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賈家麵臨的,是一個難題。


    賈蓉之妻秦氏秦可卿,是現任營繕郎秦業的養女。這秦業早年無子,便從養生堂抱養了一兒一女。誰知兒子又死了,隻剩下這一個女兒,便是秦氏。因著兩家素有來往,秦氏生的又好,便與賈家結了親。


    當然,這隻是對外的說法。


    義忠親王老千歲——皇上的異母兄弟,當年意圖謀反,事發後於親王府自焚,一家老小都填了進去。獨有一養在外麵的青樓女子,懷疑自己有了身孕後,並未聲張,也未入府,幸運的躲了過去。誕下一對龍鳳胎後身子便垮了,不過幾年,便去了。這對腹遺子女,便是秦可卿和其胞弟。


    這事還是大皇子發現了,尋機告訴了今上。萬歲爺念著是皇家血脈,特下恩旨,留了他們一命。又因著生母身份不好,隻尋了信得過的老臣撫養。秦業便領旨抱養了姐弟二人,而後男孩兒眾望所歸的沒養大,女孩兒由大皇子搭線,皇上默許,嫁入了寧國府。


    這事兒其實與賈家沒多的關係,當今在的時候,是賈家受皇上信任的標誌。可當今若真的退位了,這秦氏與義忠親王老千歲,以及大皇子這位新晉的忠順王爺,都有瓜葛。新皇少不得以為是賈家有意站隊。


    賈家必須得向新皇交代這個兒媳的身世,但是又不能直接攤牌,否則就是趨炎附勢、見利忘義,借著皇家血脈邀功了。太子現在不覺得什麽,過幾年反應過來,肯定不會再重用賈家。


    這日,今上帶了太子微服。


    一國之主禪位,事關重大,這幾日滿朝文武一直在上書,勸萬歲再考慮考慮。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隻是個程序,皇上已經下定了決心,決意退位了。太子雖有些興奮,太子熬成皇上,可比多年媳婦熬成婆更要辛苦。但心中更多的是惶恐。


    先前父皇並無絲毫禪位之意,為防止重蹈史上劉據之禍,他這個太子做的是戰戰兢兢。上有父皇壓製,下有兄弟相爭,文治武功,不敢稍有疏忽。可現如今,多年的夙願終於如願,心中最多的竟是恐慌。自己天一樣的父皇,從何時起竟然兩鬢有了銀絲了?自己乍然接掌國家,是否能做的如父皇一樣好?


    知子莫若父,皇上早就看出了太子心中惶恐。不便言明,便尋了時間帶太子出來走走,看看他將來的江山。


    太子幼年生母早逝,與萬歲雖父子情深,卻到底少了些溫情。今日難得的父子交心,心中感動。


    及至午時,兩人帶著侍衛去了酒樓。皇上與太子身份尊貴,自然是不能在外麵用膳的,不過是略坐坐罷了。卻不巧正聽了次牆角。


    二人剛走到二樓,早有探好路的侍衛回稟,說寧榮二房的兩位襲爵的將軍在二樓雅間用膳呢,已經醉了。皇上笑道:“賈恩侯最喜歡享受,連他都能醉,這酒樓定是有能叫他入眼的好酒,隻可惜朕沒有口福啊。”


    太子笑道:“連父皇都這樣講,賈公定是在吃上頗有研究了。”


    皇上搖搖頭,道:“他何止是愛吃,琴棋書畫詩酒茶,他雖自己不是什麽風流高雅的大家,卻難得的會鑒賞。你就他泡壺茶,他能撕了樹葉草根丟到沸水裏煮,但你若叫他品茶,連用的是哪裏的水,哪年的茶,他都能嚐出來。叫他彈琴,能刺得人耳朵疼,但若是叫他賞琴,凡是他誇過的,沒有不好的。”


    太子失笑道:“賈公可真是個妙人,平日裏隻知道他最喜吃酒看戲,倒不曾注意過這些。”


    皇上道:“你瞧,這便是眼見為實。若不是當日賈恩侯在大朝上將榮國府的事鬧出來,隻怕現在名聲盡毀的,就是他了。日後你做了這個國家的主人,不管誰說的話,都隻可信五分。還剩五分,不可輕易下結論。”


    太子聽了這話,心有所感。二人找了賈赦、賈珍隔壁的雅間坐了。此時的雅間都不過是木板屏風隔斷的,並不隔音,因此賈珍、賈赦的對話,二人聽得一清二楚。


    隻聽賈珍道:“還是叔叔最疼侄子了,有好酒從來都不忘了叫上我。


    賈赦笑道:“別的不敢說,隻這世間美酒、美食、美器、美人、美景,少有我不知道的。你說建功立業,這我不行,但起碼我會享受。人生在世不過幾十載,耗費心思爭那麽多,到頭來不過一場空。”


    賈珍仰頭笑道:“還是叔叔想的開,說的不多,咱們再幹一海。”


    賈赦感慨道:“我知道老太太為什麽看不上我,不就是我不求上進嗎。咱們這種出身,要什麽沒有?還求什麽富貴榮華呢?安安分分的守著這點基業過日子得了。說句不好聽的,除了祖宗功勞,咱們還能仗著什麽?今兒個我多飲了幾杯,珍哥兒別嫌煩。我已經想好了,日後等璉兒、琮兒能撐起家了,我就帶著你嬸子種地去。”


    賈珍一口酒嗆在嗓子眼兒裏,咳了半晌,笑道:“叔叔也會種地?”


    賈赦一臉鄙視的看著賈珍,道:“不會不是可以學嗎,我聽說西北邊有種糧食,產量極高,我一年種點糊口,既能填飽肚子,也不會太過辛苦。”


    兩人酒足飯飽後,喝的迷迷糊糊,勾肩搭背、搖搖晃晃的走了。留下隔壁一對聽壁腳的父子若有所思。


    皇上搖搖頭,失笑道:“我平日裏隻當他是個醉生夢死的渾人,沒想到他卻是最明白的,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太子日後登機,少不得要拿幾個世家老臣立威,依我看,這賈家還算老實。”


    太子立時明白了父皇的意思。父皇以仁慈治天下,雖有賢明的口碑,卻也留下了一些弊端,待自己上位後,少不得清理一番。父皇這是點頭叫自己放手,梳理一些四王八公了。至於一個賈家,既然父皇喜歡,留著也並非不可。


    因著新皇要登機,特恩赦天下,凡是五年以下監期的,有六位三代清白的良民做保,便可開釋。賈赦再厭惡王夫人,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既然能早幾天放出來,賈家自然是要保王夫人的。再者,經過保釋的人再犯錯,按律一律從重處理。賈赦叫王夫人提前出來幾天,也沒安什麽好心。


    王夫人當初是把大房得罪很了的,因此此次作保的六個人,大房自然是不肯的。王夫人若是再出事情,作保的人也得跟著連坐。因此賈母、賈政、史家兄弟二人,以及兩兄弟的夫人,加在一起正好六人。由賈璉出麵,去刑部保了王夫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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