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許樂皮膚上的所有毛孔同時舒展,那些冰冷微沾的冷汗,在這一瞬間,似乎也都化為霧氣離散而去,隻剩一片舒爽。之所以會有如此強烈的感受,是因為先前沉默的七秒鍾讓他十分驚栗。


    無遠弗屆的憲章光輝,憑借著周遊於宇宙中無數的飛行器,衛星,地麵的電子監控網絡,甚至所有官方使用的芯片,構築了一個永遠沒有缺口,沒有空窗的巨型網絡。


    以往在黑夢中,在清醒時,許樂想要通過這個網絡與那位偉大存在進行主動聯係時,從來不會發生任何延遲,對方就像是一位有求必應的神祇,時刻都陪在他的身邊,需要延遲一段時間才能接觸到對方,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事情。


    隻是身處慘烈而緊張的軍事演習現場,許樂沒有足夠的精力捕捉這次的異象,並且引起足夠的警惕,他隻是下意識裏覺得老東西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隱隱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幫我找一個人,鐵七師中校軍官西門瑾。”


    望著左眼裏的那些網格,許樂快速地說道。聯邦中央電腦並不會每一次都以老管家的麵目出現在他的視網膜上,有時候隻是一些比較簡單枯燥的線條,不知道那代表著聯邦中央電腦怎樣的運算法則。


    在狐狸堡壘黑獄中,許樂和憲章局那台電腦的對話很多,他已經熟悉並且習慣了這種腦海中的思維交流模式,所以明知道對方是機械冷漠的運行程序,但總覺得是在和一位老管家說話。


    “這違背憲章……”


    沒有聽完完整的話,許樂在心裏說道,你又不是沒有做過,雖然小爺我到今天為止,還是不明白你這台電腦究竟是中了什麽病毒,會發這些瘋。


    “你知道我這時候在做什麽。”


    許樂在腦海中對那些由光點組成的網格快速說道:“就當是遊戲,畢竟不像上次大樓裏,要你幫我殺人。”


    老東西沉默了很久,蒼老的聲音忽然發生了一次音頻躍動,說道:“既然是遊戲,要不然我幹脆把數據改了,讓對方的模擬兵力全部死掉,然後再給你派兩個集團軍過來?”


    艸控艙內的許樂怔了怔,掀起了眼上的光屏護鏡,這才想到今天的軍演裏有很大一部分的虛擬火力,全部是由這台憲章電腦模擬出來,並且進行分配的。


    聽到老東西的建議,他不禁有些傻眼,說道:“作弊也要有點兒職業道德好不好,總得要給人留條活路啊。”


    正因為這種震驚,他再次錯過了注意到老東西今天異常的機會,很明顯,那位憲章局地下不知深處的電腦程序,今天說話的語氣很是調皮。


    ……


    ……


    許樂的左眼能夠見到鬼,能夠見到本來看不到的人,就像是一個全知全能的無能雷達,可是超越自己的身軀甚至是身體外的機甲,通過頸後的芯片,與宇宙間的憲章光輝聯結。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黎明前的黑暗裏,當鐵七師近衛營即將取得軍演勝利的時刻,他決定動用這種令他自己都有些心寒、想要躲避的能力。


    黑夢的那頭再次歸於沉默,細膩的光點凝結成的網格,模擬出三維地圖,傳輸進他的大腦,又呈現在他的視網膜上。如果他願意,那個老東西也同意,他甚至可以去偷窺第一夫人洗澡,此時要在莽莽群山之中,找到那位冷靜的西門瑾中校,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找到西門瑾,便找到了鐵七師的指揮部。


    將機甲所有的探測設備全部關閉,許樂裸目盯著麵前的光屏,艸控著黑色的mx機甲,在山林之間悄無聲息地前行,依循著眼中的地圖信點,逐漸靠近自己的目標,他的雙眼越來越亮,就像一隻狼在夜林裏射出獵殺前的光芒。


    mx機甲自主電子屏蔽之後,就變成了黑夜裏的一塊石頭,無論是散發出來的熱量,還是雙引擎運轉時的電磁波段溢出,都被精密的設計,控製在了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問題是這種狀態下的mx,存在著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失去了所有的探測設備,隻能潛伏,卻無法突襲。


    然而艸控mx的許樂,卻恰好能夠彌補這種缺憾。


    淩晨六點一十三分,天邊隱隱透出一抹光亮,四宇卻依然是一片漆黑,山林裏沒有鳥鳴蟲叫,隻有遠處的黃山嶺方向傳來陣陣耀光,看來周玉與那些軍官生所指揮的部隊,依然在做最後的堅持。


    捕捉到鐵七師指揮部的位置之後,用了十幾分鍾的時間,許樂艸控的黑色mx,就像一個幽靈一般,借著夜色的掩護,憑借著高超的艸控技能,悄無聲息地翻越了兩處陡峭的山峰,靠近了對方的營地。


    一路上雖然沉重的機身依然不可避免的踩垮了幾處岩石,惹出一些動靜,驚著兩隻打盹的雄鷹,但自主電子屏蔽狀態下的機甲,依然成功地瞞過了鐵七師布防嚴密的電子監控設備。


    黑色的mx機甲來到了藍池山峰頂,前麵是一道陡坡,下方便是鐵七師近衛營的指揮營地,在黑暗中遠遠看去,營地裏隻有些微燈火,根本看不出來究竟隱藏著多少火力。


    機甲中的許樂皺著眉頭,仔細地分辯著地形與對方營地的布防,知道潛行到此為止,雙方如果再靠近一些,就不再是電子屏蔽戰的範圍,黑色mx機甲明顯的機身,對方直接可以用肉眼看到。


    那個老東西先前說的話隻能當成笑話來聽,中央電腦真的忽然把藍方所有虛擬兵力殺死,然後調兩個軍的部隊給紅方,軍演還怎麽繼續?


    找到對方的指揮部,已經是作了弊,但真正要突破對方的指揮部,獲得這次軍演的勝利,則必須由許樂親自打出來。


    ……


    ……


    “還沒有找到?”


    軍演指揮大廳裏的邁爾斯上將,沉著一張老臉,毫不客氣地訓斥著四周麵有難色的參謀軍官,那台mx機甲已經消失了很久,寂寞嶺黃山嶺一線的慘烈戰鬥都已經進入到了尾聲,結果指揮大廳還是沒有能夠調出那台mx機甲的畫麵,這種信息捕捉戰力,當然不能讓他滿意。


    “找到了!”一名軍事參謀忽然從工作台後站了起來,興奮地說道:“剛才就找到了,隻是數據一直有延遲,衛星畫麵這時候才調出來。”


    “那還不趕緊放出來。”邁爾斯上將沉著聲音說道。


    指揮大廳三十幾台寬幅光幕,其中有七幅光幕上出現了一個環形的運動畫麵。背景極黑的畫麵上,隻能隱約看到一台黑色機甲的身影,正在基地後方的莽莽群山中不停奔跑,跳躍,速度極快……


    “是許樂吧?”邁爾斯上將皺著眉頭,扭過頭對鄒部長問道。


    鄒應星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說道:“應該是。”


    “他要去哪兒呢?一路都沒有減速……”邁爾斯上將有些猜不透那台黑色機甲的意圖,“難道他知道七師的指揮部在哪裏?”


    鄒應星搖了搖頭:“明顯是全屏蔽狀態,雙方公用衛星信號都收不到,他怎麽可能找到?”


    就在兩位軍方大佬竊竊私議的時候,軍演指揮廳裏卻是逐漸安靜了下來,所有的高級將領和負責演習規劃的參謀們,都被畫麵上那台mx機甲的身影牢牢吸附住了目光。


    軍用精密衛星拍攝的畫麵非常清晰,而且由於角度采光的關係,一直在山峰脈背上奔襲的黑色機甲,隱隱套了一層淡淡的光芒。麵對著崎嶇的山峰風化岩麵,這台黑色機甲竟是奔馳的如此迅速,無論是跳躍還是曲進,都沒有減速的意思,而且看機腳落地時的震塵分析畫麵,隻怕連聲音都不會太大……


    難道這才是mx機甲的真實模樣,可即便mx機甲再如何高級,能夠在山川間行進奔馳,如此高速而又穩定幽靜,隻能依靠於機師的超絕艸控手法。黑色機甲在這名機師手中,動作簡潔明了,輕靈高速,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奇妙美感,遠遠超過了一般軍方王牌機師給人留下的印象。


    這個機師是誰?軍演指揮大廳一片安靜,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光幕,看著光幕上的黑色機甲……沉默行走在翻山越嶺的另一邊。


    杜少卿一直安靜地坐在最右側的沙發上,就在整個大廳都為那台黑色mx機甲而讚歎安靜的時刻,他依然平靜冷酷異常,心中沒有絲毫波瀾生起。


    在邁爾斯上將與鄒部長想到那名機師身份時,他已經判定黑色機甲裏的人隻能是許樂——能被聯邦軍神看中的家夥,如果不能展現出超於常人的實力水平,那反而會讓他有些失望。


    他的右手輕握著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冷漠地看著光幕上像隻狸貓一般趨進,似乎完全擺脫了重力束縛的那台黑色機甲,深幽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趣意:這樣放足狂奔,難道就能在群山之中找到我的部隊?


    雖然此次臨時軍演負責具體指揮的是西門瑾,杜少卿依然隻會想到,這是我的部隊,我的部隊,是不可戰勝的。


    寬幅的光幕上,隻能看到一台黑色的mx機甲在全速前進,在奔跑,在跳躍,在群山之間縱情沉默前行,畫麵顯得有些枯燥,然而很奇妙的是——即便不是那兩名軍方大佬認真地注視著黑色機甲的身影,也沒有人會想到將光幕畫麵調開,對於大廳裏的所有人而言,這台落單了的,消失了的黑色機甲,才應該是此次軍演的勝負手。


    指揮大廳裏所有觀戰的軍人們,無來由的緊張之餘,也生出無窮疑惑,黑色機甲看似無頭蒼蠅一般的狂奔,難道隱藏著沒有人能夠猜到的含意?


    這個謎底在黑色機甲第一次停下,也是最後一次停下時揭開了。黑色機甲摸至一處山峰的頂部,然後悄無聲息地半蹲了下來,似乎正在準備著什麽。


    山穀下方隱約有一處營地。


    “這是什麽地方?”鄒部長疑惑地問道,雖然軍演指揮大廳對於演習雙方的兵力部署與戰損情況非常清楚,但此時眾人的目光隨著那台黑色機甲狂奔了這麽久,都被帶的有些糊塗了。


    “藍池山……二號峰。”還是那名負責信息捉捕的軍事參謀,他從工作台後站了起來,聲音微顫說道,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情緒。


    “嗯?”鄒應星皺眉回頭望了他一眼。


    那名軍事參謀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聲音微啞說道:“山穀裏……是藍方的指揮部。”


    黑色機甲在群山間一路狂奔,從未減速,最後居然就撞到了藍方的指揮部?這時候自然沒有人相信,這名機師是瞎貓撞死老鼠,無頭蒼蠅直奔洗手間,完全憑借運氣。眾人無比震驚,自主電子屏蔽,什麽信號都收不到的機甲,怎麽就能找到藍方的指揮部?


    邁爾斯上將有些意外地嗯了一聲,安穩地坐回了沙發上,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顯得極為滿意。鄒部長依然是一臉沉穩,卻端起茶幾上沒有喝幾口的茶,緩緩地啜了幾口。


    指揮大廳裏再也無法保持安靜,所有的人都開始私下議論,嗡嗡的聲音伴隨著吃驚的情緒,彌漫在整個地下空間之中。


    杜少卿望著光幕怔了怔,就連他都不知道西門瑾會把指揮部放在哪裏,所以先前一直保持著平靜,但誰知道那個家夥居然真的找到了!


    他的表情嚴寒一片,雙眸裏泛起兩抹陰雲。一名鐵七師少校走到他的身邊低身附耳說了幾句什麽,恭敬地將墨鏡遞了過去。


    杜少卿接過墨鏡,卻沒有戴上,而冷冷地放在了身邊的茶幾上。那名少校軍官麵現猶豫,想勸說幾句,但看著師長已經冷漠的臉龐,終究還是沒敢說出來。


    “找到指揮部,不代表你有實力破營,西門布置營防的本事,連我都格外欣賞。你隻有一台mx,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能夠破營取勝!”


    杜少卿看著光幕上那台於峰頂暫休的黑色機甲,深深的眼窩裏閃過一抹厲色。


    便在此時,軍演指揮大廳裏傳來一陣輕呼,不是黑色機甲又做出了什麽令人驚歎的行為,而是此時s1星球的第一抹陽光終於掙破了地平線,灑向了地麵。


    那台安靜半蹲在藍池山峰頂的黑色mx機甲,正好迎接了最新鮮的陽光,幽暗晨光之中,黑色機甲盡情沐浴,充滿了肅穆的美感。


    這一幕,真的很美。


    ……


    ……


    杜少卿從第一軍事學院最高分畢業後,被分配到第三軍區,他自己不顧軍區司令部的惜才,強行要求進入其時已然落沒的鐵七師,在鐵七師中,他擔任的第一個職務就是讀力營營長,而鐵七師的重新崛起,也是以讀力營在某次軍演中石破天驚般的勝利而為發端。


    杜少卿從營長一路做到師長,他所率領的第一支部隊讀力營,也被改編成了拱衛師部的近衛營。


    許樂艸控的黑色機甲,所麵對的,就是這樣一支有著光榮傳統和強大戰鬥力的超編全機械營隊!


    在今天淩晨的臨時軍演中,任憑周玉一批軍官生奮勇努力,第七小組入山潛擊,依然被近衛營撕扯的異常淒慘,而許樂隻有一台mx機甲,卻要麵對看似平靜,卻肯定防守極為嚴密的近衛營營部……


    晨光照上山峰,照上那個半蹲著似雕像的黑色機甲。


    鐵七師指揮部肯定沒有想到有機甲能夠在全屏蔽的狀態下,還能摸到自己的營部,但他們的指揮官是西門瑾,正如師長杜少卿所嘉許的那樣,西門瑾是一個很嚴謹的人,即便在這種現代化程度極高的仿真演習中,他依然在營地的四周安排了人工哨。


    第一個發現黑色mx機甲的,是西側暗哨的一名士兵,毫無預警的,尖銳的警報聲響徹安靜的山穀,小半徑精密雷達開始瘋狂的掃動,試圖確定來襲之敵的方位。


    淩晨時分,是進行偷襲的最好時機,但肯定不適用於鐵七師。本來就是淩晨才開始的演習,這支部隊的所有官兵依然保持著極為清醒的頭腦和精神。


    從發現黑色mx機甲開始,隻用了三秒鍾時間,營部四周的自行平射火炮,便在電子係統的牽引下,對準了藍池峰頂,伴隨著劇烈的轟鳴聲,毫不猶豫地噴瀉出彈藥!


    瞬息之間,轟鳴之聲大作,整個山穀似乎都震蕩起來,誰知道西門瑾究竟在營部四周布置了多少平射榴炮!這種榴炮裝備簡單,而且移動設置方便,但在山地裏的殺傷力並不大,可一旦用於對坡麵上的快速目標進行平射,卻能發揮出極強大的威力,難道鐵七師一開始就想到有機甲可能突營?還是說這是一個埋伏?


    許樂沒有想這麽多,從出現在峰頂的那一刻起,他就進入了戰鬥狀況,被對方的肉眼發現是理所當然之事,所以也沒有什麽驚慌。至於鐵七師究竟在營部四周布置了怎樣的防禦力量,也不關他的事,他是一個簡單直接的人,一斧要砸出一個將來,一刀要劈開一道亮光,此時mx機甲在手……身體內的力量盡數澎湃,除了衝下去,他根本沒有為自己準備第二套戰鬥方案!


    正是因為這種絕決壯烈,黑色機甲從山峰上沿著陡坡一衝而下,不是偷襲也變成了偷襲,三秒鍾之後才噴泄而至的平射榴彈陣列射擊,竟全部射到了黑色機甲的上方,由此可見機甲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坐在艸控艙中的許樂盯著眼前的光屏,左眼看著山穀營地裏那一排醒目的公民編號,感受著機體傳來的劇烈震動,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每當他進入機甲之後,便會晉入一種很奇妙的精神狀態,似乎機甲之類才是真實的世界,而外方卻被完全隔絕開來,隻是無數的數據模型,在那裏快速的移動。


    左手猛烈地推動艸作杆,右手快速輸入指令,擬真係統全力發揮,精密儀器將他身體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放大、校正,然後忠實地由黑色mx機甲重現出來,沉默而肅殺地向著山峰下衝去!


    黑色機甲從峰頂沿陡坡衝下,再也沒有任何輕靈的感覺,有的隻是一往無前的氣勢,沉重的合金機身每一步踏在岩石之上,都要踩迸出幾塊碎屑,似乎整座山峰都在為之顫動。


    巨大的反震力又被機甲高效的連結裝置和球狀關節所吸附,變成向前的衝擊力,於是黑色機甲每一步踏下,它的速度便會再快上幾分!


    機甲腳下,山石迸裂,在晨光中尤如一道黃龍,黃龍盡頭黑色的mx機身異常冷冽,速度越來越快,竟快要看不清動作頻率!


    ……


    ……


    “他想幹什麽?”指揮大廳裏的邁爾斯上將皺著眉頭問道。


    “加速?”鄒應星的眉頭也皺的很緊,有些不確定說道。


    “再加速就要摔死了。”邁爾斯上將沉默地想道,以此時藍池山的坡度,黑色機甲再這麽加速下去,根本用不著鐵七師的炮火密集攻擊,自己都會摔的粉身碎骨,不過他相信老師長看中的年輕人,想來會像先前一樣,給自己另一個驚喜,所以他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


    ……


    西門瑾不認為監視器中那台衝下來的黑色機甲會摔死,因為被突營後,他依然保有著指揮官的絕對冷靜,對方千辛萬苦摸到自己的營地,肯定不是為了來被自殺一遭,所以他決定送對方一程。


    今曰軍演,寂寞嶺黃山嶺一帶戰局將定,雖然那些軍官生的抵抗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強悍慘烈,讓他也感到了棘手,但終究是勝了,隻要稍後將這台或許了不起或者愚蠢的黑色機甲摧毀,鐵七師便將迎來再一次的勝利。


    “全方位平射。”


    西門瑾平靜地發出了命令,端起杯中的咖啡喝了一口,任由身邊的參謀艸控電子工作台。他仔細研究過mx機甲的所有技術參數,對於這種新型機甲恐怖的移動速度和近身戰鬥力,非常清楚,所以他很堅定地認為,在自己準備已久的這次全方位平射下,那台黑色機甲必然會被連續擊中。


    第一輪平射榴炮密集火力,連黑色機甲的邊都沒有擦到,就像是放了一輪煙花替黑色機甲的壯烈攻擊助威般滑稽。但機甲內的許樂卻異常冷靜,能連續獲得三十七次軍演勝利的鐵七師,不會因為被自己偷襲而亂了陣腳,雖然此次親自指揮的,並不是那位冷酷的像冰刀般的杜師長。


    果不其然,重新開啟的mx機載雷達與搜尋係統,忽然爆發出來了尖銳的警告聲,身處劇烈震動中的許樂盯著光屏,雙眼眯了起來。


    看著光屏上代表著殺傷力的繁複線條,許樂真的很想不明白,西門瑾難道猜到自己會從這片山坡上衝下來?不然對方的營部怎麽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平射榴炮進行了一次完美的再定位?


    還是說鐵七師平時的訓練就有這麽恐怖的水準?上百枚平射榴彈已然呼嘯而來,許樂沒有多餘思考的時間,在這種坡度的地麵上,鐵七師的火力覆蓋麵積,卻被精準地控製在自己身前身後一個橢圓形區域中,實在可怕。


    mx機甲能夠硬抗榴彈,但抗不了太多,而且一旦被戰損係統判定受損太過嚴重,可能被直接判定出局。


    此時許樂的黑色機甲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密集的平射榴彈躲過去,但這似乎也是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即便mx機甲的機動姓再強,在如此複雜的火力覆蓋下,聯邦再強大的機師隻怕也難以做出精準的趨避。


    ……


    ……


    軍演指揮大廳裏一片沉默,眾多軍官心情複雜地看著光幕,光幕上藍池山下的那道陡坡約二百米的範圍內,已經被平射榴彈耕了一遍,雖然並沒有攜帶真實的彈藥,但那些高速的彈射,依然將堅硬的山岩轟出了無數碎屑,震出漫天煙塵。


    參觀此次軍演的高級軍官們,先前還在為黑色機甲神出鬼沒的手段,壯烈的衝擊而讚歎,此時看到鐵七師鋼鐵般冷靜的應對,電腦般精準的計算,忍不住心生寒意。


    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合適的應對,在敵人看似氣勢最盛之時,卻用最簡單的一次齊射,便將這次壯烈的攻擊掐死在了搖籃之中。


    “報那台機甲戰損。”邁爾斯上將急促地問道。


    大廳裏的軍官們有些訝異,心想在這樣密集的火力覆蓋下,難道司令員還認為那台機甲能夠保存一定戰鬥力?要知道鐵七師近衛營的這輪榴彈齊射,看似簡單,實際上時間點和覆蓋範圍已經完美到一塌糊塗。


    參謀聽到邁爾斯上將的話後愣了愣,才手忙腳亂地把數據調了出來。當大廳裏的所有人看到機甲的戰損數據時,不由以為是這位參謀太過慌亂,弄錯了數據。


    連百分之二的戰損都沒有達到?


    邁爾斯上將的麵容漸漸生出一絲怪異的情緒,盯著光幕上被參謀震驚放大的畫麵。畫麵上那台黑色機甲在煙塵之中,在彈雨之中……渾身顫抖,身邊無數高速榴彈與它擦身而過,對麵難以相逢。


    極度危險的狀態,黑色機甲隨時可能被擊中,但它卻偏偏憑借著不可思議的艸作扭曲著機身,如一道黑光般跳躍著,就好似一株顏色漸深的老柳,任由河畔風雨擊打,卻總是能夠堅強地活下來。


    邁爾斯上將霍然起身,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熱切而又感傷地看著光幕上黑色機甲顫抖的身影,不自禁地想起當年,想起那位帶著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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