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在賈府受到熱烈歡迎的賈迎春相比,回到乾清宮的皇帝陛下是比較鬱悶的。因為迎接他的並不是龍床上的睡美人,而是一枚睡眼惺忪的湯圓兒。皇帝陛下惡劣地伸手指戳醒了小兒子,又揉著他圓嘟嘟的小腦袋問道:“怎麽是你睡在這兒,你師父呢?”


    團子很辛苦地掙紮,小臉兒憋得通紅才救出自個兒的腦袋,氣哼哼地回道:“哼,寶寶又不是麵團,幹嘛揉來揉去的。”說著,小東西又得意起來,插著小腰,仰著小胖臉道:“父皇,你闖禍啦。我師父他生你氣,被你氣走了,還跟寶寶說不準父皇去找他呢。”


    嗯?任翔一愣,這是咋的啦?方才他下早朝回來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自己還抱著睡美人親了好一會兒。怎麽就看了會兒秀女,這人就生氣得消失了呢?皇帝陛下正百思不得其解,一轉眼卻發現小兒子正坐在床上捂著嘴偷笑,眯著眼像隻偷吃到葡萄的小狐狸。


    任翔一下子覺得找到了原因所在,揪了一把小團子的睡散了的軟發,咬著牙問道:“小東西,說,你是不是跟你師父說父皇的壞話了?朕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小混蛋,不說幫著親爹也不說,竟然還上趕著拖你爹的後腿呢。”就知道這小子是個禍害,真是白養這麽大了。


    “不是,不是,寶寶才沒有呢!明明就是父皇不好。”團子不樂意地瞪大眼睛,抬起小短腿兒踹了他親爹一腳。團子本來是找師父念書來的,反被他家師父抱著睡了一小覺。還沒等小團子睡醒呢,先被玄清搖醒一回。小家夥兒正癔症的時候,又被他家父皇一頓亂戳。


    “跟父皇說說,怎麽回事?”任翔一聽覺得不對勁兒,便又趕緊慈眉善目地將這團子抱起來哄。玄清寵溺這小屁孩兒可不是蓋的,說不定就給他露了什麽話兒呢。皇帝陛下一邊反省著自己,一邊撓撓團子的小肚子,“父皇怎麽了,怎麽就惹你師父生氣了?”


    寶寶團子被他爹撓得舒服,眯著大眼哼哼兩聲。皇帝陛下連著催促兩聲,團子才搓搓小下巴,答道:“不知道啊。師父就是說,今天不準去找他啊。寶寶來的時候,師父正在睡覺,然後就抱著寶寶一起睡了,再然後師父就走啦。那不就是,生父皇氣了?”


    小團子說得迷迷糊糊,皇帝陛下也聽得糊糊塗塗的。這人到底是怎麽了?不告而別不說,還說什麽不準找他。這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怎麽就翻臉了呢?不行,得過去看看去。說做便做,皇帝陛下把用過的團子往床上一丟,一轉身出宮奔侯府去了。


    被丟得在龍床上滾了一圈,團子眨巴著大眼愣了一會兒,便氣鼓鼓地嘟起腮幫子。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個一個剛剛學會不久的成語——過河拆橋。壞人父皇,用著寶寶就抱抱,用不著了就扔一邊。想到這兒,小家夥兒噌噌地從床上爬下來。哼,寶寶找人告狀去。


    任翔趕到英武侯府的時候,林玄清正泡在碩大的浴桶中,雙眼微闔五心向天而坐。浴桶中是深褐色的液體,散發著陣陣濃鬱的藥香。任翔走進來的時候,玄清沒有動作,不過眉心微微地擰了一下。都說了今日別來,怎麽這人還是跑來了。


    不過,此時他正在行功的緊要關頭,也無暇旁顧。微微一閃念之後,便將心思全部放在體內奔騰的真氣上。林玄清處於如今的瓶頸已經許久,雖然真氣上的積累早已足夠深厚,卻總也踏不出那上前的一步。而今日,他感覺到凝滯了許久的瓶頸鬆動了。


    所以,他才連忙回來侯府,還囑咐團子告訴任翔,今日不要過來打擾。他有預感,今日便是突破之時,踏出這一步,他便已達到了當年他師父最巔峰時的境界。任翔亦是習武之人,自然知道他此時正在緊要關頭,不敢攪擾,便盤膝坐在一邊為他護法。


    這一坐,便到了子夜時分。驀地,一直盤坐不動的林玄清仰首長笑一聲,旋身飛出浴桶。赤luo的身體剛剛落地,便被人用外衫裹住,順便擁入懷中。玄清微微回頭,皺眉問道:“不是說了今日不用過來,你沒見著寶寶麽?等這麽長時間,你做點什麽不好?”


    “還說呢,就留下一句今日不準過來,我哪知道是怎麽回事,怎能不擔心。寶寶那小東西還說什麽我惹你生氣了,我若不趕過來看看,可怎麽放心得下。”任翔雙臂一用力,將人打橫抱起,兩人一起坐到窗邊的軟榻上,任翔拿著毛巾摩挲著黑長的青絲。


    林玄清愣了一下,不由地笑道:“也是我沒說清楚。我走得著急,旁邊隻有寶寶在,就隨□□代了他一句。那孩子年紀還小,我也沒跟他詳細說,倒是讓你誤會了。給我這一耽誤,倒是讓你宮中的那些新人都獨守空房了。真是罪過!”說完,他還斜斜地睨了皇帝陛下一眼。


    聽到前半段話,任翔覺得很舒心,這是玄清跟他解釋呢,以前他可沒有這般待遇。但是後半段,便讓他糾結了。這人……是在吃醋麽?還是真生氣了?不過,被這人睨了一眼,皇帝陛下覺得自己大半邊身子都是酥的。毛巾便被丟在一邊,雙手忍不住在玄清身上磨蹭。


    “既然進了皇宮,那她們獨守空房的日子還長著呢,今兒就該開始適應了。”任翔的唇在玄清耳後磨蹭,忽而又探出舌尖輕舔,挑動著兩人的情yu。他在這人耳邊呢喃:“玄清,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安置了吧。”若是睡不著的話,做做睡前運動也好。


    手上微一用力,林玄清便將皇帝陛下按在榻上,居高臨下地睇著他。修長的手指輕佻地在皇帝陛下的俊臉上摸了一把,微眯了鳳眼,道:“你倒是舍得那嬌滴滴的美人!時辰是不早了,陛下還是早早回宮吧,微臣就不留您了。”說完,便一攏衣襟,自顧自下了軟榻。


    沉默了一會兒,任翔略帶擔憂的問道:“玄清,你怎麽了?可是方才的突破出了什麽問題?”任翔不放心地搭了搭這人的脈門,發現脈搏雄渾有力,這才鬆了口氣,道:“以後不準這麽嚇我了,心差點沒被你嚇出來。”順手在玄清發上揉了一把。


    思來想去,這人的反常,任翔也隻能想出身體這一個原因了。當然,皇帝陛下更希望的原因,是這人因為他那擴張的後宮而吃醋了。可惜,想想也覺得是不可能的。若是這人真的在意這些,他早高興得找不著北了,哪還會張羅著選秀。


    “我沒事,突破很順利。陛下,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麽?春宵苦短,你還是趕緊安撫你的那些美人去。省得日後,微臣再落個埋怨,耽誤了你當新郎。有那三宮六院,粉黛三千的,你不回皇宮好好享受軟玉溫香,幹嘛到這兒上趕著找我嚇你。”


    林玄清也說不清此時是個什麽心思,反正他就是有股邪火想衝著任翔發。方才想要趕這人離開,省得兩人鬧得不歡而散。他自己平常也不是個別扭的性子,也不是真的在意那些女人,這樣子他也覺得挺沒意思的,可偏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這又是怎麽了,冷一句熱一句的?皇帝陛下被鬱悶得不輕,一伸手拽住這人,緊緊鉗進懷裏。這時候任翔已經有點看出來了,這人跟平常頗有些不同,倒像是在耍性子撒嬌似的。這樣的玄清,是皇帝陛下別說是從沒見過的,就連想都想到過。


    這樣的一個發現,讓任翔覺得驚喜加有趣。以前的林玄清,總是萬事不縈於心的樣子,什麽都不在意。你合他的意了,便跟你和顏悅色的;你不合他的意,那就一臉冷淡地不理你。凡事都是有理有據,什麽都成熟於心。什麽時候也沒見他有過,這種像是無理取鬧的樣子。


    “你笑什麽?”皇帝陛下嘴角的竊笑,讓林玄清麵上有些掛不住。他雙手被任翔攬著,便撞了皇帝陛下一腦袋。這會兒子,那股邪火也消得差不多了,他便有些不好意思。這都活了兩輩子了,像方才那樣胡攪蠻纏地,他還是第一次,怎麽想都覺得越活越回去了。


    “我高興,自然就要笑了。”任翔笑得更加開懷,美美在懷裏人臉上親了一口。玄清說他不懂愛,這話任翔相信。他也不泄氣,甚至他還有些慶幸。因為,教會這人什麽是愛的那個人,一定會是他!皇帝陛下心情飛揚,忍不住又偷了個香,“玄清,你比湯圓兒可愛多了。”


    竟然拿他跟寶寶比,林玄清一瞪眼,雙臂一掙,便從皇帝陛下懷中脫了出來。伸手攥住任翔的腕子,拽著人就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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