起手上的刀,隔壁的江連海就痛苦地呻吟,虛弱地喊救命。李狂藥本以為要動手了,卻見劉付狼轉身走去隔壁,沒有理會他的質問。當李狂藥趕過去時,隻見江連海額頭冒汗,在地上滾來滾去,雙手捂著小腹。劉付狼穩住江連海時,問他是不是吃了什麽,可江連海已經說不出話了,他的臉色白得跟石膏一樣,全身抽搐不停。


    李狂藥見狀,忙想江連海是不是偷偷去過井裏,因為潰爛的樣子好像是被蜈蚣咬了。有的蜈蚣很毒,被咬了以後,皮膚會潰爛,跟那些酒葡萄一樣。想到這裏,李狂藥就半蹲下來,掀起江連海的襯衫一看,不由得抖了抖,媽呀,竟有一條東西在皮膚下蠕動!


    “蜈蚣?”李狂藥和劉付狼對視一眼,想到了一塊,可蜈蚣怎麽會遊到人的身體裏了,難道不會窒息而死嗎?那條蜈蚣就在潰爛傷口附近,皮膚已經腐化出許多小孔,李狂藥仔細一看,蜈蚣就在那塊皮下遊動,空氣就是從那些小孔進去的。江連海痛不欲生,抽筋一樣地要抓爛肚子,虧得劉付狼製止了,否則蜈蚣沒害死他,他也要自己害死自己。


    “快去叫人來!”劉付狼大喊一聲,催李狂藥快去。


    等李狂藥沒有任何懷疑地走開了,劉付狼立刻臉色一變,一手擒住江連海的雙臂,一手擰住他的脖子,狠狠地逼道:“駱佬死去的那晚,你是不是看見了我的秘密?你想活命的話,就別亂說話!我知道你去過井裏,這事我替你保密,彼此合作,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是你殺了人?”江連海喘不過氣了,白臉變了紅臉。


    “哼!你嘴巴肯定關不緊,我就讓你昏迷幾天!”劉付狼冷笑著,隨即把江連海腹部的蜈蚣一推,皮膚上就湧起一條波紋,蜈蚣就朝心髒的位置移去。江連海深吸一口氣,兩隻眼珠子都要迸出來了,話沒能再說一個句,他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這時候,李狂藥根本沒有去東樓,他還躲在西樓的走道裏,清楚地聽到了這段對話。他早料到劉付狼有問題,所以一出門就停住了腳步,借著風雨掩蓋了走動聲。可是,沒人會相信他,畢竟劉付狼在其他人眼中,很忠心也很能幹。李狂藥心亂如麻,手上沒有證據,隻能先去東樓喊人,等有機會再把劉付狼的陰謀戳穿。


    跑下樓時,李狂藥想起在大海石上的經曆,總覺得和現在的劉付狼判若兩人,難道是因為上一代的恩怨,所以才會改變?基於國仇的關係,中國人恨日本人,這可以理解,但家仇就難說了,隔了兩三代了,怎麽還會懷恨於心?


    過了兩分鍾,長輩們都跑去西樓了,但丁細細還在樓上換衣服,所以丁忘憂就叫李狂藥留下來,等丁細細下樓了再一起過來。李狂藥心不在焉地等了一會兒,丁細細就換了一身淺黃的衣衫走下樓,風一吹,讓李狂藥覺得她美得像仙女一樣。不過,李狂藥很快回過神,把劉付狼的事跟丁細細說了。


    “我相信你!”出乎意料,丁細細說了這句話。


    李狂藥奇道:“真的?”


    “但我也相信野狼!”丁細細認真道。


    “你……”李狂藥語塞。


    “別說了,先去西樓看看情況吧。”丁細細宛然一笑,撐起傘就跑進雨霧中。


    李狂藥惶惶地追去,不知要怎麽把劉付狼的事說出來,以現在的情況分析,劉付狼肯定就是凶手。這事如果繼續拖下去,不知道還會死多少人。可李狂藥剛跑上樓,卻見丁細細停下腳步,再一看,王歐陽和萬長青把一個人抬了出來。王歐陽側臉看到徒弟上樓了,他就嘖了一聲:“傻小子,快把丁丫頭帶下去!”


    “怎麽……”李狂藥心想,丁細細又不是沒見過死人,江連海死了,丁細細不會害怕和難過的。可是,李狂藥仔細看了看,被抬出來的人竟然是劉付狼,萬長青還不忘添了一句:“媽的,這下可好,劉付狼也死了!”


    第十二章 酒醫


    劉付狼的死突如其來,讓李狂藥震驚不已,還以為風雨太大,聽走耳了。丁細細也很驚愕,先前李狂藥還打小報告,怎麽轉眼就死了,劉付狼不是凶手嗎?凶手都死了,那還有什麽搞頭?


    萬長青把人抬出來,一時吃力,索性就放手,讓另一頭的王歐陽一個人拖著。李狂藥不相信這件事,大步上前,看了一眼劉付狼的屍體,想確認是不是乍死。然而,現實不是小說,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乍死,那是何等的不易。劉付狼的脖子被人抹了一刀,血流遍地,這可不是化妝能辦到的。


    “你不是說江連海被蜈蚣咬傷了嗎?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丁忘憂怒中帶傷地責問李狂藥。


    “是不是他走之後發生了別的事?”王歐陽把屍體放下,站在走道裏說,“喂,阿藥,你離開的時候,這裏沒有其他人嗎?”


    阿藥這個稱呼,一直都是李狂藥父母叫的,連他太爺爺都沒這麽叫過。一時間,李狂藥有些感動,但仍沉住氣回答:“我走的時候沒有別人!除非這裏還有暗門,或者秘道。江連海他……他也不可能動手,那條蜈蚣就夠他受的了!我比你們還想知道為什麽!”


    丁細細知道現在把劉付狼的事說出來無濟於事,興許大家還認為是李狂藥故意栽贓,於是就把話說開:“救人要緊!屍體先放進駱佬的房間,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萬長青回頭一看,江連海早就昏迷不醒了,幸好那條蜈蚣被逼進心髒附近後,陷在血肉中就捂死了。不過,要將蜈蚣挖出來,同樣很難。蜈蚣雖然死了,但充塞在皮層下,隻能破開皮膚取出來,而且時間非常緊。丁忘憂看了看房間,這裏遠不算無菌環境,可現在不能送人去醫院,隨即就決定當場救人。


    “細細,你和李狂藥下樓拿酒,要最老的燒酒,用來消毒的。”丁忘憂鎮定道,說完就把一串鑰匙拋給女兒。李狂藥緊跟下樓,寸步不離,天知道誰落單後,又會重蹈劉付狼的慘劇。話說回來,西樓沒有秘道暗門,以劉付狼的身手,怎麽還會遇害?難道就因為燈線不足,沒看清楚有人藏在附近?


    下樓時,李狂藥全身戒備,生怕有人殺出來。丁細細選了一間酒庫,打開後就想選一壇酒精度高的燒酒,可手一摸竟覺得有點粘、有點濕。酒庫裏的酒都封得很嚴實,絕不會漏泄酒氣,更不會有水冒出來。這裏不是陰濕之地,所以不會有酒苔產生,向來都是很幹爽的。丁細細摸了一會兒,正感蹊蹺,李狂藥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抬頭往上看。


    “奇怪……這怎麽可能?”丁細細一邊看,一邊算了算。


    “這間酒庫對應的……應該是我房間吧。”李狂藥說完就想,靠近樓梯的是駱佬的房間,再過來一間就是他的,這裏不是迷宮,不會算錯。


    “怎麽會有血滴下來?”丁細細望著天花板,看到血滲下來,滴到酒壇上,不禁地起疑。


    “我房間沒門關,大家剛才都看到了,那裏沒有……”李狂藥想要解釋,可王歐陽卻走到屋外,問他們酒拿好了沒有,要快點把蜈蚣挖出來,否則江連海小命不保。


    “救他做什麽?他殺的人多了去了,弄不好野狼就是他殺的。”丁細細不樂地說。


    “江連海不是裝的,蜈蚣早就在他身體裏了,他已經變成那個樣子了,別說拿刀殺人,就是張嘴說話都辦不到……怎麽會有血?”王歐陽說到半,仰頭一望。


    大家對滴血的事百思不解,若西樓偷工減料,使得血液滲漏,那李狂藥房裏又沒血源,如何能滴出血來?莫不是真見鬼了?大家拿起酒壇,跑上樓一看,當真沒有屍體躺在李狂藥房間,屍體全堆在隔壁。救人的時間寶貴,這三個人沒有聲張,給了酒壇後就問丁忘憂接下來該怎麽辦。


    丁忘憂年少時跟過一個赤腳醫生學醫,再加上《醉龍神篇?上卷》講過一些醫學,所以懂得點門道。其實,丁忘憂年少時看《醉龍神篇?上卷》也覺得驚訝,明明是酒學奇書,怎麽講到醫學了。後來丁忘憂才知道,最先的酒其實是藥酒,在古時候酒是分為兩派的,一派是飲用,另一派就是治療傷病。諸如唐宋時期的古籍《備急千金要方》、《外台秘要》、《聖濟總錄》都有記載。


    酒壇開啟後,一股醉人的味道就掀出壇口,讓人忍不住地暈眩。萬長青心說,好你個丁老妖,居然收藏了這麽多好酒,這壇酒年月不下百年,肯定不是丁家所有,怕也是從哪裏偷挖來的吧。萬長青縱有懷疑,可仍焦急地點起五根白蠟燭,並將刀具燒過,再浸泡到倒出來的酒液裏。


    當燒紅的刀尖碰到棕色的酒液時,一股明火就燒了起來,像是放煙火一樣,燒出五彩奇色。同時,煙火消散,騰出一股糧食的香味。李狂藥頭一次見識到這種場麵,王歐陽也是一樣沒見過,在王家的龜靈酒學中,根本沒有如此奇幻的酒學醫道。大家屏住氣,就怕刀一下去,血就流個不停。


    “出去!別這麽看著我!”丁忘憂不舒服了,便下令趕人。


    “那你要盡全力救人,到時候別找借口啊!”萬長青囑咐。


    “你和江家有什麽關係,怎麽這麽關心這小子?”王歐陽很是懷疑,但話一說完馬上就退出去了。


    李狂藥和丁細細走出來,關上門後,他們就到房間裏看了看,地板上幹幹淨淨,一滴水都沒有。萬長青不明就理,以為他們在玩遊戲,懶得理會,一個人在走道裏來回踱步。實在搞不懂了,李狂藥就站起來,想去隔壁看一眼劉付狼的屍體。對方的死太突然了,李狂藥聽到劉付狼的那番說辭,還以為真凶就要露麵了,哪知道竟會發生這種驚變。


    屍體就在隔壁,萬長青懶得去看,隻在等丁忘憂從房裏出來。李狂藥料想沒那麽快,蜈蚣挖出來了,還要縫針,又不是殺豬,一時半會搞不定的。來到了駱佬的房間,那裏的血積出小泊,還沒有凝結,風吹時有些許漣漪,還沒有凝結。屍體上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隻有脖子上的狠狠一刀,留下了深深的傷痕。唯一奇怪的地方時,房間的刀不見了,剛才王歐陽找過一圈,沒有任何發現。至於丁忘憂挖蜈蚣用的刀,那是後來帶進來的,與凶器扯不上關係。


    看了一會兒,王歐陽就問:“阿藥,你要想清楚,剛才你去東樓叫人,當真沒有發現異常嗎?”


    李狂藥暗歎,果真師傅勝似親人,一眼瞧出他沒把話說完。頓了頓,李狂藥就小聲地把劉付狼的話複述一遍,王歐陽聽後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李狂藥倒不擔心師傅認為他說謊,隻是住在西樓的人非死即傷,惟獨他還好好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誰的嫌疑大——除非還有別人藏在暗處。


    “先是駱佬,然後是駱娘,再到黑老三,現在又是野狼……”丁細細低聲道,“這四個人為什麽要死?”


    “嗯,這點是很奇怪。”王歐陽認同,“按說應該先殺我們幾個老人家,不會殺這四個沒有瓜葛的人。到底是誰在搞名堂?真煩人!”


    “我那時在房間外聽見了,以為劉付狼是凶手,可是……”李狂藥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劉付狼的身上,期望找到蛛絲馬跡。


    這時候,萬長青走了進來,大聲地問:“你們三個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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