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飯畢,待邀月等服侍過二人,李紈便對王夫人笑道:“太太,因明日宮裏要到郡主府與媳婦兒授郡主寶冊,故今兒晚上媳婦兒便須得回郡主府歇著了......太太可有甚麽交待的麽?”


    王夫人神色微動,緩緩道:“郡主與珠兒一同麽?”


    李紈一挑眉頭,微合了眼瞼,隻笑道:“郡馬若不願過去,明兒再過去是一樣的。”王夫人聽見李紈強調郡馬二字,心中便是一哽,胸中不禁有些煩悶,隻揉了揉胸口不做聲。


    李紈瞧見,心中暗悔說得有些直了,若真才進了門就將王夫人氣個好歹出來,卻也不是好事,便補救道:“太太不舒服?媳婦兒略通些醫術,倒是能為太太瞧瞧。”


    王夫人並不敢當著眾人麵打李紈的臉,隻推道:“怎好煩勞郡主。”


    李紈款款起身,行至王夫人身邊,唇邊帶笑,說道:“太太說甚麽勞煩,可是不信媳婦兒的醫術?”


    王夫人見李紈如此,也不好多說,隻好伸出手,笑道:“這話怎麽說的......如此,就麻煩郡主了。”


    李紈並不答言,出指搭在王夫人脈上,不多時,便‘咦’了一聲。收回手,站在原地想了一想,笑道:“太太這個月可有行經?”


    王夫人略微思忖片刻,便說道:“嗯......並無。”


    李紈便點點頭,笑道:“太太還是尋個大夫來罷,媳婦兒看......似乎是喜脈。”


    王夫人麵現喜色,又皺眉道:“郡主可看準了?”


    李紈說道:“十有八九。”


    王夫人不放心,忙喚了周瑞家的,使人去請太醫。


    不一會兒工夫,便連老太太也驚動了,帶著一眾丫頭婆子,徑直往王夫人院裏來。


    早有丫頭報了王夫人並李紈得知,二人忙整理衣衫出門迎接。


    賈母見王夫人同李紈並肩站在院門口迎著,忙趕著道:“你二人怎麽出來了,快進屋呆著。”


    王夫人本性木訥,隻道:“這是媳婦兒應該的。”


    李紈便上前扶著賈母,笑道:“知道老太太心疼自己媳婦兒,偏口中還要捎帶著孫媳婦兒。老太太慣會甜言蜜語的,孫媳婦兒可是白領這個情了。”這話說得連王夫人也微笑了起來。


    賈母聽了大笑出聲,連連道:“這丫頭,居然還來打趣我了?”又伸手摸了李紈的臉,對王夫人笑道:“怪道太後娘娘喜歡,也不知太後娘娘怎麽教導的......偏這麽伶牙俐齒,叫人愛。”


    李紈扶著賈母,一麵朝屋裏走一麵笑道:“皇祖母若聽了老太太這話,定是不甘心的。她老人家把我給教出來了,還沒樂上兩天,誰知又便宜了老太太跟太太。”


    賈母笑得更是歡暢,隻道:“我卻真是沒瞧出來呢。這丫頭竟是個厚臉皮?”


    待進了屋子,王夫人便請賈母坐了,李紈捧了茶上來,奉給賈母。


    賈母接過,便問道:“太太果真是有喜了?”


    李紈忙道:“老太太,孫媳婦兒醫術隻是尚可,還是等太醫來了再說罷?”


    賈母瞧了瞧李紈,便不再問,隻同王夫人與李紈說笑。又過了片刻,便有人回道:“張太醫已經到了,請老太太、郡主、太太的示下。”


    賈母便道:“快請進來。”見丫頭婆子要拉幔帳,便道:“都是世交,還折騰這些做甚麽。”


    丫頭仆婦聽聞,便躬身退下。


    不多時,張太醫進了屋子,抬頭見賈母李紈俱都坐著,唯有王夫人起身相迎。也不及與王夫人打招呼,忙先對著李紈跪下道:“見過安順郡主。”


    李紈起身對張太醫虛扶一把,笑道:“張太醫快起來,幾日不見你,倒是生疏了。皇祖母這幾日身子可好?是誰去請的脈?”


    張太醫便立起身來,笑著回道:“回郡主的話,郡主嫁了人,太後時常長籲短歎,說是郡主不在身邊,甚為寂寞,直道不該叫郡主這麽早嫁呢。這幾日俱都是院判與老臣等人輪流為太後早晚請脈,不敢稍有懈怠。”說道此處,偷眼瞧了瞧李紈,猶豫片刻,又道:“因太後晚間都沒歇息好,老臣等倒也無法,隻求郡主時常進宮安慰太後罷。”


    王夫人聽了,神色微微變化,又立即回複正常,隻站著不說話。


    李紈紅了眼,拿絹子抹著淚,說道:“張太醫說得是,明兒我領了寶冊,便進宮去瞧皇祖母。”


    張太醫微微躬身,對賈母道:“是史老太君身體不適?”


    賈母忙道:“不是老身,卻是我兒媳婦兒略有不適......才郡主給診了脈,疑是喜脈,故請張太醫來確診。”


    張太醫便笑道:“郡主脈息極好,其實倒也用不著下官了。”


    李紈客氣道:“張太醫過獎了。還是請給二太太瞧瞧,才叫人放心。”


    張太醫請王夫人坐了,丫頭拿絹子覆了王夫人的腕,張太醫便細細摸脈。


    不多時,張太醫收回手笑道:“恭喜史老太君,恭喜二太太,正是喜脈,已是一月有餘。”


    賈母大喜,回頭喚人道:“快去告訴你們老爺跟大爺。”又忙著賞張太醫,想了想問道:“胎兒可穩?可不能為叫我歡喜,隱瞞了我!”。


    張太醫便笑道:“史老太君不必加賞了,二太太此胎尚穩,況且安順郡主醫術極好,若有不妥,豈是下官可瞞得住的。”


    賈母又笑了起來,道:“這須得謝過皇上與太後娘娘對咱家的厚恩,給了個如此有福氣的郡主做老身的孫媳婦兒!”


    張太醫便不好接這活,隻微微躬身告退不提。


    且說賈珠到了國子監,便尋得李睿,笑著施禮,喚道:“德華見過兄長!”


    李睿雖不滿賈珠先未娶妻便有通房,無奈世上男子皆是如此,也不好責怪,況且自己妹妹又已嫁了過去......他見賈珠來親近自己,便不好冷臉,忙扶起賈珠笑道:“郡馬爺多禮了。”


    賈珠目光連閃,明知李睿提起‘郡馬’二字,是給自己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卻也不惱,隻笑道:“兄長何故如此生分?如今咱們已是姻親.......兄長隻呼德華便好。”


    李睿微微一笑,道:“豈敢豈敢!這怎麽好?”


    賈珠便笑道:“兄長可是看不起愚弟?”


    李睿瞧著賈珠半晌,方微笑道:“那愚兄便不客氣了?郡馬爺......”頓了頓,又喚道:“德華!”


    賈珠自也微笑道:“兄長正該如此!”


    二人你來我往,誰也未占了上風。又過了片刻,便一同大笑了起來。


    賈珠攜著李睿,笑道:“早聞兄長大名,便想與兄長討教一二,無奈愚弟不善與人交往,卻是錯過了與兄長相交......”李睿並不插言,隻微笑聽著,賈珠又道:“如今......更要親近才是,擇日不如撞日,倒不如同先生告了假,出去小酌?”


    李睿想了想,便笑道:“如此也好,待愚兄喊了舍弟一同?”說罷,便瞧著賈珠笑而不語。


    賈珠心中歎氣,暗道:“在這年代還能碰上這麽一個妹控,真真是難得。”口中卻道:“如此甚好!”


    李睿聽聞便笑開,轉頭喚了隨身的小廝道:“去尋了孫師傅,替二爺告假,到‘一家酒樓’去。”


    那小廝也是個聰明的,忙應了下來,又問道:“稟大爺,若孫師傅不準假呢?”


    李睿拍了那小廝腦袋,罵道:“你這人......倒真是糊塗了?孫師傅從前跟著太後娘娘......如今你隻說是郡馬爺相邀,他又怎會不準?”


    那小廝嘻嘻笑一聲,回道:“大爺說得是,奴才愚鈍了。”又對著賈珠跟李睿施禮後方告退。


    賈珠見此,有些意味深長地笑道:“兄長的下人也是如此伶俐,倒是難得......”


    李睿也不退讓,麵上微微帶著得意,口中卻道:“德華說哪裏的話,他不過是以為妹妹入宮做了郡主......卻忘了妹妹還是咱家的大姑娘呢!”說道此處,又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愚兄回去定要狠狠責罰他才是!”


    賈珠偷偷撇嘴,暗道:“你若回去不多賞他幾吊錢,我便不姓賈!”又忙勸道:“兄長也太過嚴厲了......”


    二人皆是腹黑,對著彼此心知肚明,也不戳破,隻各自告假一齊同往‘一家酒樓’與李智碰麵不提。


    待到了酒樓,就有掌櫃的親自迎了上來,躬身道:“二位貴客,樓上請!”


    賈珠略一抿唇,點點頭,對李睿道:“兄長請!”


    李睿瞥了一眼賈珠並酒樓掌櫃,並不推辭,撩了前襟當先拾級而上。


    賈珠頓了頓,也隨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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